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節課是英語課,他還有十分鐘的課間休息時間可以寫作文

得稀少以後,顯得格外寧靜和安谧。周末的食堂比較平時,略顯冷清,虞君他們很快就買到了自己的晚餐。他讓奚盟先把晚餐端往餐桌,自己則前往售賣糖水的窗口買上回吃過的紅棗銀耳湯。

“這是你上回發朋友圈的糖水嗎?”奚盟等他将糖水端上桌,問。

虞君點頭,把兩份糖水擺在一旁,說:“現在還很熱,可以稍微晾一晾,吃完飯就能吃。”

“這個多少錢?”他把兩根筷子互相敲了敲,似是無心地問。

虞君拿筷子的手頓了頓,敷衍道:“沒幾塊錢。”

“可是……”奚盟刻意地停頓,直至虞君放下筷子望向自己,才說,“我剛才看到你的飯卡裏沒錢了。而且,”他仔細地看了看虞君,“你好像瘦了一點。”

虞君忍俊不禁,摸摸自己的臉頰:“不可能吧?才大半個星期沒見面而已。”本想就這麽搪塞過去,誰知奚盟卻頗為認真地點了頭。虞君頓時覺得自己想要對奚盟隐瞞任何事情,都是不可能,奚盟那麽細心,又那麽關心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他在心裏籲了口氣,無所謂地聳肩,把這段時間自己貧困的原因輕描淡寫地說明了。

他說得很随意,仿佛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只不過挨了好幾天餓而已。可是,奚盟卻深深地皺起了眉頭。虞君見他這樣,一時間感到一件小事瞬間放大了,奚盟的目光讓他既窩心又愧疚。

“連吃飯的錢也沒有了,怎麽沒和我說?”奚盟帶着淡淡的責備和自責說,“我的零花錢比你多,可以借你一些。何況,我們不是還有一筆錢嗎?”

“那筆錢不能動,得萬不得已的時候才用。”虞君連忙擺手,思忖片刻,打起精神說,“下周我爸媽就給我生活費了,你別太在意。”他見奚盟的眼裏仍帶着愠意,又笑說,“你看,雖然我這陣子沒錢,不一樣還是能和你約會嗎?而且還能在大銀幕上播你想看的電影。厲害吧?”

奚盟正為自己竟然沒有考慮過花銷的問題而內疚,沒想到虞君的話鋒居然轉到了別的地方。明明連生活費都沒有了,他還得意洋洋,奚盟真不知自己該生氣還是該笑。不過,他不得不承認:“真厲害。”

“我連你的生日禮物也想好了,不花什麽錢,不過我猜你會喜歡。”虞君說完,沖奚盟眨了眨眼。

奚盟的眉心被細微的電流觸着了,他忍着笑,板起臉淡淡地哦了一聲,假裝不在意地說:“很期待。”

吃飯前,奚盟還為虞君跟別的男生親密而耿耿于懷,晚飯過後,他卻滿心地惦記着虞君在學校裏的溫飽問題。趁着虞君把餐具送往回收處,奚盟找到了食堂的充卡處。他慶幸地發現裏面仍坐了工作人員,立即把來前取的五百元零花錢全充進了虞君的校園卡裏。

虞君找到他時,錢已經充進去了。為此,他震驚地瞪着一臉理所當然的奚盟。虞君縱然平時很慣着他,可如今還是隐隐地有些不高興,忍不住說:“以後別這樣了。”

奚盟沒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卻被他這樣對待,非但沒看到他感動的表情,自己還被責怪了。他愣了愣,無辜地眨了眨眼,把校園卡還給虞君,淡淡地答應:“知道了,對不起。”

為什麽給他充了生活費,卻要向他道歉?這個問題不但是奚盟,連剛剛責備過奚盟的虞君也糊塗了。彼此都為這句道歉而錯愕了片刻,虞君心情複雜地皺着眉頭,張了張嘴巴,沒說出話。奚盟也為自己的冒失而懊悔,心想自己這種優越感從何而來?他絞盡腦汁想了兩秒鐘,忽然湊到虞君的耳邊小聲說:“當是我包養你好了。”

“哎!”虞君本是為他冒失地給自己充生活費而生氣,沒想到他竟然變本加厲地說誇張的話,不禁大叫起來。

看他想發脾氣又發不出來的樣子,奚盟便知已經沒事了。他的雙手揣在外套的口袋裏,嘿嘿笑了兩聲,胳膊往虞君的手上撞了撞,商量說:“拿了我的錢,就是我的人了,以後得聽我的話。現在,帶我去看電影吧!”

虞君心道世界上怎麽會有像奚盟這麽可愛的人?簡直想不到理由生氣了。他哭笑不得地盯着奚盟的笑臉,半晌,誇張地唉聲嘆氣道:“好,知道了。金主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們去看電影。”

只有在熱門電影放映時,圖書館的報告廳裏才會坐滿觀衆。這天晚上放映的兩部日本影片顯然不大受學生們的歡迎,虞君和奚盟來到放映廳,仍能在中間找到合适的座位坐下。

虞君原想趁着放映開始前和韋岷打個招呼,可又不希望惹奚盟不高興,索性作罷了,總歸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他找出之前奚盟給的棒棒糖,撕開包裝紙,說:“金主,張嘴。”

“啊?”奚盟疑惑地接受這個新外號,嘴裏突然被塞了一根棒棒糖,滿口甜甜的葡萄藍莓香,“你不吃?”

虞君搖搖頭,四處張望了片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身子往下滑了一些,靠到奚盟的肩上。奚盟的心唐突地跳了一下,神經兮兮地用餘光觀察周圍的觀衆,沒等他找到關注他們的人,電影已經開始放映了。

奚盟選擇的電影和他的人一樣安靜、憂傷,隔着大銀幕,透露出濃濃的孤單。

虞君此前看過這兩部電影,他看得出來,奚盟也看過。可虞君看這兩部電影的時候還沒認識奚盟,也沒有談戀愛,很多電影裏的感情他只能意會,卻不能感同身受。

現在,他坐在奚盟的身邊觀看着兩部電影,不但當時的抑郁翻新,連心也能被影片中的情緒感染。虞君發覺,和奚盟在一起以後,自己變得更加敏感了。他變得能夠更敏銳地感覺到以前感覺不到的感情,漸漸地,說不定會變得像奚盟一樣細膩。

他覺得這樣挺好,人生因而變得更豐盛了。

“喂。”影片中的男主角開始往女主角的身體裏吹氣,奚盟小聲地叫虞君。

虞君疑惑地從他的肩上擡頭,只見奚盟用剩下的半根棒棒糖輕輕地觸碰他的嘴唇。糖果很黏,虞君舔了舔甜膩的嘴唇,問:“什麽?”

“生日禮物是什麽?”奚盟悄聲問。他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發問了,虞君坐直身體,在晦暗中狡黠地笑了笑。奚盟明知他在笑話自己,也不生氣,而是把糖放進他的嘴裏,催道:“快說。”

“我。”虞君說完,含着糖果,再次靠到了奚盟的肩上。

這個答案太簡短,奚盟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一瞬間,他的周身全僵住了,莫名的燥熱也竄進了他的心裏。“別靠這麽近。”奚盟生硬地推開虞君,避開他無辜的目光,“太熱了。”

☆、3rd.

“哎,現在還不行啦!”虞檸阻止哥哥的手,嫌棄地從他的手中拿過打蛋機,繼續對蛋糊進行攪拌,指導說,“要等到滴落的時候不斷線才OK,現在還會斷線,打發得不夠。”

“這樣……”虞君對烘培烹饪一竅不通,遇到這種事情,當然得虛心地聽取烘培界前輩虞檸的教導。

她嗯嗯應着,又把打蛋機調至低速,說:“現在我們把蛋糊打松。咦?你來。”

他連忙接過打蛋機,另一只手扶着裝面糊的電飯煲內膽,在妹妹的監督下打蛋。虞檸在一旁看着,感慨道:“你學會了這個,又點亮一個技能點了。”她頓了頓,商量說,“哥,到時候假裝不經意地和奚盟哥說,這個是我教你的?”

虞君知道妹妹始終為自己當初沒有照看好Tieria而對奚盟充滿了愧意,如今聽她小心翼翼地試探,他不禁心疼。“我會好好地和他說。”他鄭重地看了妹妹一眼,“奚盟沒有怪你,你也別總是自責了。他現在已經把那件事放在心裏,不再拿出來想了。你如果老是惦念着,反倒讓事情過不去。以後照看好湯圓就行,湯圓能來我們家,奚盟幫了大忙。”

虞檸受教地點頭,讓哥哥停止攪拌蛋糊,将一根牙簽插入打好的蛋糊中。“不會倒,OK了。”她取出牙簽,問,“你說我送什麽禮物給奚盟哥比較好?”

他自己想這份禮物都想破了頭,又怎麽再幫妹妹出主意?他無所謂地說:“随便吧,唱首歌給他聽也行。”

“噫……”虞檸厭棄地抽了抽嘴角,但又仔細想了想,眼睛一亮,“上次你們去上海看砂糖的演唱會,砂糖不是唱了一首演唱會限定版新歌嗎?那個網上有視頻,我把那首歌錄下來,到時候你導入Raby的芯片裏吧?”

她并不知道那是砂糖的主唱在見到虞君和奚盟以後創作的歌曲,虞君記起先前他們确實有把曲子留存下來的念頭,沒有想到妹妹居然還有這份心思,不免驚喜。虞君對這個主意很滿意,點頭說:“你周四以前錄給我,我弄進Raby裏。”奚盟的生日在下個周五。

兄妹二人正謀劃着怎麽給奚盟過生日,夏智淵走進廚房,發現廚房仍被占用着,問:“你倆搗鼓什麽呢?我要做晚飯了。”

“奚盟哥快生日了,哥哥他正在學做生日蛋糕。”虞檸一時嘴快,理所當然地說了。

虞君一聽,在心裏喊了一聲糟糕,擡頭果然看到媽媽一臉狐疑地盯着自己。夏智淵奇怪道:“在外面商店買個生日禮物不就行了?還興這麽送禮物?”

“我沒錢了。”距離家長發放生活費還有一天,虞君無奈地說。

“哦。”她眨巴兩下眼睛,分毫沒有提前支付生活費的意思,“那你做吧,反正面粉和雞蛋家裏有的是。做完記得收拾幹淨。”

虞君和虞檸面面相觑,在媽媽離開以後,他問:“接下來要做什麽?”

“篩面粉。”虞檸說着,往蛋糊裏倒了幾大勺低筋面粉,開始用刮刀攪拌。

不料夏智淵才走出廚房,又折回來了。她不太放心地問:“黃油、牛奶預熱了嗎?”

“嗯?”虞君不明所以地看看媽媽,又看看妹妹。

虞檸用力地往腦門上拍了一掌,忙不疊地翻箱倒櫃找黃油和牛奶。見狀,夏智淵啧啧兩聲,又嫌虞君的攪拌手法不對,上前奪過他手裏的工具和內膽,教導說:“要這樣拌,把幹粉全拌進去。”沒想到又多了一位充滿實力的前輩,虞君連忙聽訓地點頭,認真記下媽媽的手法。

雖然奚盟的生日在周末,但在此以前他們都得在學校裏上課。為了能給Raby導入新的功能,返校上課的周日下午,虞君從奚盟那裏把Raby暫時收了回來。此後的一個星期內,他除了上課外,便是在宿舍裏調新的程序或者在家政實驗室裏練習鋪奶油的手法。

學校為上家政生活課的學生準備了上烘培課需要的奶油,但總有一部分學生主動地放棄領取的機會——就像當初的虞君,所以,虞君順利地通過方歲歲拿到了練習用的奶油。她最近很讨實驗室老師的喜歡,虞君靠着這層關系,也在實驗室裏混了個臉熟。

盡管方歲歲嘲笑虞君,說他抹奶油的手法很像抹膩子粉的裝修工,不過虞君确實越做越好了。他很有信心等到周五那天,自己能給奚盟做一個漂亮的草莓奶油蛋糕,可是對于Raby的新程序,卻一直沒能有進展。現實總在關鍵的時候提醒他,不能太驕傲和得意。在虞君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充足準備的周五,他做的最後一個海綿蛋糕烤焦了,而Raby的新功能也沒能如期調出來,他只能匆匆忙忙地把虞檸錄的音頻導進去。

他已經來不及做一個新的海綿蛋糕,只能将就着把蛋糕切片,一層一層地鋪水果和奶油,最後進行裝裱。虞君暗自在心裏祈禱奚盟吃蛋糕時不會發現烤焦的部分,為此特意地用黃桃蓋住了那片區域,但他轉念又想,就算看不出來也會吃出來,不免洩氣。

更讓虞君意料不到的,竟然是化學組的老師突然要求高三年級這個星期的周測要在校內完成才能回家。這對虞君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他已經早早地答應奚盟,下午放學以後馬上回家,沒想到卻飛來這樣的噩耗。虞君只好把做好的蛋糕寄存在小賣部的冰櫃裏,挫敗地通知奚盟,自己得在周測結束後才能回去。

虞君:以後每周五的化學周測都得在學校寫完才能回去了,分明是變相地要求外地的學生別回家。氣!

奚盟:畢竟是應考生了嘛。你們今晚只有周測嗎?還需不需要像平時一樣上自修?

話雖如此,虞君卻沒聽說奚盟的學校有這種要求,他們學校甚至沒有周測!虞君心裏憤憤不平,壞心思地腹诽恐怕是校方不甘心去年的高考成績輸給了奚盟他們學校,才這樣壓迫他們這一屆的應考生。虞君:明年我得考個裸分狀元,造福以後的學弟學妹!

奚盟:[驚訝][偷笑]好,期待!

虞君好笑地發了一個擦汗的表情,回複:說說而已,怎麽可能……

奚盟:你寫周測應該不花多長時間吧?我放學以後去你們學校找你,到的時候你應該也寫完了,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真貼心。虞君想象着奚盟在小賣部領取到自己的生日蛋糕的畫面,笑着答應說:好,我會盡快寫完,等你過來。

絕佳的計劃在虞君拿到周測試題後覆滅了,他垂頭喪氣地寫着比平時難度高出許多的題目,趁老師不注意時在課桌下方給奚盟發了一條信息,說周測的題目有點麻煩,他到了以後或許需要等一等。

奚盟不介意,說周五的路況本就不好,估計他也不能按照預定的時間到達。虞君讀完這條信息,又把卷面上的題目看了看,決定從最後的大題寫起。突然,他握在手中的手機又振動了,奚盟說:要不你把選擇題發給我看看?

虞君讀罷眼睛一亮,立即偷偷摸摸地拍下了選擇題,不管照片清晰與否,眼疾手快地發送成功了。一旁的韋岷發現他行徑可疑,盯着他,難以置信地說:“你竟然找外援?!”

“噓……和平。”虞君做手勢讓他平靜。韋岷瞪他,也把自己的試卷翻面,威脅說:“待會兒讓我抄。”

“虞君?”監考的班主任問,“你拿着手機幹什麽?”

虞君光顧着和同桌說話,忘了把手機收起來,尴尬地說:“我的計算器壞了。”

班主任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寫化學還用計算器?”

他讪讪地笑,乖乖地把手機收起來,規規矩矩地安分寫題目。虞君把綜合題和填空題寫好以後,奚盟把選擇題的答案給他發了過來。他迅速地背下那幾個作為選項的英文字母,潦草地把卷面的前半部分寫滿,又戳了戳同桌的胳膊,小聲說:“CBADABC,多選題都是全選。”

“寫完了?”班主任不可思議地看着前來交卷的虞君,把試卷前後翻了翻,看他的眼神更懷疑了。

虞君窘促地笑着,不敢和班主任對視,匆匆地跑出了教室。

待虞君大步地跑下樓,在最後餘下四級臺階時縱身一躍,平穩落地,他才發現自己是整棟高三樓裏第一個交周測試卷的人。為免引人耳目,他低調地從教學樓的側門溜走了。時間是晚間七點半,周測開始後的二十分鐘,難怪班主任會用看怪物的眼神對他置疑。不過虞君管不了這麽多,他一邊往小賣部的方向趕,一邊給奚盟發信息,問他到了什麽地方。

巧得很,奚盟已經來到了他們學校的門口,但礙于非本校的學生,保安正在讓他做登記。虞君一看,忙又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快走到時,他看到奚盟快步地走進校園。奚盟一開始沒發現虞君,等發覺走在夜色燈下的人是他,立即笑着跑了過來。

“也沒有很晚。”奚盟看看手表。

虞君自豪地說:“因為外援厲害。”

“那我們回家吧。”奚盟正轉身,卻被虞君拉住了,“還有事?”

他故作神秘地沉默片刻,又按捺不住,說:“中午我在家政實驗室給你做了一個生日蛋糕,寄存在小賣部。我們去拿回來吧!”

奚盟知道虞君晚上會陪自己過生日,不過他也知道虞君最近過得拮據,所以他對禮物和蛋糕全沒抱希望。沒想到虞君居然還是準備了蛋糕,奚盟驚喜地問:“你自己做的?”

“嗯,挺小的一個,因為面粉和奶油不夠了。”虞君用手比劃了大小,赧然說,“但是味道不錯。”如果奚盟沒嘗到烤焦的那部分。

大小和美味與否都不緊要,光是聽說虞君給自己做生日蛋糕,奚盟已經很開心。因為他知道,虞君從前不會做那些甜點,奚盟猜想他大約是為了做這次的蛋糕特意學了。他急切地說:“那我們快去拿吧!”

☆、4th.

奚盟拿到蛋糕時的神情和虞君之前想象的出入不大,他很安靜地捧着蛋糕盒子,直到走出小賣部,才突然轉頭輕輕地對虞君說:“謝謝你。”

“別客氣。”虞君笑着伸出手指,想戳一戳他的臉蛋,卻被他沒好氣地避開了。

奶油的甜美和草莓的清香通過紙盒飄出來,奚盟哪怕只是捧在手裏,也已經感受到它的香甜。他很想看一看虞君做的蛋糕是什麽樣子,奈何他們身在地鐵裏,周圍全是乘客,他不方便将盒子打開。虞君發現奚盟反反複複地看了膝上的蛋糕盒好幾回,知道他很期待裏面的生日蛋糕,心裏不禁沾沾自喜。

他們從地鐵裏出來,還需要換乘一站公交車才能回到小區門口。虞君忽然想到兩人都沒有吃晚飯,然而晚飯總不能靠蛋糕來解決,在等車時問:“晚餐我們吃什麽?”

“嗯……你想吃什麽?”奚盟也沒有想法。

奚盟的媽媽上周就因為工作的關系前往渥太華出差了,所以虞君從上個星期便知道奚盟的這個生日将會只有他陪奚盟一起度過,為此他精心準備了生日蛋糕,但對于晚餐,他卻沒有考慮——因為他打算聽從奚盟的安排。可是奚盟明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反而讓此時饑腸辘辘的二人陷入了何去何從的尴尬。

“你介意去蒸汽咖啡館吃簡餐嗎?”雖然這天是自己的生日,但奚盟不十分看重,不過,他有些擔心虧待了陪自己過生日的虞君。

虞君連忙搖頭表示不介意,稍微計劃一番,說:“那我們到了以後,我直接去咖啡館點餐,你把蛋糕拿回家。然後我們一起吃飯,完了再去你家。”

奚盟同意地點頭,發現這個計劃的終點在自己的家裏,忽然又想起了上回虞君在圖書館報告廳裏說過的玩笑話。他不太确定地看了看虞君,卻見他還以疑惑的眼神,奚盟的心裏不免有些失望,猜想虞君真當那是玩笑話,轉而忘記了。他搖了搖頭,又在沉吟片刻後,輕聲問:“你今晚是在我家睡嗎?”

兩人一起睡覺已經不是什麽稀奇事了,可虞君聽他問話的聲音那麽輕,像是一朵紫荊花柔軟地落在地面上,不禁愣了一愣。奚盟赧然地避免了和他的對視,又換做輕松的語氣說:“上周日我下載了一部電影,還沒看。要是你今晚在我那兒睡,我們可以一起看。”

虞君認真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說:“好。”

他們回到小區以後,按照原定的計劃分頭行動。夜幕已經降臨了很長時間,周末的夜晚家家戶戶都亮着溫馨的燈火,不少已經吃了晚飯的居民開始在花園和商業街裏散步、聊天,小廣場上同樣分布了幾支跳廣場舞的隊伍。蒸汽咖啡館的客人不多,只有兩桌情侶正在享用晚餐後的咖啡。虞君選了兩個簡單的套餐,一邊等奚盟從家裏出來,一邊逗店內的布偶貓玩。

早在兩天前,天氣預報已經報道第二波寒潮将在周末來臨。虞君在白天沒有感覺到降溫,但這時他坐在咖啡館裏,發現自己還沒等來奚盟,倒是先等到了一陣風。風把咖啡館門口的小黑板刮倒了。虞君看Matt沒有時間出門将板子重新立起來,便走出店外,找了一塊廢舊的紅磚頭把黑板固定。不知奚盟出門時會不會添衣服,虞君估計等他們吃完飯,會變得非常冷。如是想着,他搓了搓發冷的胳膊,回到了店裏。

為了能在奚盟進門後第一時間看到他,虞君選了一個門邊的桌位,卻沒想到起風了。他坐在餐桌旁,面對着已經擺好的餐具,又不好意思向Matt提出更換桌位。正在此時,随着門外吹來的一陣冷風和鈴铛的聲響,換上厚外套的奚盟走進了咖啡館。看到他被風吹得發紅的鼻子和白皙的面龐,虞君連忙起身,對他說:“你坐裏面。”

“嗯?都一樣的。”奚盟不明所以地坐下來,脫掉外套,感覺有些涼,但虞君在自己的對面坐下後,便覺得好多了。他看了看距離虞君背後不遠處的門,發現是虞君把門外漏進來的冷空氣擋住了。他對虞君笑了笑,将手裏的灰格子羊絨圍巾遞給他:“這個給你,待會兒回去時圍上。外面很冷。”

“謝謝。”圍巾上留着奚盟身上常有的香氣,虞君已經聞得很習慣,那是他家衣櫥裏的香氛味道。

Matt等客人來齊了,将虞君先前點的套餐端上餐桌,還給曾經在店裏打工的奚盟特調了一杯水果飲料。吃飯時,他們聊了聊突然降溫的天氣,也說起虞君的化學周測題。奚盟很在意上個星期被虞君拿走的Raby,特意問現在它怎麽樣了。虞君沒能把程序調出來,抱歉地嘆氣,只能如實告訴奚盟,自己只把虞檸送他的生日禮物導進去而已。

“她錄了兩個版本,一個是她唱的,有歌詞。當然比起妖妖還是差了點。”虞君卷着盤子裏的意大利面,“不過鋼琴版不錯,她的鋼琴有長進。”

奚盟記得虞檸的手指幹淨而修長,和虞君的有些像,他想象得到由那雙手彈奏出來的曲子,應該很好聽。他想了想,問:“她還為Tieria的事內疚嗎?”

虞君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機響了。他一看是媽媽的電話,立即接起電話,開口便說:“媽,我回到了,正和奚盟在咖啡館吃晚飯。”奚盟聽罷才知道原來虞君竟然沒有向家人報備自己的行程,詫異地眨了眨眼睛。虞君确實忘記了,他沖奚盟讪笑,又聽到夏智淵在電話裏問:“檸檸說今天是奚盟的生日?”

“嗯,是今天。”虞君向媽媽說明,“吃完飯,我上奚盟家裏看電影。他的媽媽出差去了,今晚他一個人在家。”

夏智淵哦了一聲,母子二人在電話兩端詭異地沉默了片刻,她突然問:“你今晚回來睡覺嗎?”

聽到這個問題,虞君的腦子短路了,內存被清空。奚盟不知他為何打着電話卻突然呆住,奇怪極了。虞君發現奚盟正疑惑地看着自己,回過神來,迅速地在腦子裏搜刮語句,模棱兩可地說:“應該不回了。那電影挺長的,有三個多小時,我回去就太晚了,怕吵着你們。”其實他根本不知道今晚看什麽電影。

從虞君的話裏,奚盟猜到了夏智淵問的是什麽,頓時耳朵發熱,強作鎮定地低頭吃面。而虞君和媽媽之間再度陷入了兩秒鐘詭異的沉默當中,忽然,夏智淵很平常地說:“那你得回來洗個澡吧?自己家就在旁邊,還跑到別人家裏洗澡,真沒禮貌。”

“哦。哦、哦。”虞君慢半拍地答應下來,“我吃完飯回去。”

聽說虞君待會兒要回家,奚盟在他挂斷電話以後,試探着問:“阿姨讓你回家?”

“嗯。”他冷靜地想了想,寬慰奚盟說,“讓我洗了澡再去你那裏,說自己家就在附近,還去你家洗澡很沒禮貌。沒關系,我洗了澡,換身衣服以後去找你,帶點兒百香果——我爸昨天買了一箱。”

原來如此,奚盟放心下來,提醒道:“你出門時添件衣服,明天很冷。”

他笑着點頭,吃了兩口面,又擡頭說:“檸檸已經好很多了,別擔心。”

店內的燈光和燭光十分溫馨,但店外卻是狂風大作。待他們結賬離開,虞君發現那塊黑板又倒下了,他和奚盟一起把黑板收回了店裏。跳廣場舞的隊伍全散了,無論是商業街還是小廣場,都空無一人。虞君圍上奚盟的圍巾,匆匆地跑回家裏。

家裏的人都知道虞君今晚的安排,他回家以後,沒人問他要去哪裏。他匆忙地洗了澡,穿上媽媽秋天前打好的新毛衣,又找了一只紙袋,滿屋子找那箱百香果。坐在沙發上的夏智淵瞧見他像無頭蒼蠅一樣轉悠,幾次擋住了自己看電視劇的視線,不滿地問:“找什麽?”

“爸爸買的百香果呢?”虞君心想,不可能才一天工夫就吃完了吧?

夏智淵打着毛線,往廚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巴,說:“我全打開,把果肉舀出來放保鮮盒裏了。一共兩盒,你拿一盒去吧。”

虞君在心裏哇了一聲,來到廚房,打開冰箱一看,果真看到兩只透明的保鮮盒裏均裝着滿滿的百香果果肉。他取出比較少的那一盒放在保溫袋裏,出門前又折回房間,問坐在床上看漫畫的虞檸有沒有無色的潤唇膏。

“噫……”妹妹意味深長地看他,“臭美!”

虞君沒搭理她,兀自在她的書桌上找了找,撿到一只無色的唇膏,随意地往嘴唇上抹了兩下,道別說:“走了,一個人睡覺別害怕。”

“注意身體。”虞檸幽幽地說。

聞言,還沒帶上房門的虞君險些在門口摔一跤。

風很大,虞君把圍巾裹緊了,柔軟的面料上藏着一絲淡淡的森林香,和奚盟身上的味道一樣。虞君騎着車,路過小超市門口,入內買了生日蠟燭。他很快來到奚盟家的樓下,走進電梯以後把圍巾解下來。沒過多久,虞君聞到了不一樣的植物香味。

洗過澡的奚盟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就着茶幾寫模拟卷。蛋糕盒已經被他拆開,生日蛋糕連同碟子、叉子一起,擺放在茶幾上。虞君把蛋糕分好,湊近聞了聞奚盟耳後的香味,好奇地問:“你換洗發水了?”

“我的用完了,用了我媽媽的,有生姜。”奚盟把寫好的卷子收起來,問,“刺鼻嗎?”

虞君跪起來,湊近他的發頂又聞了一會兒:“聞着很暖和。”說罷,他笑着親了一下奚盟的額頭。

他腼腆地笑了,很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發熱的耳朵,轉而誇獎說:“蛋糕很漂亮,我發朋友圈了,你看到了嗎?”

虞君從家裏出來以後,一直沒有打開手機,聞言他打開手機的社交軟件,果然看到奚盟在十分鐘前發布的照片,文字部分則是簡單的“17”。這是奚盟17歲的生日,圖片下方有虞檸、Matt的贊,還有陳熙的生日祝福。看到這條狀态,虞君發覺他們的生活圈已經比從前多出了不少交集。以前他看奚盟的朋友圈,從來看不到除了自己以外的評論或贊——因為他們沒有共同的朋友。虞君想,今後他們會在朋友圈裏看到更多和對方的交集。

“應該等點上生日蠟燭以後再拍。”虞君從書包裏翻出在超市買的蠟燭,羅列在桌上。

奚盟驚訝地發現虞君只買了“1”和“0”的蠟燭,不禁問:“怎麽買了幾支這兩種?”

“沒有別的了。”商業街的超市規模不大,就連這幾支也是虞君好不容易在角落的貨架上找到的。他還沒向奚盟說明,奚盟已經把蠟燭按照順序分別插在了分成五塊的蛋糕上。虞君的心頭一動,誇獎說:“真聰明。”

蛋糕上的蠟燭以“10001”的順序排列,拼湊出“17”,奚盟說:“你買蠟燭的時候,反應挺快。”

“嗯,我見到只剩下這兩種的時侯,确實懵了一會兒,原本打算就這麽算了。”虞君和他一起把蠟燭點燃,“不過又想,二進制也不錯,正好是兩個人嘛!”

他眨了眨眼,末了笑着點頭,找出手機裏的家電控制應用軟件,把屋裏的燈關閉。白色的燈光滅後,蠟燭柔和的光照亮了他們的臉。蛋糕上新鮮的草莓和豐盛的奶油在燭光下泛着溫馨的光澤,奚盟心滿意足地看着,轉過頭,意料之中地見到虞君正凝視着自己,眼裏全是溫柔的笑意。

虞君的嘴唇上同樣泛着柔亮的光澤,奚盟想,他或許擦唇膏了。奚盟湊近親了上去。

☆、5th.

空調的聲音很輕,落在虞君鼻翼上的暖是奚盟的呼吸,有些許溫潤的潮濕。他趁奚盟的身體向前傾,不輕不重地把他攬進了臂彎裏,奚盟扶着他的手臂,嘴巴微微地張着,迎接虞君探過來的舌尖。蠟燭離得很遠,光也熹微,但漸漸地,奚盟覺得自己的臉頰變得十分幹燥,虞君在這時捧住了他的臉,吻進他的嘴巴裏,另一只手則鑽進了奚盟的開衫內。

“嗯……”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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