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回見到喬繼晖的情景,像所有校園戀情的開端那般
祝初一這覺睡得挺久,也挺熟,半點不适應沒有,沒支撐點的頭沒意識地往他這邊歪,閻齊掀起唇笑笑,大手握住她的頭給正了回去。
下回真得準備個兒童座椅。她的睡顏純真無害,可不是一個小朋友嗎。
祝初一跟個不倒翁似的,自己找了會兒平衡點,蜷在座椅上睡得更香了。
綠燈甫亮,閻齊緩緩向右打方向盤,油門踩得重,車子疾速往南山駛去。
上山的路不平整,全是陡坡,連帶好幾個急彎。
閻齊卻開得平緩勻速。兩旁高大黃桷樹鬼魅後退,光禿禿的山體點綴幾盞照明燈。
晚間基本沒有下行車輛。
一條盤山路上,一臺車,一個男人,一個在男人身邊睡得安穩的女人。
這段路,這幾分鐘,都是他們的。
開到一棵樹觀景臺,閻齊往右打了轉彎燈,靠邊燈下。他看表,11點15分,還來得及。
“祝初一,起床了”,閻齊不算溫柔地拍祝初一的臉。
車內有真皮座椅的膻味,她身上并不嗆人的酒味,和若有似無的花香型香水,那是祝初一本身的味道。
閻齊湊近了喊她,祝初一還是沒反應。
她閉眼,感覺閻齊的手,輕輕順着眼睛往下劃,停在她嘴唇上,拇指按壓住,來.回塗抹。她下意識伸出.舌.頭,小聲嘤咛。
閻齊眼眸深了深。
“再不起來”,閻齊冷笑,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傾身去解開祝初一的,“就在這裏”,閻齊脫下她的羊絨大衣,一把扔後座。
祝初一裏面是緊身黑色高領毛衣,顯身段,一截細腰沒有任何贅肉。閻齊掀開底邊,幹燥的手掌往裏探,五指收攏,手感綿軟,“做.你。”
男人體溫高,耳邊全是他吐出的灼.灼氣息,燙得人耳根子.緋紅,祝初一睫毛猛然顫.動,再裝睡不下去。
她其實半路就醒了,看清開車的人是誰,小小驚訝後,繼續裝睡。
她記着自己罵他了,但又好像是做夢。
反正她不想睜開眼跟他說話,索性接着睡了。
這時更是幹脆耍賴,抵開一拳距離,卻是揪着他的衣服:“你要幹嘛啊,大晚上不讓睡覺?”
閻齊冷哼聲,眼裏是真的怒火,“單獨喝得那麽醉,還想着要睡覺。”
“不怕被人拖去酒店拍小視頻,到時候給你放網上去,看你怎麽辦。”
祝初一反駁:“切,你以為全世界都跟你一樣的騷,讓助理給自己拉皮條。再說了,我跟朋友去的。”
說完祝初一自己也愣住,李瑾人呢,她看到閻齊了嗎?她還沒跟李瑾坦白過,因為有的事好朋友最了解,身體的快.感和心上的滿足,不是同一回事。有些東西,她自己也清楚,閻齊給不了。
她看住閻齊,不知是不是睡花了眼,閻齊眼底閃過一絲傷心。
他繼續壓着她,直截了當解了中控鎖,眼神卻移向窗外:“衣服穿上,下車。”
四月,半山上,夜深人靜的景區門口寒風陣陣,一棟四五層高的白色房子屹立在山林中,頗有些一覽衆山小的意思。
這是川城著名的景點“一棵樹”,每回電視裏播《鳥瞰新川城》都有這個鏡頭。
祝初一沒踏進去過。小時候是因為沒人帶她來,長大了工作了,又疲于游山玩水,她時常覺得人活着呼吸就很累了,玩兒是更累的事。有閑時間她寧願睡覺。
而且在一個地方住久了,會麻木,缺少感知能力。她也沒那麽多閑錢和閑暇游山玩水。
“這麽晚,都關門了”,祝初一被閻齊摟着走,嘟嘟囔囔抱怨。閻齊步伐跨得很大,一步當她三步。
閻齊瞟她一眼,沒說話,領她進去。可能是事前打過招呼,竟有守門的接應他。
男人拉着女人,一前一後,一高一矮,一口不停歇直爬到頂樓。
祝初一喘氣,上氣不接下氣。閻齊也喘氣,咳嗽兩聲。
頂樓靜悄悄地,沒燈,黑壓壓的,一整面牆全打成落地窗,視野開闊,間隔放着望遠鏡。
窗外是川城聞名全世界的夜景,夜有多濃,燈光就有多深。
窗內是他們倆的喘氣和不可抑制的心跳,酒有幾分醉,情有幾分真。
閻齊從背後圈着祝初一,頭擱在她肩上,她臉紅得勝過牡丹,不知是睡太久缺氧還是爬樓爬熱了,他笑得不正不經,“別急,晚上有時間讓你喘。”
祝初一扭頭警惕瞪他,生怕他不分場合亂來,一蹦離了閻齊三米遠。
動作太誇張,祝初一心虛拿出手機看,明亮的屏幕刺得眼睛流淚,語氣仍然不太好,“大晚上來這兒幹嘛,來打鬼?”
閻齊覺得這女人不識好歹,這麽明顯的事非打破沙鍋問到底,興致有些闌珊了。他也按開手機,時間23點29分。
他走向窗邊,那裏擺了一排望遠鏡,他随手擺動着一個,修長的手指調節角度,眯着一只眼。
這個視角,這個時間的川城落落疏疏的燈火,似散裝的星輝。他曾在海上看過星空,漆黑的無人海舉目無邊界無光亮,但只擡頭,浩瀚星空直接顯示出一個接一個明顯的星座。
明明滅滅的光從他頭上穿過,投冰涼的石地上,一道克制的颀長影子。
祝初一看着他的背影,數着自己的心跳,在跳出胸腔前,不可抑制吞了吞口水,結果嗓子很幹澀了。她能快狠準抓住客戶的要求,完美完成一次商務口譯,但她此刻猜不透閻齊。
或者說,她不敢。
“老子閑得慌,專程帶你來吹風,可以嗎。”
閻齊轉過頭來,恨鐵不成鋼地盯着祝初一,仔細聽,聲音發悶。那表情似乎還有一絲委屈。
祝初一頓感莫名其妙,低聲接道:“噢,來看夜景啊,不早說,其實樓上金鷹景色更好。”
倆人不知道怎麽了,今晚說話一個比一個沖,心裏想的跟說的完全不一樣。
祝初一呢,是怕願望成真。閻齊呢,是怕願望落空。一個害怕得到,一個害怕得不到。這兩股勢力持續了快一年,終于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閻齊罵了句,從懷裏掏出個牛皮紙袋,朝祝初一走了幾步,扔了過去,“祝初一,你不要揣着明白裝糊塗!”
祝初一沒接,原地懵了。紙袋從她胸前滑落,其實沒打着她,連衣裙跟着搖曳,啪嗒一聲響落地。她擡眸靜靜看他生氣。
“我裝什麽了?神經病啊。別跟我這發邪火。”
牛皮袋子躺在地上,像沒人要的孩子。
閻齊勾着唇,蒼涼的笑了起來,像在笑自己傻,笑裏淬火,直直酌傷祝初一的心。
“撿起來。”
祝初一皺眉偏過頭,深深吸了口氣,沒動。
閻齊低吼道:“我他媽讓你撿起來!”
祝初一忍住哭意:“少發瘋!”
她從沒聽過閻齊朝她吼,這會也不知該怎麽辦了。
大多時候的閻齊都是不正不經地眼含笑意,或是不知羞恥地索取,或是大大方方地讓她。
不知不覺中,一向任人搓扁揉圓的祝初一也養出了小脾氣,會使小性子,被惹急了也讓他“滾”。
她也委屈了。
閻齊記得今晚看到祝初一時,她睫毛上的濕.意,那時候心被捏了一下,他不知道她為什麽傷心。
“對,我就是發神經,就是犯賤,滿城找人,巴巴趕過來給你過生日!”
“是誰他媽說不想再自己一個人過生日,說得那麽可憐,我看你狂歡得挺起勁啊,我要再來晚一步,你他媽明天早上起來是不是在別人床上了。”
祝初一愣了,她有說過嗎。可能是在半夢半醒的吉隆坡高樓,也可能是海邊那晚的月色太美,她沒忍住。
眼裏終于起了霧,怎麽也揮散不去。她悄悄側過臉,讓那霧慢慢蒸發,成了雨滴。
空蕩蕩的觀景臺,兩人各執一端。中間有條無形的界限。他們玩的這場游戲,叫不能說真心話。
他們說好了的,不談感情,不成文的約定。祝初一不敢再走出那一步。
閻齊冷哼了聲,從她身邊走過,帶走一陣風,三兩步下了樓。
蛋糕會長胖,蠟燭會熄滅。
沒關系,你有我。
我帶你看萬家燈火。
山頭連着山頭,牽搭城市,最好還連着浩瀚星空。
璀璨輝煌永無闌珊,瑩瑩渺渺永無熄滅。
就讓萬家祝福在你腳下,都在祝福你,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好半天,山下燈火有團滅的趨勢,祝初一彎腰撿起牛皮紙袋。拿着也不重,是什麽?她拍拍灰,摸到封口,繞開封口的白線,一圈一圈繞開,抽出裏面的東西。
最上頭是個暗紅色封皮的證書,摸着涼涼的,如同她顫抖的手指。
借着暗得不能再暗的光,她勉強看到幾個字 —《不動産權證書》。她驚訝,忘了站起來,蹲在地上翻開。
第一頁,戶主的冒號後,是祝初一的名字,只有她。
祝晉鴻留給她的那套房子。
☆、Chapter 11
閻齊返回的時候,看到祝初一坐在地上,大有在這裏過夜的準備,就靠在樓梯的一角,縮成小小一團,裝行李箱裏就能打包帶走。看得人心疼。
他皺眉,彎腰就給人抱了起來。
閻齊帶祝初一回了南山那套林語堂。
一進門,鑰匙一扔,祝初一的裙子連着紅色內.褲被惡狠狠地剝了下來,捏成一團揣進自己褲袋裏,蕾絲的,絲滑的。
“還挺迷信,紅色能辟邪嗎?”
祝初一難耐扭過頭,頭發絲粘着鼻尖,用氣音說:“不要你管。”
“你看我管不管得着。”閻齊咬她,咬她的耳朵。
說葷話,祝初一永遠不是對手。
閻齊好生氣,早過十二點了,竟用來吵架了。
祝初一被掰得疼,在閻齊身上又擰又掐,“你也喝酒了?”
閻齊忙活一陣,把她內衣扯下來。
“你嘗嘗。”
“臭。”祝初一笑着推他。
閻齊故意朝她唇邊吐氣,從她的嘴邊親到下巴,指甲刮着她的胸。
祝初一堪堪靠着牆,發間濕汗。餓狼撲食。每次跟閻齊做,她腦子裏只這四個字。無人區裏餓狠了的狼,能跟着目标不停歇,直到吞入腹中,吃得骨肉渣子也不剩。
閻齊也爽了,整個人剎時亢奮,像在沙漠裏瘋狂的開車,不顧油門和行人,一沖到底,失重感和速度感攀升到了極致。
“以後在這兒蹦迪怎麽樣”,他打了下祝初一,“扭啊”,他親祝初一的鼻尖,舌.頭挑開那小撮頭發,大手又打一下,拿最低啞性.感的嗓音誘惑她,“扭啊”。
要瘋了,祝初一破碎地出聲,幽幽噎噎,如泣如訴,如迷失魔鬼雅丹的無人區玫瑰。
指甲摳着閻齊的背,彎彎的深深的痕跡。桌上有一株鮮花,落下一片帶水珠的花瓣。花開到全盛,就是衰敗。
祝初一時時刻刻都在衰敗。
她咬牙撐過那陣,挑釁他:“你是不是誤會了,咱倆沒有以後啊。”
“呵,脾氣挺沖。老子給你治治。”
閻齊架着祝初一往二樓走,兩人都不好受,你來我往,一下一下,深入淺出,跟靈魂過電似的。
從來就是一塌糊塗,哪裏都是一塌糊塗。
這天是4月25日,祝初一有生以來最美好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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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初一忙完一上午,手機一條銀行轉賬的信息,這月的工資發了。
往上劃拉綠色對話框,果然有一筆年終獎。那時她在沙巴度假,沒開通漫游。
祝初一默算,下個月,她和王阗就該兩清了。
五月最後一天,祝初一從王阗公司辭職。
辭職信平平整整放在總經理辦公桌上。潔白的信封,裏頭一張單薄的紙,這麽多年就這麽過去了,同窗,同事,就這麽過去了。
昔日恩情,此生不忘。
最後八個字,王阗讀了又讀,在上級主管處簽上自己的名字。
林語堂,屋如其名,在南山半山腰,院外一排白牆黛瓦,旁邊是千年古剎塗山寺。宣傳打得鋪天蓋地,用盡閑逸世外仙的廣告詞,但價格擺在那裏,買的人少之又少。
閻齊選了個最好的。既與隔壁鄰居保持私.密距離,又霸占整個風景區的最佳位置。資本的力量總是無窮無盡的,輕則使小人作惡,重則改天換地。
真等住進去,那叫一個林壑幽深,古韻悠悠。傍晚寺廟鐘聲敲響,瓦檐顫顫,空谷回蕩餘響。
無業一身輕,祝初一昏天黑地睡到下午才起床,磨磨蹭蹭洗了頭。她裹着松垮的浴袍,赤腳踩在細軟的地毯上,發尾的水滴滴答答,走出一條濕漉漉的水跡。
電動窗簾一折一折拉開。巨大的日光投進屋內,花瓶和桌椅在木地板生出清淺的影子。
六月的川城,日照時間很長,外頭是三十多度的高溫,烤一烤會出一層油。祝初一脫下浴袍,雙.Ru刮得疼,也就沒穿內衣,套了件慵懶的麻棉長裙,跑頂樓陽光房曬太陽去了。
樓頂花園打造得很文藝,四面鑿空成落地米字格窗,貼了太陽膜,穹頂似乎可以打開,露出小片瓦藍天空。不知道閻齊找誰設計的,人一窩進去就不想出來。門口是好幾株開花的樹,陣陣清甜和馨雅,百多平米的空間裏,高高低低的綠植錯落擺放,大大小小的葉子舒展、垂落、相接,極具美感的填補了所有空隙,間或擺一張藤椅和軟沙發,旁邊甚至準備了一口小冰箱,驕奢淫逸地堆滿了進口冰水和雪糕。整個地面鋪了一層細軟的地毯,像是算準了來人不愛穿鞋。
祝初一離職前都沒時間上來,現在逛了一圈,震驚了。川城所有的網紅咖啡館都比不上這裏吧。閻齊看着俗,還挺會享受,也不知帶多少女人來過。
房子布局雅致,絲毫沒有辜負清幽的環境,一寸一厘占盡風情。整個空間白色為主基調,木質藤椅和茂密綠植交相放置,多用于木料和柔軟的布藝。這樣的裝修風格有種她自己家的感覺,她姑且認為是趕了巧,審美略同吧。
茶幾上是閻齊放的車鑰匙,給祝初一代步用。她猶豫了會,抓着出門了。他們這樣的關系,如果送車才真是出格。不過是借給她,就像借她廚房做飯,就像他們彼此借給對方睡。
祝初一試了下油門和剎車,從車庫裏挪出甲殼蟲,慢慢和車磨合。好在自動擋開起來跟玩具車似的,人車都少出不了事,雖然她好多年沒摸車了,這點技術還是有的。挂着D檔,不疾不徐順着導航去買菜。
南山像是跟川城分居的小妾,明明只隔了一段山路,山上的生活緩慢平靜,除了植物園門口人聲鼎沸,游客吵着鬧着買酸辣粉,其他路段真當得起歲月靜好。
祝初一從前認為,要等自己受盡社會毒打,領完生活所有的白眼,在她垂垂老死之時,也許能擁有幾分可憐的寧靜和求之不得的享受,但那多有回光返照的意思,人死的過程是能聞到□□腐壞的。她突然回想,自己這一年多的日子,改變了太多,是過去所有美好總和的幾倍。她不是貪圖物質,努努力再過幾年她能給自己掙來好生活,只是像從沒吃過糖的小孩終于知道了甜是什麽味道。
是因為閻齊,還是因為自己心态變了,沒把自己逼得那麽緊了。過去有多難,她也挨過來了。
從三毛故居那條路往回開,兩邊有婦女在賣新摘鮮花,身前三四個竹篾背簍,祝初一靠邊下車,拿起來聞了聞,潔白優雅的馬蹄蓮,被好多人誤認為海芋,沒味道,淡淡的草本氣息。她買了兩束,外加兩大捧說不出名字的粉色小花,跟副駕駛幾個超市塑料袋擺放一起,滿滿當當的回去了。
☆、Chapter 12
晚上閻齊回來,一開門就聞到一股尋常便飯的味道,香菇的鮮香,還有一點香料,鍋裏滋滋作響。
開放式廚房,香氣連帶熱氣,暖得人心熱熱乎乎的。
島臺前,祝初一背對門口,煙粉色窄身毛衣裙貼着腰身,露出一截腳踝。頭也沒回,手拿筷子攪和醬汁。
屋子裏開着适宜冷氣,跟川城溽暑難耐的夜晚劃開界限。
二十分鐘後,竈臺關了火,熬了一下午的瓦罐子褪下一層水蒸氣,拿布包着掀開瓦蓋,捂不住一網白煙,濃郁入味的鲫魚湯,馨飄四溢。
閻齊洗了澡下來,長腿邁下階梯,頭微低讓着天花板,寬肩窄腰系在松垮睡袍裏,邊走邊卷袖子。白天裝斯文敗類,晚上穿家居服還是個大男孩,深棕色的頭發乖順垂到額前,幾縷分叉的發尖快要觸到眼睛,精致的下巴留有幾珠蒸汽,不舍地沿着突.出性..感的喉結,滑進結實堅硬的胸膛。
客廳裏擺了花,他還真不知叫什麽,女人就愛買這些,一個不例外。扭過頭,仿佛才在屋子裏發現祝初一的存在,他赤腳踩過去。
“在做什麽?”閻齊自然圈住她的腰。
他試過,單臂就能收攏她的腰,還剩許多空餘。太細了。他想起量腰圍的過程,整個人變得不可抑制地蠢蠢欲動。
祝初一當然感受到了男人不可思議的體溫,透過那層薄布料傳到她身上,甚至帶着水蒸氣的濕熱,聞着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她回頭媚他一眼,笑:“不認識?”
作為不涉及金錢交..易的非實際戀愛關系的事實夫妻,他倆都挺合格的,幾乎不拆對方的臺。
閻齊笑着親她,手往肚臍上游走,“那可真不認識”。
祝初一笑着躲開,“瞎貧”。
祝初一把湯盆端出去,一勺一勺舀進白瓷碗裏,豆腐鲫魚湯,擺盤滿分。因為熬得夠久,湯汁粘稠,肉香味美。
閻齊連忙坐旁邊,眼裏都是光,兩口喝了,微微皺眉。
“你沒放鹽”,用的是肯定句點評。
祝初一挑着魚刺,一粒一粒吃肉,“沒”。
閻齊撐着手掌看祝初一,挑挑眉,“給個理由?”
祝初一忽視他的目光,低頭喝湯,“吃淡點,看開點。”
閻齊:“說得還挺有道理。”
“香菇雞翅挺入味,你的拿手菜?”
“不是,下午現在網上學的。你廚房那麽高級,不用用太可惜了。”
“那你可得好好報答我。一頓飯可不夠。”
“講理嗎?買菜做菜的可都是我。”
“哦,某人睡到日曬三竿起床可真是辛苦。”
“你怎麽知道?監視我?”
“門口有攝像頭,我手機上有監視器,還有,我長了眼睛。”
“... ...”
祝初一不想跟閻齊扯下去,抛出殺手锏:“你洗碗?”
閻齊不可置信,“誰?”
祝初一很滿意他的反應,“這裏有第三個人?”
閻齊點點頭,“你還別說,這山上沒準真不幹淨。”
祝初一:“明天全換成一次性碗筷。”
閻齊彈她腦門兒,“懶得你。我買洗碗機不行?”
祝初一拿腳踹他,“閻總你太摳了,這麽大房子,連個打掃衛生的阿姨都不請。”
閻齊一把抓過祝初一,忍了一頓飯終于忍不了了,手靈巧地鑽進裙子裏,唇.舌在她耳邊流連,哪怕是最冰冷的靈魂都給燙畫化了:“是啊,我想跟你過二人世界啊。”
祝初一情動勾着閻齊脖子,心裏冷冷地笑,說給鬼信。
**
閻齊對廚房有種變态執念,祝初一被扭成各種形狀,揉搓壓擠,最後還往她臉上灑。閻齊沒丁點介意地吻她的臉,激得祝初一指尖發顫,指甲深深摳進他的背肌。
“祝初一,考慮考慮。”
“嗯?”
“喜歡我。”
閻齊的舌.勾着她的,炙熱親密的糾纏。
祝初一的心咯噔一跳。
她想起閻齊給她的那張房産證,當時太震撼,事後細細琢磨,她不敢想象,他有怎樣龐大的背景,動用怎樣不為人知的關系,讓她爸爸那樣的房子名正言順地屬于自己。
有時候想想挺不公平的,平常老百姓一輩子都沒法做到的事,有的人輕而易舉就辦到了。
她最近在想,自己到底招了個怎樣的人。很多事仿佛并不那麽簡單。
深夜無眠,手臂跟大腿酸痛無比,腦子卻相當清醒。萬籁俱寂的房間,旁邊是手腳都将她纏緊的閻齊。
他明明離她那麽近,呼吸相聞,交頸而卧,他們曾徹夜交歡,到達過彼此可到達的,不可到達的深處。
卻又那麽遠。
她承認,自己時刻在期待,時刻也在害怕。她不怕做一場夢,只怕自己入夢太深,不舍得醒來。
☆、Chapter 13
大學畢業到現在,七年時間,祝初一沒敢休息過。所以祝初一并不着急找工作,權當遲來的Gap Year了,正好想想未來的職業規劃。
再加上她平時不愛買包不愛買化妝品,還完王阗的20萬,也存了好幾萬,暫時養活自己吃喝不成問題。
這閑下來,惡補前幾年被偷走的消遣娛樂,烘焙,電影,小說,輪番來,非常殺時間。她霸占着閻齊的家,懶得一塌糊塗。
深夜,透過潔淨巨大的落地窗,薄紗簾外綿綿細雨悄無聲息地落,地上瀉出枝桠輕顫的樹影,淺淺的,光移開便不見了。
床頭一盞小燈,漆黑房間裏唯一的瑩瑩光亮。
祝初一躺在諾大的床上,一個人摸不到邊。
其實她錯了。
總有孤單,總會落單,伴侶和孤獨并不會互相消融,它們各自占據生命裏的紅與黑,從不跟對方溶解。
梅雨季,川城的氣溫像神經病,一天之內給川城人民享用春夏秋冬。
有回她接待一個英國人,老頭兒年紀挺大了,到川城那天也是下雨,結果機場高速走完,天兒又晴了,太陽.射.過車窗毒辣灼.人,老頭兒跟祝初一攤手,說英國也是這樣,晴雨不定,要是真不喜歡某刻的天氣,大家會相互勸勸,說再等一會兒就好了。
晚上夾了雨的山風冷,祝初一拿了羽絨被出來,還是冷。她在這時候想起閻齊。
她有幾天沒見到他了?五天還是一周?
這種情況少見,大多半時間,閻齊會聯系她,跟她發信息打視頻電話,賤兮兮地撩她。
似乎從六月起,閻齊總在出差。
**
川北財钺中心。
第五十八層,跟天上浮雲齊平的位置。天兒放晴了,川城常年籠罩的霧散開,像熱帶那種藍透了的季節,巨型雲蓋過刺眼的光一幀幀游過,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上印下一幅掠影。
室內,氣氛壓抑。閻齊在跟律師開會,眼下烏青可見,那張俊美明朗的臉終有了一點凡人的痕跡。
他在休息室洗過澡了,實在受不了機艙的味道。
但浴室的沐浴露味道不對,應該說全世界的沐浴露味道都不對,他出差多久就別扭了多久。
回頭他得問問祝初一,家裏那種沐浴露在哪買的。
律師精通財務清理和移民。他拿着厚厚一疊資料,快速地跟閻齊彙報。
閻齊坐在茶桌前,頻頻喝茶醒神。他喝一口,眉心的嫌棄便加深一分。
啧,他還得問問祝初一,她喝的那種茶在哪買的。
旁邊的林助察言觀色,十分膽戰心驚,其實閻總從不會輕易發脾氣。
閻齊是很會照顧下屬的老板,跟閻齊這麽多年他也隐隐察覺出,閻齊出身并不好,吃過苦的總會體恤正在吃苦的。
昨天林助連夜整理了閻齊在國內的資産,五花八門,費了他一晚上。
今天約了律師正式走流程。
林至舫知道,情勢不好,翻天的巨浪要來了,人人都聞得見鹹腥的海,未必人人都會水。總有幾個會溺死,給海洋獻祭。
律師分門別類收好文件,扣上公文包,“林語堂那套幫您一并處理嗎?”
閻齊頓了頓,似乎是想到誰,周身散發的淩厲緩和不少,半晌,他說:“先不用。”
律師幫閻齊處理過多年法律案件,勞動糾紛數起,刑事案件兩起,做事效率高,稍加交代兩句,起身着手去辦了。
林至舫給閻齊換了杯咖啡,替他收拾休息室的行李,悉數撕掉上頭的登機牌,行李箱又幹幹淨淨的了。閻齊整潔得像是有強迫症。他倆認識四年,是閻齊用得最習慣的一只手。
人對自己的左膀右臂是有區別的,總有一只手是下意識伸出的,用得最順,要是把那只手砍了,不啻于嬰兒學步。
“閻總,要送您回林語堂嗎?”
閻齊聞了聞咖啡香,并沒喝。他打開關閉一周的手機,調出微信,找到祝初一。其實她就在置頂聊天。
聊天停在六月一號,那天是兒童節,他在機場候機準備出差,VIP廳的小電視在放祝賀信息,他發微信逗祝初一,祝她節日快樂。他也沒說錯,她是他的小朋友。至少目前還是。
他上下滑了滑,往後聊天并無新增。
“不用。幫我約周婧懿。晚上去怆會館吃飯。”
林至舫了然,閻總還是長情的。
南山是個怡神的避世所,家常炊煙纏繞霧。
祝初一也不在乎,反正難得挪窩,幹脆住林語堂。她挺喜歡這地方。
有時她聽着寺廟晚鐘會出神,沒準兒閻齊每套這樣的房子,都放了一個這樣的她。
她相信他做得出來,也有這資本。
如果她想的都是真的,他們還有什麽必要繼續這種關系呢。
再說吧。
她将面條挑出鍋,茄汁酸湯面,配一塊雙面煎的煎蛋,面條是手工擀制的,大火收汁得恰好,色澤油亮。她嗦了一口,果然汁香味濃。
這幾天祝初一至少鼓搗了十多種面條的底湯,就差沒自己制作面粉了。
沒了工作束縛,徹底關掉微信,不用再24小時在線。
她睡得日夜颠倒,不知過的哪國時間。追劇到早上六點,雞不打鳴她不睡。
只是山上收快遞不方便,她昨天開車下山,買了零碎的家居物品。
室內正烘着橘子味的精油,祝初一環抱軟綿綿枕頭,竟夢到了閻齊。
又是匪夷所思的姿.勢,她輕哼嘤.咛。
王八蛋,做夢都不放過她。他最愛在後面弄她,那時候她最難以自拔,反抱着他的頭,他掐她的腰,兩人吻得天崩地裂。
真空閑下來,祝初一其實不太願意自己待小房子,裏頭回憶太多,稍微不注意就撞了滿懷。跟閻齊在一起,前塵往事倒會靠邊兒站了。
渾然不覺,自己的樣子,像是眼巴巴地等他回來。
整間房子隔音效果做得好,門關上外頭電閃雷鳴都聽不見。
樓下有人按開密碼鎖,門打開了,三樓的祝初一昏睡,渾然不知。
林助理跟了閻齊四年半,見過他不少女伴和女朋友。
這套閻齊用來自住,上個月他剛監工裝好,前些日子幾個行政人員輪班監督清潔工除味,活脫脫的人體甲醛吸附機。
閻總就動工前給他發了張樣圖,別的指示沒有,就一句“照圖裝”。為那張圖,林助理可沒少下功夫,頂級家私一件沒買,自己買了好幾摞家居書學習。
那刻苦程度去考大學,清華北大哈佛都得堵在樓底下。有事沒事逮着設計師交流思想,生怕裝出來的風格長歪了。
最後硬是裝出了高級民宿既視感— 白牆,木地板,木桌子,茂密綠植。柔軟抱枕無數,每個型號的Marshell來一個。
翻白眼是一回事,視覺感官效果确實挺舒服的。
他不得不吐槽下那張樣圖,不是說手機像素不行,更不是拍照人的水平不好,純碎是那家的風格,一看就屬于女人的愛好,沙發用白的,綠植要活的,典型佛系性.冷淡。
林至舫不懂了,閻齊什麽時候喜歡這種樸實調調的。
當年川北公司裝修是他一手包辦的,簡約大氣上檔次,一言蔽之,奢侈。光是閻齊那把椅子就是三百八十萬,材料罕見,他從國外弄的,全世界也只有兩把,另一把據說被某國皇室收藏了。
林語堂的密碼鎖是林至舫臨時設置的,房子不準外人踏足,且定期雇人打掃,空曠幹淨。
當林至舫再次踏進來,對自己的傑作和心血很是滿意。他首先高度肯定了自己。
閻總還沒回呢,他只當這是空房子,想都沒多想,進門套上鞋套,直接上三樓取資料。
房間門打開,一縷恬淡的花香暖氣跟着門縫兒飄出來,亞麻窗簾緊緊關着,昏暗房間中央一張大床,白色床單上一個明顯的隆起,人蒙在被子裏,被套邊兒上手臂長的頭發。
林至舫後知後覺,及時關上門已經來不及了。
卧槽了!
女的?見鬼了!完求蛋了!
這房子什麽時候出現過女人了?!
情況太突然了,他這種見慣大風浪的也感到刺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尴尬尬,卡住了。
祝初一剛好翻過身,欣欣然睜開眼,猛地瞟見門口有個男人。
她眨眨眼睛。
祝初一:我這是沒睡醒?
趕在祝初一說話前,林助理的金牌職業素養敲了他當頭一棒,整個人迅速恢複從容淡然。
只肖一秒反應,兩手交握,身着筆挺西裝,标準的朝她鞠了一躬,言語更是不慌不忙,普通話都咬得格外準确,必須是國家甲等水平。
“對不起打擾了,您繼續睡。”
說完把門帶上了,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