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3)
力更生。從明天起,你就自己找食物吧。”
龍龍不吃了,他睜着那雙碩大的狗眼,默默的看向龍離。
“爸爸,你不要龍龍了嗎?”
龍離聞言頓時愕然,他緩慢的蹲下身低下頭,默默捶地。
“人生啊——————”
讓我們把視線從捶地慘嚎的龍離身上移開片刻,請不要沒有同情心的笑話一個正在努力養兒子的父親。
就在昨天夜裏,從北方而來的流放者同盟的軍隊已經入駐溫泉城,以及以溫泉城為中心周圍五百炎距範圍內的所有城市。這種勝券在握的做法讓龍離很不解,姑且不論流放者同盟這邊的首領有沒有得到弗雷的消息,面對公會援軍随時都有可能從東面趕到的情況,冒然在東部大肆分兵占領城市,實為不智。
他當初給可洛克下的命令是五天後在溫泉城外會合,換成日期就是九月二十五日。今天已經是二十四日,也就是說,可洛克會在明天帶着那一百人出現在他面前。
然而流放者同盟的異動是龍離所沒有料到的,他現在還不能從已知的情報中推測出對方的目的,這種不确定性讓龍離感覺不怎麽好。
究竟是什麽原因,讓流放者同盟确信他們贏定了呢?
龍離離開龍龍藏身的山谷,回到渣滓團的地下基地。他剛剛走進基地大門,就被等在門口的黑貓給一把扯住。兩個人一路走到唐堯的病房中,在那裏,龍離看見了睜開眼對他虛弱微笑的唐堯。
“福星。”
唐堯動動嘴角,艱難的吐出兩個字。他臉上的笑容雖然虛弱,卻無比燦爛。
“你...就是老子的福星。”他說。
福星龍離默默的眨了眨眼,然後伸出手,輕柔柔慢騰騰的在唐堯臉上掐了一把。
“謝謝你的評價,真是個好名字...我将來就改叫龍福星吧,是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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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離越說話臉跟唐堯貼的越近,他用絕對稱不上溫柔的動作揉捏着唐堯那張敦厚的酷臉,完美的顯露了自身的S本質。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在我面前玩什麽生死一線牽?老子就算真的是福星,也不可能次次都救得了你。”
看着捏着自己的臉碎碎念的龍離,唐堯這麽多年來的豐富閱歷及時起了作用,只見他一副被捏的很疼虛弱至極的可憐模樣,裝模作樣的開始哼哼。
看見唐堯面露痛苦之色,一直不言不語束手旁觀的黑貓頓時對龍離投來了警告的目光。于是龍離只能讪讪的收回手,用不屑的目光瞟了一眼病床上正在裝可憐的唐堯。
【裝,繼續裝,你那點演技就能騙騙黑貓。】
唐堯坦然接受了龍離鄙視的目光,他一邊口中小聲哼哼着,一邊給龍離回了個憨厚誠懇的笑容。
我日。龍離一激動又想伸手,只聽他身邊的黑貓一聲冷哼,搶步站到了他與床鋪中間。
仗着有人護着,唐堯笑的更憨厚了。
厚黑唐與腹黑龍的第一次正面對決,因為第三者的插足,以厚黑唐的勝出告終。
唐堯還十分虛弱,因此發生在病房中的對話并沒有持續多久。當龍離踏出那扇房門之時,眼中游走的是滿滿的欣慰。
唐堯在聽龍離說明現在這一帶的局勢以及他的判斷之後,就對他說了兩句話。
“我知道了。”唐堯看着龍離道。
“全交給你了。”
足夠了。
走出病房的龍離,腦海中那個困擾了他一整晚的問題突然就有了答案。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該把渣滓團這顆野生的仙人掌移植回室內,也無法放任唐堯帶領着他們就這麽苦苦掙紮而冷眼旁觀。
現在他想明白了。他不需要把這顆仙人掌移回自己的家裏,因為只要唐堯存在,這顆仙人掌無論生長在那裏都會是他最堅定的助力。他只需要在仙人掌附近建造一個水池,在仙人掌面臨危機的時候,把水及時帶給對方就好。
不需要把他們扯到自己的翅膀下小心翼翼的保護起來,他們是生長于殘酷沙漠中有着頑強生命力的野生仙人掌,不是嬌嫩易折的家養盆栽。
每個人都有屬于他自己的生存方式,每個人都有權利用自己的雙手拼搏出屬于自己的精彩。
就這麽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 PS:狀态流爬去做飯...嗷嗚好累不想做嗷嗚我要吃肉嗷嗚我還是出去吃吧...嗷嗚為毛剛剛沒想到帶點什麽回來捏?嗷嗚——————————————————————
☆、聽,聽,雲雀在天空唱
末世歷五年九月二十五日,是一個很平常的大雪天。
牆上的壁鐘時針走到七的時候,躺在床上的龍離睜開了眼。他掀開被子坐起來,幹脆利落的走下床。沒有開燈,他就在一片漆黑的房間中沉默而快速的着裝。
火光一閃而逝,着裝完畢的龍離坐在床邊,習慣性的點燃了一根煙。
他習慣于在起床之後靜靜的抽根煙,思考一下今天要做的事情。這是一個沉默而快速的過程,一根煙的時間就已足夠。一般在這種時候不會有人來打斷他的思緒,如果有,那往往只有一種結果。
燃到頭的煙蒂被火焰吞噬,龍離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基地中的人們大多還在安靜的沉睡,空曠的大廳中回響着龍離的腳步聲。那是一種奇異而充滿韻律感的節奏,非常穩定,卻又難以捉摸的輕盈。
腳步聲漸漸向基地深處延伸,沒有敲門,龍離直接推開了唐堯病房的門走了進去。在那裏,他毫不意外的看見了守護在床邊的黑貓。
“跟我來。”拍了拍黑貓的肩,龍離輕聲在對方耳邊道。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病房,站在房門外的走道中對視。黑貓的臉色有些難以察覺的疲憊,很顯然是一宿沒睡。
“瘋狼呢?”龍離開口問。
“他去回絕那位大小姐派來的使者了。”黑貓向後軟軟的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擡起手無聲的打了個哈欠。
“昨天夜裏走的,現在還沒回來。你說的沒錯,那位大小姐這一次确實給我們開出了極為豐厚的報酬。”
“他大概什麽時候能回來?”龍離微微皺眉,他至今還沒有跟這位渣滓團的二把手正兒八經的對過話,有些事情,他必須知道對方心中的想法。
“很難說,那位大小姐很纏人的,屬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那種類型。你這麽急着見瘋狼幹什麽?”黑貓反問道。
“我覺得我有必要确認一下他的想法。”龍離直言道。
黑貓笑了,他笑着擡起手拍了拍龍離的肩膀,告訴他。
“沒那個必要,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既然虎哥已經說了全交給你,那我和瘋狼自然就會按照你說的去做。放心吧,那種無聊的争權奪勢在我們這裏永遠都不存在,渣滓團的首領永遠都只可能是虎哥。”
龍離沉默的點了點頭,肯定了黑貓的說法,雖然只是一部分。
“你還沒見過流放者同盟在這一片的負責人吧,就是我們說的那位大小姐。”黑貓問。
龍離繼續點頭。
“那等你所說的那場決戰結束,我們去找流放者同盟談判的時候,就由你來出面吧。我和瘋狼都拿那位大小姐沒轍,只有虎哥才稍微震得住她。現在虎哥沒法外出,跟那個纏人精談判這種高難度的活,就只能指望你了。”
黑貓從褲兜裏摸出煙盒,用與外表完全不相符的熟練動作給自己點了一根煙。他用手在自己腰間比劃了一下,口中繼續說道。
“那幫炎獄人全都是怪胎,明明才是這麽點高的小姑娘,卻比社會上打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還精明。長的跟洋娃娃一樣可愛,聲音也甜的膩人,就是做起事來既狠又毒,還把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讓你覺得被她利用了也挺值。”
龍離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巫毒娃娃的畫面。一想到自己要去跟這麽個大小姐打交道,他心裏突然有點莫名的亢奮。
調教小蘿莉,調教強勢小蘿莉,是每一個男人心中的夢想啊。
“喂...你在想什麽,笑的那麽淫。蕩。”黑貓的聲音幽幽然在耳邊響起,适時勾回龍離抛錨了的思緒。
“我事先跟你說,那位大小姐估計也是跟我一樣的情況,外表還是個小女孩,內裏不知道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你要是對她抱着某種不良的念頭,到時候可別找我來哭。”
龍離堅決的搖頭,就是不知道他是在否認自己對那位大小姐起了某些不良的念頭,還是在否認自己到時候會哭。
“我們最開始就是被她那副外表給迷惑了。當初去找流放者同盟談判要治療核輻射的藥品和設備,接見我們的就是她。結果她看到我們當時的慘狀後,二話不說就把藥品和設備給了我們,還讓我們以為她是個善良的富有同情心的天真小姑娘。”
黑貓說到這裏頓了頓,慢吞吞的彎下腰用腳把手上的煙蒂碾滅。
“結果那些藥品和設備确實有效,只不過是必須一直服用才有效。一旦中途停用,就會導致病情的急劇惡化。我們被她以此作為要挾,無條件的利用了差不多整整半年。那時候虎哥也已經漸漸摸清了這一片的情況,就帶領我們搶下了幾個關系到流放者同盟補給線命脈的據點,然後跟那位大小姐兩個人談判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終于從對方那裏拿到了足夠完全治療好所有人的藥品。”
龍離扭頭看了看不遠處那扇房門,對于房間中躺在床上靜養的唐堯又更多了一些欽佩。黑貓雖然說的輕松,但他知道要在那種情況下完成這些事有多麽的困難。占下了幾個關系到流放者同盟補給線命脈的據點?如果公會能夠做到,那這一片早就是公會的地盤了。
“我不會對那位大小姐掉以輕心的,放心吧。”
龍離給予了黑貓他想聽到的保證,黑貓說了這麽多也就是為了他這句話。那位大小姐讓黑貓他們吃的苦頭,可不僅僅只是他所說的這些。當然,他們和那位大小姐能夠合作到現在,自然也從對方那裏拿到了滿意的回報。
“公會和流放者同盟的決戰在這兩天內就會爆發,雖然戰場不太有可能會在這附近,但還是要把警戒度提高起來。”
龍離認真的對黑貓囑咐道,他馬上就要出去與自己的隊伍會合,今天內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辦,不會呆在這個地下基地裏。他不希望在他外出的這段時間裏,這裏又發生了什麽他料想不到的意外。
雖然不太可能,但流放者同盟這兩天的異常舉動,讓他心裏有些隐約的不安。他今天要做的事情,也就是去調查這異動的原因。
“我這就去安排。”黑貓說着話身影再度從龍離面前憑空消失,龍離饒有興趣的思考了一下對方的異能屬性,接着便邁開腳步,向着基地出口的方向走去。
這場兩大勢力确定誰是這一片中間地帶主人的決戰,即将爆發。而那個時候,也是潛伏多時的龍離踏上舞臺的時刻。
這裏的主人會是誰?公會,還是流放者同盟?所有将目光投注在這一片的人們都在等待一個二選一的結果。
可惜,這是個不存在正确答案的選擇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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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兜帽,将大衣的衣領高高豎起,龍離一顆一顆仔細的扣嚴實了領扣。這種習慣是他在當初徒步前往血之王冠城的那幾個月荒野之行中養成的,而很奇妙的是,幾乎所有貴族也都與他有着相同的習慣。
貴族厭惡水,是本能。他們生存所需的必要水分是其他種族人類的四分之一。在貴族體內有着類似于人體經脈一樣的細小脈絡網,在裏面流動的是液體的炎流。就如同整個炎獄星球一樣,每一個貴族體內都隐藏着一條以眼中的本源火焰為核心的炎流脈絡網。
雖然對于嚴寒的抵禦力遠遠高于其他種族,但對于貴族來說,讓飽含着水分的雪花接觸到皮膚,是比嚴寒更加令人不爽的事情。
龍離緩步離開漆黑而狹長的地下通道,他站在通道口,從懷裏掏出一盞小巧而精致的焰燈。手指輕扣開關,一束淡藍色的火焰就從燈罩中那株碧藍的植物頂端噴了出來。循着火束所指的方向,龍離提着燈開始在風雪中前進。
炎獄有一種奇特的植物,叫做冥火。
這種植物生長于遍布在炎獄星地表的炎流脈絡旁,一旦出現必然是一雙。兩株無論枝葉形态還是大小都完全一致的冥火會分列于炎流脈絡的兩側,隔着中間升騰而起的火焰向對方噴吐淡藍色的火束。
曾有人嘗試将一對的冥火分開移植到距離遙遠的不同炎流脈絡旁,然而直到兩株冥火的距離超過了一百炎距,他們向着彼此吞吐的火束才不在一條直線上。米蘭多人利用冥火的這種特性制造了冥燈,将其變成了指引炎獄人尋找同伴的必備道具。
冥冥之中,必然會有天意注定,讓我們重逢。
但是,也有人将兩株一對的冥火移植到一起,讓它們中間不再有升騰着火牆的炎流脈絡阻攔。然而當兩株冥火噴吐的火束碰觸在一起之時,淡藍色的火束就會瞬間結合在一起,變成一個拳頭大小的或火球,然後爆炸。
爆炸結束之後,在爆炸最近距離內的一對冥火,自然也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炎獄類似于此的奇異物種還很多,這些有着不同特性的炎獄動植物,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以地表炎流為生。液體的炎流對于它們來說就如同水對于一般生物的意義,如果剖開這些生物的屍體就會發現,它們體內連一絲水分都沒有。在類似于血管根莖的組織中流淌的是火紅的炎流,這些不能用肉體觸碰的高熱炎流安靜的在其中流淌,仿佛血液一般。
龍離手中提着的冥燈中冥火所噴吐的火束越來越粗,漸漸已經有了小指粗細,這說明他與另一名提着成對冥燈的人已經靠的越來越近。
的确很近。
在一片銀白的雪原上,一道漆黑的身影閃電般向着龍離所在的方向狂奔而來。而随着他的逼近,龍離手上冥燈中的淡藍色火束也越來越粗。
眼見一個黑色物體以超高速向自己狂撲過來,龍離搶在這千鈞一發之刻,往旁邊小小的挪了一步。而他的右手小指也輕輕一勾,适時的熄滅了手中的冥燈。
“嘭!”
雪地裏立刻多了一個人形的大坑。
“主人...你又欺負我......”揉着被雪花濺到的眼睛,佛羅艾慢吞吞的從雪地裏爬起來。他用一副委屈至極的表情看着龍離,聲音悶悶的。
似乎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龍離身邊的人都學會了在他面前裝可憐這一招。
于是龍離開始懷念起謝泯然和鐘琴,這對師徒倆的冰塊臉,在這時想起竟然是那麽的可愛。
“怎麽只有你一個?”龍離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決定轉移話題。他一腔肅殺的意境都被佛羅艾這小子給毀的幹幹淨淨,此刻的語氣中滿是無奈。
“他們還在後面。一想到能見到主人,我就用了拼命的速度跑過來了。”忠心耿耿的佛羅艾說着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臉自豪的表情。
“單論直線速度,我可是超一流的。”
“曲線呢?”龍離問。
“...我又不是暗殺系那幫不耿直的家夥,拐彎抹角不符合我的作風。”佛羅艾頓時蔫了。
很好。
龍離滿意的看到蔫了的佛羅艾乖乖的委頓在旁邊小聲碎碎念,短時間內是沒有絲毫再過來騷擾他的意願了。
貴族的火焰在未覺醒前都是無屬性的,一旦覺醒,就會自動生成與其本身最相符的屬性。比如說萊昂的火焰屬性就是鋒利,而佛羅艾的火焰屬性則是極速。至于龍離,他在未發動血瞳之前的火焰是普通的無屬性,發動血瞳之後的血焰所具備的屬性與弗雷一樣,就是無視一切其他火焰的屬性。
如果說萊昂的火焰可以輕易刺穿其他火焰構成的障壁,面對龍離和弗雷的血焰之時,就只能比拼能量。對付佛羅艾這種自身輔助型則更為簡單,在身周布下火焰防禦網就行,一旦進入血焰構成的防禦網,那些具備輔助性的火焰就會立刻失效。
弗雷的強大,一方面在血焰對于貴族的天生克制,另一方面則是長久積累下來的能量儲備。貴族的能量來源就是體內的本源火焰,這些能量在不需要使用的時候就會儲存在貴族體內那些細小的脈絡網中,以液體炎流的姿态流動。
作為貴族火焰中的頂級存在,血焰的本源火焰天生就極為蓬勃,對于能量的供應力和持續力都是其他火焰的幾倍,而經過長期積累,弗雷的能量儲備簡直就是一個無底庫。不過這一切都在狂焰之門崩塌的時候改變了,為了阻止狂焰湧入炎獄,弗雷幾乎将自己長久以來所積蓄的能量揮霍一空。緊接着,他就遇到了來自炎獄三大勢力的聯手絞殺,沒有絲毫的時間用來恢複和重新積累能量,最終還是死在了萊昂槍下。
被母炎用最後殘餘的力量救活之後,弗雷在這五年中安靜的積累能量,他甚至還破例吸取了屬于萊昂的本源火焰。沒錯,其實血焰的擁有者想要最快提升實力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吸取其他貴族的本源火焰。弗雷知道這一點,但他并不想用。而龍離,他還不知道。
雪花漸漸在龍離的衣服上堆積,他的視野中終于出現了可洛克一行人的身影。那片由九十九名貴族組成的黑影飛速向這邊靠近,很快龍離就已經看清了為首的可洛克那張缺乏表情的冰塊臉。不自覺的将他的冰塊臉與謝泯然鐘琴師徒進行比較的龍離,從中發現了一點細小的差異。
如果說謝泯然鐘琴師徒的冰塊臉是天生的話,可洛克的冰塊臉就像是被人用工具硬生生制成的人造品。
可洛克見到龍離的第一個動作依舊是下跪,跟随在他身後的貴族們也紛紛向龍離下跪,黑壓壓的一片人跪在面前,龍離在頗有成就感之餘,還有點無奈。
他是否需要像古代的皇帝一樣,跟這幫人說‘平身’?
下跪絕非表達忠誠的唯一途徑,只不過這種折辱自己取悅上位者的行為一直都是人們最喜歡的那一種。
“主人,我剛剛得到消息,流放者同盟準備......”
怎麽回事?
龍離愕然擡起頭,看向遠處溫泉城的方向。他什麽都聽不到了,不止是他,在這一瞬間,所有人都聽不見可洛克在說些什麽,甚至包括可洛克自己。
充斥在耳膜中的,只有爆炸的巨大轟鳴聲。
灰黃的超大蘑菇雲從溫泉城所在的方位升起,龍離張開嘴說了句話,然而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說了什麽。
其實就兩個字,操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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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降臨前,龍離曾經聽過一句話,說是五十枚核彈就足以毀滅藍海。這種明顯誇張過度的傳言自然是虛誕的,就算把末日前全藍海所有的核彈都扔出來玩,這顆星球也不會毀滅。要毀滅的,只是人類和其他一切生物的生命而已。
西元1982年‘核冬天’理論的提出,讓人們終于明白了核武器真正的可怕之處。一顆核彈爆炸最多能炸毀一座小城市,而它帶來的氣候變化卻足以影響到全世界。
命運在跟人類開玩笑。就在人們慶幸自己及早意識到了這一點,将核武器封入倉庫僅僅作為威懾力來使用的時候,威力等同于上百萬枚核彈同時在藍海各地爆發的末日狂焰從地底湧出,比‘核冬天’理論中推導的結果更為漫長而嚴酷的‘冬天’降臨。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大概就是狂焰中所具備的放射性并不強這一點。
龍離并不清楚這幾年藍海的情況,他在炎獄呆了四年,其中三年都在沉睡。但自從他回到藍海之後,那層籠罩在頭頂上空的灰黃色煙雲就從未消散過。然而他能察覺到一切正在漸漸變好,荒野上有了稀疏的野花,白天的天光也日趨明亮,也許只需要再過幾年,那層遮蔽了天日的煙雲就會徹底散去,溫暖的陽光将鋪天蓋地的重新降臨藍海。
在這種一切都在變好的時候,不要來攪局,誰都不要。
看着那朵緩慢升起的巨大蘑菇雲,龍離眼角無聲抽動,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究竟有如何猙獰,他只知道他很憤怒,無比的憤怒,憤怒的想要把那個造成眼前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撕成無數塊喂龍龍。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龍離緩慢的轉過頭,看向依舊跪在身邊的可洛克。
“你要告訴我的,流放者同盟想要做的...就是這個?”
指着那朵蘑菇雲,龍離的聲音仿佛從遠處陰冷刮來的冰風一般,讓聽到的人不由自主的覺得全身發寒。
“是。”可洛克肯定道,他埋下頭,很自覺的不去與此刻的龍離對視。因為那雙漆黑的瞳孔中所釋放出的殺意,讓他即便看一眼也覺得很難受。
“屬下得知流放者同盟為了對付血眼之主,專門在溫泉城為其設下了陷阱,将其引誘至此狙殺之。但屬下并未想到他們會擁有如此可怕的武器,主人,屬下以為我們的原定計劃需要作出調整。”
“沒有那個必要。”龍離擡頭看了一眼正在逐漸消散的蘑菇雲,冷漠的告訴可洛克。
“我知道他們那種武器是從哪來的,看來是我低估了人類為了一己私利能瘋狂到何等地步。”
人心太多變難以捉摸,龍離明白自己這幾天是被一些美好的東西遮住了眼,沒有敏銳的察覺到在渣滓團內部湧動的暗流。唐堯受傷的太不是時候,沒有他的壓制,很多潛伏着的陰暗事物就會悄然浮上水面。
龍離終究是個外人,他根本就不了解渣滓團。而黑貓,也為了照顧唐堯的事情分去了太多心力,沒有注意到這些細小無聲的變化。而且他太信任唐堯的威信了,殊不知威信這種東西,在沒有力量的時候是最無用的。
至于瘋狼,跟流放者同盟合作使用核彈伏擊弗雷的,只可能是他。
“跟我走。”龍離對自己的部下們下達了出擊令,接着轉身就向渣滓團地下基地所在的方位電射而去,他确信核彈的發射器肯定是隐藏在基地裏,因此,他要去那裏找瘋狼好好‘談談’。
“一枚核彈就能炸死弗雷?可笑。”龍離無聲嗤笑道,若弗雷當真這麽容易就能殺死,那在扔一枚核彈炸死弗雷和放任弗雷毀掉藍海兩個選項中,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無知是一種要命的品質,有時候是福,然而在大多數時候都是災禍的源泉。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高亢而清脆的鳴叫聲在空中成片響起,疾奔中的龍離愕然擡起頭。在他的印象中,藍海的動物早就幾乎滅絕,現在活躍在荒野之上的全是從炎獄跑來的魔獸。魔獸,是不結群的。
那是何等壯觀的一幕——
無數灰褐色的雲雀從附近的山群中飛起,它們在空中群聚浮翔片刻,忽而成片疾飛而上,直入雲霄。在龍離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這些明顯經過變異體型巨大的雲雀在剛剛那朵蘑菇雲的上空結成網,然後高亢的鳴叫着齊齊俯沖而下。
被核彈爆炸卷入高空的大量塵埃,随着這片雲雀結成的網一起被壓回了地面。
這些雲雀,是在用自己的行動挽救這顆星球的生命。
高亢的鳴叫着的雲雀們,以無法形容的壯觀姿态整齊的向下俯沖。一往無前,哪怕收勢不住撞得頭開腦裂也在所不惜。
不知不覺間,龍離已經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他呆呆的看着那片極速俯沖的雲雀之網,發覺自己的眼角有了些許濕潤的水光。
聽,聽,雲雀在天空唱,太陽之神升起,他的馬群在泉邊飲水,泉邊鋪滿了鮮花,迷人的金盞花,開始睜開金色的眼睛。 這一切多麽美麗,我親愛的姑娘醒來。
我親愛的藍海,快些醒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PS:默默看...萎縮了的狀态流默默看...雖然靈感還是蓬勃無比,但某的精神撐不住了= =這幾天每天回到家就開始碼文,一碼就是七八個小時,淩晨二三點睡覺= =然後第二天七點起床............好困...........狀态流默默的萎縮一會= =先恢複到一天2K-3K吧...等到攢的稿子夠了再來一天一大章的舒爽更新...
再PS:請叫我自作孽的操蛋流,媽的睡到一半爬起來碼字的某已經瘋了= =趕着出門不多說了= =娘地好困
再再PS:我是昨天8點睡到現在的某流童鞋= =原諒某
☆、矛,盾,矛盾
熱愛着這顆藍色的星球,生存于這顆星球上的,絕不僅僅只有人類而已。
淚水無聲湧出,龍離安靜的注視着那些俯沖而下的雲雀,越來越多的光芒在他漆黑的瞳孔中彌漫,仿佛夜空中微小而永不熄滅的星光。
不用隐藏什麽,也不用為此而感到羞澀,大聲的喊叫吧,将心中對這顆星球的愛通通喊叫出來。
不想失去在乎的人,不想再任由命運玩弄自己的人生,不想再随波逐流冷眼旁觀,想要守護那些人,想要守護這顆星球。
道路已經明确的豎立在前方,等待着他的駕臨。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一直在逃避的是什麽。”
龍離仰起頭,注視着那片被厚密灰雲所籠罩的天空,開口低聲說道。
“不是身體內潛伏的怪物,也不是所謂注定的命運...一直被我壓抑掩埋的,是想要去愛某人的情感。”
享受着來自于他人的愛慕和依賴,以此來确認自己的存在意義。卻又畏懼于對人付出相同的愛慕和依賴,害怕自己的生存意義會随着這些東西的付出而一并流失。只接受而不付出,就不會暴露自身的脆弱,就不會受到殘酷致命的打擊。那些愛慕着依賴着他的人消失,他也會痛苦傷悲,但不可能絕望受傷。
因為對于他來說,那只是從他人那裏得到的東西又被收回了而已。
這的确是一種輕松的生存方式,說是錯誤的,也許并不一定。只不過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沒有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東西,選擇了這種只接受不付出的生存方式,在不會受到傷害的同時也注定了抓不牢那些得到的東西。因為連結在他與其他人之間的線只有單向的一條,放手的權利掌握在線的另一端。
龍離有些茫然,他一直在無意識的用這種方式生存,然後漸漸的發覺這樣是不行的。他一直在重複着得到又失去的過程,不會受傷是騙人的,他只是不會受到無法愈合的傷害而已。
可就算傷口愈合了,痛楚的記憶依然在腦海中回蕩堆積。
他在嘗試努力着改變,但卻一直找不到問題的源頭。現在找到了,又該怎麽做呢?
去愛......嗎?
驟然升騰而起的血色火焰充塞了視野,似乎是在無聲回答着龍離心中的自言自語。可它所代表的答案,又是什麽呢?
等等,火焰?
龍離被茫然遮蔽的瞳孔突然放大,他怔怔的注視着在遠處迎着那些再次俯沖而下的雲雀升騰而起的血色火焰,慢慢的張開了嘴。
“住——手————”
聲音比大腦的反應快了一拍,龍離聲嘶力竭的咆哮着,發了瘋一樣的向着那邊狂奔而去。
是弗雷,是弗雷,是弗雷。
成網狀俯沖而下的雲雀們收勢不住,幾乎在一瞬間與下方湧起的火焰之海碰撞在一起。凄婉的鳴叫一閃即逝,在那片血色的火海中,很快就什麽都結束了。
龍離踉跄着停下了腳步,他呆呆的注視着遠處那片映紅了昏暗天穹的火海,完全忘記了該如何言語。
“為什麽......”
龍離擡起手舉至眼前,看着不斷滴落到那上面的透明水滴,無意識的呢喃。
為什麽?也許只是為了自衛而已。那麽多巨大的雲雀氣勢洶洶的向自己俯沖下來,弗雷放出火焰來阻攔它們,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為什麽,為什麽明明知道這一點,還是壓抑不住心中湧出的殺意呢?
龍離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狂躁的暴動,因為他此刻心中湧起的對弗雷的瘋狂殺意。
【不要那麽激動,祖龍。我不會去殺他的,至少現在還不會。現在的我沒有你的幫助根本就殺不了他,甚至連同歸于盡都做不到。所以不要那麽激動,留着點力氣到以後再去激動吧。】
【因為我遲早會殺了他的,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