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鐵檻寺內, 賈芹跪在殿中一宿,這會子已經又累又困,不住打盹。
小沙彌飛快來報:“珍大爺、琏二爺來了。”
賈芹一個激靈地醒過來, 回頭看見賈珍、賈琏正怒色難掩地從臺階走上來, 他趕緊正了正身子, 繼續跪着。
賈珍進來, 只淡淡開口:“好了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
賈芹一聽委屈起來, 哭着轉過頭對賈珍說:“叔叔侄兒已經知道錯了,侄兒沒有聽你的話才犯下這些過錯。”
賈珍氣得哼道:“那時候我就說你有膽子在家廟裏喝酒,早晚還會幹更糊塗的事,你還說自己會改。現在可好,越改越混賬。別說你琏二叔饒不了你, 就算我也饒不了你!”
賈芹趕緊又哭着向賈琏求饒:“琏二叔,侄兒罪該萬死, 只是看在我家裏人口多,上上下下都賴着我養活的份上,還請千萬要留個體面才好。侄兒往後一定不再沾染半分惡習,一定悔改。”
賈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琏二叔, 正是為了體面, 昨晚才不舍得把你帶回府裏發落,只讓你留在這兒,對着列祖列宗忏悔,你還不快謝謝你琏二叔。”
賈芹磕頭如搗蒜地連聲道謝, 賈琏并沒有領情, 只冷冷地道:“你放心,你始終是賈家的人, 這些混賬事傳出去,丢的是我賈家的面子。只不過,你珍叔叔也覺得,管理家廟的事,斷斷是由不得你來做了,你便先回去,我再換人過來管理。”
賈芹聽罷,坐在了地上,說:“若是沒了這份差事,侄兒還怎麽養活家裏人?”
賈珍罵道:“你有手有腳,有那麽多活兒可以做,怎麽就養活不了你家人了?給你清閑巧宗,你便幹出這見不得光的營生,還把列祖列宗的臉都給丢盡了,沒有治你的罪,已經是天大的好處,你還在這邊嚎什麽喪!”
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訓斥,興兒慌慌張張跑了進來說道:“兩位爺,水月庵的那兩個小尼姑已經上吊死了。”
賈芹一聽大驚失色。
賈琏看向賈芹,罵道:“都是你幹的好事!你如今還有臉跟我說不要換人!”
賈芹哭道:“都是我害了她們!”
“靜虛老姑子問大爺、二爺怎麽處理?”興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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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生氣地說:“死了兩個不幹淨的姑子,有什麽好處理的,拖出去埋了就算了。”
賈琏則問興兒:“昨兒不是讓她自查庵裏的事麽?查得如何了?”
興兒回:“說是只有這兩個小尼姑是六根未淨的,常常偷偷跑出去玩,昨晚她們就是趁人睡下,悄悄跑出庵裏的。其他的姑子還好,都會乖乖地待在水月庵裏……”
賈琏何嘗不清楚,連那靜虛老尼姑也未必是幹淨的,只是這種事情,說穿了終究是家族醜事,不便查得太細。
鐵檻寺裏的這些沙彌,天天看着賈芹為非作歹,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是如果現在全都趕出去,外人難保怎麽看賈府。因此也不能一下子全打發了。
賈琏遞了個眼色給賈珍,賈珍也心知肚明。
二人又去看了一下昨晚關着的四個下人,三個是東府那邊的,一個是賈琏這邊的。賈珍也正愁府裏開銷過大,打算趁着這個由頭,把他們攆出去就罷了。
家廟一事暫且擱置起來,賈琏說與鳳姐聽,鳳姐又怕靜虛将她的舊事翻起來,便說:“眼下老太太、大老爺時常身子不适,怕也就這幾年的事了,家廟還是不能少。若把沙彌姑子全部打發了,也要重新買,更麻煩。眼下派個人去,往嚴裏管便可。”
賈琏說:“我也是這麽認為,想讓芸兒去管家廟。”
鳳姐點頭道:“芸兒确實是個可靠的。”
賈芸在賈琏這邊做事,向來以穩重被人稱贊,他為人聰明,有眼色,識變通,還沒有那些臭毛病,故而一直被賈琏、鳳姐等看好。
賈芸聽賈琏找他,趕緊來請了安。
賈琏道:“賈芹在家廟裏幹了些混賬事,我已經将他叫了回來。”
賈芸早就知道賈芹在家廟裏幹的事了,只是他不好去告狀,見琏二叔這樣說,趕緊接過話:“家廟事關祖宗家風,斷乎是不能掉以輕心的,更不能幹些糊塗事兒。”
賈琏看着這個聰明的人,問:“你知道他幹了些什麽事兒?”
“具體并不知曉,只是今天有聽到一些風聲。”
賈琏故意說:“如今既已換下賈芹,自然要找人替上。”
賈芸忙道:“不如叔叔把這宗事派給侄兒吧,侄兒定然把兩處家廟管理妥當,不讓叔叔費心。”
賈琏說:“你是個會辦差的,我當然放心,只是如今府裏也難,各處能省則省,每個月六十兩銀子養廟裏的和尚尼姑,其實也是有富餘的,如今又少了兩位尼姑,便減為每月五十兩,你可還願意接這宗活兒?”
賈芸想也沒想,脫口而出:“自然願意,錢多有錢多的過法,錢少有錢少的過法,府裏都有困難,廟裏怎能富貴?”
這話真是說到了賈琏的心坎,他說道:“你放心,你的份例銀子不會少,這五十兩,你裁度着分配便是,廟裏出了那樣的事,就是管得太松了,你須嚴加管理。”
賈芸思慮了一下:“依我瞧,不如讓他們學着抄抄經,十天半個月查一次,既能讓他們有些事做,将來燒了也是積福德的事。”
賈琏贊道:“就按你說的辦。”
賈琏當即讓賈芸去重新寫了五、六兩個月的領票,再簽票畫押,讓他領着銀子歡歡喜喜去家廟裏辦差了。臨走時,還吩咐他找個泥瓦匠,稍稍修一修崩了的牆。
賈芸領着一百兩銀子,雖然不能與先前辦差相比,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也是極難得的事。
他很快去了家廟,把府裏的意思說了一說,那些沙彌平時懶散慣了,個個漫不經心,但有先前之事,他們也不敢對抗。
賈芸看着那處快崩了的牆,想着與其又要花銀子去請人來修牆,不如動員這些沙彌來修,也讓他們有事做。
王熙鳳聽聞賈芸此舉,直贊嘆着:“咱們府裏的宗族弟子,也就只有芸兒還能辦事。”
賈琏也點頭稱是,想到前世賈芸與小紅互生情愫,互訂終生,且在家破人亡時,俠義地出手救了府裏不少人,這會子忽生某個念頭。
只是,鳳姐跟前的這些丫鬟裏,小紅算是除平兒外,最得力的一個,若去與鳳姐提,怕是不會應允,不如找時機再暗中為他們牽個線。
賈芸辦事極為迅速,說話間就把廟裏值班、上夜重新排了班,并且買了些筆紙,讓他們抄經。
這天回複賈琏:“那堵牆已經在修,經也在抄,二叔就請放心罷。”
賈琏笑笑:“有你辦事,我自然放心。”繼而問,“你今年可是二十出頭了?”
“是呢,二十一了。”
“也差不多可以成家了。”
賈芸一擡眼,随即道:“父親去得早,獨有母親把我拉扯大,家境貧寒,哪有姑娘願意嫁過來。”
賈琏卻道:“你這話說得,我可不愛聽,你大小也是我們賈家的人,斯文清瘦,辦事牢靠,也算一表人才,尋常人家的姑娘怎會配不上你?”
賈芸拱手作揖:“謝謝叔叔擡愛,姻緣這事,便順其自然罷。”
“我心中原有一合适人選,聽你一說順其自然,我反而不敢說出來了。”
賈芸心中七下八下,與小紅一事本就是私下訂的,後來暗中相會了幾次,互送了些香囊玉佩之類,如今賈琏卻有意提起終身大事,他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如何應答。
賈琏繼續笑了笑,說:“你不妨聽聽她是誰,若你不中意,二叔再給你留意。”
賈芸結巴道:“是,不知二叔所說的合适人選是哪家賢惠姑娘?”
“不是別人,正是你二嬸子跟前的‘紅’人,小紅是也。如何?”
賈芸聽完,心簡直要跳出來了,一聽是小紅,趕緊跪在了地上,磕起頭來:“二叔這般為侄子着想,侄子真不知如何報答才好。只是二嬸子又怎麽肯?”
賈琏裝模作樣地說:“現在只是提一提,看看你的意思,八字還沒一撇,你這頭等着成了再磕不遲。”
賈芸不管不顧地跪着,說:“小紅姑娘聰明機靈,又為人賢惠,是求也求不來的好福氣,二叔果真擡舉侄兒,那侄兒一定願意為二叔肝腦塗地,做任何事。”
“既然你也有心,又覺得小紅是個好姑娘,那二叔便找機會給你留心着,眼下你二嬸子跟前不能缺她,怕是還要再過兩年才能放出去。”
賈芸道:“二叔惦記着侄兒便好,往後有什麽差遣盡管吩咐,侄兒也不會做事,但一定盡我所能去辦。”
……
賈芸走後,系統“叮”的一聲,把任務七的獎勵發了下來。
賈琏看着獎勵的那張藥方,名字居然叫“忘情水”。
下面則寫着:
“以苦參、苦菜、苦草、苦花、苦果、苦瓜、苦膽七味中草藥曬成幹,取各三錢,配以藥引,三碗水煎成一碗,服者即可忘情絕念。”
七苦之水啊!賈琏驚呼。
多情的古人不乏寫文作詩說感情苦相思苦,如今果真能用這七味苦藥能熬成忘情水麽?
只是,藥引子又是什麽?
賈琏看到藥方下面有一行字注明:“若要尋藥引,需等危機時。”
賈琏有些郁悶,怎的又給一個需等機緣的獎勵?先前給的那個錦囊也是這樣……
也罷,且行且看。
作者有話要說:
啊~~~給我一杯忘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