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節課是英語課,他還有十分鐘的課間休息時間可以寫作文

省電量而只開了一兩盞壁燈的咖啡館在兩人進門的那一刻,忽然“嘀”的一聲亮堂起來。

他們看着突然之間敞亮的咖啡館,面面相觑,都詫異不已。

倒是老板Matt高高興興地從櫃臺後面跑出來,說:“你倆一來,就來電了。”話畢,他匆忙關掉了門口的柴油發電機。

虞君朝商業街外望去,果真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把商業街的繁華和寧靜都體現了出來。如果剛才奚盟媽媽來的時候,也能看到這種華燈初上的景象就好了。虞君心裏不禁這樣想。

“咦?有貓。”奚盟發現了不知何時跳到真皮座椅靠背上的布偶貓。

“它叫Sunday。”虞君說着,将機器兔子放在一旁,走出咖啡館幫助Matt将柴油發電機拉回店內。

奚盟見了,連忙幫着敞開咖啡館的玻璃門,方便他們擡着機器往店面後頭去。他餘光瞥見Sunday正對着機器兔子圖謀不軌,連忙趕在它要起興和兔子玩以前,把毛絨玩具搶到了懷裏。

“喵!”Sunday明顯不滿地盯着他。

奚盟不理睬它,兀自往咖啡館內張望一番,發現了虞君的書包,便往那張擺放了筆記本電腦的桌子走去。不料Sunday并不氣餒,居然從座椅靠背上騰空而起,肥胖的身體輕盈一躍,跳到了奚盟肩頭,揮舞着肉嘟嘟的爪子要搶他手裏的兔子。

“這都可以?簡直是嘆為觀止。”虞君從店面後頭走出來,發現Sunday竟然和初次見面的奚盟這麽親熱,頓時詫異得感慨起來。

奚盟忙将兔子遞給他,說:“它要搶這只兔子。”

虞君豈能讓它得逞?聞之立即上前接過了兔子。Sunday再次狂暴地“喵”了一聲,跳起來卻沒能碰到虞君,反而落到了地上。此前虞君從來沒見過這只肥貓這樣活潑,早知如此,他應該早點兒将機器人帶來。

這般想着,虞君故意把機器人遞到Sunday面前,笑着逗它。

結果,Sunday懶洋洋地叫了兩聲,高傲地轉身離開了。

虞君不可思議地站在原地,回頭看看奚盟。奚盟同樣不明所以,搖了搖頭。

“餓了吧?先吃飯?”虞君看了一眼手表,“都快八點了。”

奚盟坐在他對面,将書包卸下來,說:“夏天到了,天黑得晚。現在外頭還亮着,如果不是肚子餓了,根本想不到要吃晚飯。”

“我可是到點就要吃。飯這麽好吃,怎麽能忘了吃?”虞君對這家咖啡館十分熟悉,曾在這裏渡過了許多作業時光,機器人起碼有三套代碼是在這裏寫完的。他從抽屜裏拿出菜單,遞給奚盟,說:“看看想吃什麽?我建議吃芝士番茄意面,這裏的通心粉也不錯。”

奚盟吃東西不挑剔,簡單把菜單看了一遍就還給了虞君,說:“和你吃一樣的就好。”

虞君不甚确定地看了看他,又見到他很确定地點了頭。

外面黑板廣告上寫着簡餐提供的新菜式,但虞君左思右想,還是決定不做冒險。他朝正在喂貓的Matt招手,向他分別點了兩客芝士番茄意面和豌豆湯。

“那個本格西式雞胸肉好吃嗎?”奚盟把米色的布偶兔子擺放在桌子靠窗的位置,在Matt離開前,好奇問道。

Matt笑着說:“那是我昨天學的新菜品,今天開始供應。我覺得味道還不錯,需要試試嗎?”

奚盟将征詢的目光投向虞君。

既然奚盟想吃,虞君當然沒理由反對,便道:“加兩客那個吧。”

“一客就好。”奚盟卻道。

Matt下單以後轉身離開了。

虞君正為奚盟的這個決定感到疑惑,又看出他有話不方便當着Matt的面說。待Matt走後,他好奇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他剛才說昨天才學做的,我擔心不好吃,吃不完浪費了。”奚盟說完,回頭看了一眼,确認Matt已經到廚房去了,才蠻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虞君看得愣了愣,噗嗤一聲笑出來。他發現Matt忘了給新客人倒水,忙起身找水壺,說:“這家店只有他一個人,所以客人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助。給,檸檬水。”

“謝謝。”奚盟雙手把水杯接過來,喝了一口,發現虞君仍看着自己,便困窘地避開了目光,帶起了新話題,“這只兔子有自己的名字嗎?還是就叫邦尼兔?”

虞君把水壺放好,重新坐下以後,拎了拎兔子的耳朵,說:“暫時叫Raby。這是我打算送給妹妹的生日禮物,所以想要送給她的時候,她自己正式起個名字。”

沒有想到他居然有心思給妹妹做一個機器人,奚盟吃驚地眨了眨眼睛,繼而腼腆地笑了笑,說:“你好溫柔啊。”

“啊?”虞君未料到會突然受到他的誇獎,一下子不知該擺什麽表情好。等他不尴不尬地笑了兩聲以後,卻發現耳朵已經先紅了。

見到虞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摸耳朵,奚盟忽然間也不知該如何繼續交談。他有些後悔剛才脫口而出的稱贊,畢竟用“溫柔”來形容男生,似乎不是什麽值得聽者高興的事。奚盟端起水杯,若無其事地喝水。

虞君也覺得氣氛尴尬,同樣喝起了水。

這一個星期以來,兩個人雖然沒少通過手機社交軟件聊天,但現在卻是認識以來頭一次面對面坐在一起說話和相處。虞君懊惱地發現,原本隔着手機建立起來的熟悉感,居然在此時消失不見了,兩人就像剛剛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距離晚餐餐點完成還有一段時間,奚盟同樣不想讓氣氛就這麽冷下去。他在心裏給自己打氣,故作充滿興趣地問:“不是說這只兔子是機器人嗎?它有什麽功能?”

說到這個,虞君來了精神,忙道:“你等等,我演示給你看。”

奚盟好奇地等待着。只見虞君從書包裏翻出一根數據線,然後撅起兔子毛絨絨的短尾巴,找到那裏露出來的數據口,将線插了上去。

見狀,奚盟訝然地輕輕叫了一聲。

“這只本來是從國外網購的玩具,我把它拆開了,把板件放進去。想來想去,還是這個地方藏數據口比較方便。”虞君解釋着,将連了一個數據線的兔子重新放回了窗邊,又對着電腦噼裏啪啦地打起字來。

等了好一會兒,兔子仍然端坐在窗前,耷拉着兩只耳朵,看得奚盟十分不解。

“好了。”虞君敲下最後一個回車鍵,對奚盟笑笑,又沖兔子擡了擡下巴,喊道,“Hello,Raby!”

奚盟奇怪地看了看對着一只毛絨玩具說話的虞君,緊接着餘光便瞥見Raby黑色透明的眼珠子裏透出光。他詫異地看向兔子,只見它居然緩緩地從餐桌上站了起來,腦袋向左邊歪了一下,用機器人慣有的機械音調回應道:“Hello!”

“天……”奚盟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見到一只邦尼兔站起來跟自己打招呼。

看到奚盟又驚又喜,虞君心裏禁不住得意起來。“它還會分辨聲音來源。”他笑着又對Raby說,“Rabye here!”

毛絨玩具居然真的朝着虞君的方向邁開了步子,奚盟簡直吃驚得回不過神來。眼看着兔子邁開腳步朝虞君邁了一步,奚盟不禁問:“它只接受你的指令嗎?”

“不會,它能分辨固定的口令。你跟它說口令,它也會向你走的。”虞君鼓勵道,“不信你試試?”

奚盟雙臂擱在餐桌上,離機器兔子近了些,遲疑片刻後,用清楚的口音說道:“Rabye here!”

話音剛落,毛絨玩具果真停下了原先的腳步。它在原地停頓了片刻,然後緩緩轉向了奚盟的方向。

奚盟觀察着Raby,而虞君卻觀察着奚盟。他用充滿好奇和興奮的大眼睛盯着Raby不放,像是看着商場中新玩具的小男孩。奚盟看得目不轉睛,虞君同樣也看得目不轉睛。突然之間,虞君有些後悔,不想把兔子送給妹妹了。

誰知,正當虞君為自己的傑作而沾沾自喜時,剛剛好不容易朝奚盟轉過身去的Raby竟然不争氣地摔到在桌面上了。

眼睜睜看着兔子整張臉摔到桌面上,奚盟一愣,不太确定地擡頭看向虞君。

虞君忍不住啧了一聲,拔掉插在Raby尾巴上的數據線,讪讪笑道:“還需要再調試一下,下次再展示吧。”

奚盟錯愕看着他一臉尴尬的樣子,忍住笑,點了點頭。

虞君把機器人從家裏拿出來,就是為了在奚盟面前展示,卻料不到居然以失敗收場,着實令他汗顏。

他無奈地把兔子重新放在窗邊,想了想,還是打算挽回顏面,說:“它的語言功能還可以。跟它告白,它會回應的。”

經過剛才的失敗展示,奚盟不免對此半信半疑。不過,他覺得虞君正是要稍作辯白才這麽說,便問:“比如?”

“比如……”虞君猶豫了一下,對Raby說,“Sweety,I love you.”

Raby的眼睛再次透出光,用充滿機械感的童稚聲音回應道:“I love you, too.”

奚盟聽到Raby如是說,愣了愣,斜眼看向虞君,卻見他仍是笑着看他的機器兔子。他遲疑片刻,也學着說道:“Sweety,I love you.”

“I love you, too.”Raby再次回應說。

☆、4th.

聽見妹妹開門進房間的聲音,虞君立即從床上坐起,大喊了一聲:“Hey,Raby!”

“哎!吓死我了!”虞檸還沒開燈,突然聽到哥哥的聲音在黑暗裏冒出來,整個人彈了一下。她打開房間燈,罵道:“你想吓死我啊?!”

不料話音剛落,書桌那邊又想起一個童稚的機械聲,打招呼說:“Oh,baby!”

“啊!”虞檸心有餘悸,聞聲再次被吓了一大跳。

妹妹的反應着實與虞君原先設想的大相徑庭,他有些懵了。

虞檸抓起擺放在自己書桌上的毛絨兔子,奇怪地皺着眉頭,問:“這是什麽鬼?怎麽突然會說話了?”

這只邦尼兔已經放在他們的房間裏很長一段時間,原先虞君拿回家時,還被妹妹嘲笑過,說他少女心爆棚。

虞君心裏苦笑,心道自己與這丫頭畢竟認識了十幾年,她怎麽就不能對他上點兒心?機器兔子擺在書桌上少說也有兩個月,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對這只兔子做了什麽。

倍受打擊以後,虞君撇撇嘴,說:“它叫Raby,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你不得了啊,居然還給玩具起名字。”虞檸頗為嫌棄地努了一下嘴巴,将兔子擺回桌上,說,“不過,你也太摳門啦!我是你唯一的妹妹,生日沒有驚喜不說,居然還送這種擺在房間裏幾個月的玩偶。”

虞君聽罷險些氣背過去,急道:“怎麽摳門?你知道我在它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嗎?這不是一般的兔子,它會走路、會應話,還會背基本物理常數和化學元素周期表!”

“挺厲害啊!”虞檸不走心地應了一句,再次拿起兔子看了看,對着兔子說,“喂,背個周期表試試?”

他翻了個白眼,不滿地說:“你要先叫它的名字,它才會開始接受指令。不然叫‘Sweety’或者‘Baby’也可以。還有,要和它說英語,中文它聽不懂。”

虞檸一聽,繼續嫌棄道:“聽不懂中文?我英語有多差,你又不是不知道。哥,你想坑我是吧?”

他沉了沉氣,說:“就是因為你英語差,才只讓它會英語。你以後多用英語跟它交流,提高英語水平。”

“哦。”她心不在焉地應着,把兔子放回去,從衣櫃裏翻出一條洛麗塔風格的蓬蓬裙。

虞君轉身背對她,望着牆上妹妹換衣服的身影,問:“都十一點了。你上哪兒去?”

“我幾個朋友要幫我過生日,在蒸汽咖啡館。”虞檸穿好裙子,将頭發從裙子裏扯出來,晃着腦袋抖了抖,“我跟爸爸媽媽說過了,一點鐘前回來。”

他擡頭看着她的影子,問:“那我也去?”

虞檸反而奇怪地說:“都是年輕人,你去幹什麽?”

聽罷,虞君訝然無語。

“要不快結束的時候,你下樓付個錢吧!”她像女王一樣打發他。

虞君更無語了。

“Hey,baby!”虞檸話音剛落,床架子便輕微晃動了一下。

虞君疑惑地轉身,見到妹妹爬到了床架的樓梯上,趴着上鋪的欄杆沖他笑。

看到她笑,他心裏的氣全沒了,問:“什麽?”不遠處,Raby則應道:“Oh,baby!”

“謝謝你的禮物,愛你!”她撐着欄杆直起身子,往哥哥臉頰上親了一口,又跳回地板上,拎着她的手提包颠颠兒跑了出去,舉止輕巧得像一只白兔。

哪怕如此,虞君當然還是看得出來,妹妹并不喜歡自己為她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

他挫敗地重新躺回床上,唉聲嘆氣,摸到手機給奚盟發了一條消息:[可憐][可憐]

不多時,奚盟回複問道:怎麽了?

虞君又嘆一聲,說:給妹妹的生日禮物,被嫌棄了。

奚盟感到很驚訝:[吃驚]怎麽會?Raby很可愛啊!

他這麽一說,虞君再度想起了上周他們在蒸汽咖啡館裏一起吃的那頓晚餐。當時在場的還有Raby,奚盟很喜歡它,還和它說了不少話。

虞君從沒見過有哪個男生可以和一只毛絨玩具這麽自然地對話,只覺得他可愛得不行,連晚餐也沒顧上吃,總忍不住教奚盟更多的指令,讓他更好地和Raby交流。

早知如此,還不如把這只機器兔子送給奚盟。

想到妹妹愛理不理的女王範,虞君再次無語。

奚盟:大概女生的喜好和男生還是不一樣的吧。

虞君覺得話不能這麽說,因為他不覺得自己的妹妹是一般的女生。他說:不盡然,我覺得我妹妹可能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女生。

奚盟:[哈哈]因為你是她哥哥,當然覺得她是世上最特別的。

是這樣嗎?虞君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如此。

按照奚盟他們學校的校歷安排,這天他正巧考完全部科目,而虞君則在昨天已經結束了期末考試。他還剩下兩天的休息時間,接着就得回學校補課,也不知道奚盟考完試以後的時間是怎麽安排的。

還有他和他媽媽的新家,已經決定住址了嗎?這個問題,自從那天得知他們母子在找房子後,虞君就想起過好幾次。

盡管在虞君心裏,最好的結果當然是奚盟他們家和自己家住在同一個小區。不過,他還是更希望奚盟的新家能夠安在稱心如意的地方,盡快适應搬家以後的新生活。

離婚對虞君的家裏來說,是一個不可能出現的問題。在虞君眼中,父母雖然不像年輕情侶那樣終日秀恩愛,卻能從細枝末節裏讓他和妹妹感覺到,他們是很相愛、很需要對方的一對。所以,虞君完全想象不出來,如果這個家要分解,将會變成怎樣。

他不知道奚盟的成長環境,但奚盟人這麽好,他的父母應該也是很好、很溫柔的人。他們怎麽會分開?

這些事情,說不定等他和奚盟之間更熟悉對方以後,會有所了解。虞君勸說自己不要太八卦和好奇,給時間留有一點機會。

虞君想了想,問:你今天考完試,是快放假了吧?

奚盟:嗯,明天上午還要去一趟教室,開一個班會,然後就放假了。

虞君羨慕地輕微一嘆,又問:暑假有什麽安排嗎?

奚盟:暫時沒有,不過開學就高三了,應該要在家複習。對了,你上補習班嗎?我們班上不少同學都上補習班。

虞君家境雖然不錯,不過還沒有殷實到供他上一個課時上百元的補習班。而他的父母也覺得沒必要為兒子在這方面花錢。“你成績都這樣了,還上補習班?你想上天?”虞君的媽媽曾坐在沙發上,一邊打毛線一邊說。

他回說:不上,放假我都是給我妹妹免費開課。

奚盟:[偷笑]真是好哥哥。我也不上,覺得挺浪費時間。

虞君猜測道:看你皮膚這麽白,就知道應該很宅。

奚盟:我的确不怎麽喜歡出門。不過,暑假可能要和我表弟一起出去夜騎。他的騎行社下個學期就要正式開張,我們得規劃好幾條騎行路線。

虞君眨了眨眼睛,說:能捎上我嗎?我也想鍛煉鍛煉身體,最近甜食吃多了,長了好幾斤肉。

奚盟:[吃驚]不會吧?你這麽瘦!不過,你要是樂意就一起吧。這兩天怎麽樣?我聽同學說傍晚太陽快下山時,江邊景色不錯。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

虞君沒想到奚盟居然這麽主動地安排好了行程,不禁高興又詫異。他連忙回複:好啊!明天或後天都可以,具體什麽時候?一共幾個人?

過了好一會兒,奚盟的消息才傳回來。他說:明天晚上吧。上回你說你大後天就要回學校補課了,後天晚上太累不好。就我們兩個人,可以嗎?因為我表弟還在考試。

讀罷這條消息,虞君懵住了。

他不甚自然地往臉上抓了抓癢,生怕奚盟等太久,忙說:當然可以。明天什麽時候,在哪裏見?

奚盟:現在太陽落山得晚,不如就七點吧?七點鐘在我們第一次遇到的那個公車站見,怎麽樣?

虞君想起奚盟剛才說,他明天還得上半天課。雖然知道他們很快就會見面,但虞君卻按耐不住雀躍的心,想要更快見面。

他想了想,提議道:你不是上午還有課嗎?打算從學校出發,還是先回家?

奚盟說:從學校出發。

确定這個以後,虞君進一步說:我明天也沒什麽事。不如這樣,明天下午我先去你們學校,傍晚我們再直接從你們學校出發?

消息發送成功後,他又補充說:當然你如果不方便,就還是按照原先的計劃。

或許奚盟也需要考慮,虞君心想這不過是他自己附加的期待,能不能達成都無所謂,于是便秉着耐心等待。

過了半分鐘,奚盟回複:好啊,我明天下午去自習室自習,你到了以後給我電話就行。我們可以一起吃了晚飯,休息一會兒就出去騎車。

這則好消息讓虞君松了一口氣,不自覺間,他對着手機屏幕笑起來。眼看時間也晚了,奚盟翌日早上還要上課,虞君不想耽誤他的休息時間。

他考慮着告別的語句,大膽地說:太好了,明天就能見到你。挺晚了,晚安吧?

奚盟:[愉快]晚安~

說了“晚安”,虞君卻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他忍不住想自己明天穿哪件衣服、哪雙鞋子,要幾點鐘到奚盟他們學校。現在白天這樣的日照情況,虞君平時在學校裏,除非是早操和課間操時間,否則根本不願意走到戶外。可這會兒他在想,自己或許可以在午休時間快結束前出門。

這樣一來,他到奚盟那裏時,奚盟的午休應該也結束了。不知道等不能蹭他們學校的自習室?

同學們常用羨慕和嫉妒的語氣說起奚盟他們學校的自習室,虞君也很想去見識一下。想到這裏,他重新拿起手機搜索奚盟學校的論壇,查看校園地圖。

不久,手機裏彈出一條代付信息,虞君點開一看,是妹妹需要他江湖救急。生日派對禁止哥哥參加,付錢時便想起了他,虞君腹诽自己怎麽就攤上了這麽一個好妹妹?

既然Raby她不喜歡,多半也是放置着浪費了。虞君盤算着能不能收回,再做一些改進,轉給喜歡它的奚盟。那麽,要重新送個什麽東西給虞檸?

他幫她付了錢,又點開朋友圈來看。時間過了午夜,虞檸發布新的信息:一張她和她的好朋友們圍在一只生日蛋糕前的合照。

虞檸:又老了一歲!今天的生日願望是能和湯圓在一起~

☆、1st.

按照原定的計劃,虞君在吃過午飯,家人們都紛紛午休時,悄悄出了門。

依舊是萬裏晴空的天氣,想必到了傍晚也有晚霞漫天。然而在騎車前往奚盟學校途中,被日光暴曬的事實卻令虞君産生了不适。

雖說他戴了鴨舌帽,手上也戴了防曬冰袖,可終究抵抗不了高溫。虞君騎到半路,已經大汗淋漓,汗珠子陸陸續續沿着臉上的線條往下淌,背上和腿上也全是汗。他在半途上解決了一瓶水,真正抵達奚盟學校的側門,又已經口幹舌燥。

聊天記錄裏有奚盟早些時候發給他的宿舍地址,還有一張簡單的手繪校園地圖。虞君照着奚盟畫的地圖,來到了他們的宿舍大院,卻因為被宿管阿姨認出不是本校學生而被拒之門外。

虞君無奈,只好給奚盟打了個電話。他在電話裏的聲音聽着是剛剛睡醒,詫異于虞君居然已經到了。

“你等一等,我下樓接你。”奚盟說着,挂斷了電話。

虞君站在通道裏吹穿堂的風,沒一會兒身上的汗都被蒸幹。令他厭惡的是,鹽分黏糊糊地留在了身上,尤其是脖子——虞君順手往後頸上一抹,摸到了一手鹽粒。

宿管阿姨看他被曬得滿臉通紅,好奇地問:“來玩?”

“啊,對。”虞君沒想到阿姨會和自己搭讪,有些發愣。

她從小房子裏抛出一個挂了中性筆的登記本,說道:“登記。寫你是誰,什麽單位,去哪個班、哪間宿舍找誰。有身份證件嗎?”

好在虞君總是随身帶着學生證和身份證,連忙把證件找出來交給阿姨檢查,繼而在登記本上寫明需要填寫的內容。

宿管阿姨趁着虞君填寫的空檔,翻開他的學生證端量片刻,不鹹不淡地問:“你們學校放假了?”

“還沒,剛考完期末考。下周補課。”虞君将本子還給了阿姨。

她端着本子對照身份證件上的信息,語帶傲慢地說:“你們學校今年高考一本率和重點率好像沒有我們學校高啊。”

這真是走到哪裏都要被人拿來對比的數據,虞君聽得自己有一種深入虎穴的感覺,還不知死活地笑說:“不過省狀元在我們學校。”

聞言,宿管阿姨從老花眼鏡背後擡起了眼睛,目光銳利地盯住了虞君。

虞君裝作看不明白的樣子。

正當虞君和這位初次見面的宿管阿姨進行精神交戰時,奚盟從樓上下來了。他打招呼道:“虞君。”

“嗨。”虞君立刻笑着跟他打招呼,問,“剛睡醒?”

奚盟右臉上有粉紅色的睡痕,他腼腆地笑了笑,搓了搓臉,禮貌地對小房子裏的阿姨說:“章阿姨,這是我朋友,來找我玩。”

章阿姨仍用看待敵方間諜一般的眼神看虞君,聽說是奚盟的同學,驚訝地說:“初中同學?”

“嗯。”奚盟自然而然地撒着謊以省略對話,從章阿姨手中拿回虞君的身份證件,“那我們先上去了。”說完,他朝虞君使了個眼色,帶他去車棚停車。

由于午餐吃得比較晚,奚盟開始午休的時間也比較遲。他原本以為虞君會像他們事先說好的那樣,在下午某個時間抵達,沒想到卻在下午兩點鐘不到時接到了虞君的電話。

奚盟有些起床氣,午間更是困倦,看着虞君把車停好,他面無表情,一時提不起精神來。

虞君停好自行車,回頭見到奚盟表情木然,不禁愣了一下。

見狀,奚盟也跟着怔了怔。

虞君原以為時間算得正好,沒想到還是打擾了奚盟的午休。雖然奚盟沒說,可虞君已經覺得很尴尬,發窘道:“對不起,我早上應該先問問你。”

看他內疚的樣子,奚盟心頭一凜,忙說:“沒關系。我是剛睡醒,有點兒起床氣,沒有怪你的意思。”

縱是如此,虞君也還是忍不住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懊惱。他正下定決心下次一定好好溝通,在征求奚盟同意以後再行動,忽然手上卻被奚盟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虞君心裏咯噔了一聲,看着被奚盟碰過的手,又詫異地看向奚盟。

奚盟确實沒有責怪虞君的意思,說:“你來得早,我挺高興的。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別耿耿于懷。”

觸碰太匆匆,虞君始料未及,甚至來不及感受奚盟究竟用了怎樣的力度。可他隐約感覺到奚盟曾經往他手上施過的力,留下酥酥麻麻的微弱痛覺,停在自己的指尖。

“樓下太熱了,快上去吧。宿舍有空調。”奚盟對他笑了笑,轉身帶路。

由于午休時間尚未結束,宿舍樓內十分安靜。其中不少宿舍已經清空,門前和走廊上一片狼藉,想必是高三學生畢業以後留下的殘跡。

奚盟一邊上樓,一邊輕聲細語地向虞君介紹宿舍的分布情況,也好奇問一問虞君他們學校的宿舍是怎樣。

也許是因為說了話,奚盟漸漸也精神了,不再像先前那樣沒精打采。

虞君這才确認自己沒惹奚盟不高興,漸漸放下心來。因為奚盟上樓的腳步輕,虞君也跟着放輕腳步。被陽光照得發熱發亮的樓道內,靜悄悄的腳步聲似乎仍是有着不能忽略的厚度,而他們說話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輕。

不只是怕驚擾了還在午休的同學們。

哪怕這個校區已經有了一些年月,但仍是比虞君他們學校要年輕。虞君一路好奇地觀察宿舍樓的陳設,包括走廊上的花花草草還有宿舍門口的流動紅旗。由于許多宿舍門口都擺放着幾盆花草,乍看之下反而分辨不出哪裏是男生宿舍、哪裏是女生宿舍。

奚盟很早就把自己宿舍的所在指給了虞君,他幾次擡頭往上看那間走廊欄杆上擺放了波斯菊和夕霧的宿舍。

一不留神,虞君踢中了一級臺階,腳步亂得險些一頭栽下去。他情急之下抓住了奚盟的手,站穩以後,不禁呆住了。

奚盟也為突如其來的動靜大吃一驚,手腕手臂被牽扯的力度和手心手背所感受的熱度讓他停下了腳步。

虞君像是觸電一樣迅速松開了奚盟的手。或許是錯覺,奚盟被他握過的那只手連同手臂都仿佛電影的定格,絲毫未動,只剩下手背上被握出的紅印慢慢淡去。

“沒看路。”虞君窘促地發笑,企圖化解尴尬。

奚盟回過神來,也倉促地笑了笑,說:“沒關系。”他轉彎往上走,說明道:“這邊的臺階都是十三級,我們平時走得習慣,連路也不用看。”

虞君跟上去,說:“我們宿舍樓的臺階好像是十二級吧。”他也不确定。未免再次發生剛才的窘态,虞君靠着牆邊一步一步往上走,不再左顧右盼。

而奚盟則是沿着扶手那邊走。他們的影子落在地上,虞君留意着臺階,也看到了他們隔着些距離的影子。

兩個影子在轉角處,因為轉身和光線的角度,交疊在一起,如同一個人。奚盟注意到地上他們同時邁出的腳步,不由得擡頭望向虞君。

虞君也同時擡起頭,發現奚盟下意識般移開了目光,想了想,還是從靠牆這邊走到了奚盟身邊。

不過是不足一米的距離,拉近以後,再繼續往上走,兩人的影子時不時就碰了肩膀。

走廊扶欄上擺放着的兩盆花已經被太陽給照蔫了,他們回到宿舍門口,正巧聽見校園中響起起床鈴聲。

原本還安安靜靜的宿舍大院,不消片刻便是此起彼伏的零碎聲響。

不少高二年級的學生都在上午放學以後放假回家了,奚盟的大部分室友也不例外。奚盟推開宿舍門,滿室的空調冷氣立即從裏面撲出來,又開始冒汗的虞君頓時感受了一股沁骨的清涼。

“嗨!”宿舍裏還有一位同學,見到進門的虞君,熱情地打招呼。

虞君禮貌地問候道:“你好。”看這位同學已經收拾了行囊,想必是要放假回家了。

奚盟從走廊外拎進一只灑水壺,進門正遇上室友要出去,問:“走了?”

“走了,補課見。”才剛剛見面打招呼的同學又向虞君道別,“先走了哈,拜拜~”

“拜拜。”剩下的兩人異口同聲地道別。

待最後一位室友離開,奚盟關上門,招呼道:“坐吧。我睡右邊下鋪第三張床,旁邊的書桌是我的,随便坐。”

虞君看向那張還沒把空調被疊起來的床鋪,想了想,還是拉開書桌旁的椅子坐下。奚盟往陽臺上走,裝了滿滿一壺水,又重新經過宿舍走了出去。

通過半敞開的宿舍門,虞君望着奚盟澆花的身影發呆。或許是在空調底下太舒服,漸漸午後的困倦襲來,他居然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虞君沒來得及收斂,打呵欠的樣子正巧被回來的奚盟看到了。

雙方都愣了一下,奚盟把宿舍門關嚴實,再次走向陽臺,說:“你要不要先睡個午覺?反正現在才兩點多。”

“呃,不用了

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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