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的小路嗎? (9)
惹,下章開始回憶殺
回憶殺部分為玉笙寒在古代修仙時的生活還有他和焰煊之間的恩恩怨怨,不喜歡看這部分的可以跳過這個單元(當然啦最好還是不要跳,因為這部分相當于主線,很重要,跳過了估計就看不懂後面的劇情了)
Ps:這裏不是穿越,是共情
☆、第 51 章
時值清明時分,江南小鎮,時年十一歲的玉笙寒跟随其師尊徽明道長首次下山歸來,玉笙寒跟在徽明道長身後,行走在湖畔小徑上。湖邊種着一棵棵柳樹,因正值春季,綿綿的柳絮被風一吹,便紛紛揚揚地落下,飄揚在空中。
此時,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傳來,玉笙寒定睛一瞧,便見一個柳樹下方放着一個竹籃,籃子裏躺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他快步走到那個嬰兒身邊,将他抱了起來。說來也怪,原本還大哭不止的嬰兒,在被玉笙寒抱起的時候便停住了哭泣,還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玉笙寒。
玉笙寒見這孩子生得乖巧,心裏甚是喜歡,便将他抱去給徽明道長看,說:“師尊您瞧,這孩子生得眉清目秀,眉宇間隐隐透着一股子靈氣,想來也是個修道的好材料。倘若這孩子是個孤兒的話,不如您就收他為弟子吧。”
徽明将那孩子抱了過來,手指輕輕在嬰兒臉頰上劃過,說:“樣貌确實不錯,不過天資平庸了些,若想得道成仙,須得比他人努力百倍才行。”
“那無妨,只要師尊收下了他便好。”接着,玉笙寒在那個裝嬰兒的籃子內,看見了一張紙,便将它拾了起來,只見上頭寫着‘家境貧寒,實在沒有能力再多養育一個孩子,還請有能力的好心人能夠收下這個孩子,好好待他’。
“這孩子果真是個孤兒,”玉笙寒說道,“既然如此,咱們便将他帶回去吧。”
徽明原本已經決定,此生只收玉笙寒一個親傳弟子,便再不收其他弟子,只是在見到這孩子笑顏的那一刻,便又改變了心意,點頭道:“也好,我便将這孩子收下了。”
“這書信上面并未提及這孩子的姓名,師尊不如替他想個名字。”
恰在此時,一片柳絮飄下,落在了孩子的鼻尖。徽明捋了一把胡須,說:“海燕未來人鬥草,江梅已過柳生綿。我想,給這孩子起名,柳生綿。”
玄音宗內五位長老,徽明雖算不得最年輕的,卻是最愛游山玩水的,因此過了這麽多年,也只得玉笙寒一個親傳弟子。而玉笙寒又随了他師尊的樣子,随心所欲不愛被束縛,因此玉笙寒下面,又是沒有多少弟子。
這一次徽明破天荒地帶了個嬰兒回來,算得上是玄音宗內的大新聞,引得全體弟子與長老都出來觀摩,究竟是怎樣的孩子,讓徽明破了自己的規矩。原以為怎麽着也該是個跟玉笙寒一樣的天才,一見到那孩子,才發現他資質甚是平庸,在整個玄音宗,也就是個中下水平,因此都對徽明的行動十分不理解。
徽明倒是無所謂,他将柳生綿交給了玉笙寒,讓他倆同住。柳生綿雖然算得上是徽明的親傳弟子,但到底來得最晚,因此算作諸位弟子的小師弟。平日裏跟随其他師兄們一起,修習劍法與仙術,但因為柳生綿于這方面的資質實在不強,因此徽明便建議他學習醫術,這樣對于其他師兄們也大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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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地過去,一眨眼,十五年過去,玉笙寒二十六歲時,遵從徽明的囑托,帶着一衆師弟們下山游歷。這其中,許多師弟從小就住在玄音宗,一心修煉,從未下山過,柳生綿便是其中之一。
二人同乘一輛馬車,玉笙寒嘴裏銜着一根狗尾巴草,百無聊賴地朝着一旁的柳生綿望去。
玉笙寒原以為柳生綿頂多是小時候長得可愛些,長大了或許就歪了,卻未曾想到這孩子的外貌随着年齡的增長,日漸變得精致。十五歲的少年,皮膚白皙光滑得跟塊玉似得,頭發烏黑茂密,眼裏像盛着一波秋水,水滴順着長長的睫毛落下,在他的眼下留下一顆勾人的淚痣。
玉笙寒笑了笑,調侃道:“阿綿的外貌果真是傾國傾城,不愧是我玄音宗第一美男子。世人皆說玄音宗的弟子,皆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阿綿你又是玄音宗第一美,那豈不就是天下第一美男。”
柳生綿斜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師兄平日裏不好好修煉,便是去研究這些無聊的事兒去了?”
玉笙寒見他始終冷着個臉,沒半點表情,便說:“不是我說你,你好歹也該多笑笑,否則不是白瞎了這張臉?”
柳生綿仍是冷着個臉,沒再看玉笙寒,而是望向窗外的風景,說:“不想笑。”
玉笙寒還想再逗逗他消遣時間,可見柳生綿壓根兒沒有理睬自己的意思,便放棄了這個念頭。他是看着柳生綿長大的,倆人住一個屋,幹啥都一起,因此他對柳生綿最是了解。柳生綿從小便性子冷,除卻修煉,學習劍術,仙法,以及醫術以外,對別的事情一概不感興趣。不管發生什麽,好像都沒什麽反應,從來只是木着一張臉,很少見到他的臉上露出笑容。
那頭柳生綿不理睬自己,玉笙寒便摸出從師弟那兒搜刮來的小玩具玩。馬車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行走,震得馬車本身也颠簸不已,突然,馬車停了下來,前頭的車夫拉開門簾,對坐在後頭的玉笙寒和柳生綿說:“前頭有個人,似乎是受傷了。”
“我下去看看。”柳生綿說。
玉笙寒對醫術不精,因此就只是坐在車上,掀開簾子往外瞧。只見前方的道路上,一個男人奄奄一息地昏倒在那兒,柳生綿走到他身邊,為他檢查了一番身體,接着,同玉笙寒說:“此人中毒極深,我得将他帶走,親自替他解毒,否則他一定活不過三天。”
諸位師尊從小便教導他們,萬萬不可見死不救,因此玉笙寒說:“那就把他帶上來吧。”
柳生綿蹲下/身,将男人的雙臂放在肩上,試圖将男人扛起來。不過他身材本就纖瘦,那男人又生得高大,實在扛不動,因此還是玉笙寒下了車,替他将男人扛到了馬車上。
那男人身材很高大,樣貌平庸,看打扮像是個農夫。玉笙寒将他扛回馬車上以後,便将他安置在了中間的位置。柳生綿先是給他喂了一丸藥,以抑制男人身上的毒素,接着,才叫馬夫繼續前行。
一衆師兄弟在附近的客棧落了腳,一人一間房,柳生綿為了照料那位病人,便将病人接到了自己房中,讓他睡床上,自己睡地上。
這次下山來,各位長老給的任務并不重,無外乎是下山采辦,外加解決山下那些困擾村民的妖怪猛獸。第一日柳生綿因要替那位病人解毒,因此留在了客棧,玉笙寒則帶着其餘師兄弟們做任務。
山腳下的妖怪猛獸,花了沒幾天便已解決幹淨,玉笙寒又帶着師弟們玩了好些天,逛了好些地方,這才回到玄音宗。
一回到玄音宗,玉笙寒便被徽明單獨叫去了書房,玉笙寒原以為是自己帶師弟出去玩的事情被發現了,已經做好了受處罰的準備。然而徽明将他單獨叫來,卻并不是為了下山游玩一事,而是為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徽明捋着他那幾十年如一日的白花花的小胡須,說:“你可曾聽說過煞龍教?”
“聽說過,”玉笙寒點了點頭,道,“相傳煞龍教中人,行事詭異,殺人如麻,修煉的又大多是邪魔妖法,因此被世人稱作魔教。”
“不錯,”徽明對玉笙寒的答案甚是滿意,接着說道,“其實這煞龍教,早些年雖說也有些行事怪異,但算不上作惡多端,只是在十多年前,教主之位易主以後,煞龍教才開始胡作非為,到處作惡。”
玉笙寒也隐約聽說過有關于煞龍教的教主的事兒,便問:“您是說,焰煊?”
“正是焰煊,據說此人年輕有為,才十幾歲便當上了煞龍教教主。他當上教主之時,煞龍教許多教衆看他年輕,很是不服氣,焰煊便用了許多殘忍暴虐的手段,鏟除異己,叫他們對自己心服口服。”
玉笙寒微微皺眉,說:“身為一教之主,理應以德服人,怎麽他反而靠暴力鎮壓。”
“暴力鎮壓雖說不能叫人對他心服口服,卻能夠保證他手底下的人不敢忤逆背叛他。況且這十幾年過去,煞龍教的教衆哪怕一開始不服從焰煊,現在也已經習慣了聽從他的命令做事。”
“他一個人,當真管得住那麽多教衆?”
“焰煊手底下,有兩名護法,左護法赤嵘,右護法青雲。赤嵘原本是普通人,瀕死之際被焰煊救下,後焰煊又親自傳授給他法術。因此此人對焰煊可謂是忠心耿耿,只消聽說教內有人想要背叛焰煊,或是不服從焰煊管教,赤嵘便會立馬将那人殺死。而右護法青雲,乃是上一任教主的下屬,因從一開始就對焰煊投誠,其法力又十分高強,因此焰煊便将他收為了右護法。”
玉笙寒點了點頭,不過,還是沒想明白,徽明将他叫來,與他說這些是何意義。
徽明看出了玉笙寒的疑問,接着說:“青雲,是我們玄音宗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為免後面的劇情引起讀者們的誤會,提前說一下
阿綿不是玉笙寒的白月光
百分百不是
玉笙寒從頭到尾只喜歡過傅離一個人
他和玉笙寒就是純·師兄弟情
就算比師兄弟情高那麽一丢丢,也就是兄弟情罷遼
☆、第 52 章
幾十年前,煞龍教興起之時,玄音宗上一任掌門人擔心将來煞龍教會為禍江湖,于是将自己剛成年的親傳弟子青雲,送去了煞龍教當卧底。這一卧底,便是三十多年。
而近日,青雲傳來密報,焰煊極有可能率領教衆攻打玄音宗,原因不詳,時間尚未定下,希望玄音宗衆人做好準備。
雖然從未和煞龍教的人起過正面沖突,但玉笙寒也明白,那不是一群好對付的人,便道:“既是如此,師尊何不将所有師弟們召集起來,宣布此事。”
“我們現在得到的情報太少,既不知道煞龍教出戰時間,也不知道他們的計劃,現在将此事告知給他們,只會徒增恐慌罷了。”
“師尊打算何時将此事告知給師弟們?”
“不急,我與其他幾位長老已經在針對此事商讨對策,現在只需等待青雲的下一封來信,再根據來信的內容,再對現有的政策作出調整。”徽明拍了拍玉笙寒的肩,“我将你單獨叫來,不單是因為你是所有弟子中能力最強的,更是因為你是大師兄,須得起到監管師弟們的責任。為師希望接下來的時間內,你能好好督促師弟們,多加修煉。”
從徽明那兒出來的時候,玉笙寒神色是難得一見的凝重,柳生綿抱着一摞醫術從藏書閣內走出來,迎面見到玉笙寒的表情,便問:“師尊罵你了?”
玉笙寒牽強地一笑,說:“沒,沒有。”
“哦。”見玉笙寒也沒有挨罵,柳生綿便打算離去。
望着那一摞醫書,玉笙寒又想起了徽明的囑托,便喊住了柳生綿:“等等!”
柳生綿回過頭,望向玉笙寒。
“好好研習醫術,将來一定能用上。”
玉笙寒今天的表現太過奇怪,以至于柳生綿也不由得懷疑起來,便問:“師尊同你說了什麽?”
看着柳生綿的眼神,玉笙寒便察覺他或許發現了什麽,于是玉笙寒又改回了原本那玩世不恭的态度,拿起扇子,在柳生綿頭上敲了一下,說:“大人的事兒,小孩別多管,回去看書去。”
對于那一天,徽明和玉笙寒在書房內交談的內容,柳生綿內心還是十分好奇,奈何無論他怎麽問,玉笙寒都不願意告訴他。有過了幾個月,幾位長老才将所有弟子召集起來,宣布了這件事。
而正式的戰争,則是在一年後爆發。
時年玉笙寒二十七歲,這一年煞龍教與玄音宗的戰争正式開啓。煞龍教教主焰煊,率領手下數百名教衆以及兩大護法,一同攻上玄音宗,卻不料玄音宗早有準備,在煞龍教前往玄音宗的道路上,密布機關,又聯合了其他門派,将煞龍教打了個措手不及。
然則煞龍教自從被焰煊接手以後,所有教衆的功力都大幅度增長了,再加上他們修煉的皆是正道人士平日裏接觸不到的妖魔邪術,因此正面對抗時,到底有些吃虧。眼見雙方打得難分上下之時,煞龍教右護法青雲突然反水,帶着一波教衆倒戈向了玄音宗。
青雲的倒戈可以說是扭轉了局勢,所有教衆都沒有想到青雲是玄音宗那邊的人。青雲在煞龍教潛伏多年,自然知道他們所使用的法術的破綻,更知道焰煊的軟肋在何處。
最後,幾位長老合力施法布陣,将焰煊團團圍住,原本以為這樣就可以殺死焰煊,卻不想焰煊從一開始就不曾百分百相信青雲,因此早在一開始便留了一手。幾位長老想要合力殺死焰煊,卻發現自己的法術在這一刻居然忽然發不上力,似是不知何時被人下了毒。
焰煊原以為自己已經獲得勝利,正準備一舉将諸位長老殺死之時,一把劍從他的背後刺入,貫穿了他的身體。
而持有那把劍的人,正是玉笙寒。
在這一場戰争中,玉笙寒一開始并未想真的殺了他們,可是當他見到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師兄弟們一個個倒在自己腳下的時候,他也忍耐不住了。
作為玄音宗的大師兄,他再沒有必要對敵人仁慈,于是他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漸漸地,也不記得自己究竟殺死了多少煞龍教的人。最後,他只記得腳下皆是屍體,有敵人的屍體,也有師弟的屍體,他們身上沾滿了血污,倒在一起。不遠處,是自己的幾位師尊,他們聯合在一起,将那發起戰争的大魔頭,制約在中心。
但玉笙寒看得出來,師尊們似乎出現了什麽意外,支撐不了多久了。
于是,玉笙寒拔出了劍。
煞龍教教主的死亡,宣布了戰争的結束,原本興旺的魔教,經過這場戰争後,死傷大半,教主死亡,右護法倒戈,其餘教衆便只能跟随左護法赤嵘,落荒而逃。
煞龍教那邊死傷慘重,玄音宗這邊的情況也不理想,受傷的,能救下來的都救了,實在救不了的,也沒有辦法,只能将其埋葬。那段時間,玄音宗裏裏外外都挂上了白布,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哀傷的表情,緬懷死者。
然而玉笙寒卻接受不了師弟們的死。
自第一個師弟倒下的時候開始,玉笙寒便在後悔了,若是自己當時沖出去,先殺了那個人,或許師弟就不會死了;如果自己再對他們嚴加看管,讓他們變得更厲害些,或許也不會死了;更不必說那些本就沒什麽本事的,自己更是應該一開始就将他們關在房內,不得讓他們出來與煞龍教對抗。
在極度的悲傷與自責的驅使下,玉笙寒做出了一個他曾經想也不敢想的決定——他想複活死者。
玉笙寒平日裏總愛看些雜七雜八的書,從那些書上,他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其中有一些,因為是禁術,因此他只是草草看了就過了,并未打算加以運用。而在那些禁術中,就包括了複活死者一項。
玉笙寒立刻将自己私藏的那些書籍翻了出來,找了許久,終于找到關于複活死者的那一篇章。而那一章中,筆者列出的第一個條件便是:必須保證死者屍體的完整性。
當天晚上,玉笙寒想辦法弄暈了守夜的人,來到存放死者的靈堂,一一打開棺材檢查,最終,找到了三具幾乎是完好無損的屍體。
找到屍體以後,玉笙寒立即将屍體搬去了後山的冰室內,将三具屍體擺放在冰床上,避免他們腐變。接着,開始研究複活死者的下一步方法。
玉笙寒不記得自己在冰室內待了多久,或許是好幾日,或許是一個多月。他每日只在必要的時候才會回到玄音宗一趟,以免被人懷疑,其餘時候,他都在冰室內待着,研究如何複活死者。
然而禁術終究是禁術,存在着一定的危險性以及反噬效果。禁術對于同一個死者只能使用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一旦失敗,屍體将即刻化作灰燼。
禁術的反噬作用極大,玉笙寒在施法的時候,自身也被吸去了不少陽氣。已經經歷了兩次失敗的玉笙寒無論從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已精疲力竭,身體變得消瘦不已。
玉笙寒并不打算休息,他将那二位師弟的骨灰安葬後,便立刻回到了冰室,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最後一具屍體。
那是柳生綿的屍體。
柳生綿是在那一場混戰中,被煞龍教的某個教衆殺死的,沒有人看到他是怎麽死的,也沒有人看到他是被誰殺死的。他死于中毒,被發現屍體的時候,他的胸口還插/着煞龍教的獨門暗器。
屍體找回後,幾位長老竭力将柳生綿體內的毒素逼了出來,但那時候毒素已經深入他的心髒,因此即便逼出了毒,也是無力回天。
玉笙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複活死者的過程并不順利,好幾次,玉笙寒都差點走火入魔,好在他最終還是撐了過去。到了最後也是最容易失敗的一步,玉笙寒拼盡全力,幾乎三天三夜沒有休息。
這一次,他成功了。
柳生綿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玉笙寒可謂是欣喜若狂,失而複得的歡欣以及長時間不休息所帶來的的疲倦感,讓他忽略了複活後的柳生綿身上的違和感。
玉笙寒将柳生綿帶了回去,見到小師弟活了過來,所有人都很開心,不過玉笙寒還是要為使用禁術接受懲罰——去後山的山洞內面壁思過三個月。
早在使用禁術以前,玉笙寒便已經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因此他并未提出抗議,心服口服地接受了這份懲罰。第二日,便收拾行李,前往後山面壁思過。
出發前,柳生綿來給他送行,那日柳生綿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同玉笙寒說:“師兄且放心地去吧,是你給了我一次重新活下來的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利用,絕不辜負你的一片心意。”
那時候的玉笙寒,并不明白柳生綿是什麽意思,只以為他是死過一次之後,性格多少變開朗了一些。
直到三個月後,他從後山回來,見到的,卻是一片荒涼的玄音宗。
☆、第 53 章
玄音宗被滅門了,他的師尊,師弟們盡數慘死,屍體布滿了各個地方,所到之處皆能聞見濃重的血腥氣味。玉笙寒從未想過自己出來以後玄音宗會變成這樣,他走過了玄音宗的每一處角落,檢查過每一個死者,妄圖找到一個活着的人,來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是沒有,所有人都死了。幾位長老死在了大殿上,他們生前經歷過十分激烈的戰鬥,而将他養育成人的徽明,死去的時候,眼睛還睜得大大的,望向門外。
為什麽會這樣,他只是離開了三個月不是麽?明明幾天前,還有一個師弟到後山來,給他送東西的,那時候那個師弟還和他聊天,說起自己和其他師兄之間發生的事情。
為什麽,才過了這短短幾天,所有人就都離開他了?
那一刻,玉笙寒幾乎要崩潰,甚至想跟着他們一道去死,他發了瘋似得從桌上摸過一把匕首,就要往自己脖子抹去,可是在劍刃距離脖子不過一寸只時,玉笙寒還是忍住了。
他不能死,他要找出将玄音宗滅門的真兇。
他要為自己的師尊和師兄們報仇。
于是玉笙寒放下匕首,開始清理屍體。他将所有人的屍體都搬到了玄音宗的大殿上,大殿內放置不下,便放到練劍場上。他清點了每一具屍體,并一一檢查他們的死因,最終,發現了兩個可疑點。
第一點,所有人,都是死于煞龍教的武功和武器。
第二點,沒有柳生綿的屍體。
沒有找到柳生綿的屍體的時候,玉笙寒的內心是非常慶幸的,他相信柳生綿一定是逃走了,這樣至少柳生綿還活着。
同時,他也能确信,是煞龍教的人将玄音宗滅門了。
玉笙寒想去找煞龍教的人報仇,但他明白,以他一己之力恐怕難以與煞龍教那麽多人對抗,于是玉笙寒便動身前往其他門派,請求支援。不料統統吃了閉門羹,而那些從前與玄音宗交好的門派,聽到了玄音宗被滅門的事,也不過是短暫的唏噓一番,接着便拒絕了玉笙寒。玉笙寒無法,只得單槍匹馬前往煞龍教。
上一回的交戰,焰煊死了,青雲也被煞龍教的人殺害,倘若玉笙寒猜的不錯,這一次滅門玄音宗的行動,便是赤嵘領的頭。
玉笙寒曾經與赤嵘交過手,赤嵘并不是他的對手,玉笙寒已做好了打算,即便不能殺死煞龍教所有教衆,也定要殺死赤嵘。
打探出煞龍教餘孽的巢穴以後,便獨自闖了進去。守門的護衛們想要見是玄音宗居然還有漏網之魚來複仇,便想合力一齊解決玉笙寒,卻被玉笙寒輕輕松松全部殺光。
煞龍教餘孽的巢穴在一個山洞中,玉笙寒其實并不知道赤嵘在哪個地方,進入了山洞口以後,漫無目的地向前走,遇到了想要擋他路的,就一劍解決,那些怕死不敢上前的,玉笙寒便直接忽視他。漸漸地,那些人都發現了自己并不是玉笙寒的對手,沖上去也就是找死,幹脆全都躲在了暗處。
擋路的沒了,玉笙寒很快就找到了出路,在繞過彎彎曲曲的通道後,眼前的道路忽然開闊起來,接着,便是一方廣闊的大殿。這大殿的裝飾并不似普通的門派大殿,殿內整體色調呈現暗紅色,兩邊的燭臺皆是由人骨制成,上面立着不知用何材料制成的蠟燭。腳下的道路兩旁,堆砌着大小不一的人的頭骨,牆壁上則是繪畫着可怖的,令人看不懂的圖案。
“這麽快就找來了?”
玉笙寒擡起頭,便看見大殿中央的臺子上,擺放着一張椅子,一個男人背對着他坐在那兒。
這男人的聲音十分耳熟,只是玉笙寒此刻下意識地将這個男人當成了赤嵘,因此便以為那是赤嵘的聲音。他當下舉起鸾鳴劍,吼道:“赤嵘!下來與我決一死戰!”
“赤嵘?”那男人聽見玉笙寒的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覺得我是赤嵘?”
玉笙寒對男人這嘲諷的态度十分不爽,說:“不然你是誰?”
男人沒有言語,朝着某個方向招了招手。
玉笙寒起初還不明白男人的舉動是什麽意思,可緊接着,他便看見一個人自暗處走了出來。那人面容俊秀,神情卻十分冷漠,他梳着飒爽的高馬尾,身着煞龍教的制服,雙臂抱胸,手中握着一把劍,看向玉笙寒的眼神中滿是殺氣。
玉笙寒望着那個男人,楞了一下。
如果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才是赤嵘,那麽高臺之上坐着的男子,又是誰?
此時,高臺之上的男子才緩緩起身,他轉過身,望向下方的玉笙寒,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看見他的真容的那一刻,玉笙寒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扼住了似得,震驚到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只睜大了眼睛,緊緊地盯着那個男人,似乎是想從他的臉上找出一絲破綻,這樣或許能證明他并不是那個人。
臺上的男人看見玉笙寒的反應,很是滿意,他跳了下來,走到玉笙寒面前,微笑着同他說:“師兄為何如此驚訝地看着我?”
“不,你不是。”玉笙寒拼命地搖頭,極力否認眼前的男人長得與柳生綿一模一樣的這個事實。他舉起劍,指向男人的喉嚨,吼道,“你不是阿綿,你是誰?!為何要冒充他?”
鸾鳴劍的尖峰指向男人的喉嚨時,赤嵘也迅速将劍夾在了玉笙寒的脖子上,他死死地盯着玉笙寒,惡狠狠地說:“不得對主人無禮!”
聽見赤嵘的話,玉笙寒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劍,向後退了兩步,狐疑地望向男人,說:“你是焰煊。”
“不錯,”焰煊一揮手,示意赤嵘先退下,接着,同玉笙寒說,“原本我還想再多騙你一會兒的,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看穿了。”
玉笙寒的腦袋一片混亂:“這,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死了嗎?……還有,為什麽你會變成阿綿的樣子?”
“我确實是死了,不過死去的僅僅是我的肉身罷了,我的魂魄也沒有死去。自我被你一箭穿心那日起,我便以孤魂野鬼的姿态游蕩在這世上,尋找報仇的機會。”焰煊向着玉笙寒靠近過來,望着玉笙寒那不可置信的神情,說,“不過這一切還要多謝你啊,玉笙寒,若不是你一門心思要複活你的小師弟,我又怎麽有機會在你的禁術剛好成功的那一瞬間,占據他的身體。”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柳生綿醒過來以後,表現得會那麽奇怪。
原來,被複活的根本不是柳生綿,而是占據了柳生綿的身體的焰煊。
焰煊欣賞完了玉笙寒那瀕臨崩潰似得表情之後,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說道:“多虧了這具身體,我才能騙過你那些愚蠢的師弟師尊們。所有人都以為我就是柳生綿,他們對我沒有絲毫防備,還因為我的‘死而複生’而對我關懷有加。于是,我利用他們對我的信任,暗中下毒,讓所有人失去功力,最後……”說到此處,焰煊嘴角一勾,眼中滿是陰狠,“我便叫來我的教衆們,把他們,都殺了。”
聽到這裏,玉笙寒再也忍不住了。
極度的憤怒已經吞噬了玉笙寒的理智,他發了瘋似得開始攻擊焰煊,想到什麽招數便用什麽招數,什麽招數狠辣便用什麽,毫無章法,只求速速解決眼前之人。
焰煊一一躲過玉笙寒的攻擊,卻并未主動出擊,他一邊拆招,一邊嘲諷地說:“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哪裏還有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師兄的模樣?也難怪,你心裏很難過很憤怒吧,若不是你執意要複活你的小師弟,我也便沒有機會趁虛而入了。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是你害了他們!是你導致了玄音宗的滅亡!”
“我殺了你!”
焰煊原以為自己也可以擋下玉笙寒這一次的攻擊,卻不想玉笙寒使出的這一招威力巨大,乃至将焰煊的劍折成了兩段。然而這一下,卻正中了焰煊下懷,他眼見玉笙寒的劍就要朝着自己刺來,并不閃躲,而是将手伸到背後,摸向藏在身後的物品。
震怒之下的玉笙寒并未細想,為何焰煊面對自己刺向他的劍卻絲毫不閃躲,連神情也沒有一絲一毫地慌張,又為何焰煊此時用的,并非是他們教主專用的那一柄寶劍。他的心裏此刻只剩下一個念頭:殺了焰煊,哪怕同歸于盡也要殺了他!
然而,令玉笙寒和焰煊都沒有想到的是,便在劍即将要刺到焰煊的時候,一個人忽然沖了出來,擋下了那一劍。
那是赤嵘。
那一劍正中赤嵘心髒,他吐出一口鮮血,仍是用那陰狠的眼神死死盯着玉笙寒。玉笙寒将劍拔出,血液便似噴泉一般,從他胸口噴湧而出。
赤嵘的死讓玉笙寒稍稍冷靜了一些,也給了焰煊逃跑的機會。趁着玉笙寒怔愣的空檔,焰煊一揮手,便刮起一陣飓風,吹起一陣沙石,迷亂了玉笙寒的眼睛。待到風沙散去,焰煊以及赤嵘都不見了,空蕩蕩的大殿內,只能聽見焰煊留下來的話語。
“三日後,玄音宗大殿,你我決一死戰。”
作者有話要說: 回憶部分還有一章結束
古代部分的故事,番外還會寫,不過番外基本上就是從焰煊視角描寫了,玉笙寒視角的也會有一點點
☆、第 54 章
三日後,玄音宗大殿。
伴随着一陣狂風,焰煊出現在玄音宗,他踏上大殿門口的石階,一步步走了上來。而大殿內的玉笙寒望着焰煊,內心十分複雜。
那是焰煊,玉笙寒清清楚楚地知道,可是他的外表,卻還是柳生綿的外表。
柳生綿不愛笑,神情通常是冷漠的,像是對什麽事都不在意一般。焰煊沒有表情的時候,那模樣,像極了真正的柳生綿。
若是阿綿還活着便好了,這樣玄音宗至少不是只剩下我一個人。玉笙寒想。
玉笙寒望着焰煊,腦海中想到的全是與柳生綿在一起的時光,他和柳生綿一起生活了十六年,自己看着柳生綿長大,看着他習武,讀書,他們之間的感情比起其他師兄弟更勝一籌。所以當得知柳生綿被焰煊奪舍以後,比起憤怒,他更多的是悲傷與無助,他寧可;柳生綿像其他師弟一樣,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也好過讓他的身體被焰煊利用來做壞事。
玉笙寒深知柳生綿有多厭惡魔教中人,柳生綿生前便對魔教中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