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回見到喬繼晖的情景,像所有校園戀情的開端那般
色的,牆上間或繪以生動磅礴的龍圖騰,牆下一扇闩嚴的柴門,周遭綠樹成蔭,背靠青山,給這座千年古寺營造出更為幽靜淡遠的氣質。
寺廟年代久遠,卻不大,維護得整齊幹淨,香火并不十分繁盛,只寥寥三四個分散的供奉殿堂。
主殿堂在幾百步石階上頭,也在寺廟最高的地方。雕花木窗內香火明明滅滅,門前一口垂挂大鐘,數米高的陳舊香爐立在朱紅檐下,殿外擺放一張木桌,疊了好幾片青瓦,幾個老和尚正拿紅色的毛筆,專注地寫着什麽,旁邊一架經書供有緣人翻閱。
祝初一邁着右腳跨國門檻,轉頭提醒閻齊:“邁左腳,不要踩門檻上了。”
閻齊沒打算進去,本只想坐外面的長凳上抽煙,等她。在祝初一執拗的目光中,他單手揣進褲兜,長腿悠然跨過。
殿前有三塊蒲團,佛像前擺着功德箱。
閻齊站一旁,他本就不信神啊佛的,倒是祝初一虔誠地跪下,标準地手抵額頭拜了三拜。
守殿的胖和尚适時敲響鐘聲,渾厚低沉的低鳴回蕩在空曠的殿內。
閻齊估摸着差不多了,催着祝初一走。
“行了吧,可以去吃飯了吧。”
祝初一站起來,往功德箱裏放了點散錢,鬼使神差地走向旁邊的木桶,取了一只簽文。
借着夕陽不甚充足的光,拇指掃過小巧的木牌子,工整寫了八個小字: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和尚安詳地笑笑,問她,要解嗎。
她想了一陣,搖頭,拿着簽文走了。要是自己搖的簽文,是替別人求的,命運會不會找錯了人。
閻齊等了好半天,寺廟內又不許吸煙,急躁地沖祝初一招手,“磨蹭,你是愛上了佛祖還是喜歡上那個和尚了。”
祝初一沒好氣地掐了一把他的手。
閻齊疼得龇牙咧嘴:“趕緊的吧,我訂了泉水雞,晚了座位就被人搶了。”
祝初一無語:“你是豬啊,成天想着吃。”
“老板不是你兄弟嗎,怎麽今天兄弟反目成仇了?”
“祝初一,你能不能盼我點好。”閻齊狠狠咬了她耳朵一口。
“幹什麽,佛家重地注意言行!”
“怕什麽,咱家離這一牆之隔,沒準佛祖還聽過我們...”後頭的話,祝初一拿手給他堵上了。
她把簽文放進閻齊褲兜裏,隔天洗衣服忘了,扔進洗衣機全攪成了齑粉。
**
那天的日暮跟現在相似,大自然拉低了曝光度,須臾間暗了下來,樹蔭的陰影重了,群山跟天空加深了對比度,茂林修竹間一點粉,山下燈火漸次放光明。像昨天,像今天,像每一天。她以為還有一生,可以等,可以浪費,可以拉着他的手心滿意足地迎接好與壞。
回程路過林語堂,沉悶悠長的暮鼓響徹半山。離人散了,飛鳥亂了,往檐角撲騰。餘音缱绻,滌蕩谷中幾個回落,終于消滅。鋪陳了滿地的夕陽掙紮着釋放最後的美麗,灑下柔和的光輝。這樣的西沉黃昏最容易想起故人。
是啊,故人。
高跟鞋一聲一聲規律地敲在公路上,沒再停下,女人修長纖細的背影被拉得很長。
她知道,沒第三個人能再進去那屋子。這樣也好。
這樣,仿佛他們在川城還有一個家,裏面住了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再沒人忍心去打擾。
☆、番外(三)
南畢海域有個近赤道的小鎮,四周環翠綠色的海,全年盛夏,不知寒冬。
全球著名旅行指南曾将這裏譽為,神的水族箱。
得天獨厚的海洋生态系統和半與世隔絕的地理位置,形成天然避風港。
鎮上居民總共八千人,沒有高樓大廈,無工業發展,娛樂設施落後。
當地人生活簡單,經常有公休假期,常在海邊辦聚會唱歌,作息非常随意。
小鎮最東邊幾乎是物資最豐饒,最密集的居住群。
西邊卻是大片未開發的原始森林,沒名字的高山和長了幾百年的古樹層層錯疊,山頭時常缭繞雲煙。
尋常人到了東西分界線便戛然掉頭往回走。
森林深處,踢開半米高的野草,地上一條破損的舊時鐵路。
路的盡頭,有道五米寬的镂空鐵門,一看就知鑄造不久,新噴的油漆被前夜的大雨沖刷花了,門上重鎖緊扣。
今早臺風過境,低氣旋橫掃,熱帶下過一場疾雨,地表熱氣蒸騰,整座島濕漉漉的,像洗完熱水澡,浴室的白霧仍未消散。
龐大蔥郁的植被喝飽了水,海上漲潮了。
院子內面積極大,綠意盎然,海風陣陣,遠處是水清沙幼的沙灘。
分幾片住宅,最大的一棟呈U形,白色外觀,空地上還有幾截彎彎繞繞的電線,想是部分裝修還未完工。
沿着橫斜小路上去,小山坡頂有幢全實木的獨棟小樓,三層高,屋頂砌磚後拿茅草又重蓋了一層,周圍植被茂盛,椰林高長,以外觀看去,跟當地人的民居并無區別。
**
有人在敲門。門是木質的,響聲沉悶。
閻齊好幾個月沒深度睡眠,整夜整夜地失眠。再不然睡眠淺,極易驚醒。
總夢到奇怪的事,有時是血流成河的房屋,有時是海霧濃厚的沙灘,有時是老家坑窪的土路,上頭四五只鱷魚施施而行。
他跟國內心理醫生聊過,夢是心的映射。他的心出問題了。
他自己知道。
房間內空調溫度開到16度,玻璃杯上凍出一層凝珠,卡其色窗簾緊閉,片縷光亮從木門上的細縫投進。
手機屏幕上的時鐘為上午九點。沒睡多久,又醒了。
他感到全身發軟,現實越來越不真切。
閻齊重重嘆口氣,随便套了條運動褲,露着結實的手臂和緊致的腹肌。
三兩步走去扭開鎖。
門打開,熱帶明豔的光照襲來,低矮的藍天大片棉花雲懸墜,高大椰樹上結着好幾個青椰子,撩燃的季風吹得樹林搖曳,麻雀藏在暗梢鬧個不停。
是周婧懿。
她洗完澡,奶白睡裙,蟬翼瓣兒似的,大露背,細吊帶兒,大片肌膚曬在陽光下。裙擺堪堪遮住腿根,裏頭估計真空。
睡裙設計別致,肚臍以上一片兒聊勝于無的法式蕾絲,其實什麽都遮不住。
長發故意沒吹幹,在滴水,一滴一滴,沿着胸脯下墜。
她對自己身材一向自信,穿成想入非非的樣子,等閻齊反應。
過去他們玩兒得多瘋,她可沒忘。
閻齊以為是打掃清潔的,他眼裏是因疲倦而湧現的紅血絲,沒那心思。
周婧懿斜靠門框,五指撥了撥頭發,抓成大偏分。
她低聲問:“下樓吃東西嗎?他們從市場上賣了肉片,今晚滾火鍋吃。”
閻齊把門留着,自己回了屋,轉身進了廁所。
周婧懿已經習慣閻齊,溫順等着。
他的沉默和陰狠,和他某刻只屬于她的滾燙。
對于閻齊的冷漠,她并不生氣,反而認為他更迷人。
她已經笑到最後了,不是嗎?
木門不隔音,周婧懿聽着廁所門裏滴滴答答的聲音,骨頭都酥了。
她咬着唇,兩腿緊挨。
想要他。
閻齊欲望重,跟她簡直分離不差地契合。她回頭,欣賞片刻雲卷雲舒。
她盼望着天黑。
那樣,他又是她的了。
這棟樓就住他們兩人,各住各的,隔一堵牆,樓下有人守着,沒人輕易上來。
閻齊出來,褲帶松垮系着。
“不去了,有點累。”
**
小鎮社會環境相對簡單,但也有溜須拍馬的無頭蒼蠅。各種飯局都是想搭上他的。他這條船啊,乘風破浪,往風口浪尖上舔過血。
昨晚迫于無奈應付了一場。他不想帶他們玩兒。
那幫沒眼力勁的,十個腦袋都不夠。他全權代表龍拓,沒人敢忤逆他。
他們在海鮮大酒樓吃了頓全龍蝦宴,各式各樣地做法,看得人嘆為觀止。
閻齊舉着一杯紅酒,慢慢喝了全局。有不懂事灌酒的,全給周婧懿擋了。
帶着周婧懿就有這種好處,她不會讓閻齊多喝酒。
外人不知道,都把周婧懿當做閻齊的情兒。經常在外應酬的人門清,正宮是不會牽出來的。何況在這種地方。
周婧懿喝得兩頰通紅,仍起身給飯桌上的人添茶倒水。有死皮賴臉的,纏着她多喝兩杯。
閻齊全程少說話,說喝酒。
飯後,有人坐莊,請閻齊去唱歌。一衆男的笑得心照不宣。
鎮上某種業務不受打壓,姑娘還水靈。
老婆都不在當地,馬不食夜草不肥。
誇張的水晶吊燈下,閻齊坐在最中間。他旁邊也跟了個姑娘,約莫二十來歲,不知怎麽入了行。
閻齊捧着手機劃拉信息,沒注意,沒耐心聽她編自己家裏有個弟弟要讀書,或是父母生了重病需要錢。
那姑娘不鬧騰,穿着很簡約,隐約有股學生氣,很會來事兒,不時給閻齊倒酒。
光線幽弱,閻齊偶爾瞥到她長得離奇的假睫毛。
下一首不知誰點了歌。
閻齊聽到這姑娘在唱歌,聲音很軟,他聽得有點走神。
周婧懿推門進來了,被人灌得渾身酒氣。
閻齊終于看不下去,掐着她的腰回去了。
周婧懿是很會看臉色的女人,她從不跟閻齊要什麽。
她知道閻齊的軟肋,他喜歡女人跟他服軟。她只需找到一個時機,順勢而為。
比如現在。
熱帶壁虎泛濫,到處是大大小小的壁虎。周婧懿也是來這兒才知道,壁虎是會叫的,像老鼠的叫聲,她跟閻齊撒過嬌,說不敢自己睡。
閻齊冷着臉,讓林至舫去超市買了防蟲噴劑。
門口恰好爬了只小壁虎,她軟着嗓子“哎呀”一聲,兩步扭身進屋,反手關了門。
她跳到閻齊身上,細軟的手臂摟住閻齊輕蹭,吊帶兒滑落一多半,“累什麽啊,昨晚我又不住這兒。”
沐浴露的味道輻射鼻腔,閻齊暗自皺眉。他不喜歡這味道。
閻齊不為所動,把周婧懿撥下去。
他抱着手臂冷靜往旁邊退一步,站在床尾嗤地笑出來,打趣道:“只有你讓我爽?”
作者有話要說: 寫閻齊和祝初一的時候,中間停更三個月。杜撰出來的角色,散就散了,不值得可惜,我一度這麽想。
直到那年夏季出差,去很遠的地方,第一回坐私人機。有個很帥的老總坐前頭,他那天情緒不高,戴着墨鏡很少說話,也不跟同行夥伴開玩笑。起飛的時候,我無意往前望,他正看着舷窗,眼眶隐紅。
我突然想起我寫過的閻齊。于是有了結局那幕,也圓了我第一個故事 —— 世上會不會有那樣一個男人,年少時走錯路,在最不經意時碰上此生最愛的女人,想給她一個家,卻守不了。萬般不可奈何,或許他早已在心裏娶過她。
我的确是為了一個畫面,寫了近十萬字。
人生迢迢,莫要踏彎路,莫要信佞人。
祝好。
☆、番外(四)
躺在他床上的周婧懿渾身一震。
語氣很是受傷:“你找別人了?”
閻齊嘲諷笑笑,抄起小冰箱上的煙盒,拿在手中拍了兩下,抖出一根來,按動防風打火機點燃。
垂眸,冷看女人自|渎,卻沒反應。
周婧懿白嫩的腳丫揪住床單,睡裙要褪不褪,濕發遮住小半張臉。
眼神很欲,勾人。
閻齊打開陽臺門,外面渾厚茵藍海洋,風将煙霧吹散,吹得很遠。
他在想什麽?
這裏到川城,不過4000公裏直線距離。
要下雨了,小動物亂竄,陽臺上有只剛出生的壁虎,怯生生地跟它對視,細爪沒吸牢,啪地掉下去了。
閻齊抽完一支煙回房間,半跪在周婧懿上面。
荷爾蒙濃|烈,周婧懿嗅他的呼吸,到了。
閻齊适時鉗制她的手臂,側過頭,隔女人香半寸。
薄唇抿成一條線:“出去,晚上過來。”
周婧懿撒嬌說,我不,另一只手劃拉他的拉鏈。
閻齊眉頭擰得更深了,看垃圾的眼神:“待會讓人進來換了。”
周婧懿不敢再放肆。她收拾好自己,乖乖“哦”了聲。
陽臺門大敞開,外面是幹淨舒爽的風,吹得人心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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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閻齊突然開始約她。他們私下已經快兩年不再聯系。
那晚約在一個會館外。那麽暧昧的地方,她沒法不作多想。
但就在車裏,車還停在馬路邊,他突然吻住她,那天的閻齊還像個人,像回到了他們戀愛那會。
她一直想挽回閻齊,跟着他,把他變成自己的,她才永遠能險勝。
那麽多年,他們兩個一直是一條鋼索上的邊緣人,他們沒道理不在一起。
所以她蹲下去,拉開他的褲鏈,努力讨好他。他們有過那麽多次,那麽多年,他的喜好她再清楚不過。
但她不經意擡頭,閻齊側頭看後視鏡,臉上有種詭異的笑。
平時跟他開會,那張臉上的笑意透着幾分算計。那會,她似乎看到一絲心痛。
她不确定閻齊在想什麽。
那次他們并沒有做。也許是顧忌人來人往,也許是怕對她不好。
她一直竊喜,閻齊是在乎她的。
直到她看到林助理手裏的簽證資料,所有答案不言而喻。
閻齊的做法總不像他的風格。但她很快明白。那個女孩不可能卷進來,只有她可以,因為他們同樣居心叵測,誰也怪不着誰。
到這裏的某晚,閻齊跟她都喝醉了。她推門進來,他沒趕,只是神色格外淡然。她給閻齊支招:“其實你可以自私一點。”
閻齊好一陣沒說話。
沉默填滿了每分每秒,好久好久,他才說,那種頹然語氣:“我不想剝奪她珍惜的一切。我不配。這輩子就算了。算了,說多了你不懂。”
那晚閻齊把她扔床上,做得很瘋狂。
他抓着她頭發,聽她撞到,也沒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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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住久了,人也越發慵懶。閻齊幹脆過上七老八十的生活。
只是飯菜漸漸吃不慣。周婧懿請了內地廚子過來,她細致懂分寸,适合當情|人。
西北面皮餃子做得倒是不錯,但跟川菜相去甚遠。
那道口水雞怎麽做也不夠味。
廚子隔三差五試新,甚至找了鎮上最辣口的鬼椒,菜是辣了,嘗起來始終缺點兒。
廚子郁悶了,到底缺點兒什麽呢。
這還不算刁難,料加重,放幾包火鍋底料都能應付過去。
某天,閻總想喝鲫魚湯。
廚子得了指令,匆忙去準備,心裏罵老板怕不是個傻子,這裏怎麽會有江畔鲫魚?
熱帶魚都碩大一條,因為多被人用肉類投食,牙口尖俐,海魚肉質偏老。當然某些珍貴品種也有嫩的,屬于當地保護物種,逮到就是高昂罰款不說,只很少的當地船員能釣上來。
偶爾大家一同出海偷釣的一條,也是以防萬一現做了刺身,合着醬油往下咽。
到底去哪裏找鲫魚啊?!
廚子更郁悶了。
今日有暴雨,據說是臺風過境。
太平洋或印度洋的熱帶暴風叫臺風,歐洲和北美地區的就叫飓風了,在澳洲稱它為“畏來風”。
他懂,就跟婆擡頭一樣。婆擡頭(potato)可是他到這兒學會的高級詞彙,馬鈴薯是大名,別名洋芋,诨號土豆兒。
廚子他一面收着晾曬在地上的辣椒,嘴裏罵罵咧咧的。
傻逼。
老板再傻逼也是老板。
他得談談,再做超出工作範圍內的事就得漲工資了,他還有老婆孩子要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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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川城前,閻齊帶上了周婧懿。同是上不了岸的人。
閻齊也是偶然發現,周婧懿側臉挺像一個人。晚上關了燈,他掐着她的腰弄,時常有種錯覺。
那時他就可以放縱自己,使勁捅,捅得底下的人叫得比野貓還撕心裂肺。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盛夏,像夜晚陽臺外的海,看不到盡頭。
財富積累到一定龐大數額時,他反而懶得去看,早已不在意。那句話怎麽說來着,一将終成萬古枯。
那晚在SPA館外,是他終于忍下心。
祝初一的臉出現在後視鏡時,他甚至想推開門下車。但祝初一表情永遠平淡,他想,她大概從來沒認真過,如同她早已知道自己的一切。她只是不在乎。
畢竟從一開始,她就說明白了。
他失眠了,心裏空得發慌,半夜開車去找她。
原本等着祝初一上來給他一巴掌,她沒有,溫溫靜靜地抱他,隔天早起煲鲫魚湯。分開的時候,說了很多傷害她的話,其實是斷了自己的退路。
他害怕,怕自己越陷越深,最後真的會舍不得。
他沒辦法告訴任何人,每晚回家,祝初一等在暖黃燈光下,曾是他不敢奢望的天長地久。
黑夜與黑夜之間是不同的,如同夏季給人的感受總也千變萬化。
回過頭想想,那兩個祝初一在的盛夏,尋常平淡,卻異常幸福。
他自嘲笑笑。
原來,他也曾幸福過。
閻齊咳嗽起來,好久沒動作,煙燒了一大截,随風潛入夜,無影無蹤。
小時候他理科成績好,最讨厭語文,背古文簡直要他的命。
他卻很清楚的記得一句詩,當年不懂深意,此時完全可以用來形容自己: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免費不V,作者不定時修改。
各位看官也許可以打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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