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下屬不解地問:“你真的就這麽放他走了?”
“先讓他走吧,”紀元鈞說,“不過記着找人監視他,注意,別叫他發現了。”
☆、第 16 章
盡管白天警方已經将妄山排查了一遍,并且什麽都沒發現,但傅離還是不放心,決定大晚上來妄山搜尋一番。當然,他不敢自己一個人出來,于是将玉笙寒也一起拉來了。
其實傅離主要還是想知道那些歌聲是怎麽回事,他覺得杜仲與伍知原的死一定與那些歌聲脫不了幹系。尤其是伍知原,一個身體健康的大活人,怎麽可能在清醒的情況下,任由別人勒死自己?傅離猜想或許是那些歌聲有蠱惑人心的作用,使得伍知原迷迷糊糊地上了妄山,然後迷迷糊糊地被人殺死。
這算是他們第一次上妄山,雖說在遠處觀望的時候,便已經覺得妄山上荒涼無比,可真的走上來,才發現,這裏比他們想象的還要荒涼。放完望去,除了草就是樹,連一只鳥也見不着。
“副鎮長可真是個好人,”傅離一手拿着手電筒照路,一邊向上走,一邊說,“還好他借給我們這些手電筒,不然上了山啥也看不清。”
玉笙寒就走在傅離身後,十分無情地說:“你應該感謝這座山不高,摔下去也死不了。”
然而此刻的傅離十分興奮,完全沒有被‘從山上摔下去’這件事吓到,兩人走到了半山腰,便停下腳步打算休息一下,傅離問:“你說,我們該從哪裏查起比較好呢?”
“不清楚,這山上任何一處地方,都有可能是伍知原被殺害的地點。”
“的确,而且自從上了山,我就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可奇怪的是,到目前為止什麽異常的東西都沒看到。”傅離回過頭,見到玉笙寒依然蒙着眼紗,他回想起玉笙寒之前在拘留所斬殺患鬼的景象,心想或許是自己能力低微,因而看不到什麽東西,便同玉笙寒說,“你把眼紗摘下來吧?”
玉笙寒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有必要摘下來嗎?”
“當然有必要!”盡管存了那麽一點兒小私心,不過傅離還是說,“摘下來吧,你應該也想知道那些歌聲是怎麽回事吧?”
玉笙寒點點頭,接着,解開眼紗,向四周眺望了一圈,接着問傅離:“你要我說實話嗎?”
傅離緊張地吞咽了一下,說:“你說。”
“這座山上的東西,我對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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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付不了?”傅離十分驚訝,“你看到了什麽?”
“什麽也沒看到,那些東西藏得很好,”玉笙寒難得露出了嚴肅的神情,“但能感覺得到,有些看不到但是感覺得到的東西,會更可怕。”
傅離不由得擔心了起來:“連你也對付不了,那東西得有多厲害。”
“不厲害,但是數量極多,更重要的是,我不能殺死她們,不是無法殺死她們,而是比起殺死她們,用另一種方法對付她們更為恰當,只可惜,我的道行不夠高深,一下子對付不了那麽多東西。”
“那應該怎麽對付他們?”
玉笙寒剛要回答,便聽得不遠處的草坪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此時無風,草叢不會突然發出聲響,傅離一聽得動靜,便蹿到玉笙寒身後,探出半個腦袋瞧前方那塊産生異動的草叢,戰戰兢兢地說:“那,那什麽玩意兒?”
“誰知道呢,”玉笙寒倒是顯得十分冷靜,并不忘調侃傅離,“來這兒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的嘛,現在怎麽認慫了?”
“誰,雖說我認慫了,我,我這就過去一探究竟。”雖然真的很慫,但是被別人說慫就不行了,于是傅離壯起膽子,從玉笙寒後走出來,然後朝着那片草叢挪動了一步,又一步,又一步。
越是靠近草叢,便越能聞到一股難聞的臭味,那種臭味比傅離從前聞過的所有東西都令人難以忍受,有些像是什麽東西腐爛的氣味。他不禁有些心生害怕,回過頭,同玉笙寒說:“你有沒有什麽定身咒啥的,我不覺得我逃跑的速度比得過那些怪物咬人的速度。”
玉笙寒從衣袖裏取出一張符紙,遞給傅離,并給以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去吧小狐貍,就當是鍛煉自己了。”
“好。”傅離望着玉笙寒那雙深邃的眼睛,立馬把恐懼抛到了腦後,然後轉過身,朝着那片草叢走去。他一遍又一遍給自己作心理準備,無論待會兒看到什麽,都不要恐慌,再也沒有什麽比患鬼更恐怖了。
終于,他以極其慢的速度挪動到了草叢旁邊,盯着那塊茂密到看不清下面是什麽的草叢,傅離又向前挪了一小步,然後一腳踩空,啪叽一下摔了下去。
過膝的草叢下面有一個坑,這是傅離沒有想到的,好在坑不深,下面的泥土也比較松軟,因此傅離摔得也沒有多疼。只不過他一擡頭,便看見了一副令人作嘔的場面。
傅離回憶起人生中兩次掉到坑裏的經驗,一次差點死翹翹,另外一次,也離死不遠了。
他此刻只希望時間可以倒退,倒退到他跟玉笙寒逞能的時候,重來一次的話他絕對不會選擇走到這邊觀賞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生物。
那東西的外形有點像猴子,可卻比猴子恐怖千百倍。細而長的四肢,尖利的手指,指間有蹼,全身長滿了黑色的,針一般的毛發,周身籠罩着一層霧氣。眼睛是猩紅色的,在幽暗的夜裏發出駭人的光,鼻子的地方只有兩個洞,巨大的嘴一直咧到耳根。牙齒有尖又長,柱狀的長舌頭從喉嚨深處向外伸出,惡臭而惡心的粘液,不斷地從它蠕動的長舌上滴落而下。
怪物伸出長長的舌頭,卷起它懷中抱着的某樣東西的某個部位,送入口中,細細咀嚼,發出毛骨悚然的聲音。傅離看向他懷中抱着的東西——那是一具屍體,已經腐爛的女人的屍體。
女屍的肚子被咬得稀爛,露出了裏面森森的白骨,破敗不堪的內髒與腐肉,而怪物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這些腐爛的屍塊。牙齒咬在腐肉上,幹涸的血液與屍體腐爛後形成的液體一并從齒間流出,惡臭無比,可怪物卻像是在品嘗什麽山珍海味一般,狼吞虎咽地啃食懷中的屍體。
眼前這副場景配合屍體的臭味,令傅離一度想要吐出來,他按下反胃的感覺,摸向口袋,那裏有玉笙寒之前給他的定身符。
只是他摸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定身符的蹤影,不對,符紙去哪兒了?該不會是剛才摔下來的時候弄丢了吧?
怪物已經注意到傅離,他朝着傅離看了過來,那雙大而紅的眼睛霎時迸發出興奮的光芒。傅離看見它将口中的腐肉咽了下去,爾後,慢慢放下還未品嘗完畢的屍體。
傅離腦子一抽,傻笑着跟怪物說了一句:“大哥你好,用餐愉快。”
怪物沖着傅離裂開嘴巴,它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嘴唇。
傅離:“再見了您內。”
繼續留在這裏可不是什麽好事,怪物的眼神告訴傅離,再不走,被吃的就不是屍體,而是自己了。
怪物将屍體放下的那一刻,傅離也從草叢裏蹿了出來,并以體育中考沖刺的速度跑向玉笙寒。那東西緊随傅離也從坑裏跳了出來,它以雙手撐着地面跳躍前行,嘴裏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
傅離也不敢回頭看,只顧着一個勁兒向前跑,終于在前方見到了玉笙寒,他使出吃奶的勁兒朝着玉笙寒一路狂奔而去,然後躲在玉笙寒身後,捏着他的衣角瑟瑟發抖。
與此同時,那怪物也追了上來,猛地向上一躍,眼見着就要撲到玉笙寒身上,玉笙寒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張符紙,朝着那怪物扔了過去。
下一秒,便見一道火光燃起,那怪物整個被火焰包圍了起來,它在火焰中痛苦地掙紮,嘶吼,不斷地在地上翻滾,發出刺鼻的氣味。可是沒過多久,怪物便沒了動靜,它逐漸被火焰燒成焦炭,而在怪物被燒成灰的那一刻,火焰亦消失不見。
随着最後一縷輕煙消散在空氣中,玉笙寒回過頭,問:“你還好吧。”
“吓死我了。”傅離驚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我還以為我要死翹翹了。”
玉笙寒輕柔地拍拍他的腦袋,說:“放心吧,我是不會讓你死的。”
或許是因為剛剛經歷了一場生命與速度的賽跑,而玉笙寒又救了自己一命,聽到這句話時傅離有些感動,他擡起頭,滿懷期待地望着玉笙寒,說:“你會一直保護我對嗎?”
“當然,”玉笙寒笑着說,“你要是死了,誰給我跑腿啊。”
傅離:“……”尼瑪的,把我的感動還給我。
“對了,你怎麽就這麽跑回來了?我給你的定身符呢?”
“我……不當心弄丢了,”提起這個,傅離就感到有些慚愧,原本想着做成功一件事給玉笙寒看看,結果不單沒成功,下場還非常狼狽。
“沒事兒,”玉笙寒安撫性地拍了拍傅離的肩,“雖然這次失敗了,但還有下次,放心,這世上的妖魔鬼怪多得很,總有一個能被你打敗。”
“不,還是不了,光這個就夠吓人了,”傅離朝着怪物燃燒後剩下的殘骸看去,确定那家夥不會複活之後,才走到旁邊,問,“這東西究竟是什麽?”
“這是山魑,”玉笙寒倒是一點也不怕地撿起怪物剩餘的殘骸,輕輕一捏,焦黑的殘骸便化成粉末,“這種怪物,我也好幾年沒見過了,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
看到玉笙寒如此淡定地撿起怪物的殘骸,傅離不由得一陣害怕,他問道:“你之前說的數量多到沒法對付的東西,就是指這個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比起寫鬼,寫一些長相奇形怪狀的怪物更好玩。
然後我就去開了一篇無限流,打算寫的時候往裏面加很多克系風格的怪物(bushi)
☆、第 17 章
“不是,而且它們也不會唱歌。”玉笙寒搖了搖頭,指着方才傅離掉進去的那個坑,說,“危機已經解除,我們過去看看吧。”
傅離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只敢躲在玉笙寒身後。
山魑已被殺死,那個坑裏剩下的,就只有被啃了一半的女屍。
玉笙寒站在坑前,施了一個法術,便見被啃得亂七八糟的女屍自己在坑內躺平了身子,接着,周圍淩亂的泥土像是自己有了生命似得,一點點朝着坑內聚集,女屍被泥土埋了起來,坑被漸漸填平,形成一個土堆。最後,一塊木牌從旁邊的草叢裏漂浮起來,一晃一晃,來到土堆前,直直地立在了土堆上。
傅離在一旁觀賞了整場法術,驚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這裏,原來是個墳墓啊。”
“是。”玉笙寒打開手電筒,照亮了那塊由木牌制成的簡易墓碑,只見上頭寫着‘愛女楊氏之墓’。
“愛女楊氏,既然是愛女,為什麽只有姓,沒有名字?而且現在這個年代,很少見到像這樣……簡陋的墳墓了吧。”傅離疑惑地說。
“我們或許可以去周圍看看。”玉笙寒說。
兩人去周圍走了一圈,果然,很快又見到了不少個像之前那樣的,簡陋的墳墓,墓碑上都只有死者的姓氏,卻沒有死者的名字,且死者無一例外,都是女人。
若是只有一處墳墓這樣也就算了,可為何他們見到的所有墳墓都是如此?且墳墓周圍雜草叢生,分明是連一個來祭拜的人也沒有。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傅離疑惑地說。
玉笙寒嘲諷地冷笑一聲,說:“看來,這座山,不僅僅是埋葬了幾具屍體這麽簡單。”
“那怎麽辦?我們要直接去問關紹元嗎?”
“不必,能坐到關紹元這個位置的人,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們問不出來的。”
原本希望從妄山上能查到一些與伍知原死亡有關的線索,不想卻引來了更大的疑問。
次日,顧寒濱按照日程返回工作地點,傅離也去火車站送行了。不過經過昨天的事情,顧寒濱到底與傅離之間有了些許隔閡,因此兩人只是尴尬地寒暄一通,并未多做交流。
顧寒濱離開的當晚,傅離再度做了之前那個夢。
依舊是迷宮一般的巷子,慘白的天空,無數只手掌形狀的怪物,漸漸将他淹沒,夢的最後,他還是看到了那個女人,只不過這一次,他終于見到了那個女人的真面目——
顧寒濱的女朋友。
傅離再度被驚醒,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很快地意識到,自己又做了和上次一樣的夢。他坐在床上,喘了幾口氣,接着想下床倒杯水喝,一扭頭,便看到一個女人站在他身旁。
傅離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并及時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大叫出聲,緊接着一步步向後退,将自己蜷成一團縮在牆角。
面前的女人見狀,同傅離說:“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原本以為這些女鬼的聲音也很吓人,沒想到面前的女人,聲音十分溫柔,而且冷靜下來後仔細一看,這不是顧寒濱的女朋友嘛。
傅離稍稍放下戒心,不過還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勢問道:“你……應該不是人吧?”
“不是,我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噢,”傅離點了點頭,大半夜的,跟一個死了五年的人一臉平靜地面對面聊天,這場面實在有些詭異,為了稍微減少一些恐懼感,傅離問,“我可以開燈嗎?”
“可以。”
于是傅離走下床,将燈打開,燈光照亮了整個屋子,也使得傅離第一次看清楚女鬼的模樣。她比自己在顧寒濱照片上所見的,漂亮許多,穿着一身淺粉色的連衣裙,長發飄飄,氣質頗為溫柔賢淑。
“坐,坐吧。”傅離為女鬼搬了一張凳子,放到床邊。
“謝謝。”盡管她現在已經沒辦法坐在人類的椅子上了,不過女鬼還是做出坐在椅子上的樣子,接着,同傅離介紹自己,“我叫張美歆。”
“我叫傅離,”傅離傻呵呵地朝着張美歆伸出手,随即想到她好像也沒法和自己握手,又縮了回來,問道,“那個,你是顧寒濱的女朋友嗎?”
張美歆溫柔地一笑,點了點頭。
傅離點了點頭“那你,這次來找我,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顧寒濱的事情,”說到這兒,張美歆以祈求的眼神望向傅離,“我希望,你能阻止他,不要再讓他繼續犯錯了。”
“阻止他?阻止什麽……”傅離愣了一會兒,随即反應過來,“那兩個人,真是他殺的?”
張美歆點了點頭。
若說之前還只是對顧寒濱有所懷疑,那麽現在,傅離幾乎可以肯定那兩個人就是顧寒濱殺的了。
突然一下子知道了殺人兇手的身份,傅離的心情十分複雜,就像看刑偵小說看到中途被劇透兇手的讀者一樣。他懷着滿肚子疑問,接着問:“可,可是,他已經殺了兩個人,我要怎麽阻止?難道他的計劃不止殺兩個人?”
“對,我還可以告訴你,他的下一個目标,是他現在的公司上司,名叫蔣詩禮。”
“蔣詩禮?”傅離回想了一下這個名字,貌似是某個企業董事長的獨生子,之前在某些八卦新聞上看過他和小明星的緋聞。不過那些與現在這件事無關,他只想知道顧寒濱為什麽要殺人,于是傅離又問,“我能問一下,他為什麽要殺人嗎?”
張美歆悲傷地嘆了一口氣:“或許,是因為我吧。”
“因為你?”
“對,那是五年前,我死之前發生的事。”
張美歆娓娓道來的,是五年前,發生在她和顧寒濱之間的事情。
前面的,與之前在顧寒濱家聽到的差不多,張美歆與顧寒濱相識于大學的迎新晚會上,并在這之後成為了好朋友,久而久之,又成為了戀人。
大學畢業後,一對原本就在同一個小鎮長大的,感情生活十分和諧的戀人,卻有了些許分歧,分歧的來源是張美歆的父親。
張美歆是單親家庭,母親很早就死了,家裏只有她和父親。父親有自己的生意,雖然生意不大,但要養活一家人是綽綽有餘的。父親希望女兒将來的日子過得輕松些,不必為找工作煩惱,因此希望張美歆能回家繼承自己的生意。可是顧寒濱卻向往鎮子外面的生活,希望能去大城市闖蕩一番。
張美歆愛顧寒濱,于是她向父親請求,希望父親能同意自己和顧寒濱一起去別的城市闖蕩。
然而,父親并不喜歡這個準女婿,父親與顧寒濱第一次見面,便對其挑三揀四,說顧寒濱好高骛遠,空有大志卻沒什麽真本事,性情窩囊,不能帶給張美歆幸福。父親将顧寒濱數落了一頓之後,便不再同意讓張美歆與顧寒濱交往。
兩人之間的愛情得不到父親的認同,張美歆很傷心,與顧寒濱商量一番後,決定私奔,去他們理想中的大城市。
然而,私奔之後的生活,卻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美好。
從不知名的學校畢業,兩人又都沒有多少工作經驗,因此,只能去做不喜歡的工作。原本志向為知名企業效力的顧寒濱最終只能去小工廠打工,原本計劃畢業以後幫父親料理生意的張美歆只能去酒店當服務員。
工作後,盡管兩人的日子過得十分艱苦,不過下班之後相互依偎的時光,還是讓他們覺得十分幸福。
後來,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張美歆遇見了來吃飯的杜仲,伍知原與蔣詩禮。
張美歆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把菜端上了桌子,便被那幾個衣冠楚楚的流氓盯上了。那幾個人趁着張美歆為其上菜的時間,對其動手動腳,嘴裏不斷冒出污言穢語。
為了工作,張美歆不敢反抗,匆匆忙忙把菜放到桌子上之後便一路逃到了女廁所,把自己關在了隔間裏。頭一次遇到性/騷/擾的張美歆哭了很長時間,哭完之後,又在廁所裏靜靜待了一會兒,一直等到覺得那幾個人差不多走了,才敢出來。
然而,噩夢并沒有因此結束,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那三個流氓經常會跑到她工作的酒店裏來,或是進行一番言語性/騷/擾,或是向她發出邀約。每一回張美歆都拒絕了,并且明确地告訴他們自己已經有了男朋友,可是騷/擾并沒有因此結束。
漸漸地,張美歆在自己的同事之間聽到了一些聲音,都是關于自己的,不好的傳聞。有時候人閑下來沒事做,便會傳些八卦,八卦的對象上到娛樂明星,下到自己家的貓,而那段時間,張美歆便是他們口中的那個八卦對象。
有說她勾引富家子弟傍大款的,有說她被包養的,還有說她當小三的。總之怎麽難聽怎麽來,生活無聊至極的人們好像只要看到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便會想到他們之間是否有什麽不正當的關系,而在這種不正當的關系中,無論那個男人或是那個女人做了什麽,人們總會第一時間覺得是女人做錯了:如果不是你勾引他,他怎麽會來騷擾你。
那些難聽的聲音,張美歆只能當做沒聽見,繼續做自己的工作,後面有領導來找她談話,張美歆也只能說自己會盡量避免和那三個人接觸。
那段時間,張美歆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不過沒同顧寒濱說起自己遇到的困難。顧寒濱主動問起時,張美歆也只是搖了搖頭,說沒什麽,不用擔心。
事情,在那三個人對張美歆的騷擾持續将近一個月後,出現了轉折。
作者有話要說: 我輪空了,桑心ing
☆、第 18 章
那一天,顧寒濱因為工作的關系,要通宵加班,晚上不能回家。張美歆結束一天的工作後獨自回到家裏,可她才剛回家,便發現家中有些不對勁,似乎有外人闖入的痕跡。正當她打算報警時,突然,有人從身後拿出一塊濕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張美歆只掙紮了一會兒,便失去了意識。
等到張美歆再次醒來,卻發現自己衣冠不整地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在她的身邊,站着之前一直騷擾她的三個男人,而在她的正前方,一臺攝影機高高地擺在攝影架上,反光的鏡頭弧面,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樣。
她忘不了賓館小房間昏暗暧昧的燈光,松軟的被子,金黃色的窗簾,幹淨得一塵不染的天花板,那是給相愛的戀人準備的,是給外出旅游的旅人準備的,是給疲勞的路人準備的,總之不是為了做這些事準備的。她也忘不了攝像機冰冷的鏡頭,忘不了按下快門時的喀嚓聲,忘不了男人們可怕的笑容和威脅話語。
“如果你敢報警,我們就把這些視頻在網上公開。”
他們就是認準了張美歆不敢讓這些視頻公開,所以肆無忌憚。那天張美歆獨自回家,把自己鎖在浴室裏哭了很久,調整完情緒後,又像個沒事人一樣走出。通宵完畢的顧寒濱在家睡覺,張美歆就在桌子上坐着發呆,一直到上司打電話過來,張美歆才意識到今天還要去上班。
于是她假稱今天身體不适,同上司告假,然後一直在家發呆直到顧寒濱醒來。顧寒濱發現自己女朋友的情緒有些不對勁,細心地詢問她發生了什麽。可張美歆仍是什麽也沒有說,只安靜地靠在顧寒濱懷中,靜靜流了一會兒眼淚,接着,又像往日一樣,假裝打起精神做飯去了。
她不想告訴顧寒濱,并非是擔心顧寒濱會因為自己被別人玷污而抛棄自己,而是擔心顧寒濱會沖動地跑去找那三個人,這樣的話,一切都完了。
後來,那三人又利用張美歆的視頻來威脅她,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傳喚去各種場所,以滿足他們的獸/欲。
張美歆不敢不去,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次反抗,就讓那些視頻流傳在網上。她深刻地知道,如果那些視頻流傳了出去,人們會攻擊的永遠是那個視頻裏的女主角,他們會想出各種難看的字眼安在那個女人身上,至于那些男人做了什麽,誰會在乎?
每一次被那些男人傳喚出去,張美歆都會在心中安慰自己,這一定是最後一次,他們這些喜歡吧別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人,想來很是喜新厭舊。或許他們很快就會發現這種惡心的游戲一點也不有趣,很快就會放過自己了。
然而事與願違,後來不知怎麽地,那些視頻居然在網上流傳了出來,且視頻中只有她一個人露了臉。一開始只是出現在某個小小的色/情網站,可當張美歆認識的某個人發現視頻裏的女主角居然是張美歆之後,此時就像是瘟疫一般,一傳十十傳百,漸漸蔓延開來。
身邊的人在背地裏對她指指點點,罵她蕩/婦,罵她不檢點,見了面又尴尬地轉過身去,卻還是會忍不住回過頭,用異樣的目光盯着她看。
網絡上亦是鋪天蓋地的污言穢語,隔着一層屏幕,那些不知道其真實身份的人就會用各種難聽的話來宣洩生活中遇到的不滿,将自己的不快全部傾瀉在一個無辜的陌生人身上。宣洩完後,又會戴上精致的假面具,行走在人群中間,別人根本想象不到,他們虛假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顆怎樣的心。
那段時間她根本不敢出門,因為感覺一出門,外面的人就會用異樣的目光盯着她看。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誰也不想見,即便是顧寒濱,也只能在吃飯的時候與她見一面。可她根本不想同顧寒濱說話,她怕一說話,說出來的就都會是自己心中的那些痛苦與怨恨,而那些痛苦,根本就說也說不完。
吃晚飯,她就把自己又鎖進房間。她開始回擊那些網上罵她的人,她說那不是自己的錯,她說自己是被強迫的,她說有人強/奸了自己,然後用視頻威脅自己不準報警。
只可惜她的回應,并未得到想象中的安慰,反而是一些更難聽的話。
“誰叫你要這麽晚回家的?你一個人這麽晚回家,還穿得這麽清涼,出了事也是自己活該。”
“你真的有好好拒絕他們嗎?如果你拒絕的夠強硬,他們怎麽會一直糾纏你?”
“嘴上說着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嘛~”
“長得這麽漂亮,換我我也想上。”
“那三個人都是有錢人吧?你确定不是看上了人家的錢故意這樣?”
“仙人跳?還是價錢沒談攏所以故意曝光?”
張美歆關上了電腦,她再也不想上網了。
那些視頻在網上流傳了幾天,便被清理幹淨,或許其餘還有一些,在小部分人手裏流傳。人們很快就将張美歆這個名字抛之腦後,可他們造成的傷害,卻是永遠無法磨滅。
那一天,張美歆也不知為何,就是很想上天臺看看風景,精神狀态不太好的她在樓頂上徘徊,又徘徊,終于,一腳踩空,掉了下去。
警方最終給出的判定結果為自殺,那一年,張美歆二十二歲。
聽完張美歆的故事,傅離的內心久久無法平息。
他現在明白了,顧寒濱為什麽要殺那些人,說句不太好的,如果換作他是顧寒濱,恐怕也會殺了那些人。
終于說完那樣長的一個故事,張美歆像是卸下了心中的包袱一般,松了一口氣,她微笑着,可神情無比悲傷,同傅離說:“謝謝你願意聽完我的故事。”
“可是你真的不想讓蔣詩禮也去死嗎?”傅離問道,“顧寒濱現在已經殺了兩個人,無論他殺不殺蔣詩禮,最終他都會被判死刑的。”
“已經夠了,”張美歆垂下眸子,一顆淚珠從她的眼角滑下,“他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做別的了。”
這是張美歆自己的選擇,傅離也無法幹涉,他嘆了一口氣,問:“可這樣,你真的甘心嗎?”
“不甘心又能如何,我已經死了這麽長時間了。哪怕把他們都殺了,五年前的那件事也不會消失,我不會複活,那些罵聲不會收回去,強/奸也不會不發生。”
傅離望着張美歆的眼淚,很想幫她擦擦眼淚,只可惜他根本碰不到張美歆。他只能用安撫性的語氣同張美歆說:“這五年來,你過得一定很孤獨吧?”
“其實還好,因為在妄山有幾個朋友,她們會陪我。”
“妄山?”傅離沒想到會在張美歆口中聽到妄山兩個字,他忽然記起,張美歆也是在黑籠鎮長大的,她一定知道妄山上的秘密,便問,“請問,妄山上到底有什麽秘密?”
“秘密?對了,你是從外地來的,什麽也不知道。”張美歆擦幹眼淚,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接着同傅離說,“妄山,是一個埋葬女人的山。準确來說,妄山上埋葬的,是還未結婚,便失去貞潔并死掉的女人。”
“等等,這是什麽意思?”聽到張美歆的話,傅離一下子懵了,他糾結了一下自己的措辭,同張美歆說,“也就是說,在你們這裏,如果一個女孩子還沒結婚,但是已經失去貞潔,然後還死了,就要葬在妄山?就因為結婚前失去貞潔,就要葬在那樣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沒有棺材,不能火化,甚至連個像樣的墓碑也沒有?”
“是的。”張美歆點了點頭。
“這太不合理了!”傅離氣得走下床來來回回走了幾圈,然後走回到張美歆面前,罵道,“去他娘的狗屁貞潔,都什麽年代了還來這一套,把貞潔看得這麽重要那幹脆結婚以後也不要上床好了,就是因為有了這種狗屁的貞潔觀念,才會導致那群畜生用裸/照和視頻威脅人。”
這句話剛出口,傅離就後悔地拍了自己兩嘴巴,抱歉地同張美歆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個人講話有時候不過腦子,不小心就提起那件事了,真的對不起。”
“沒關系,這麽多年了,我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如此在意這件事了。”張美歆淡淡地一笑,仿佛已經釋懷了一般,她接着說,“我現在在意的,只有顧寒濱,希望你能去阻止他,讓他不要繼續為我犯罪了。”
“唔……我盡量吧。”
“不過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告訴警察,顧寒濱就是兇手,我不想你阻止警察查案,但希望你不要主動告發顧寒濱。也不要告訴顧寒濱,說你見過我,知道了我們的事情,你就當沒見過我,沒聽過我說的話,好嗎?”
“好,”傅離點了點頭,接着沒想到睡在隔壁的玉笙寒,問道,“對了,我可以把這件事告訴玉笙寒嗎?就,就是平時跟我待在一起的那個人,他會些法術,也看得見各種妖魔鬼怪,有他幫忙,事情一定會順利一些。”
張美歆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點點頭。
見張美歆同意了,傅離說道:“那太好了,不如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吧。”
“不行!”一聽說要去見玉笙寒,張美歆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這,他怎麽了嗎?”傅離不解地問。
張美歆深深地皺起眉,望着傅離:“那個人,我很怕他。”
“怕他?為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