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50)
嘴邊。
“咳咳咳……”
臉色漲紅的抓住胸口,白瞎子顫抖着大口喘氣,在這三千多米的高原上抽煙,他這身體着實撐不住,險些窒息。那根只抽了一口的煙從他手邊滑脫,悄無聲息的落到地上,漸漸熄滅。
好容易順過氣來,白瞎子向後一靠,臉上的紅潮還沒褪去,襯着他那蒼白的皮膚有些滲人。過了一會,他突然對着空無一人的房間角落說道:“出來吧。”
話音未落,一只腳便從角落的陰影中踏出,卻是可洛克。
可洛克沒有遮掩臉上的震驚,他震驚的盯着還有些氣喘的白瞎子,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一方面是震驚于對方的身體狀況,另一方面卻是不知道對方是怎麽發現他的。
明明……已經瞎了。
“看夠了沒?看夠了就滾蛋,別忘了把你帶來的尾巴收拾掉。”
白瞎子的聲音終于有了起伏,他費力的坐起身,将桌上剛剛倒好的那瓶水放到腿上,推着輪椅就要出門。這種熟悉的語調讓可洛克一怔,有些發懵的順着問:“什麽尾巴?”
“屋頂上窩着的那條。”白瞎子沒好氣的答道,用力推了兩下輪椅就出了門。
木門‘砰’的一聲關上,而屋內的可洛克只是微微一愣,立刻就反應過來。他的身影驟然消失在黑暗中,下一秒就出現在小樓的屋頂上。
一道黑影正從屋頂上躍起,向遠處疾奔。可洛克眼微眯,身形一閃追了上去。
血光一閃。
處理掉這條尾巴,可洛克拎着屍體返回小樓屋頂,在仔細查看過死者相貌和衣物後,手一握一團黑焰燃起将其燒的渣都不剩。
這人跟蹤他的目的多半正是為了龍離,這幾年他在尋找龍離的事情那幾位大人物都知道,跟着他也許能第一時間掌握龍離行蹤,這人多半就是那幾位中的某一位派出的探子。
想到這裏,可洛克眉頭皺的更深了。這探子的實力不弱,斂息跟蹤的本事更是極為高明,若沒有得到指點,他都還察覺不到。他發現龍離已經是昨天下午的事情,保不定這探子已經将消息傳了回去,那樣的話,他就絕不能讓龍離再留在這地方了。
心中想法一定,可洛克腳一邁踏入黑暗,消失不見。
…………
城北街道兩旁的店鋪都在忙着開門,白瞎子推着輪椅從街道上經過,臉上滿是汗珠。在這忙碌的時候很多人看到他都顧不上招呼,更別提過來推他走幾條街。這也是沒法的事,現在大家雖然見了面還叫他一聲白爺,但也都清楚他已經失勢,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哪有給他獻殷勤的心情。
不過他也不在意這些,要連這種破事都斤斤計較,他也就真是個廢人了。
費力的轉着輪椅,白瞎子終于到了他每天擺攤的老地方。把插在椅背上的布幡搬下來豎在身邊,他打開自己帶的水瓶喝了口水,滿足的蜷着身體靠到椅背上。
早上的風微冷,輕輕的從臉上吹過去,好不舒爽。頭枕着椅背上專門縫上去的軟墊,白瞎子揣起手打算眯一會。不過他這個想法很明顯是泡湯了,可洛克出現在輪椅前,一伸手就将他從輪椅中抱了出來。
被可洛克用公主抱的姿勢抱在懷裏的白瞎子眉一皺,正想說話,就感到身體一墜,卻是可洛克已經抱着他躍上屋頂。
可洛克木着臉悶聲不吭跑的飛快,手臂像鐵箍般死死抱緊懷裏人,沒人知道他此刻心髒跳躍的有多快。只一轉眼的功夫,他就抱着白瞎子翻過了月藍城的城牆。
城北老樹下的布幡迎風搖動,旁邊擺着輛破舊的輪椅,只是輪椅上的人已經不在。
也許這小小的月藍城中還有很多人記得城北白瞎子,但随着歲月磨洗,他們終将忘卻。
細密的小雨滴落,落在路面上,落在屋檐上,落在人心裏,洗淨一切。
====================《雨城》完====================
作者有話要說: PS:趕着出門,回來回評= =
☆、永失吾愛(上)
每年炎獄地表氣溫最高的那幾個月,位于南邊界線唐亞高原上的月藍城都會沒完沒了的下雨。所以這座小城也有個雅致的別名,叫雨城。
小城城北挨着城牆根的地方有棟小樓,小樓外面栽着幾棵炎獄最常見的赤炎樹,門口還擺着兩張長條石椅。這時候椅子上正坐着兩個人,一胖一瘦,胖的叫老肥,瘦的叫小黑,都是這棟小樓主人的手下。
雨下個不停,老肥和小黑守在小樓門口抽煙扯淡,已經守了一上午。其實平時他們是不需要守在這裏的,只是今天小樓來了位客人,身份有點見不得光,他們倆就被派出來望風了。
伴随着一陣豪爽的大笑,小樓的木門被推開,兩個人走了出來。老肥和小黑急忙起身站到一邊,出來的正是他們老大和那位客人。
“小黑,我出去幾天,你記得每天吃飯的點去麥可店裏買點素菜和湯送到樓上給你白哥,老肥,你跟我走。”
穿着件黑色勁裝的光頭男人向老肥和小黑吩咐道,他正是這座小樓的主人,半年前在這月藍城中崛起的新銳傭兵團炎鋒軍的首領,名叫唐堯。聽了他的話,老肥和小黑立刻行了個無比規範的人民解放軍軍禮,響亮的喊了聲是,頓時把站在唐堯身邊那客人給吓了一跳。
要知道在炎獄這傭兵團跟正規軍完全是兩碼事,傭兵團從來不講究什麽紀律,配合默契實力強悍才是他們的追求。可看這炎鋒軍的架勢,卻是弄得跟各大勢力的正規軍有一拼。天知道這唐堯究竟使了什麽手段,能把這些不服管教的傭兵訓練到這地步。
眼見這一行人就要離開,從小樓中又走出一人,拿着把傘遞到唐堯手裏。
“咳咳,唐哥,咳,這一趟我跟你,咳咳咳,一起去吧?”
這人咳得臉色發紅,斷斷續續終于說完了這句話,看他那站立都有些不穩的樣子,擺明是個病秧子。不要說那位客人,就連老肥和小黑都用驚訝的眼神看着這人,心想你都這樣還想着出去跑?
“成吶。”唐堯答應的爽快,他那客人正想開口勸阻,卻見他口風一轉,“你小子哪天能利落着說完一句話,去哪我都帶着你。現在嘛……白龍同志,你給我速度滾回床上趴着去!”
——白龍你妹兒……
被叫做白龍的某人眼角抽搐,不過他現在寄人籬下,沒有提出抗議的權力。只見他中規中矩的行了個軍禮,大聲道:“遵命!咳咳咳……”
“得了,別淋雨了,趕緊回屋去。”唐堯見他咳得厲害,也顧不得有外人在,拉着他躲回屋檐下,把人往門裏推。“你照顧好自己,別讓我出去還不放心。”
“咳咳,唐哥,放心,咳,我死不了。”龍離想笑,結果邊笑邊咳臉都扭抽了,“趕緊走吧,咳咳,人都,咳,等着你呢。”
“恩。”唐堯也不再拖拉,他轉頭看向小黑,板着臉命令道:“小黑!照顧好你白哥,絕對不能讓他亂糟蹋自己身體,每日三餐都得吃好!”
“明白!保證完成任務!”小黑又一個軍禮,大聲回道。
唐堯點點頭,轉身向等在外面的老肥和客人走過去,很快一行人就消失在龍離與小黑的視野中。
“咳咳,小黑。”龍離招呼道,小黑聞聲向他看過來,笑道:“怎麽了?白哥。”
“咳,那什麽,咳咳咳,我中午想吃香一街的烤羊腿,咳咳咳……”
小黑笑的憨厚:“白哥,風太大,我聽不見。”
…………
炎鋒軍雖說只是半年前才組建起來的新團,但發展的極快,如今已是這月藍城中排的上號的勢力,城裏也有不少産業,吉祥餐廳就是其中之一。
吉祥餐廳的老板麥可原本也是炎鋒軍的一個幹部,在執行一次任務中沒了右手,這才退下來當了這個老板。他的這間餐廳可以說是炎鋒軍設在月藍城中的內部食堂,會到這吃飯的都是團裏的人,外人根本就別想進門。吉祥餐廳的大廚最拿手的菜就是素八寶,他能把一堆素菜做的比肉食還香,并且極具營養。團裏的人肉食吃多了就喜歡跑這來換換口味,而唐堯将龍離的夥食定在這裏,也就是看中了這位大廚的手藝。
在烤羊腿無望的情況下,龍離費盡口舌,總算說服那個把他當大熊貓一樣盯着的小黑同意他自己出門來這吉祥餐廳吃飯,當然,前提是有小黑的陪同。
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龍離一走進吉祥餐廳大門,就被裏面座無虛席的場景給驚了一跳,雖然這是吃飯的點,可這場面出現的也不正常,肯定是有情況發生。
小黑跟着龍離進來,也被吓了一跳。他倆正站在門口發呆,餐廳的老板麥可就大步迎了過來。
“稀客啊,白哥,來這邊坐,小黑,你坐白哥旁邊。白哥,今兒吃點什麽?我叫廚房單獨給你做。”麥可拉着龍離就往裏走,立刻有人給龍離倆人讓了座,龍離坐下身,聽到麥可問話只是搖搖頭,反問道:“怎麽弟兄們都聚這了?”
麥可臉色一陰,他叫人給他搬了個椅子過來坐到龍離身邊,先點了根煙,才緩緩開口道:“毒蠍的那幫小娘們串通枭狼那幫垃圾,想趁着首領不在搶咱們的場子。這消息是咱們埋在那邊的內線傳過來的,肯定是沒錯,所以大家就聚在一起商量下對策。”
龍離低頭笑笑,道:“那你們談,咳咳,我坐會就走,咳咳咳……”
麥可見他一開口就收不住的咳,心裏也有點擔心,龍離的身體不好大家都知道,所以從他走進來說話的聲音都刻意放輕了下去。
“白哥,你還是去我屋裏吃吧,那兒清淨。”麥可道。
龍離揮了揮手,示意不用,他是真的不敢再開口,他這一咳不僅自己難受,旁邊聽着的人都得一起難受。見他不同意,麥可也不強求,而是招呼夥計把店裏的窗戶都打開,自己則取下口中才抽了不到一半的煙在煙灰缸裏碾滅。不用他開口,餐廳裏的人也都紛紛掐了煙。
龍離苦笑,他知道自己往這一坐,又給這些人添了麻煩。主要他是想聽聽大家商量的對策,如果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也能提供點意見。雖說他現在身體破爛的跟風箱有一拼,不過這大腦總算還沒退化,多少也能發揮點餘熱。
餐廳裏衆人讨論的氣氛越來越激烈,如果唐堯在的話這事壓根不用讨論,唐堯一句話就能定下來。可現在唐堯不在,團裏的精英主力也幾乎都被唐堯帶走,留下的這些都只是些小兵,最多有幾位小隊長,這些人以前都屬于聽命行事那種,要讓他們下命令,那真的有點難度。
龍離越聽越是苦笑,這幫人的想法無奇不有,就是沒什麽真正可行的方案,到最後居然打算各幹各的,互不幹涉。不要說他,就連曾經當過幹部的麥可聽着都是直皺眉頭,但讓麥可自己說他也說不出什麽,再說畢竟不在其位,麥可也不好開口。
眼見這幫人就打算按照那個各行其是的方案去行動,龍離在心裏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麥可,比劃着叫他給自己拿紙筆過來。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
麥可拿來紙筆,龍離龍飛鳳舞的在紙上寫了幾行字交給他,叫他幫自己念出來。
“白哥有話要說,他嗓子不舒服,所以我來念。大家都聽仔細了,我照着念了啊。”
麥可的聲音不大,但此時餐廳中安靜的可怕,沒有人會聽不清楚。
“針對這次的事情,我這有個方案。咱們首先分個工,消息靈通門路廣的弟兄分一組專門負責情報,能打的弟兄分一組負責行動,心思細辦事穩當的弟兄分一組負責後勤,沒事幹的全部當機動隊,哪組缺人就去幫忙。”
麥可越念眼睛越亮,他自己覺着不對勁但是說不出來的東西都被龍離這張紙給寫清了,因此越念聲音越大。
“毒蠍和枭狼想給咱們找茬,這事咱們既然提前知道了,那就沒必要等着他們找上門來。情報組先去毒蠍和枭狼的各個地盤踩點收集情報,後勤組去準備武器,行動組在消息确定後主動出擊,搶在他們前面打他個措手不及,到時候他們自家後院起火,還能有功夫來搶咱們地盤?”
餐廳內衆人看龍離的目光已然産生了變化,如果說從前他們對龍離的尊敬只是因為唐堯的關系,現在卻已經是發自內心的對這位病怏怏的白哥佩服起來,最起碼這麽一個方案,叫他們想是絕對想不出來的。
“具體的作戰方案等消息探聽清楚後再說,情報組最遲明天把得到的情報拿給我。後勤組也是這個時間,錢和武器清單等會找我拿,行動組回去休息一天,明天晚上10點去小樓集合,機動隊去給情報組幫忙,都明白了嗎?”
餐廳中一片寂靜,麥可有些詫異,他擡眼一看,才發現所有人都正呆愣愣的盯着龍離。說實在的,如果不是親口在讀,麥可估計自己這會也是那反應。
平時這方案什麽的哪關他們這些小兵的事,他們要做的只是聽上級的命令,這種井井有條的行動計劃他們聽都沒聽過,更何況親自去組織執行?
“咳咳咳……”龍離聽着沒反應正想開口,結果就是一陣劇咳,他好容易才止住咳,啞着嗓子輕聲問了句。
“都明白了嗎?”
餐廳裏頓時一陣桌椅翻動,上百號炎鋒軍團員齊齊起身,沖龍離鄭重行禮,大吼道。
“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龍離蒼白的臉上露出微笑,他收了笑容緩緩站起身,眼皮一睜,一聲暴喝。
“開始行動!”
被他那雙黑洞洞的瞎眼一盯,所有人脊髓中竄起一股寒氣,心裏那股常年與生死為伴的殺氣不受控制的湧出,産生了一種別樣的快感。
“遵命!”
上百雙充滿殺氣的眼瞳在餐廳中閃着幽光,仿佛一頭頭被放出籠子的餓狼,就欲擇人而噬。
站在龍離身旁的麥可有預感,毒蠍和枭狼這次,要倒大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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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藍城這兩天不太平。
城內排的上號的幾個大勢力正在火拼,天天都有人橫死街頭,天天都能見到被砸爛的店鋪,這兩天月藍城的居民連門都不敢出,生怕被殃及池魚害了小命。
城北小樓門口,小黑坐在右邊那張石椅上,每當有人想要見龍離就上去通報一聲,實打實的當起了門衛。而小樓中進出的人流也是不斷,往往進去時一臉憂色,出來時就變成了信心滿滿。而就在這小樓的人來人往中,月藍城裏毒蠍和枭狼的地盤正在極速縮減,眼見就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小樓二樓的書房裏,龍離喝了口茶,聽着手下彙報目前的情況,當他聽到毒蠍和枭狼提出要和談之時,忽然笑了。
“告訴他們,想和談,咳咳咳,就親自到這小樓來見我,咳咳,否則免談,咳咳咳咳咳……”
“白哥!您別說話了,寫字就行!”龍離的劇咳把那手下吓得不輕,自從這兩天見識到龍離幾句話就能翻雲覆雨的本事後,他們這些人對龍離的态度早就上升到了崇敬,看着龍離咳得死去活來,他們都是打心底裏感到難受。
龍離對自己這咳嗽的毛病也毫無辦法,他這不是生病,是比生病更無解的病。他的身體內部現在就是個空蕩蕩的風箱,沒有一處不是破爛的,四處漏風。如果不是有着超出人類範疇的自我修複功能,換了誰拖着這樣一副身體,都只能是乖乖挺屍的份。
偏偏這還是無解的,他的身體的确修複的快,但是破的更快。此時此刻他的身體正處在一種勻速分解的狀态中,如果不是他将僅存的能量絕大部分用于維持身體外部的修複,現在的他估計跟具腐屍不會有什麽不同。
這就是沖動的代價……龍離在心中苦笑道。
和談的事情很快确定下來,已經被逼到絕境的毒蠍和枭狼面對龍離的要求毫無還價之力,只能按照要求由兩邊的老大帶着幾個護衛親自來小樓與龍離面談。
其實他們也都很困惑,明明炎鋒軍的首領唐堯已經帶着主力離開月藍城,這炎鋒軍剩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兵,可就是這些小兵,居然把他們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和談的地點就是龍離所在的那間書房,面對毒蠍和枭狼的兩位老大難以置信的目光,龍離睜着他那雙賣相極為恐怖的瞎眼,笑的很親切。
沒人知道他們究竟談了什麽,負責幫龍離傳話的小黑也半個字都不肯透出,那兩位老大更是諱莫如深。只是從那次會談後,月藍城中就再沒有了毒蠍與枭狼的名號,取而代之的則是炎鋒軍第一分團與第二分團。
當半個月後唐堯帶着主力隊伍從外面回來時,炎鋒軍已經是月藍城中不折不扣的第一大勢力,就連月藍城的城主都要避其鋒芒。
可唐堯還沒來得及問清楚是怎麽回事,就看見了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奄奄一息的龍離。照料在床邊的小黑險些被他一巴掌扇昏過去,要不是龍離及時開口叫了停,很可能就被暴怒的唐堯拎着領子從二樓扔出去。
“你他媽怎麽答應我的?你以為老子弄這勞什子炎鋒軍是為了什麽?就是為了讓你有個能安穩養病的地方!!!”
唐堯氣的渾身發抖,站在龍離床邊咆哮道。龍離也知道自己這次是玩過火了,這幾天他為了整合毒蠍和枭狼的事情耗神太大,體內本就稀少的能量沒能及時得到補充,才混成這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龍離不敢說話,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張口就得咳,反倒更惹唐堯生氣。感覺着唐堯火氣下來了一些,他急忙讨好的沖對方笑笑,證明自己還活的很精神。
“笑,你還給我笑?你還笑得出來?……我操。”
唐堯現在是看到龍離就來氣,想當初他剛撿到龍離的時候差點就以為對方已經死了,費了無數心血,好容易才養回點活氣,十幾天的功夫,就叫龍離自己給糟蹋成這樣。
這叫他如何不憤怒?怎樣才能不憤怒?
龍離縮了縮脖子,他已經很久沒被這麽劈頭蓋臉的罵過了,說實話,還挺懷念的。
“混賬玩意,當初老子還覺着你這小子挺上道,做什麽都頂得住,現在才發現你壓根就不是什麽省心貨,拿自己的小命折騰的挺歡是吧?你再給我玩一次試試?老子保證立馬挖個坑把你埋了,省的看着就心煩。”
唐堯已經血液沖頭大腦斷檔了,估計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罵的是啥,被他罵的狗血淋頭的龍離更是羞愧的頭都不敢擡。龍離清楚自己這事做得太過,換了是他站在唐堯的位置,估計說出來的話更難聽。這種事,越是把對方放在心裏越生氣,龍離估摸着唐堯要是身體差一點,現在已經被他氣躺下了。
龍離咬了咬牙,拼着老臉不要伸手拉住唐堯衣袖,特谄媚的搖了搖。你還別說,他這招一用出來,唐堯頓時就樂了,氣樂了。
“感情您也知道自己這事做得不厚道啊,白龍同志?”
如果還有眼睛可以翻,龍離毫不介意給唐堯翻它千八百個白眼,但是很可惜,他沒有。
被他這一打岔,唐堯想氣也氣不起來了。瞅着自己還被龍離死死抓在手裏的衣袖,唐堯毫不客氣的在那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松開,我去洗澡,老子回來到現在還半口水都沒喝呢。”
龍離立馬乖乖松手,又給唐堯露了個谄媚的微笑,潛臺詞是您趕緊去洗澡吃飯喝水,別擱我這拄着了唐爺。
“躺好睡你的覺,白龍同志,這事咱們不算完,回頭咱們繼續說。”唐堯臨走輕飄飄撇下一句話,成功把龍離臉上舒口氣的表情變成了苦笑。
——白龍你妹兒啊……
只能在心裏腹诽的龍離抽抽嘴角,決定自己還是先順着唐堯的意乖乖睡一覺,這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永失吾愛》上篇 完==================
作者有話要說: PS:正在折騰下- -估計晚上發,腦殼還沒睡清醒我困嗷。。。
☆、永失吾愛(中)
從睡夢中醒來的瞬間,龍離下意識的睜開了眼。
一片漆黑。
他眨了眨眼皮,雖然已經沒有什麽作用,這對眼皮還是很忠實的執行了他的命令。偏了偏頭,龍離看着趴在床邊睡着正熟的那個人形光影,臉上表情漸漸柔和下來。
沒錯,就是人形光影。
自從變成瞎子後,龍離就發現了自己的這項特異功能。他能夠看見以自身為中心方圓一公裏以內所有生物的光影,也許這并不單純只是光影,而是靈魂之類更為玄奧的東西,但龍離并不想去深究。
他對這種能力,有種天生的厭惡與排斥。
不過這能力也極大的緩解了他的窘境,在這種身體瀕臨報廢的境況下,若是他真正什麽都看不見,那才叫糟糕透頂。而且這種無異于雷達探測器的能力使他能夠規避許多危險,在這種缺乏自保能力的時候顯得格外重要。
象征着唐堯的光影散發着厚重的黃色光芒,給人一種滄桑沉澱的感覺。龍離試着活動了下手腳,發現已經恢複了點力氣,他小心翼翼的坐起身,摸到放在腳邊的小被子展開,一點一點輕手輕腳的給唐堯披上。
或許是因為對龍離沒有戒心的緣故,唐堯只是動了動,并沒有被驚醒。他在外面奔波了十幾天已經疲憊不堪,這一覺雖然姿勢很不舒服,卻也睡的相當熟。
龍離躺回床上,他是已經了無睡意,但卻不想攪了唐堯美夢。而且若是醒來時在床上看不到他,唐堯肯定又會受驚。兩人重逢後的這一年多裏,龍離雖然看不見,卻能感受到唐堯的蒼老。與當初那個氣概滔天的餓虎不同,現在的唐堯,已經漸漸被歲月洗磨掉銳氣,他的身體也在經歷過強烈核輻射後受到嚴重損害,若非曾經受過改造,身體內部的髒器怕是早就已經衰竭。
唐堯對他龍離是掏心窩子的好,并且是真的不求任何回報。兩人相識至今,雖然相處時間并不長,但卻對彼此有着非同尋常的深厚情感。倘若此時此刻兩人調換位置,龍離相信自己也會像唐堯這樣,毫不猶豫的為對方拼盡全力。
他們比親兄弟更親近,比情人更真摯,這世上用來贊美情誼的任何詞語,放到他們身上都會顯得蒼白而乏力。
他們究竟是什麽?龍離找不到答案,也并不在乎所謂答案。
…………
收服了毒蠍和枭狼兩大勢力的炎鋒軍進入高速發展期,忙碌起來時間便過的飛快,轉眼已是兩個月後。
終于能從床上爬起來四處走動的龍離被唐堯寸步不離的帶在身邊,徹底失去了所謂人身自由。本來相當低調的他現在在月藍城也成了名人,不過這名聲不太好聽,在那些坊市間傳播的流言中,他被形容成一個極受炎鋒軍首領唐堯寵愛的絕代美人,俗稱小白臉。
雨絲纏綿,腳下踩着朵朵水花,唐堯撐着一把青色木傘,與龍離并肩漫步于小城街頭。兩人俱非凡俗之輩,行走間自有一股別樣風采,端的是風景如畫。
“算起來也快滿一年了,這月藍城小是小了點,但勝在安寧,你在這裏調養身體确實很有效果,看來我當初的決定沒做錯。”
唐堯看着街道兩旁幽靜的景色,心中有些感慨。他的話聽在龍離耳中,也着實有些共鳴。
“能夠像這樣普普通通的過日子,于我而言乃是幸事。世道變化的太快,事情一件接一件,不知不覺間我身上已經背了太多責任和期盼,變得身不由己。”
唐堯微轉頭看了龍離一眼:“既然不想擔,又何必去擔?”
龍離面色已比前陣子好了許多,說話間也不再咳嗽,他輕輕搖頭,嘆笑道:“都到了這地步,要放手也得付得起代價……那代價太重,我付不起。”
唐堯不再言語,付不起這三個字已然道盡一切,他很清楚身邊這個人究竟肩負着什麽,那是一顆星球複興,千萬族人延續的重負。
沉寂的雨街上,只有空蕩的足音回響。
“當年我曾與你一同在西城監獄觀過日出,那時你告訴我人在生生死死邊緣徘徊的久了,觀看日出的感受自然會與往日不同。”
龍離的聲音很低,幾乎是呢喃。
“事到如今,若是再能與你一同看那紅日東升,我便覺得死而無憾。”
渾身一震,唐堯怔然停下腳步,回首看向龍離。在他的目光中,那個滿頭白發似雪的男人睜着瞎眼,正在仰頭遙望天穹。雨水滴落在那張瘦削的面龐上,劃出一道道水痕,仿佛一道道裂痕,将那張堅不可摧的面具切開一角,讓裏面幾欲沒頂的疲憊流露在人前。
深深皺起眉,唐堯仍掉手中木傘,手臂一伸一把将龍離摟着脖子按進懷裏。
“我們來打個賭吧。”他說。
“我賭就算你不在,地球也一樣照轉,人類也不會滅絕,陽光也遲早會重歸大地,就連你的那個‘藍海’也照樣會發展的好好的。”
“你不是耶稣基督,也不是如來三清,你我都只不過是這芸芸衆生中的一員,與這天地相較不過一粒微粟。歷史上多少偉人,如今都只是一捧黃土,再大的抱負與責任,死後就是那書上淡淡幾筆。”
“別叫虛榮浮華遮了眼,被別人捧了兩句,你就真以為你是神了?”
龍離臉色微變,他擡手按住唐堯肩膀,笑得有點苦澀。
“你說得對。”他低聲道,“我只是人,不是神。”
手臂用力将自己從唐堯懷中推開,龍離轉身邁開腳步,在唐堯的注視下獨自前行。
“人也好,神也罷,我的道路早已定下,又怎可半途而廢?我心中懷有大志向,倘若這是人類無法企及的領域……”
“我便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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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中雨水一直在下,平淡而庸碌的日常,帶着潮濕卻溫暖的氣息淹沒時光。
城北的小樓外也漸漸恢複了冷清本色,為了不影響到龍離的靜養,唐堯将白天處理團裏公務的地點挪到這附近不遠的另一條街上,在那裏專門設了一間辦公室。
小樓門口的兩張長條石椅上滿滿擺着花盆,裏面栽着五顏六色形态各異的花朵,這是龍離的傑作,在與死亡作鬥争的無聊日子裏,他倒是給自己開發出不少新的興趣愛好來。
這一天他正挽着袖子在給他的花兒們試用新調制的肥料,卻見一道瘦小的身影從遠處急匆匆跑過來,帶着滿臉驚慌,小黑停在龍離面前。
“白,白哥,出事了!”
龍離埋頭拿着花鏟撥弄着土塊,聞言一笑:“你先喘口氣,慢慢說。”
小黑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見龍離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心中更急,他漲紅了臉,壓着嗓子吼道:“白哥!是首領出事了!”
龍離動作一頓,他緩緩擡起頭看向小黑,雖然明知道他什麽都看不見,小黑卻還是被那雙空洞的瞎眼驚的心髒一跳,竟不敢與之對視。
龍離臉上半分表情也無,他一字字道:“你說,我在聽。”
…………
月藍城南面正對唐卡大森林,這片森林占地上百萬平方米,是在整個炎獄都排得上前十的大森林。森林中不僅有各種豐富的自然資源,也生存着不少珍稀的高級魔獸,更有傳說其中埋藏着舊日某些王國的寶藏,一直是傭兵們趨之若鹜的冒險場所之一。
在鄰近月藍城的唐卡大森林邊緣某處,唐堯帶着數十名炎鋒軍的精銳,被上千名身着制式盔甲的騎士包圍在其中。他的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身上衣物已被血污浸透,只有那雙眼睛依舊亮的可怕。
手中提着一柄寬背大刀,唐堯坐在一具屍體背上,給自己點燃一顆煙。他抽一口煙咳一口血,旁人看了都替他難受,偏偏他臉上卻露出極為享受的神色。
數十名炎鋒軍的精銳圍在他四周,身上都帶着傷,沒拿武器的那只手裏都握着一枚雞蛋大小的□□,只需要撥撥手指就能引爆。
“唐堯!把那東西交出來,我保證放你們一條生路!”上千騎士的首領遠遠的站在部下中央,沖唐堯高聲叫道。
唐堯聞言一聲嗤笑,他要是真的信了這話把東西交出去,迎接他們的絕對不是什麽生路,而是上千枚帶火的子彈。
“斯特維家族是吧,回去告訴你們族長,從來沒人能從老子手裏搶東西,想要這東西,就開出價錢來找老子買,否則就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