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的小路嗎? (7)
得這個封閉的孔會僅僅是制作木盒的工匠的一個小失誤,至少以陳鋒設計機關的那些心思來說,這個孔應該有些秘密。
傅離比劃了一下孔的大小,爾後走到樓下超市,買了織毛衣用的針。接着回到房間,按照孔的大小,将毛衣針稍微削了一下,接着,将毛衣針對準那個孔,戳了進去。
毛衣針戳進去的那一刻,木盒的底部,有一片木片的邊緣彈了出來。傅離捏住木片的邊緣,将它拉出,便能看到放在木片上的幾份信封。
傅離将信封取出,數了一下,一共有五份。他又打開其中一份,又看見信封中夾着一封信,以及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長得十分可愛。
信紙上的內容,傅離沒看,他接着打開了另一個信封,也是一樣,信封裏放着信紙和照片,不過這次的照片上是一個小男孩。
接着,傅離又打開了第三份。
當他看到這張照片上的人時,傅離被驚得徹底說不出話。
怎,怎麽會是他?
他們,他和陳鋒……居然認識?
不,不會的,這不可能啊……
傅離始終不敢相信,照片上的人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他希望那只是長得比較像的兩個人。世界上長得像的人那麽多,這照片上的孩子又只有十一二歲,一定不會是自己想的那個人的。
懷抱着這種希望,傅離慌忙地從信封中取出信紙,顫抖着展開。
信紙的第一行寫着:
【以此紀念,我最愛的孩子,瀾瀾。】
☆、第 45 章
【以此紀念,我最愛的孩子,瀾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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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瀾瀾,是在1994年的冬天,有人将他抛棄在了孤兒院的門口,那時候孤兒院裏的孩子并不多,我講他帶了回去,讓他成為我們這個大家族的一員。
他是一個漂亮的男孩子,漂亮,聰明,且文靜,這一點伴随着他一天天的長大,也逐漸體現了出來。當別的孩子在後院嬉戲打鬧的時候,瀾瀾會坐在床邊看書或是畫畫,別的孩子還在看低幼的動畫片時,他便已經學會了閱讀名著。
從孤兒院長大,卻又與孤兒院那樣格格不入,他是開放在野花中遺世獨立的小玫瑰。
雖是格格不入,但他還是會想其他孩子一樣,喊我爸爸。他喊我爸爸時,我能看到他那雙烏黑清澈的眸子中倒映出的我的身影。我的身影那樣蒼老,頭發已經漸漸發白,面上已經可以看到清晰的皺紋,而瀾瀾還未滿十歲。
我一直以來有一個難以啓齒的癖好,便是我對小孩子有着無可救藥的迷戀,雖然明知這種行為會被世人所不齒,但我還是改變不了。他們像毒/品一樣引誘着我,而我便如一位瘾君子,瘾君子失去了毒/品會痛苦不已,而我沒有孩子的滋潤也會痛苦不已。
在此之前,我已與孤兒院的另外兩個女孩兒發生了關系,許是經歷過了,便又不覺得這有什麽可恥的,瘾君子也從來不為吸/毒而感到可恥。在那些孩子愛着我的情況下,便更加不為此覺得可恥。
那些孩子是愛着我的,他們喊我爸爸時的心情是真摯的,他們并不會因為我擁抱他們而感到反感,當我問起‘你們喜歡爸爸嗎’時,他們的回答也都是‘喜歡’。
‘喜歡’是一把鑰匙,讓我可以打開他們的鎖。
瀾瀾并不是我進入的第一個男孩,但是與之前相同的,他看上去很痛苦,他的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下,我卻覺得那美極了。孩子的一切都是美的,他們天真無邪的眼神,他們白白嫩嫩的肌膚,他們稚嫩的話語,又或許是他們的眼淚。
我深愛着每一個孩子,愛孩子們的身體和他們純潔美好的心靈,我對瀾瀾亦是這麽說的。我說我愛你,你是我最愛的孩子,所以你也要愛我。他沒有回答我,只是一味地哭。
他很痛苦,在他之前的孩子也表現出了痛苦,但我知道他們不會說出去的。不明白性為何物的孩子只會當自己挨了一頓打,明白了性為何物的孩子會難以啓齒。尤其是瀾瀾,一個聰明驕傲的男孩在遇見這種事情時會比女孩更難以啓齒。而我所知道的是,當我下一次将他帶來辦公室時,他不會拒絕。因為我是孤兒院的權威,他是孤兒院的孩子,離開這裏,他根本活不下去。
如我所想,他并沒有拒絕,只是一味地大哭,哭完之後穿上褲子就走了,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多次之後,我發現瀾瀾不再哭泣,他只是出神地盯着某個地方,于是我問他,你在看什麽。
他的回答,我至今無法忘記。
“我在看耶稣像。”
“為什麽看耶稣像?”我問他。
“一擡頭,就是你,除了你之外,就只有你頭頂的耶稣像可以看。”
對他的意思,我并不太明白,只是在那之後,我便将辦公室裏的那尊耶稣像移動了位置。在那之後,瀾瀾就閉上了眼睛。
後來,一對姓葉的夫婦想來領養孩子,他們一眼就看中了瀾瀾,要将他帶回去。我很難過,因為我愛的孩子即将要離開我了。
他走之前,我摘下了一枝玫瑰花送到他手中,他說他不喜歡玫瑰,我對他說:你就是我的小玫瑰。
我從來不想做亨伯特之流,愛上一個小女孩就念了她一生,但我到底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像控制不住自己要去染指那些孩子一般。瀾瀾走後,我開始想念他,甚至想去那對葉姓夫婦哪裏将他奪回來。
那時候,我也差不多明白了那句話,或許瀾瀾離開前,我不該說他是我的小玫瑰,我該告訴他,你是我的□□,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惡,我的靈魂。
然而瀾瀾似乎并沒有那麽愛我,他居然将孤兒院發生的事情告訴他他那當警察的父母。那對夫妻知道這件事之後大為生氣,似乎想要将我告上法庭。
我很傷心,原來我對他的那麽多年的照顧,他居然絲毫也不記得。
只可惜事與願違,那對夫妻還沒來得及搜集證據,便因出車禍雙雙去世。
這時候瀾瀾已經快要上高中了吧,我想,或許我還有機會把他要回來。盡管他的年紀已經不适合再在孤兒院生活,但我可以把他收為養子,我可以與他開始全新的生活。
我滿懷期待地去找瀾瀾,卻看見他和另一個與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在一起。
那一刻我沒有多少憤怒或傷心,更多的想必是失落吧。我最愛的最愛的孩子,終究是選擇了另一段人生,祝他幸福。
二零零七年八月十六日
陳鋒】
合上信紙時,傅離的手一直在顫抖,不知是為生氣,還是害怕,驚詫。但是在看完這封信以後,所有的所有的線索,都在這一刻,串聯了起來。
玫瑰花。
耶稣像。
葉瀾房間裏的飛镖。
葉瀾意外去世的父母。
咖啡撒到葉瀾腿上時,他緊緊皺起的眉頭。
葉瀾可以在晚上一個人出來,但紀元鈞絲毫沒注意到。
調查人口販賣案時,葉瀾每一步有意無意,卻又完全正确的指引。
監控錄像中的男人像掩飾的,原來并不是身材,性別,樣貌,而是直立行走這一事實。
所有的線索,串聯了起來,彙聚成了一個真相:一個多年前生活在孤兒院,見證了販賣人口,并且被院長侵/犯的孩子,多年後殺死了院長,并暗中指引他人,查封了作惡多端的孤兒院。
那個孩子,就是葉瀾,而自己,玉笙寒,紀元鈞等所有參與調查這起案子的人,都是葉瀾的棋子。
至于雙腿殘疾,要麽,一開始便不存在殘疾,要麽就是他後來治好了雙腿,卻為了複仇,隐瞞了下來。
傅離捏着那張信紙,坐了很久。接着,他将信紙與照片塞回了信封,将葉瀾的那封信留了下來,其餘的重新裝回木盒裏。然後,他寫了一張便簽貼在床頭,告訴玉笙寒自己去找葉瀾玩了,讓他回來以後不用等自己。接着,便帶着那封信去找葉瀾了。
他不想告發葉瀾,他只是想去最後确認,葉瀾究竟是不是殺死陳鋒的兇手。
馬不停蹄地來到葉瀾家,敲了敲門,沒多久,葉瀾便坐着輪椅出來,為傅離開了門。當傅離看到葉瀾還坐在輪椅上的時候,不知為何,居然稍稍松了一口氣。
葉瀾面上的笑容還是那樣溫柔,熱心地招呼傅離進來喝咖啡。傅離望着他的笑容,便覺得,這麽溫柔的人,怎麽可能會殺人呢?葉瀾該是見到屍體會痛心,會為受害者惋惜不已的人,他怎麽會殺人呢?
像上次一樣,傅離配合着葉瀾,泡好了手磨咖啡。葉瀾提着咖啡壺,慢慢将咖啡倒進杯子,又将杯子遞給傅離。傅離盯着他纖長的手指捏在咖啡杯上,指腹與杯壁接觸的地方微微泛白,傅離開口:“陳鋒是你殺的嗎?”
葉瀾停頓了一下,将咖啡杯擺在了傅離的面前。他的神情那樣淡定從容,從容到不像是在面對他人的質問,而是在閑聊一般,回答:“是。”
傅離沒想到葉瀾會回答得這麽輕松,他以為葉瀾至少還會否認一下。他将那封信從口袋裏取出,取出裝在信封裏的照片,問:“這是你嗎?”
葉瀾将照片取過來,望着照片上稚嫩的自己,他笑了笑,說:“二十年前的照片了,真是難得,現在還能看見。”
“所以陳鋒真的是你殺的。”即便是得到了葉瀾的親口承認,傅離還是不太能接受現實,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順着喉嚨滑下,于是喉嚨裏也帶了苦味。
“想知道我是怎麽做的嗎?”
傅離看向葉瀾,沒有回答。
葉瀾嘴角一勾,站了起來,他就像所有身體健全的人一樣,走進自己房間,從牆壁挂着的靶子上,取了一支飛镖下來。接着,葉瀾回到客廳,對準面前的牆壁,輕輕一投。
飛镖脫離葉瀾的手指,像一支箭一般發射出去,最後,牢牢地釘在了牆上那副人物油畫中男人的脖子上。
葉瀾望着牆上的油畫,說:“我的腿還殘疾的那十多年,做不了別的運動,只能玩這個。”
不知為何,傅離感到有些害怕。
他知道,葉瀾不會傷害他,但還是有些害怕。
他站了起來,剛想說些什麽,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他支撐不住愈發沉重的身子,倒了下來,而在他昏倒前,看到的最後一樣事物是——咖啡。
作者有話要說: 我嘗試着像《洛麗塔》那樣去寫陳鋒的信,即完完全全從一個戀/童/癖的角度,來書寫一個成年人誘/奸小孩子的這件事,但我發現我做不到,臣妾做不到啊!!!
☆、第 46 章
傅離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手腳,出乎意料地,自己的雙手雙腳似乎并沒有被人綁上。他從床上坐起,張望着周圍的環境——一個陌生而陳舊的小房間。房間裏放着床,桌椅,木頭架子,斑駁發黃的牆壁上貼着各式各樣的海報,葉瀾坐在靠近窗戶的椅子上,一言不發地盯着傅離。
見傅離醒了,葉瀾才開口:“你醒了,睡得可真久。”
“這是哪兒?”傅離問。
“這裏是我和元鈞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傅離看着這房間的裝潢,想必是葉瀾他們年紀還小的時候,專門弄出來的一個二人空間。只是傅離想不出,葉瀾為什麽帶自己來這裏,便問,“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葉瀾起身,走到傅離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他:“我要你做我的人質。”
“人質……”無需細想,傅離便明白了葉瀾的意思。他趕忙解釋道,“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你是殺死陳鋒的兇手,你不用擔心的。”
葉瀾挑了挑眉,說:“我知道。”
“那,那為什麽……”
葉瀾淺淺一笑,坐了下來,說:“你在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想必也已經知道了,我在聖和孤兒院生活的那段時間裏,發生過什麽吧?不過我猜,你多半是通過陳鋒的日記,或是書信得知的,那一切的一切,都太令人痛苦了,我和你說些別的吧,說些美好的事情。”
傅離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如你所知,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其實在我還很小的時候,老師,還有周圍的朋友,都對我不錯。我還記得第一次在孤兒院看電影,看得就是一部講警察如何破案的電影,也正是從那時起,我的心裏埋藏下了一個願望。希望當上警察的願望。大概十歲出頭的時候吧,我在孤兒院附近見到了一只小貓,那時候我手上剛好有一些吃剩下的食物,就喂給了它。此後,那只小貓每天都會跑來孤兒院,我也就每天喂它吃的,和它說話。”
“小貓?”聽見葉瀾這個描述,一個猜想在傅離腦海中生成,他問,“是什麽樣的貓?”
提起兒時喂養過的小貓,葉瀾臉上也露出了微笑:“是一只全身黑色的小母貓,很可愛哦。”
傅離:“……”該不會……阿玉要找的人就是葉瀾吧。
“我十三歲的時候,一對姓葉的警察夫婦收養了我,他們對我很好,還送我去了附近的初中讀書。正是在那個時候,我第一次見到元鈞。他和我從前認識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樣,他初中的時候個子就比別人高了,他的運動能力很強,也很開朗,對每個人都很友好。或許這麽說,會有些矯情,但那時的元鈞确實像一束陽光,照亮了我那昏暗的人生。”
“再後來,我們一起上大學,我和元鈞從朋友變成戀人。如同我之前與你說的,我為了救他,雙腿落下了殘疾,醫生說再也不能走路。我還記得元鈞那時候跪在我的病床前,拉着我的手說,會照顧我一生一世。我很感動,甚至覺得,為了他失去這雙腿,也不算什麽了,至少他會陪着我的。”
聽到這兒,傅離又覺得有些慶幸,至少他們之間的愛情不是假的,葉瀾的殘疾也不是假的。但傅離不明白的就是,為什麽葉瀾突然又能走路了,便問:“那後來呢,你為什麽又能走路了?”
“那是因為一年多以前,我認識了一個人,他治好了我的腿,當然,那個人是誰,我不能說。總之他治好了我的腿以後,我隐藏在內心的,渴望報複陳鋒,解救孤兒院裏其他孩子的想法,又湧現了出來,于是,就發生了後來你們見到的事情。”
傅離能理解葉瀾的想要報複的心理,所以在說出下面這句話的時候,他沒有後悔。
“我幫你逃走吧!”
葉瀾聽到這句話,有些驚訝地問:“你,你說什麽?”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是你殺了陳鋒,但警方遲早會通過各種蛛絲馬跡,查出你是兇手,所以你逃走吧,離開這裏,不要回來。”
“可是我殺了人,即便是這樣,你也覺得沒關系嗎?”
“但是陳鋒本來就是一個惡貫滿盈的人,而且你救了那些孩子。”
“因為殺的是壞人,所以就能理所當然地逃脫法律的制裁嗎?”
傅離愣住了,這個問題,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如果殺的是壞人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那麽真正被殺死的壞人會有多少,一開始或許是罪大惡極之人被殺死,那麽之後呢,會不會犯了可以饒恕的罪行之人也将被‘正義’殺死,最後,甚至無辜之人,也會被‘正義’冠上莫須有的罪名。
傅離沉默了一會兒,問:“那你為什麽要我做你的人質?”
“其實從你拿着那張照片來找我的時候,我就沒想逃,以後也不會逃。那封書信和照片,現在還放在我們家的茶幾上,那杯下了安眠藥的咖啡,現在也擺在那兒。”
“你是故意要紀元鈞知道你是兇手的?”傅離十分驚訝,“為什麽?”
“這個地方,是我和元鈞的秘密基地,只有我和他兩個人知道。我要看看,如果元鈞知道了我就是殺死陳鋒的兇手,他會作何反應。”
傅離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他不知道要對葉瀾說些什麽,便只是出神地盯着某個地方。葉瀾見他神色凝重,說:“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的,從現在開始,十二小時後,如果沒有人來這裏找我,我就會把你放走,然後去自首。如果在那之前,元鈞帶着下屬來逮捕我了,那我……就和他走吧。”
傅離很後悔,早知道自己離開之前,就不該就玉笙寒留下那張紙條,告訴他自己去了葉瀾家。
到了晚上十點,傅離還沒回來的時候,玉笙寒才感覺不對勁了。雖然之前傅離也有玩到很晚才回家的情況,但從來也沒這麽晚過。
玉笙寒心裏毛毛的,總覺得要出什麽不好的事,便打電話去了葉瀾家,沒人接。便又打電話給葉瀾,還是沒人接。實在沒辦法,玉笙寒只能打電話給紀元鈞。
這一次倒是接起來了,只是電話那頭紀元鈞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疲倦。玉笙寒開門見山地問:“紀元鈞,你見到我家傅離沒有?”
“傅離不見了?”
“他白天留了張紙條,說是去找葉瀾去了,結果到現在還沒回來。”
紀元鈞沉默了很久,才無奈地吐出一句:“他居然還帶了人質。”
紀元鈞的語氣和說的話都讓玉笙寒感覺不太對勁,他微微皺眉,問:“什麽人質?”
“殺死陳鋒的人,是瀾瀾。現在他不見了,傅離也不見了,唯一的可能,就是瀾瀾綁架了傅離,作為人質。”紀元鈞嘆了一口氣,說,“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傅離平安帶回來。”
說罷,就挂了電話。
玉笙寒對着已經回到主界面的手機屏幕愣了許久,終于明白發生了什麽。
可他總覺得事情不像是紀元鈞講的那麽簡單,不論是葉瀾殺人一事,還是傅離被作為人質綁架一事。
他看向床頭櫃上的字條,字跡潦草,像是匆匆忙忙寫出來的。玉笙寒記得傅離先前去葉瀾家的時候,從來沒留過字條,那為什麽這一次會留下字條?
或許,傅離是在知道了是葉瀾殺死陳鋒之後,才決定去找葉瀾的?
但是正常情況下,誰會在知道一個人是殺人兇手的時候,還單獨去找那個人,并留下一句‘不用等我’?
除非……葉瀾也是受害者。
那麽同時身為受害者的葉瀾又為何要将傅離作為人質?按照紀元鈞的說法,葉瀾也不見了,如果葉瀾只是單純地想逃匿,沒必要帶上一個傅離才對。
該不會……葉瀾根本沒打算逃走吧?他根本不是想綁架傅離。
想通了這一切,玉笙寒瞬間就明白了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麽。
在紀元鈞找到他們兩個之前,找到他們。
葉瀾的秘密基地裏,沒有什麽可以供娛樂的東西,葉瀾便同傅離說起了自己和紀元鈞談戀愛時候的點點滴滴。傅離喜歡聽戀愛故事,更喜歡聽他們兩個的戀愛故事,他總覺得葉瀾和紀元鈞就是他理想中的模範情侶,他救贖他,他又為他奉獻。
葉瀾說完以後,便問傅離:“你呢,打算什麽時候向玉笙寒表明心意呢?”
傅離一扭頭,十分傲嬌地說:“我又不喜歡他。”
葉瀾戲谑地望着傅離:“真的嗎?”
傅離抿了一下嘴唇,還是說了實話:“可我又不知道他對我什麽感覺,萬一他根本就不喜歡我,那不是很尴尬。”
“可如果你不說出來,就永遠沒有機會了啊。”
傅離倒也想說,可他實在不敢,表白失敗以後還要每日面對面,那種尴尬的場面,想都不敢想。他不想說自己的事情,便對葉瀾說:“對了,你……是不是不希望紀元鈞來逮捕你啊?”
葉瀾嘴角的笑容微微消退了一些,他說:“我也不知道。他是一個警察,逮捕罪犯是他的職責,從這一點上,他是應該逮捕我的。但是一想到我和他這麽多年的感情,我就又不希望他逮捕我。工作和我,他會選擇哪一個,我不知道。”
“我相信他會選擇你的。”傅離說道,“我相信以你們兩個的感情,他一定舍不得親自過來逮捕你的。”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砰地一聲打開。
☆、第 47 章
玉笙寒從過路鬼中打聽出了傅離的下落,便直奔目的地而去。原先玉笙寒還以為葉瀾會将傅離帶去什麽偏僻的小倉庫或是廢棄工廠,沒想到葉瀾卻是将他帶去了某個老小區的房子裏。
來到那幢居民樓樓下,玉笙寒擡頭望了一眼過路鬼所說的三樓,見那個房間的燈還亮着,玉笙寒不由得有些慶幸,幸而自己比紀元鈞早到了一步。
可接下來,便看見傅離氣沖沖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他大步朝前走路,甚至都沒看到就站在樓下的玉笙寒,下了樓便直接掉頭就走。玉笙寒快步走到傅離面前,攔住了他,問:“怎麽了?你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不知為何,在上頭受了那麽大的氣,都沒掉眼淚的傅離,卻在見到玉笙寒的時候,鼻頭一酸,眼淚忍不住地滑落下來。玉笙寒見狀,忽然一陣心疼,他伸出手,抹去傅離臉頰上的淚珠,問:“哭什麽?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別碰我!”傅離一把拍開玉笙寒的手,憤憤不平地說,“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原本看他掉眼淚還挺心疼,聽到這句話玉笙寒又覺得有點好笑,便說:“你這話說得,跟你不是男人似得。”
“我不是男人,”說完這句話之後,傅離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又補上一句,“我現在是少年!我是少男!”
“好好好,少年,”玉笙寒微笑着揉揉他的頭發,說,“那麽少年傅離,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發生了什麽?”
“你自己看!”傅離怒氣沖沖地指着樓梯口,說,“氣死我了。”
玉笙寒順着傅離指的方向望去,便見樓梯上走下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葉瀾,與之前所見不同的是,現在的葉瀾,是走着下來的,他的手上拷着手铐,神色淡然,一點也不像被逮捕的罪犯。而他的身旁,就是紀元鈞。
玉笙寒愣住了,紀元鈞怎麽會比他早到的?
該不會,紀元鈞一早就知道葉瀾藏在何處?
房門被砰地一聲打開,待看到門外的人的那一刻,一切希望都在此時落空。傅離看見紀元鈞站在門外,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手qiang,黑漆漆的qiang口直指着葉瀾,像一個會将人吞噬殆盡的黑洞。
傅離很想開口替葉瀾說話的,葉瀾卻按住了傅離,他起身,走向紀元鈞,垂眸,瞥了一眼他手中的qiang,冷笑一聲,說:“你想殺我。”
紀元鈞在看見葉瀾的眼神時,他的手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思慮再三,他還是将qiang收了回去,說:“我不想殺你,但你必須跟我走。”
葉瀾沉默了,他咬了一下嘴唇,回過頭,望向傅離,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心裏究竟在想什麽。接着,他望向紀元鈞,點了點頭,伸出雙手。
當看到紀元鈞把手铐取出來的時候,傅離終于忍不住了,他走上前,壓制住自己想罵人的沖動,同紀元鈞說:“你……非得這麽帶走他嗎?”
紀元鈞看向傅離,冷靜地說:“他犯了故意殺人罪,又有逃脫罪名以及綁架人質的嫌疑,所以……我不得不這麽做。”
傅離想不通紀元鈞為什麽那麽冷靜,哪怕殺人的不是葉瀾,而是紀元鈞的某個朋友,他都不覺得紀元鈞該這麽沉着冷靜。傅離氣得不行,他深呼吸了一下,說:“他根本就沒有想過……”
“傅離。”葉瀾打斷了傅離的話,對他搖了搖頭。
傅離看出葉瀾的意思,葉瀾不想讓紀元鈞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或許是已經對紀元鈞失望,覺得沒必要再解釋,又或許是不想給紀元鈞增添心理壓力。總之傅離知道,此時此刻,什麽都不說才是葉瀾希望的。
既然如此,那就什麽也不說好了,傅離閉上了嘴,朝向門口走去。門口的警察攔住了他,不讓他走,紀元鈞站在後方,淡淡說了一句“讓他走”,門口的警察便讓開了道,傅離也跑着下了樓。
葉瀾被捕之後好幾天,傅離都有些悶悶不樂,玉笙寒見他成天臉上沒個笑容,還找了幾部愛情喜劇電影給傅離看。結果電影一開場,傅離就關了電視,說自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玉笙寒覺得這樣不是辦法,于是某日外出了一趟,回來之後,便對着攤在床上的傅離說:“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玉笙寒帶着傅離去了聖和孤兒院。
被查封之後的孤兒院,顯得無比荒涼,地上皆是無人清掃的落葉,前院的那個噴泉,也已經被拆除,只剩下了一個圓臺。孤兒院的大門是封筆的,只有傳達室前面的一個小門,不知為何開着。玉笙寒帶着傅離走了進去,進入辦公樓,走上二樓,傅離在那個他之前暈倒過的走廊上,看到了一些和尚。
那些和尚盤腿坐在地上,雙手合十,似乎正在念經。
玉笙寒又帶着傅離走上了三樓,三樓的走廊上,也有幾個念經的和尚。
傅離見他們如此認真,不好意思打擾他們,便拉着玉笙寒去了安靜的地方,小聲問:“他們為什麽在這裏念經?”
“自然是為了超度那些孩子的亡魂。”
“可你不也會超度亡魂嗎?為何要請他們過來。”傅離還挺想看玉笙寒超度亡魂來着。
“我會,但……就我從前跟随師尊修習的各種技法中,并不包含超渡亡魂這一項。超度亡魂,是我閑着沒事做的時候跟着古書上自學的,因此并不算特別精湛。對付一兩個亡魂還好,多了就不太行了。這也就是為什麽,我在妄山的時候告訴你,那些東西我對付不了。”
“原來如此。”傅離點了點頭,他們回到三樓的走廊,看見那些和尚閉着眼,虔誠無比地頌念經文,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擾他。傅離見狀,也學着他們的樣子,盤腿坐在地上,微微低頭,閉上眼,雙手合十。
玉笙寒見他這樣,問道:“你知道經文怎麽念?”
傅離搖了搖頭,說:“我在祈禱,希望那些孩子下輩子能投胎去一個好人家。”
“這樣能有用嗎?”
“心誠則靈嘛,”傅離扯了扯玉笙寒的衣服,說,“你也來。”
玉笙寒看着傅離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便與傅離一起,為那些孩子的亡魂祈禱。
不知過了多久,傅離恍惚間,又聽見了那些孩子用清脆的聲音喊他‘大哥哥’。他睜開眼,便看到許多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他們中有一些,是傅離那天晚上見過的,有一些,傅離見也沒見過。他們沒有再穿着破爛的衣服,臉上也沒有傷痕,他們臉上帶着獨屬于孩子的笑容,沖着傅離揮手。
那些孩子的身體伴随着誦經的聲音,逐漸變得透明,最後,他們的身體化作一顆顆光點,随風消散而去,只留下一句。
“大哥哥,再見。”
在孤兒院門口與那些和尚道別後,兩人走在人行道上。傅離盯着腳下的紅磚,忽然想起,那晚看到的監控錄像,錄像中的人行道,地面上似乎也是這樣的紅磚。
他嘆了口氣,對玉笙寒說:“對不起啊,這兩天我淨鬧脾氣來着。”
“沒事兒,”玉笙寒說,“反正看你一個沒談過戀愛的小屁孩在那邊嚷嚷‘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也挺好玩兒的。”
傅離瞪了玉笙寒一眼,接着說:“其實我知道,紀元鈞之所以那麽做,是因為那是警察的職責,警察的職責就是将犯人逮捕歸案。”
“那你怎麽還氣了那麽久?”
一提到這事兒,傅離就氣得不行:“因為是我不明白,明明這件事有那麽多種解決方法,他為什麽偏偏選了最差的那種。他大可以把地址告訴其他警察,讓其他警察去抓葉瀾;又或者,他只要再等幾個小時,葉瀾就去會自首了;又或者做的絕一點,他可以隐瞞葉瀾是殺人犯這個事實……當然,這樣有點不負責,但也好過他親自去逮捕葉瀾啊。他不單親自去逮捕葉瀾,還拿qiang指着他,還用手铐铐他,我他媽……”
玉笙寒雖然不像傅離這麽激動,但提起這件事,還是不免有些惋惜。兩年前他認識葉瀾和紀元鈞的時候,他們兩人還甜甜蜜蜜的,玉笙寒也不曾想過最後會變成這樣。他嘆了一口氣,說:“一邊是工作和職責,另一邊是長達十幾年的愛情,紀元鈞此舉,不過是說明他在二者之間,選擇了前者罷了。”
傅離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不想承認罷了,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想去看看葉瀾。”
依據法律規定,像傅離和玉笙寒這樣既非律師也非葉瀾親屬的人,在未提交申請的情況下,是無法與葉瀾見面的。因此盡管很不情願,但傅離還是打電話給了紀元鈞,想請他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