第72章

看着自己的三名屬下被安置坐在離自己比較近的地方,路風的視線就順便在後楚一衆官吏的身上掃了一圈。

“中原人講究一朝天子一朝臣,看來果然如此,現在這些人可比本王幾年前見到的那些好多了。”

幾年前,路風曾随自己的父王來雲州見過黎征,那個時候他還覺得再過個幾年,等赤狄的兵馬再多一些,等黎征的日子過得再荒淫一些,他們興許就能攻占中原,不必再過居無定所、靠天吃飯的游牧生活,但現在路風有些後悔,他不該等。

長孫伯毅也環顧一圈,淡然道:“赤狄王過獎了。”

三杯酒下肚,去換衣裳的解鈞才帶着幾個人過來,但除了解鈞的臉上還有笑容,其他人的臉上是明明白白地寫上了“憤怒”二字。

向長孫伯毅作了個揖,解鈞坦然道:“下官來遲,請将軍責罰。”

長孫伯毅瞥了一眼頗有些洋洋得意的赤狄王,沉聲道:“無妨,赤狄的馬皆是千裏良駒,瘋跑起來連赤狄王都掌控不住,又豈是你們靠着兩條腿就能追上的?”

“謝将軍體諒,”解鈞擡起頭,笑呵呵地看向路風,“下官鬥膽,給赤狄王一個建議,下回出門參加重要活動時,可千萬不要再選沒馴服的馬,這也就是我們将軍懂馬,才看得出并非是赤狄王無禮,若換了不懂行的,可就要折了赤狄王的氣度了。”

“多謝提醒,”路風沖解鈞抱拳,“先前多有得罪。”

這些中原人最厲害的本事大概就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偏還好像很有道理,叫人無法反駁,真是憋氣!

解鈞颔首微笑,催促着還很不開心的官吏們各自入座。

人都已經到齊,宴就該開始了。

路風先是跟長孫伯毅閑聊,看似只是閑聊家常,但句句都暗藏玄機,不動聲色地打探着後楚的現狀。

長孫伯毅從容地應付着,但與路風的對答之間總是有那麽一小會兒不自然的空白,路風以為是長孫伯毅謹慎,需要好好考慮才能回答他的問題,又或者只是長孫伯毅反應慢,可實際上,長孫伯毅只是在偷瞄黎紹的提示。

黎紹坐在長孫伯毅身邊,安安靜靜的,言行上也沒有什麽引人注意的地方,因此路風也只在剛到的時候打量了一下黎紹,從黎紹的氣質和所坐的位置就能看出他是長孫伯毅的妻妾一類的人,那之後路風就再沒有留意黎紹。

黎紹也沒想到自己會被無視得這麽徹底,他名聲在外,一直以來不管是面對丁靈國的王子還是析支國的公主,都從沒有人這麽放心大膽地無視他,如今他反倒是被赤狄的王給小看了,這叫黎紹微妙地覺得有些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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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路風的無視給了黎紹更大的言行自由,坐在長孫伯毅身邊,一會兒轉轉杯子,一會兒敲敲桌子,看起來都只是些習慣性的小動作,但看在長孫伯毅眼裏,那就是至關重要的提示。

渾然不覺的路風只覺得長孫伯毅是個相當棘手的男人,但從氣度來看就絕對是個有勇有謀的将軍,聊過之後又發現他是個思維敏捷的政客,這就難怪他能調教出這樣一班正氣凜然的臣子了。

酒過三巡,路風心生忌憚,果斷停止了試探,他怕再說下去,被試探出機密的反而是他。

東瞄西瞅地看了一陣,路風突然朗聲道:“就這樣喝酒吃肉沒意思,铎辰、甲江,出來耍兩下!将軍不介意吧?”

铎辰和甲江是在赤狄威名赫赫的勇士,也是路風的左膀右臂。

“不介意。”極快地将铎辰和甲江二人從頭到腳地打量一遍,長孫伯毅就大致了解了這兩個人的實力。

得到允許,铎辰和甲江就走到場地正中,二話不說就開打,兩人的實力不相上下,又對彼此的路數十分熟悉,一時之間難分勝負,而他們打得越久,這比試也就越發無聊。

長孫伯毅擡手招來守在不遠處的兩名羽林衛,吩咐道:“去添點兒彩。”

“是,将軍!”

這兩名羽林衛早就在一旁看得技癢難耐,得長孫伯毅吩咐後立刻就興致勃勃地橫插進铎辰和甲江之間,當兩個人的比試變成兩國的比試,在一旁觀戰的人立刻就精神抖擻起來,聚精會神地看着,後楚的官吏們自持身份不好大吼大叫,可羽林軍中的熱血兵将卻不管這些,看得着急就大吼大叫地替自己的同伴加油助威,這場子瞬間就熱鬧了起來。

這場二對二的比試持續了半個時辰,最終還是兩名羽林衛敗了。

兩名羽林衛其實并不覺得輸有多丢人,誰叫自己技不如人,可喘了兩口氣之後,兩個人才突然想起自己是被長孫伯毅派出來與這兩個赤狄人對戰的,除了代表他們自己,大概還要代表一下後楚,這樣一想,兩個人就有些肝顫。

“将軍……”兩個人垂着頭走到長孫伯毅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長孫伯毅的神色。

将軍到底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這萬年不變的臉色能不能稍微變一下?

“去好好歇一會兒。”長孫伯毅擡眼看了看氣喘籲籲的兩名羽林衛,并沒有說多餘的話。

長孫伯毅其實也不覺得有什麽好生氣的,他羽林軍中的普通士卒與赤狄的勇士纏鬥了半個時辰,雖然最終因為技不如人而輸了,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反倒是那兩個赤狄勇士,花了半個時辰才打敗兩名小卒,這會兒心裏得嘔死了吧?

果然,铎辰和甲江的臉色都難看極了,被路風狠瞪一眼後就悻悻地回了各自的位置坐好。

長孫伯毅不鹹不淡地開口道:“赤狄人果然都骁勇善戰,回去得叫我們的羽林軍加強訓練了。”

路風聽了這話後暗暗咬牙。

還加強訓練?他是想把後楚的軍人都訓練得跟他赤狄的勇士一樣強大嗎?就算是在赤狄,跟铎辰和甲江一樣強的人也屈指可數,這将軍若是訓練出一支人人都那麽強大的軍隊來,他們這些活在三國夾縫間的游牧部落還有活路沒有?!

就在路風想着該如何回應長孫伯毅這話時,赤狄此行唯一的一個女人便站了起來,風姿綽約地走了出來。

“王,如姬聽說他們後楚有許多弓箭好手,不知道今天如姬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請教一二?”

聽到這蝕骨銷魂的聲音,就連黎紹也禁不住酥了骨頭,這才轉頭,第一次正眼看向場中的空地。

只見衆人的視線中懶洋洋地站着一個笑容妩媚的女人,女人的上身是皮甲裹身,将凹凸有致的身段展露無遺,下身穿一條略顯寬松的褲子,腳蹬一雙羊皮長靴,靴筒用粗糙的草繩綁着,箍在腿上,又顯得有幾分英姿飒爽,而引起黎紹注意的,是女人背在身後的長弓。

突然被長孫伯毅踢了一腳,黎紹狐疑地看向長孫伯毅,就見長孫伯毅一臉不滿地瞪着他,黎紹聳聳肩,收回了視線。

照理說不是應該他擔心伯毅多看別的女人會移情別戀嗎?為什麽反倒是伯毅一直管着他?他就看看都不行?

路風看向長孫伯毅,笑容開朗:“如姬師承赤狄第一弓箭手,一直以來都對自己的箭術自信滿滿,在赤狄的各種比試中也從沒輸過,這份自滿讓本王很頭疼,不知道今天有沒有後楚的哪位能殺殺她的銳氣,叫她安分一些。可本王看你們後楚來的将軍不多啊。”

長孫伯毅冷聲道:“後楚的諸位将軍都忙着防禦邊疆,不像我這麽清閑,能跟着陛下到處跑。如姬姑娘若不介意就跟蒼雲王比一比吧。”

因為如姬成功引起了黎紹的注意,所以長孫伯毅對如姬就沒什麽好感了,看都不想看上一眼。

陶五敬聞言站了起來,向如姬拱手作揖。

結果如姬掃了陶五敬一眼,看着長孫伯毅媚笑道:“後楚的将軍,這位蒼雲王一看就不擅長弓箭,技藝倒也不是糟糕得不堪入目,但也不是個中翹楚,跟如姬比試,他一定會輸。”

陶五敬笑道:“輸倒也無妨,本王從軍半生,也不是次次都能贏,所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句話不知道如姬姑娘能否理解,多年沒有拉弓,本王也想知道自己差了多少,請如姬姑娘賜教。”

他輸了不要緊,可以讓長孫和公子看一看這位姑娘的箭術究竟如何。

如姬對陶五敬的不識相感到些許不滿,但也沒再阻止陶五敬:“既然蒼雲王如此豁達,那請吧。”

陶五敬這才從桌後繞出。

羽林衛趕忙擺好箭靶,将早就準備好的一副弓箭交給陶五敬,陶五敬彈着弓弦試了試,覺得這弓還算順手,就沖如姬笑了笑。

如姬不屑地冷哼一聲,極為随意地搭弓射箭,看起來根本就沒有瞄準的過程,但箭卻正中靶心。

陶五敬立刻撫掌贊嘆道:“如姬姑娘的箭法果然是一絕!”

如姬蹙眉,狐疑地看向陶五敬。

這蒼雲王竟還有稱贊她的閑情逸致?看不起她嗎?

輪到陶五敬的時候,陶五敬就明顯沒有如姬潇灑,箭搭在弓弦上比量了半天才給射出去,結果還是沒中靶心,偏了一些。

“哈哈哈,讓如姬姑娘見笑了。”技不如人的事實就擺在面前,陶五敬卻還是心情不錯的樣子,笑得燦爛無比。

如姬眉心緊蹙。

這也笑得出來?他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呢?

陶五敬原本還想再試一箭,可拉開弓後比量了一下就放棄了,轉頭笑呵呵地對長孫伯毅說道:“比不了當年了,将軍要不要親自來試試?”

長孫伯毅白了陶五敬一眼,沉聲道:“本将軍也不擅長箭術。”

“有那麽難嗎?”黎紹突然站起來,抻了抻胳膊,“我來試試。”

長孫伯毅仰頭看着黎紹,囑咐道:“玩玩可以,當心些。”

“知道了。”粲然一笑,黎紹就大步走向陶五敬,從陶五敬手上接過弓箭。

陶五敬也笑着囑咐一句:“公子小心,可千萬別傷着了自己。”

黎紹挑眉笑道:“蒼雲王什麽時候也跟将軍一樣啰嗦了?”

“将軍那是關心公子。”這話說完,陶五敬拱手一拜就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如姬放肆地将看起來瘦弱的黎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不屑地問道:“你是後楚将軍的什麽人?男妾?”

黎紹就像是沒聽出如姬語氣中的嘲諷一樣,淡然笑道:“我還沒過門呢,暫且只是未婚夫。”

“呵,”如姬冷笑一聲,“我知道後楚的許多男人都養着男妾,我們赤狄也有,可我還真沒聽說有誰會娶男人為正室的,你生得出來嗎?”

黎紹倒是沒想到身為路風屬下的如姬也會說出這樣的話,轉頭看了看如姬,黎紹不以為意道:“将軍他若是能給我們家生一個傳遞香火的,那我倒也不介意給他生一個,前提是,他也要能生得出來才是。”

話音落,黎紹就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該姑娘你了。”

如姬看了看黎紹的箭靶,然後擺開架勢,拉弓搭箭。

眼看着如姬就要放手了,黎紹突然極為随意地說道:“赤狄王是不是也到了需要子嗣的時候?”

如姬的手一抖,一箭射偏。

放下手上的弓,如姬愠怒地看着黎紹。

黎紹望着如姬的箭靶,故作驚訝地說道:“我還當如姬姑娘是百發百中,原來也會射偏啊,這我就放心了。”

他就覺得這女人看着赤狄王的時候眼神裏會多一些什麽,沒想到還真讓他蒙對了。

如姬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馬有失蹄,人有失手。該你了。”

黎紹拉弓搭箭,這一次竟也是跳過了瞄準的步驟,直接放箭,再一次正中靶心。

放下手臂,黎紹一轉頭就見如姬嘴微張,似乎是有話說但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樣子。

黎紹故作不解地問道:“如姬姑娘有話要說?”

如姬閉上了嘴,恨恨地剜了黎紹一眼:“沒有!”

話音落,如姬就開始準備她的第三箭。

然而又是在箭要離弦的時候,如姬聽到了黎紹的聲音:“也不知道比起骁勇善戰的女将,赤狄王會不會更喜歡替他生兒育女的賢惠女人。”

不出意料之外,如姬的這一箭又偏了。

如姬氣得摔了弓箭,怒瞪着黎紹:“你耍詐!”

黎紹一臉無辜:“什麽時候?”

黎紹的那兩句話都是小聲說的,除了他自己和如姬,沒人聽得見,因此當周圍的人突然看到如姬摔了弓箭時,都是一臉茫然。

“如姬,怎麽了?”

聽到路風低沉的聲音,如姬回神,立刻轉身向着路風跪下:“屬下失态,請王責罰。”

路風沒有說話,因為顯然這件事的決定權并不在他手上,如姬冒犯的是後楚天策上将的人,他就算要維護如姬,也要在天策上将發話之後才能說。

長孫伯毅也沒說話,只看着黎紹,而黎紹展顏微笑,道:“這還不至于要受罰吧?小事罷了,女人家的情緒說來就來,這也是女人可愛的地方,赤狄王覺得呢?”

路風依舊板着臉,沉聲道:“但如姬确實冒犯了這位……?”

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黎紹,路風轉頭向長孫伯毅求助。

長孫伯毅淡定道:“我們後楚的人稱呼他為公子,赤狄王随意。”

路風又轉向黎紹,道:“如姬确實冒犯了公子,理應受罰。”

黎紹将手上的弓交給一名羽林衛,邁開腳步往回走:“只是一句質問罷了,談不上是冒犯。赤狄王也說如姬姑娘以自己的箭術為傲,不曾輸給任何人,方才大概也覺得她本不該輸給我吧,誰叫我看起來就是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

“公子說笑了,”路風幹笑兩聲,“如姬,還不謝公子寬宏大量?”

如姬不甘願地開口道:“多謝公子。”

黎紹擺擺手,轉身在長孫伯毅身邊坐下:“我來之前,有人跟我說這只是一場宴聚,可哪有這麽無聊的宴聚?尚書大人,您是不是欠我點兒什麽?”

不算陶五敬那一場,一共兩場比試,看起來赤狄是跟後楚打了個平手,但第一場比試後楚雖敗猶勝,換言之,赤狄今天輸了兩場,若再不轉換一下氣氛,接下來赤狄王就要親自登場了吧?不過能與赤狄王對戰的也只有伯毅,若再叫赤狄王輸了可就真的尴尬了。他們今天可不是特地來跟赤狄結仇的。

禮部尚書忙站了起來,笑容滿面的說道:“是下官思慮不周,讓公子覺得無趣,也怠慢了赤狄來的貴客,下官這就叫優伶們前來獻藝。”

優伶一入場,因比試而産生的尴尬氣氛就瞬間消散無蹤,至少從表面上來看是沒那麽尴尬了。

路風也重新揚起笑容,一邊欣賞歌舞,一邊打量後楚的大小官吏。

黎紹嫌歌舞太吵,跟長孫伯毅打了個聲招呼,就帶着俞世離開了這一片開闊的草地,往一旁的一片小樹林裏走去。

“公子。”察覺到有人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俞世繃緊了神經,謹慎地戒備着。

黎紹淡然微笑:“沒事,你去一邊躲一躲吧,女人家要找人說話,總是不喜歡有多餘的人在旁邊聽着,尤其是要說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俞世一愣,立刻就從黎紹的暗示中猜出來人身份,這才聽從黎紹的吩咐,走遠了些。

俞世一走,如姬就從一棵樹的後面走了出來,身形一閃就到了黎紹面前,将不知何時掏出的匕首抵在了黎紹的脖子上。

“你都知道些什麽?”

黎紹順勢後退幾步,靠在了一棵樹幹上,偏頭微笑:“什麽什麽?”

“別裝傻!”如姬又将匕首往前送了送。

敏感的肌膚感受到了涼意和威脅,黎紹似笑非笑地看着如姬:“如姬姑娘可要當心些,若等會兒我帶着傷回去,那就不好解釋了。”

如姬心裏一驚,不自覺地縮了縮手,然後又虛張聲勢道:“我們王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有關王的信息,他們一直小心保護着,能流傳出去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或者虛假的消息,這個人是怎麽知道王的妾室已有身孕的?他又是從哪知道她跟王之間的事情的?那明明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黎紹哂笑道:“那是你們赤狄的王,他的事情我怎麽會知道?”

赤狄是游牧民族,居無定所,本族人又異常團結,因此想在赤狄人中埋暗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幸好赤狄人少,就算強攻後楚北境,對他們來說也不算什麽。

見黎紹死不承認,如姬怒道:“你若敢将王已有子嗣的消息傳出去,不管你是在天涯海角,我都一定會殺了你!”

黎紹一愣,頗有些驚訝地說道:“他真的已經有子嗣了?這還真是……讓人感到意外。”

赤狄王還有一兄一弟,按照赤狄的規矩,若赤狄王沒有子嗣,那麽赤狄王死後,赤狄的王位就要傳給他兄弟中的一人,但如果赤狄王有了兒子,那赤狄王死後王位自然就要傳給他的兒子,而他的兄弟是要跟他的兒子同生共死的,哪怕赤狄王的兒子是病逝,他的兄弟也要陪葬。因此歷代赤狄王最忠誠的守護者就是他的叔伯,這些人若想活着,就必須全力保住赤狄王的性命。

第一次從世宗嘴裏聽到這匪夷所思的“傳統”時,黎紹還覺得天下哪有這麽不講理的事情,但赤狄信奉神靈,且虔誠無比,不管是怎樣讓人難以理解的事情,只要被說成是神的旨意,那赤狄人終其一生都會恪守不渝,而這叔侄命運相連的說法,自然也是神明之言。

現在想想,黎紹覺得這大概算是赤狄在經歷過無數奪權争鬥後所想出的最笨拙的保護皇儲的方法。

如姬一愣,見黎紹的神情不像是假的,立刻暗罵自己沖動了,可那也得怪這個男人奸詐!他說出那樣的話來,她怎麽可能不擔心?

而瞥見如姬懊惱神情的黎紹卻心情大好。

“如姬姑娘給我送來這麽重要的消息,真是讓人十分感動。難道如姬姑娘是前朝皇帝埋在赤狄的奸細?要不要回後楚來?”

虧心事真的是不能做啊,瞧瞧,他才說了兩句模棱兩可的話,這如姬就慌成這樣,她到底是怕赤狄王的子嗣被人發現,還是怕她跟赤狄王的奸情被人發現?啧啧啧。

看着黎紹戲谑的神情,如姬氣得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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