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着還能動的右手檢查替身上的受損部位,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話。謝泯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他指着被丢在車外的林十六,讓龍晟把他搬進車廂裏來。

“我欠他父親一個不小的人情。”主動開口為龍晟解惑,謝泯然從來都是平板一張的臉上居然顯露出些許懷念之色來。

“這張臉,真是太像了。既然當爹的已經死了,這人情我就還在他兒子身上好了。”

這麽有人情味的謝泯然可不多見,不,是幾乎沒得見。龍晟一邊忙着把車上的屍體往下丢,一邊百忙之中用他的眼睛給此刻的謝泯然留了個相,保存到腦海裏當收藏。

“行了,我去把那條龍的心髒給你挖出來帶回去研究,至于龍身上的其他東西,我們下次再來收集吧。怎麽樣?”

謝泯然出來一趟沒幾下就搞成這副模樣,雖然本人滿不在乎,龍晟卻始終有點不放心。他總覺得還要出事,這種糟糕的預感他不想說出來,可心裏倒是挺在意。謝泯然已經收獲了冰雕女龍騎,正迫不及待想回基地開始研究,聽了龍晟的建議也沒多堅持,就同意了。

其實他心裏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詳預感。

龍晟開着剛剛搶到手的炎流貨車,幾分鐘後就開到了那具龐大的龍屍下面。跟謝泯然要了簡易碎冰機和一些工具,他懷着十二分的警惕走出了車廂,爬上龍屍冰山開始挖掘心髒的工作。

這一挖,就是整整一個多小時。其間龍晟回到車廂內取暖了三次,饒是擁有非人般的再生能力,他也被零下四十多度的冰風雪海給折騰的夠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直到他将那顆小車大小的心髒整個挖掘出來,都沒有再發生任何異常狀況。

“任務完成。”

小心翼翼的把被凍成大冰坨子的龍心髒挪回貨車車廂,這麽一個龐然大物一放進來,整個車廂內的空間瞬間就狹窄起來。沒有了高速的雪地摩托,開着這輛貨車回基地最少需要三天。龍晟有點擔心龍心髒融化之後會塌下來壓到謝泯然,因此專門把他放到了身邊的副駕駛座上。在後者的強烈要求下,那具冰雕女龍騎也一并被挪到了駕駛座旁邊。

至于林十六,很不幸,駕駛座上的兩人不約而同的把他給忘記了。所以他此刻的位置,正好在那顆大冰坨子的下方角落裏。估計一旦龍心髒解凍,塌下來保準壓扁他。

炎流貨車轟鳴着開始啓動,龍晟注視着前方蒼茫無盡的雪原,心裏突然有些蕭索。這蕭索來的莫名其妙,走的也飛快。一聲低笑重整精神,他扭頭看了看身邊的謝泯然,溫言道。

“回去之後,我有話要跟你說。”

謝泯然微怔,接着點了點頭。他張開嘴,似乎想說些什麽,卻突然臉色劇變。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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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龍晟有點不理解,他還沒來得及詢問謝泯然這是什麽意思,就愕然聽見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此刻車子已經發動,只是還沒有開始加速,他順着謝泯然豎起的手指向身後看去,終于明白了一切。

那座小山一樣的龍屍,塌了。

這一塌真有如推金山倒玉柱,絲毫不拖泥帶水。龍晟瘋按加速器,試圖在龍屍砸下來之前驅動車子逃出這片被砸區域。他的努力毫無疑問是有成效的,貨車在千鈞一發之際逃出了前大半個車身,只有最後一節被徹底壓爆。那顆被冰封的龍心髒也未能逃過一劫,整個爆了開來。

沒錯,是‘爆’。任誰都沒想到,那顆外面被冰牢牢凍住的龍心髒裏面竟然沒被凍住。腥臭的龍血不要錢一樣在狹窄的車廂內揚灑,而龍晟卻連抹一把臉上血液的功夫都沒有,左手提着冰雕女龍騎,右手抱着謝泯然,飛身躍出即将爆炸的貨車。

“轟轟轟——”

火光在身後沖天而起,龍晟被翻湧的氣流掀了個跟頭,他左手提着的冰雕女龍騎随手就扔了出去,抓着謝泯然的右手卻死死扣住不放。

氣浪翻騰,龍晟抱着謝泯然在空中翻了整整七百二十度,仆一落地,胸口就有如被大錘敲擊,嗆出了一口血來。他雙膝跪于地面之上,回頭看向那座倒塌的龐大龍屍,還有燃燒中的貨車,心中的緊張一時還無法立刻消散。

從剛才起就彌漫在他心中的不祥預感,竟終歸是成了真。

看着燃燒中的貨車,龍晟才突然記起林十六還在裏面。不過在剛才那種情況下,他根本也就顧不上林十六。就連冰雕女龍騎,都是因為就在手邊上才順手提上的。他也不是什麽慈悲為懷的正義使者,林十六跟他也沒有任何瓜葛,讓他冒着生命危險返回火場裏救人——這是沒可能的。

“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剛剛丢出去的是我這個破爛的替身,而不是那具珍貴的研究素材。”

剛剛經過一場大劫,謝泯然倒是面色如常的繼續跟龍晟唱着反調。好吧,龍晟眯了眯眼,直接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不打算就這個話題跟謝泯然發生沒必要的争執。他已經漸漸摸索出了一些跟謝泯然打交道的訣竅,目前兩人間針鋒相對的局面正在逐漸好轉,這是個好情況,值得保持。

看着已經倒塌的龐大龍屍,謝泯然眼中閃過些許奇異的光芒。這也許是一場意外,也許是龍晟在取心髒的時候毀壞了龍屍的平衡,不過這個可能性太小,畢竟那龍屍早已被整個凍成冰山,豈是說倒就倒的。

謝泯然一擡頭,恰好看見龍晟臉上沒顧得上擦掉的黑紅龍血,他聯想到那顆剛剛被壓爆的龍心髒,似乎有了一絲明悟。

“等等,那是什麽?”

龍晟突然驚呼出聲,謝泯然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發現眼前那片熊熊烈火中竟然出現了一個活動的身影。随着那個身影漸漸走出火場,向這邊逼近,兩人終于看清了那是什麽。

那是林十六,全身着火卻面不改色的林十六。在第一時間,龍晟和謝泯然心中不約而同的産生了一個同樣的想法,這林十六,恐怕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而附在林十六身上的東西,不用多猜,多半就是那頭被祖龍殺死的炎獄火龍穆法。

“果然是這樣。”

看着全身着火的林十六不斷走近,龍晟一臉凝重,謝泯然卻還有心情講述他的推論。

“你說的那條龍并沒有死,至少是并沒有完全死去,從它心髒中的血液并未結冰這一點就可以證明。而在你挖走了它的心髒之後,它複生的希望被斷絕,所以幹脆想拉我們一起下地獄。”

林十六越走越近,龍晟已經放開謝泯然站了起來,他一邊聽着謝泯然的推論,一邊擺出了迎戰姿态。

“而林十六,應該就是被這條龍的殘餘意識給附身了。當時他距離龍心髒最近,沾染上的龍血最多,意識也處于昏迷狀态,倒是給那條龍附身提供了最好的條件。”

謝泯然語速不慢,然而當他說到這裏時林十六已經走進了龍晟的攻擊範圍。眼見龍晟瞳孔一紅就欲發動龍威,他不緊不慢的把最後一句話說出來。

“據我分析,附在林十六身上的只不過是那條龍的殘餘意識,用不了多久必然會消散。”

這話說的,晚了。

就算是具有馭火能力的周離在這裏,面對被炎獄火龍附身的林十六,多半都要陷入一場苦戰。可很不巧,在這裏的是龍晟,精神攻擊是他的專長。龍威一出,那條龍附在林十六身上的殘餘意識當即消散。

“我現在對龍族的力量越來越感興趣了。”瞟了一眼驟然倒下的林十六,謝泯然盯着龍晟,如此說。

“謝絕解剖,其他都好商量。”龍晟無視了謝泯然不懷好意的灼熱目光,徑自走到林十六身邊查看他的情況。也算是這小子命好,被那條龍附身了一回,倒是撿回一條小命,現在只是昏過去了而已。

“走吧,先去哥裏蒙弄輛車,然後再回基地。”走到謝泯然面前蹲下,龍晟示意對方把還能活動的右手繞到他脖子上。要扛着謝泯然和林十六兩個人在這雪原上走到哥裏蒙,對他來說也是個有些艱巨的任務。他和周離的臨時同盟前不久剛剛解除,找對方出來幫忙這顯然不可能。

“不,我們不去哥裏蒙。”謝泯然拒絕了龍晟想要背起他的要求,指着旁邊昏迷的林十六,一臉坦然無害。

“把他拖過來,我要讀取他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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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龍騰基地親炎派首領,音家老爺子音有知,這陣子過的很不爽快。原因有三:

一、這個臨時基地裏只提供合成食品,天知道對于養尊處優的音家老爺子來說,合成食物那種木頭一樣的口感有多難以忍受。

二、逃離基地的時候太匆忙,他珍藏多年,就連末日降臨後都一直帶在身邊的寶貝佛像,也沒來得及帶走。沒有那尊佛像陪在身邊,音家老爺子睡覺怎麽也睡不安穩。

三、陳家那個老不死的陳默,老跟他搶廁所。

“外面有人來了!天啊,他居然是走着來的!”

負責守衛臨時基地入口的人突然大聲叫了起來。沒辦法,現在這個臨時基地中能源緊張,一切非必要的設備都停用了。因此要傳達消息也只能用最古老的方式——用嘴喊。

“是林家來送炎晶的人吧,難道是路上遇上什麽危險了?”有人猜測道。他的話也把在場所有人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送炎晶可不是件小事,要是林家的炎晶沒能安全送到,他們這些人要不了多久都得喝西北風。

“讓我看看。”音家老爺子耐不住性子,幾步上前推開堵在監視屏前面的守衛,把眼睛湊到屏幕上仔細觀察。要說對林家人的熟悉程度,音老爺子還真不在話下。他的女婿林九就是林家這一代的家主,他也跟林家很多人都打過交道。盯着監視屏上那個漸漸放大的黑影,音家老爺子先是發覺對方并不是一個人,背上背了一個,手裏抱了兩個,在零下四十幾度的冰風雪海裏,那人一拖三竟然走的絲毫不帶遲滞。待得看清對方的臉,音老爺子有些怔忪,喃喃道。

“怎麽是他?”

來者正是龍晟。

頂着迎面凜冽如刀的冰風,他的頭發幾乎被從未停息過的蒼茫大雪染白,即便如此,他的眼睛連眨都未曾眨過一下。

鐘琴将臨時基地隐蔽在一處山坳之中,若不走到極近的距離內,在這可視度極低的雪原中,根本就發現不了。他按照謝泯然在林十六腦海中搜尋出的路線圖,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就疾奔抵達目的地。

這座臨時基地,那條龍屍,哥裏蒙城,三者正好擺成一條筆直的直線。龍晟就算是個路癡,一直走直線也不可能走錯,更何況他還不是。

“來者止步!”

基地內的守衛通過揚聲器高聲喊道,龍晟依言停下了腳步,他注視着聲音傳出的方向,知道基地裏的人正通過監視頭注視着這裏。也不言語,他伸手将右手提着的林十六舉起來,讓那張因為被謝泯然強行摧殘的大腦而蒼白如紙的臉暴露在監視頭的視野內。

“是小十六!放他進來!”站在監視屏旁的音家老爺子心中一驚,他立刻肯定了心中的判斷,林家負責運送炎晶的人想必是在路上遇到麻煩了。于是老爺子大手一揮,命令守衛打開臨時基地的入口以供龍晟進入。

監視屏的龍晟開始向着入口大步走來,音家老爺子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究竟放進來了怎樣一個怪物。

一個,吃人的怪物。

龍晟是個相當純粹的人。他沒見過什麽世面,也沒見過多少人。自小生長于山林,世俗世界的道德禮義觀念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張廢紙。在他的心中,他喜歡的就是好的,他不喜歡的那自然就是壞的。

其實這沒什麽不對,人們就是喜歡把事情複雜化,把好壞對錯弄得糾結無比,搞出一大堆恩怨情仇來。

純粹點多好。

負罪感,道德心,這種東西與他無關。他唯一的錯誤,就是不該看那麽多書。那些書讓他了解到外界的常識和知識,也把外界的道德觀念和人文理念教給了他。正是這些從未經歷過卻認識到的東西,催化出了周離。

當他親手扼死自己的女兒之時,一直被鎮壓在內心最底層,尚未成型的周離驀然爆發。而當時,他正因違背了血脈中祖龍定下的規則,而虛弱不堪。居然就這麽讓周離搶走了身體的掌控權,還差點被徹底抹殺。

往事不提,回到此刻的臨時基地裏。當鐘琴從她的研究室中走進臨時基地大廳之時,只看見了滿地的死屍,還有站在死屍中那個面無表情的殺人兇手。

“周離,不,你究竟是誰?”

乍見這等可怖場面,鐘琴只是眼神微微一冷,臉上卻連一絲驚恐失措都不可見。她站在大廳的入口處,安靜的注視着大廳正中那個無比熟悉,卻又何等陌生的身影。

“我是龍晟,日出晟,終于見到你了,另一個‘我’選擇的人。”

龍晟松開手,任由手上那具失去了生命的屍體砰然墜地。他一邊說着話,一邊緩步向鐘琴走去。

“沒見到你之前我還不确定,現在見到了,我也終于确定了。”

嘴裏說着話,龍晟的腳步卻絲毫不見遲滞,鐘琴不曾後退,兩人之間的距離快速的縮短。

“我果然不喜歡你,被另一個我所選擇的人。”

“你或許聽不太明白。”龍晟站在鐘琴身前半米處,停下了腳步。“不過那無所謂,你需要知道的只有一點,我今天來這裏,是為殺你而來。”

殺人之前不要廢話,這是無數反派前輩用鮮血換回的至理名言。龍晟敢這麽做,自然是因為他早在說第一句話時就對鐘琴發動了龍威,他有恃無恐。可惜,有一句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住手!”

龍晟的右手已經擡起,那裏面赫然握着一柄沾滿了鮮血的匕首,而這柄匕首只需要向前那麽一送,就能刺穿鐘琴那根纖細的脖頸。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聲不合時宜的怒吼突然響起。

是謝泯然。

龍晟對謝泯然的怒吼聞若未聞,他不喜歡別人在他做事的時候來打擾他,但既然是他選擇的人,那麽他可以不計較。但也僅僅只是不計較,即便是謝泯然,也休想阻止他半分。

正如他所說的,鐘琴是周離所選擇的人。那麽殺了鐘琴,必然會給潛伏在他身體內部等待反噬時間的周離以絕對重創,而他也就可以借此機會除掉這個生死大敵。所以,鐘琴必須死。而且必須死在他手上,才能最大程度的傷害到周離。

謝泯然想來臨時基地,為的是帶走鐘琴。他想要實現那個締造新人類時代的夢想,鐘琴的智慧必不可缺。先前龍晟在臨時基地中大開殺戒也是他暗示的,在他看來,這些只會在談判桌上扯牛皮的老頭和他們的親信,只會成為阻礙人類前進的毒瘤。而且殺幹淨這些人之後,鐘琴也就更沒有還留在這裏的理由。

前面進行的都很好,龍晟這把刀使用起來相當順手。對于謝泯然來說,利用龍晟對他那種沒來由的情感來驅使對方為他做事,感覺還不錯。

可直到這時,看着那柄依舊向着鐘琴脖頸逼近的匕首,他突然發覺自己錯了。龍晟不是一把刀,最起碼,不是一把他能随意驅使的刀。

這把刀,不僅殺敵,而且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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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傷害她。】

周離的聲音終于在龍晟體內響起,這是龍晟為了刺激他,專門把視野與他共享的結果。周離承認,他做不到對鐘琴被殺無動于衷。

與龍晟那種近乎于偏執的感情不同,周離并不覺得他對鐘琴的感情是什麽選擇不選擇。他只是很不容易,才找到這麽個想要安定下來成個家的女人。

成個家,生幾個孩子,當一當那什麽科學家之父,摟着科學家之父他媳婦親親小嘴。

他所夢想的,不過就是這種平凡卻安靜的日子。

他總是做這種不合時宜的夢。在地球還是一片安詳之時,他總覺得世間處處都是束縛,千方百計的想要獲得所謂真正的自由。然而末日一降臨,他的确真正的自由了。可這個時候,他又想要安寧。

【別傷害她,我自己死。】

龍晟殺鐘琴,為的也就是要他的命。周離也不拖泥帶水,直接把話撂出來。不就是個死嘛,他從來都沒怕過這玩意。要不是末日降臨那天遇上了鐘琴,他現在早就不定屍骨埋在哪塊荒山野嶺裏呢。不,也許是在哪頭魔獸的肚子裏也說不定。

這個世界太過光幻陸離,周離看的眼花缭亂,卻始終融不進去。他一直都游離于這個世界之外,依靠着一些情感的線牽着,才不至于被徹底抛離。這些線要是斷了,那他死了與活着,有什麽分別?

他把自己的意識敞開了放在龍晟面前,只要龍晟願意,就可以立刻把他抹殺。不過他們本就源于一體,如果有的選,必然會選擇融合。他們争來争去,不過争的是由誰主導這融合罷了。

【其實我還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就在龍晟打算開始融合周離的意識之前,周離突然這麽說。

【當年你親手殺死那個孩子的時候,有沒有後悔過?】

龍晟沒有回答。他只是安靜的,将周離的意識核心粉碎。

其實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案。周離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就已經是再好不過的回答。

臨時基地裏,謝泯然試圖用他尚能活動的右手撿起不遠處掉落的一柄手槍。問題是他這具替身被林十六用加特林機關槍掃射太過殘破,那只右手稍微一用力前伸,本來就半損壞狀态的關節連接器當時宣告徹底報銷。

謝泯然看着不遠處面向這邊的鐘琴,感謝林十六,他的右眼傳感器被徹底打廢,幸好還有一只左眼能用。看着那個一動不能動只能等死的女孩——在他的眼中,鐘琴永遠都還是那個不會笑不會哭的女孩。謝泯然莫名憤怒。

“龍晟,你若敢殺了她,你在我基地中的那幾個朋友一個也別想活!”

撂狠話這種事情,謝泯然從前從沒幹過,他覺得這是一種示弱的表現。只能用別的事物來威脅敵人,這就表明你本身對這個敵人毫無辦法。他從來不會對敵人毫無辦法,從來不會。

可龍晟不是他的敵人。

他沒有憤怒多久,事實上,那只是眨眼般的瞬間。因為站在鐘琴面前的龍晟如同石頭一樣直直的倒了下去,倒的幹淨利落,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

他不得不倒,因為周離很光腳的在自己的意識裏埋了顆精神炸彈,只要龍晟開始融合他的意識,那就必然要被這顆精神炸彈一起送下地獄。然後,不出他所料,龍晟正在侵蝕周離的意識被炸了個七零八落,好不凄慘,眼見就要消散。

峰回路轉,謝泯然不憤怒了,他看着對面的鐘琴,龍威的效力能持續多久他也不清楚,龍晟到底怎麽了他也不知道。可他既不能幫鐘琴解除龍威,也不能去查看龍晟的情況,他全身上下除了嘴其他什麽地方都動不了。所以,他決定趁着這個時間跟他的徒弟好好說說話。

“小琴,你真的長大了。”

幹咳了一聲,謝泯然在面對鐘琴的時候,他那顆冰冷至極的心髒總會不由自主的柔軟幾分。這不受他的理智控制,他也從沒打算去控制。

“聽我說,你受到的是精神攻擊,這種攻擊會使你的大腦在一段時間內無法對身體做出命令指示。目前據我所知還沒有破解辦法,但精神力高的人對這種攻擊會自動具備一定抵抗力。靜心,感受你自己的精神力量,你應該能感受的到它的存在。”

謝泯然說着話,腦海中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許多年前,他教導鐘琴學習時的情景。那情景與現在何其相似,女孩不動也不說話,面無表情的聽他講述演示,沒聽懂也不會發出疑問,只會在之後自己一個人去翻書琢磨。

謝泯然看着鐘琴的眼睛,那裏面已經失去了光彩,證明它的主人現在已經按照自己的話進入了對精神力量的全神感受。他不再說話,陷入了長久的靜默。

鐘琴恨他,他一直都知道。

你不能要求一個實驗品對研究者沒有怨恨,更何況,他還毀掉了女孩尚且年幼的人格。雖然是無心之失,可那終歸是他親手犯下的罪。但他一點贖罪的意思也沒有,鐘琴恨他就恨了,他将鐘琴教導成一代科學宗師,并不是為了贖罪,僅僅只是出于對鐘琴超絕天分的喜愛。

世人恨他,畏他,這些都無所謂,謝泯然從不在乎。他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沒有人能夠讓他動搖。

可直到剛才,眼睜睜的看着鐘琴即将死亡,謝泯然突然動搖了。他無法不承認,就在那一剎那,他甚至産生了以身替之的想法。雖然只是短的無法計算的一瞬,但這就是事實。

或許正應了那一句: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那一刻,謝泯然終于認識到自己也是個人。他一手将鐘琴養大,交給她自己的知識,向她灌輸自己的人生觀,完全充當了一個父親的角色。

等鐘琴恢複了自由,第一件事會做什麽?殺了龍晟,抑或是,殺了自己?

謝泯然閉上眼,安靜的等待。

作者有話要說: PS:早安= =好吧,其實某昨天回來覺得很累,飯都沒吃就趴下打算眯一會= =一眯眯到現在。幸好前天淩晨本來想發的那章還有些地方需要修改沒發,某就改了改今天早上發了...好懷念有存稿的日子啊...

再PS:其實就是這麽回事,小龍和謝泯然走的是暗黑線,小周和鐘琴走的是光明線。但沒有絕對的暗黑,也沒有絕對的光明,小龍會對夥伴忠誠會對夥伴好,小周殺人也從不手軟。關鍵就是一個守序的問題,小龍對原有社會秩序本來就沒接觸過,更勿論守護它。但小周卻在這秩序下生活的太久,已經不可避免的打上了烙印= =啊,怎麽這麽像正文= =不說了,以後直接把這段扔進正文裏好了...

☆、哥裏蒙攻略(下)

時光不知疲倦的前進,在這不斷前進的時光中,有的人抓住一切機會拼命向上爬,而有的人,則停留在原地肆意消磨。

林九坐在書房中簡陋的木椅上,莫名心慌。他放下手上的卷宗,看向窗外永遠被厚厚積雲所覆蓋的天穹。

林十六帶領着運送炎晶的隊伍,一大早就出了城。而且他也曾專門囑咐過,讓對方在臨時基地呆着先不要回來。從哥裏蒙城出發到臨時基地并不遠,開着炎流貨車半天就能到。而且現在是冰封期,就算是魔獸也不會輕易離開巢穴。更何況這城附近的魔獸巢穴,早就叫傭兵們清除的差不多了。

按理來說,不會有危險才對。

他這邊心定不下來,負責總領收集情報任務的林定四卻正火急火燎的往別院趕。飛快的跑着,林定四一頭紮進林家別院的大門,沖向林九一般呆着的書房。連門都忘了敲,他居然就那麽闖了進去。

“九爺,出事了!”

“怎麽了?”林九一驚,他看着跑的大汗淋漓的林定四,沉聲問。

“貴族,貴族派兵來攻城了!”林定四定了定神,他擦了把額上的汗,開始将他剛剛從內線那裏得到的情報彙報給林九。

“來的據說是貴族中兇名遠揚的三王之一,血旗王修伊。我也從城門衛兵那裏得到了消息,貴族特有的火焰之門确實已經出現在東門外面。”

林九聽了林定四彙報的消息,從剛才起一直有些懸而不下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他蹙眉思索了半響,立刻向林定四下達了命令。

“召回所有林家子弟,準備車輛,我們即刻出城去臨時基地。”

他不是突然想通了決定放棄在哥裏蒙城打下的基礎,只是這一回,怕是連這座哥裏蒙城都要保不住了。血旗王修伊,跟炎獄人打了這麽幾年的交道,林九不至于連這位大人物的名號和事跡都沒聽過。

貴族三王者,獅心王霸道,怒瀾王好鬥,血旗王嗜殺。但凡是血旗王修伊征讨的對象,從來不留活口。這座哥裏蒙城叫他盯上了,那結果只可能是被血洗。

當斷則斷,若有的選,即便是換了其他任何一方勢力來攻城,林九都不一定會選擇立刻舉家逃離。可明知結果還要留戀這點基業,那就真的只能叫傻了。

“九爺,這恐怕不行。”林定四聽了林九的命令,臉上居然現出難色來。他用一種十分沉郁的聲音,對林九說。

“城門被封了。”

倒不是城主府那邊下的命令,畢竟龍騎将一去不複返,主事人都不在,下面的人遇到這種情況自己都想跑。封住城門的是血旗王修伊,他把貴族的火焰之門明晃晃的建在哥裏蒙城僅有的東西兩個城門外面,但凡有出去的,迎接他的就是一片死亡之焰。

“龍騎将不在,他就那麽有信心吃下整個城的人?”林九愕然,接着低聲呢喃道。林定四沒察覺,他卻察覺出了這其中的不簡單。看來血旗王的這次入侵不是倉促而為,倒像是籌謀了許久的爆發。這個判斷對林九來說不是什麽好情況,因為它只能說明這一次林家即将面臨更為嚴峻的挑戰。

“召集全部林家子弟,就在這裏待命,等我回來。”

林九說着起身,拿起放在書桌旁衣架上的大衣穿上,林定四急忙上前為他整理衣領扣上紐扣。林九打算出去見見城中那幾位與他多少有點交情的大人物,在此大敵當前的情況下,他們必須聯合起來,商量出個抵抗辦法來。

天無絕人之路,這哥裏蒙城幾十萬人,怎麽可能全都束手待斃。血旗王擺明了是不打算給他們活路,大家要想活,就得拼命。

拼一拼,活路自然也就會有,雖然只是少數人的。

哥裏蒙城兵荒馬亂,臨時基地中這時也不太平。陳屍遍地,血流成河,好一片人間地獄。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一個人的到來。

鐘琴拿着槍指着龍晟的頭,卻遲遲扣不下扳機。她為自己安上的情感系統品質過硬,在這種時候充分的體現了其優良的性能。雖然明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身體中包含了完全不同的兩個意識,剛剛其中一個意識甚至想要殺了自己,她的情感系統依舊做出了不能殺這個人的判斷。

從某個方面,這也說明她的情感系統還不夠完善。比如像是殺了龍晟然後再抱着屍體痛哭流涕這種極度人性化的矛盾判斷,它還做不出來。

“把他捆起來,然後把他的眼睛蒙上,嘴巴堵住。”

說話的是謝泯然,在這種時候,他不介意給他的徒弟送上一些有用的意見。而鐘琴也的确按照他所說的去做了,龍晟被整個套上了戒毒者使用的拘束服,眼睛和嘴巴也被鐘琴毫不留情的用不透明黃膠帶封了個嚴嚴實實。

“你要是想殺我,就給我一槍。不想殺我,就幫我個忙。”

謝泯然面無表情,說的坦然無比。他這邏輯沒什麽道理,可他和鐘琴兩師徒卻都接受了。鐘琴立馬擡起手中的槍,對準他的腦門來了一槍。

“還想殺我,就繼續開槍。”謝泯然腦門中槍,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繼續說道——說實在的他也沒心可跳。

鐘琴又是一槍。

“想殺我,就繼續。”

“砰!”

“繼續。”

“砰!”

......

槍聲終于停了下來,謝泯然的腦袋也幾乎被打成馬蜂窩。頂着布滿了槍洞的腦袋,謝泯然操縱着替身上已經瀕臨報廢的發聲系統,斷斷續續的對鐘琴說。

“繼...續。”

鐘琴扔掉了槍。不是沒子彈,她身上還有好幾個彈匣可用。只是她的情感系統剛剛做出判斷,她不想殺了。

她知道這裏的謝泯然不過是具替身。她怎麽可能不知道,當初謝泯然開發人造替身,她就是謝泯然的唯一助手。第一具人造替身的問世,可以說是謝泯然和她兩個人的心血所鑄。

甚至她很清楚,用來操縱人造替身的芯片,究竟是埋在替身身上的哪裏。謝泯然叫她繼續,就是等着她開槍射穿那塊芯片。這樣謝泯然的這具替身才算是真的廢了。可她一連開了十幾槍,卻沒有一槍傷到那片芯片分毫。

“既然...你...不想...殺我,...就...把...芯片...弄到...這個...女人身...上...”

謝泯然也不想像垂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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