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路風這一次要在雲州待上個七八天,唯一的任務就是評估後楚的實力,但三天下來,路風卻有些不敢妄下定論。
三天過去,路風發現在後楚,天策上将長孫伯毅才是說一不二的那個人,連蒼雲王的地位都要比長孫伯毅低上一等,由于後楚的皇帝一直卧病在床未曾露面,路風也不知道後楚的第一個皇帝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可若他能得到這個長孫伯毅的忠心和服從,那就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如若不然,那他就只可能是個傀儡皇帝。
路風還發現那位公子雖是長孫伯毅的人,但所說的話卻極有分量,幾乎可以左右長孫伯毅的決定,甚至可以直接命令後楚的文武官員。
奇怪的是縱然那位公子有這樣的能力,卻幾乎不使用,每天都是一副與世無争的模樣,不是在騎馬兜風,就是在跟後楚的晉陽侯結伴游玩,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一副好脾氣的模樣,就算他會在路風與長孫伯毅談正事的時候陪在一旁,可也有八成的時間是在發呆,餘下的兩成時間則在填補長孫伯毅言辭間的漏洞,還真是一副賢內助的模樣。
後楚的朝廷到底是個什麽結構?但不管怎麽說,路風覺得後楚的官吏可都比黎國的官吏難應付得多,尤其是站在權力頂端的幾個人,簡直個個都要成了精了。
第四天,如姬終于從後楚的官吏口中打探到這位公子的身份,路風怎麽也沒想到他就是黎氏的三皇子,那個傳聞中早已病逝的三皇子。
傍晚,赤狄人正在自己營地旁的一片空地上準備一場歡宴,野味、美酒都已備好,場地正中也早就架起了高高的柴火堆,只等點燃篝火盡情狂歡。
後楚的衆人自然也受到了邀請,因此傍晚這會兒就陸陸續續地來到這片空地,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閑聊。
黎紹難得沒跟長孫伯毅在一起,可身邊卻多了一個晏心,兩個人坐在一處相對清淨的地方,心情不錯地閑聊着。
路風盯着黎紹看了看,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知道三殿下還活着,本王十分高興,雖然這事兒跟本王沒什麽關系。”
“多謝赤狄王關心。”黎紹不慌不忙地仰起頭沖路風笑了笑,“赤狄王若肯賞光,不如一起坐坐?”
他知道赤狄王一定會派人查明他的身份,但他的身份也不是什麽秘密,他和伯毅都未曾對後楚的官吏下過封口令,赤狄王怎麽花了這麽長時間才打探到?
“能跟聞名四方的三殿下一起坐坐是本王的榮幸。”話音未落,路風就在黎紹的對面、晏心的身旁坐下了。
瞄了眼站在路風身後護衛的如姬,黎紹輕笑一聲:“如姬姑娘也坐吧,你這樣防備着,反倒是要叫我坐立不安了。我又沒想對赤狄王怎樣。”
自從幾日前在小樹林裏交了次手,如姬對他的防備心就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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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風也覺得如姬這幾天太過緊張,聽到黎紹這話,便轉頭看了如姬一眼,沉聲道:“三殿下要你坐你就坐。”
“赤狄王可別再叫我三殿下了,”黎紹撇撇嘴,“如今我們陛下不姓黎,跟我也沒有什麽親緣,您總這樣喊我,我就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多了個爹。”
路風倒是沒想過這一點,因此一聽到黎紹這話就愣了愣,轉念一想覺得有道理,便向黎紹致歉道:“抱歉,是本王考慮不周,仔細想想,确實會有那樣的感覺。”
“無妨,”黎紹笑笑,“只是沒想到連赤狄王都知道我。”
“只是聽父王誇贊過,”路風回憶道,“幾年前跟父皇來中原時,還以為能見到,但卻聽到你病逝的消息,本王可遺憾了很久。”
聽到“病逝”二字,晏心就蹙起了眉,但瞄了黎紹一眼,就将不滿的抱怨咽了回去。
黎紹倒是不避諱這些,這樣不吉或者更加惡毒的話他曾經每天都會聽到,早就習慣到麻木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黎紹淡笑,“有的時候是要死過,才能活下來。”
路風又問道:“那公子現在無事一身輕,就不想雲游四海,開開眼界嗎?”
黎紹看了看路風,笑得意味深長:“心定下來了,人在哪裏都一樣。”
聽出黎紹的弦外之音,路風驚訝道:“本王以為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跟你們比起來,我可不就是老人家嗎?”黎紹調笑道。
路風眉梢一挑,好奇地問道:“公子多大?”
“他四十了。”長孫伯毅站定在黎紹身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三郎還真是跟誰都能聊起來,不是都讓晏心陪着他了嗎?怎麽又跟赤狄王搭上了?他們似乎并沒有要跟赤狄搞好關系的必要吧?有什麽好聊的?
黎紹仰頭看着長孫伯毅,笑個不停。
伯毅的醋勁兒真是讓人受不了,好在伯毅吃了醋都會明擺着表現給他看,不然可就麻煩了。
路風傻眼:“四十?看着……不像啊……”
“恩,”長孫伯毅說起胡話來是越來越溜了,“他學了妖法,所以離他遠點兒。”
如姬眼角一跳,垂下了頭。
後楚這将軍吃個醋怎麽還拐彎抹角的?就直說離他的男人遠點兒不行嗎?
路風也回過味兒來,突然就有一種後楚的天策上将也不過如此的感覺。
跟長孫伯毅聊正事的時候還覺得這人挺大氣的,怎麽這才跟他的男人說了幾句話而已,長孫伯毅就這麽小氣?想讓他離開就直說,還妖法,當他是三歲的孩子嗎?他偏不走!
“妖法?”路風突然很感興趣地看着黎紹,“本王一向對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很感興趣,公子能教教本王嗎?跟赤狄的巫術像嗎?”
長孫伯毅已經在晏心讓出的位置上坐下,一聽路風這話,登時就給了路風一記眼刀。
這赤狄王蠢嗎?聽不出他是在攆人嗎?
黎紹笑得不行,還接起了路風的話:“我倒是沒接觸過赤狄的巫術,不知道是不是像,赤狄王要學學嗎?能像我這樣青春永駐,保不齊還能長生不老。”
聞言,路風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可能讓本王回到少年時的模樣嗎?本王覺得還是那個時候的自己長得好看。”
如姬一個不留神,噴笑出聲,而後立刻憋住了笑,裝出一副剛才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為了故作成熟,王少年時一直蓄着滿臉的絡腮胡,哪裏好看了?
路風斜眼睨着如姬:“如姬,你對本王少年時的樣貌有什麽意見嗎?”
“沒有!”如姬果斷搖頭,然後騰地站起身來,“屬下去看看铎辰那兒需不需要幫忙。”
這話說完,如姬也沒等路風的回複,拔腿就跑。
路風一臉不滿地望着如姬的背影:“她跑那麽快幹什麽?本王會吃人嗎?”
長孫伯毅立刻說道:“赤狄王不追去看看?”
路風一愣,笑呵呵地說道:“沒事兒,她比男人都能幹。”
黎紹與長孫伯毅對視一眼,什麽都沒說。
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三個人循聲望去,就見一人一馬從北面狂奔而來,馬速減緩,最終停在距離人群不遠的地方。
衛澤翻身下馬,來不及平緩呼吸就奔到黎紹身邊。
“公子,借一步說話。”
黎紹眼神一閃,又跟長孫伯毅對視一眼,然後就站了起來。
“抱歉,失陪了。”向赤狄王拱了拱手,黎紹就跟衛澤一起走到一邊去了。
“怎麽了?”背過身後,黎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衛澤調整一下紊亂的呼吸,壓低聲音在黎紹的耳邊說道:“屬下去丁靈國時順便與七王子聯絡了一下,從七王子那裏得到消息,極西之地猛攻析支國,現在已經占了析支國三分之地的土地,所過之處……不留活口。”
“什麽?!”黎紹驚喊出聲,這一聲驚動了不少人。
左右看了看,黎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與長孫伯毅四目相對時,黎紹想了想便大步走了過去。
“出了什麽事?”見黎紹到了身邊,長孫伯毅就順勢抓住黎紹的手,擔心地仰臉看着黎紹。
他從沒見過三郎那麽驚慌的樣子。
黎紹扯出一個微笑,故作鎮定道:“沒事,我先回行宮去,今夜大概就不再出來了,解鈞和青予我帶走,有事你就問晏心和五叔。”
這話說完,黎紹就重重地拍了拍長孫伯毅的肩膀,也不知道是想讓長孫伯毅安心,還是想說服自己安下心來。
聽到這話,長孫伯毅就知道必不是小事,不然黎紹不會要帶人走,可路風還在旁邊,長孫伯毅也不好多問。
“行,你去吧。別慌,等我回去。”
從黎紹的眼神中看到些許不安,長孫伯毅突然有些後悔,他該再留劉策一段時日,至少也該等見過赤狄王之後再送劉策走。赤狄雖只是個部落,卻也容不得他們輕慢,不管是做什麽事情,總要有個跟赤狄王身份相當的人在才不會失禮。
“好。”黎紹點點頭,讓衛峰去叫了解鈞和青予,一行人就快馬回到了行宮。
回到行宮,黎紹直奔自己的住處。
“衛峰,囑咐他們不許任何人進來。”
這個“他們”指的是隐匿在這院子各處的暗衛。
“是。”衛峰立刻出去安排,都安排妥當才又回到屋子裏,跟衛澤一起将所有的門窗都關好。
見到這個架勢,解鈞和桓致都給吓到了。
“公子,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還要把青予叫來?”青予還小,又不懂朝政時局,把青予找來做什麽?
桓致聞言摸了摸鼻子,擡眼瞄了黎紹一眼,見黎紹正一臉擔憂地看着他,桓致就憨然一笑。
“沒事的公子,被姐姐和姐夫知道了也不要緊。”
“抱歉。”黎紹揉了揉額角。
一直以來,除了他,青予不曾在任何人面前袒露過真性情,連面對解鈞夫婦時都是乖巧的模樣,他原本也想讓青予自己找一個适當的時機跟家人坦白,但……
桓致不以為意道:“公子何必歉疚?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但是發生了什麽?看公子的臉色,似乎是一件難得一見的大事啊。”
黎紹長舒一口氣,偏頭看向衛澤:“衛澤,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是,”衛澤在一旁正襟危坐,條理清晰地說道,“屬下之前奉公子之命護送劉策到丁靈國去安頓下來,順便就跟丁靈國七王子的人聯絡了一下,得到消息說極西之地的人在一個月之前對析支國發起猛攻,僅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占領了析支國三分之一的國土,并且還在不斷向東推進,據說所過之處無人生還。
開戰伊始,上官公主似乎覺得這是一個除掉兄弟的大好良機,于是煽動析支國大臣,将自己的兄弟送去前線,如今無一生還,還活着的幾位王子被吓得逃離了析支國,偷偷潛入丁靈,被白狼軍抓到後,就将這件事告訴了七王子。現在析支國內只有上官公主支撐大局。”
聽完衛澤這一番話,解鈞和桓致有些回不過神,而黎紹聽過一遍,心裏有了準備,縱然如此,還是有些慌。
“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沒有人傳回消息?”
他在析支國埋了那麽多人,不就是為了讓他們回報析支國的大事小情嗎?平日裏連王子與權臣夫人通jian的事情都會回報,怎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卻提都沒提過?
想到這兒,黎紹的心裏突然一咯噔。
說起來,他從三個月前就沒收到什麽與析支國有關的消息了,倒不是沒有消息傳回,只不過傳回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情……
衛澤垂頭道:“埋在析支國的所有人……都被上官公主拔掉了,連丁靈國的暗樁都一個不剩,傳回的消息都是上官公主送來的假消息。七王子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消息。”
黎紹一愣,然後不合時宜地笑了:“析支國的公主果然都不是善茬。”
桓致臉色凝重,沉聲道:“極西之地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占領了析支國的三分之一,換言之,再有兩個月他們就要逼到後楚和丁靈的西境了……怎麽會這麽快?”
析支國雖不比後楚富饒,但國土面積卻是極大的,其中有大片的沙漠戈壁和不毛之地,沒有辦法住人,也不利于行軍,就是叫白狼軍橫穿析支國東西,少說也要花上半年左右,三個月……
從來沒聽過桓致這樣陰沉的聲音,也從沒見過桓致這樣冰冷的眼神,還沒從析支國的戰事中回神的解鈞又是一愣。
黎紹冷聲問衛澤道:“有跟極西之地有關的消息嗎?”
衛澤搖了搖頭:“暫時沒有。”
總算回過神來的解鈞問黎紹道:“公子,這事兒長孫知道嗎?”
黎紹搖頭道:“先讓他安心應付赤狄王,若能先想好對策再跟他說自然是最好。”
可他現在什麽法子都想不出來……
沉思半晌,桓致開口道:“為今之計還是要形成三國聯盟才好吧?咱們後楚有長孫将軍帶出來的兵,晉陽還有桓家軍,丁靈國有白狼軍,再加上析支國最強的玄戈軍,這場仗怎麽也輸不了。”
解鈞不十分贊同地說道:“能形成三國聯軍共同抗敵是好,畢竟極西之地現在是同時威脅到了我們三國,而且若能将戰場控制在析支國境內,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可這場仗暫且只是析支國的內務,析支國若不求助,我們沒法插手。”
青予怎麽會知道這麽多事情?
“七王子也是這個意思。”衛澤附和道。
猶豫再三,桓致鄭重其事地對黎紹說道:“公子,讓我帶桓家軍去西邊守着吧。現在西邊有從析支國奪來的五座堡壘防守,應該能抵擋一陣,我桓家軍不在後楚軍籍,調動起來也不需要群臣許可,便于行事。”
“不行!”不等黎紹答複,解鈞就大喝一聲,“西邊的堡壘有什麽用?析支國的東西兩邊皆建有防禦堡壘,可最西邊的已經被極西之地攻破,東邊的這五座又派得上什麽用場?還有,桓家軍是怎麽回事?公子也知道?青予你瞞着我跟你姐姐都幹了些什麽?!”
桓致的神色一緩,有些心虛地摸摸鼻子,低聲道:“幹了挺多的……”
“公子!”解鈞又轉頭瞪着黎紹。
公子既然知道青予在做危險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他們?萬一青予出了什麽事,萬一……
桓致忙扯了扯解鈞的衣袖,擺出平日裏的憨厚笑容:“姐夫你別怪公子,是我不讓公子說的,說了你跟姐姐一定會擔心。”
“這不是廢話嗎?!”
黎紹垂下眼,淡然道:“解鈞,青予是你的妻弟,可他也是晉陽侯桓致。”
解鈞一愣,随即懊惱地抱住了頭:“可他還是個孩子。”
桓致又扯着解鈞的衣袖晃了晃:“姐夫,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公子一直護着我呢。”
解鈞擡手握住桓致的手,嘆了口氣,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卻什麽都沒說。
黎紹又道:“放心吧,我不會讓青予去冒這個險的。青予也記着,桓家軍決不能輕易調用,他們是我最後的底牌,也是後楚最後的底牌,你明白嗎?”
桓致點點頭:“我知道了。”
“這件事我只跟你們兩個說了,暫且也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北巡就快結束了,在赤狄人面前,無論如何都要穩住。赤狄一向欺軟怕硬,若不在這一次的會面上震住赤狄王,來年就不知道是什麽情形了。”
“公子放心。”
黎紹點點頭,便讓解鈞和桓致回去了,說是讓解鈞和桓致別太在意這件事,慢慢想辦法,可黎紹卻一直都在盤算這件事情。
長孫伯毅深夜才回,回來時就見他們的院子裏漆黑一片。
長孫伯毅以為黎紹是先睡了,可推門進屋後,長孫伯毅卻發現黎紹就躺在堂廳的榻上。
聽到開門的聲音,黎紹立刻就睜開了眼睛,轉頭看了看走進門來的長孫伯毅,黎紹起身下榻,摸索到桌邊點亮了桌上的燭燈。
“怎麽不點燈?”
黎紹淡笑着上前,先湊到長孫伯毅頸間聞了聞:“好像沒喝多少?赤狄王竟會放過你?”
說着,黎紹順手脫了長孫伯毅的外衣。
“學着你的樣子,把酒都倒了。”只不過他穿的衣裳袖口一直都是收緊的,若把酒倒在衣裳上的什麽地方就太明顯了,他只能使用各種技巧将酒都倒在了地上。
看着黎紹拿着自己的外衣送到一旁挂起,長孫伯毅眉眼帶笑,腳步輕快地去榻上坐着,見黎紹轉回身來,就拍了拍自己的身邊。
“過來坐。”
黎紹走過去在長孫伯毅身旁坐下,立刻就沒骨頭似的靠在了長孫伯毅身上。
“今天發生什麽了?”長孫伯毅握住黎紹的手,輕聲問道。
一想起這事兒,黎紹又不由地嘆了口氣:“極西之地與析支國開戰,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析支國撐不了多久。”
長孫伯毅微微一怔,卻并沒有多慌張。對長孫伯毅來說,戰争并不陌生,也沒有那麽恐怖。
“析支國大約能撐多久?”長孫伯毅摟住黎紹的腰,用自己的鎮定去安撫黎紹的慌張。
“若想不出制敵之法,最短再有兩個月,最長也不會超過四個月。”
聞言,長孫伯毅了然。
難怪這消息會讓三郎慌張至此,若有能力在三五個月之內攻占析支國全境,那這支軍隊的實力确實可怕。
“足夠,”長孫伯毅沉聲道,“我們還有兩到四個月來了解極西之地,等了解得多了,對策就不難想了,而且不是還有巫寧和嗎?不怕。”
黎紹知道長孫伯毅說出的話八成是在安慰他,無憑無據的,怎麽可能不怕?但這安慰确實管用,就這樣靠在長孫伯毅的身上,聽着他不曾有一絲慌亂的聲音和不曾有一絲錯亂的心跳,黎紹平複了一夜都沒能安穩下來的心跳終于趨于安定。
“好,我們一起想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