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蘇笑晴
“好,給不起就算了,少了五兩就不行。”小兒子不肯松口。
“二兩銀子。”人販子又說道。
“哎”小兒子的媳婦在一旁拉扯着他的衣角,意思是讓他見好就收,二兩銀子已經很多了。“去去,一邊去。”小兒子一把甩開。
那人販子挪着步子,一步兩步,挪到了門口,一咬牙說道“成交!一手交錢,一手換人。”
人販子一根繩子牽着仍舊被捆綁着的墨翡離開,哼着小曲,這樣的姿色稍稍一打扮,他後半輩子的衣食就不愁了。
還沒走兩步,身後就被一塊石頭打中腦袋,直愣愣的撲倒在前,手中的繩子也松開了。墨翡見此,來不及想,扭身就跑,沒注意腳下一塊山間散落的石塊,眼看就要被絆倒之際,卻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香氣撲面而來,那幾個美好親密的夜晚,弘宸的懷中就是這樣叫她安心的味道。
墨翡慢慢擡頭,如雕如刻的臉頰,唇,雙目,眼淚頃刻間奪眶而出。
弘宸輕輕擦掉墨翡臉上的熱淚,為她解開了繩子,兩個久別重逢的愛人,此時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只是誰也不知從何說起,只是互相看着,永遠也看不夠似的。墨翡的眼淚又落下,弘宸再也忍不住的一把将她攬入懷中。
弘宸懷中微微顫抖的墨翡叫他有了幾分安心,這樣的場景終于不是只在夢中才會有,他發誓,此刻他對天對地,對自己起誓,今後再不讓墨翡從自己的身邊逃開,餘生的每一時刻他都要與這個女子在一起,天下萬物,他皆可棄,唯獨墨翡。
墨翡将自己淹沒在此刻的幸福之中,時光靜止一般,此時此刻,就是死了,墨翡也再無遺憾了。
“王爺?!”墨翡在弘宸的懷中問道。
“墨翡,我的墨翡,本王就知道你不會死。”弘宸捧着墨翡的臉,與他魂牽夢萦中的模樣無絲毫差別,只是清瘦了些。
“王爺為何會出現在此?!”墨翡看着弘宸,他的眼窩較從前深了些,膚色也深了些,線條更添英氣。
“是它。”弘宸從懷中掏出那串黃金八寶手串。
“為何會在王爺手中?!”墨翡又驚又喜。
弘宸一邊将手串重新為墨翡戴上,一邊告訴墨翡事情的經過,墨翡再一次任性的像個孩子一般撲倒在弘宸懷中,“再不是夢了,終于可以這樣真切的在王爺懷中了。”一邊說,一邊深深的嗅着榮安王身上那特有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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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再離開本王了。”弘宸低頭埋在墨翡的發間。
“王爺過的可好?墨翡有好多話想對王爺說。”墨翡耳朵能清楚的聽到弘宸的心跳。
“沒有你的日子,豈能過的安穩?不急,今後的日子,你慢慢講與本王聽。”弘宸珍惜着此刻。
“剛才買手串時,看到了這個,本王記得這是弘遙的貼身黃玉。”弘宸掏出那塊黃玉。
“弘遙!王爺,咱們要先去救弘遙,墨翡日後再向王爺解釋。”墨翡慌忙的抓着弘宸的胳膊就往回走。
“等等,弘遙,他不是在多年前就被先皇處以極刑了嗎?為何?”弘宸太過訝異。
“王爺,弘遙尚在人間,容墨翡日後解釋,如今先去救人。”墨翡急的來不及解釋許多。
“到底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弘宸無奈的搖搖頭,緊緊握着墨翡的手。
二人再次回到曾經投宿的民宅時,一家大小正歡喜的團坐在一起,只有那老婦人開心不起來,雙手合十,眼睛時而閉上,時而睜開,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是在乞求禱告寬恕他們。
墨翡焦急的走進前,還未張口,弘宸一個箭步将墨翡攔在身後,不多話,面無表情,一把鋒利冷劍抵着那小兒子的脖子,眼神中是不容分辯的冷峻,這樣的眼神,叫人深深的相信,下一秒或者稍稍一個動作,自己就會喪命于此劍之下。
“弘遙在哪裏?”弘宸冷冷的開口,劍刃緊貼着小兒子那脖頸間跳動的筋脈。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我們實在是情非得已,那公子現如今在節度使大人府上。這是賣身契和賣身為奴的八吊錢,饒小兒一命啊。”那老婦人将錢與賣身契統統放在弘宸面前的桌上。
“拐賣良人,偷盜蒙騙,條條皆是重罪,有什麽情非得已!今天我就替天行道,免得日後再有人受害!”弘宸說着就要動手,小兒子的脖頸處已有點點血跡。
“好漢饒命啊,小兒子也是為了他的爹啊!好漢饒命啊。”老婦人咚咚的磕着頭。
“救人要緊。”墨翡從弘宸身後拉着他。
墨翡轉身在看時,只見那老婦人半跪半躺的在地上十分痛苦的哭泣着,小兒子的媳婦關切的看着他丈夫的傷勢,老将軍看不出神色,依舊端坐,仿佛這一切與他并無關系。
節度使府上遠在城中繁華處,需要走上一段時間,弘宸快馬加鞭,墨翡坐在自己身前。
二人剛剛到節度使府門前,節度使大門緊閉,氣派非凡,與榮安王府的府邸不相上下,墨翡側身下馬,被弘宸攔住,歪在弘宸的懷中,動彈不得。弘宸戲谑的看着墨翡,唇越來越貼近她,墨翡臉一紅,嗔怪的躲開,嘴角羞澀的上揚“請王爺先救弘遙,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做什麽?”弘宸的語氣越發的暧昧起來。
墨翡看着弘宸,掙紮了兩下,再看弘宸,一副奉陪到底的嬉笑,而後飛快的一個輕吻落在弘宸臉上,弘宸心滿意足的一笑,抱着墨翡飛身下馬。
墨翡走了兩步,看到門旁兩個身着铠甲的守衛,身高八尺,寬鼻方臉,活像兩個門神,對着弘宸說道“身上可還有銀子?”
弘宸一笑“連這些旁門左道的也都會了。啧啧。”說完撇着嘴,一副不以為然狀。
墨翡又擡頭看了看那兩個守衛,心下覺得,即使再多的銀子,也無濟于事,“不如我們從後門溜進去。”
“跟我來。”弘宸不再聽墨翡無措的主意,拉着墨翡朝着大門走去。
“來者止步,報上名來。”兩個守衛将手中的長戟橫在他們面前。
“去通傳大人,在下閑雲野鶴,原在京都曾與大人一同飲酒,談論時事。”兩個守衛看弘宸氣度不凡,并不像是本地人,便敲了敲門,朱門啓開,裏頭探出一個腦袋,與守衛說了兩句話,又縮了回去,不一會,朱門再次啓開,走出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人,頭戴烏帽,像是有備而來。
“失禮失禮,快請進,老爺有請。”
弘宸看着他,大意知道他的身份,他與王總管是一樣的,是這府邸中的掌事。
墨翡跟在弘宸身側,由人領着,穿過走廊庭院來到一開闊處,氣派的會客之處,正沖大門兩把太師椅,往下,相對着六把,每一列中間皆有同樣花色的高幾,幾上放置着蔥茏的盆景。
節度使大人一看到弘宸,先是略略怔了一下:“剛有人來傳,我還不信,如今一看,果然是閣下,當初多虧閣下,與本官一同談論南诏時事,還親自執筆為本官陳情上表。若沒有閣下,本官今日恐怕仍在京都腳下當個小小的縣丞呢。”
弘宸如見到闊別已久的老友般說道“大人的眼光獨到,治政新穎,才會平步青雲。”
墨翡聽的雲裏霧裏,榮安王在京都能夠呼風喚雨是情理之中,可是如今遠在這南诏國,仍舊可以如魚得水。
其實一切只是機緣巧合,弘乾剛剛登基,正值用人之時,弘宸在茶樓中無意間聽到當時只是京郊縣丞的蘇正清在談論着南诏的治理之道,頗覺此人可用,随即同桌而飲,指點交談了幾句,而後,親自執筆寫出一份陳情書,并囑咐道,将此文呈給當今聖上,必能達成宏願。已過不惑之年的蘇正清半信半疑仍舊忐忑的将它呈給聖上,果然不出幾日,就得到聖旨,派自己作為節度使入駐南诏。蘇正清曾猜測過弘宸的身份,但終究沒個結果,可每每打量他時,不凡的談吐氣度,考究的衣着配飾便知不是凡俗之輩,權當他是身居要職的達官顯貴。
“本官此生有幸,承蒙貴人相助。閣下今日到府上可是有什麽事需要本官效勞的?”蘇正清寒暄過後問道。
“實不相瞞,此次确實有一件小事,勞煩大人成全。”弘宸仍舊談笑有度。
“本官定當傾力相助。”蘇正清誠懇的說道。
“在下的與一個京都舊友雲游,不想在太和城外失了聯系,輾轉打聽到,他遇到賊人,将身上錢財騙空,還被賣入大人府上為奴。”弘宸說道一半頓了頓。
蘇正清馬上明白會意不等弘宸說完便說道:“閣下之意我已明了,來人吶!去将本月新入府的奴仆們統統叫來。”
墨翡一心等着,弘宸與蘇正清飲着茶,随意的聊着。
片刻之後,廳內約莫站了十幾個人,墨翡起身一一的辨認着,并未發現弘遙的身影。
“全都在這裏了嗎?”墨翡有些失望。
“這個月來的就是這些了。”烏帽總管回到,想了一會他又開口說道:“還有一個,如今在教二位小姐古文,小姐不肯放人。”烏帽總管用幾分慣有的無奈看向蘇正清。
“快帶我去!”墨翡脫口而出。
弘宸只看着蘇正清微微的笑着,默許着,并不責怪墨翡的莽撞與無禮。
“二位請跟我來,小女頑劣,被我寵壞了,還請見諒。”蘇正清說着,臉上浮動着寵愛之情。
走到門前,窗開着,弘遙的聲音傳來,墨翡慶幸的看了一眼弘宸,而後推開門“弘遙!讓你不去找我!這幾日都沒了你的音訊,擔心死我了!”墨翡沖進門,沖着弘遙就是一頓吼。
弘遙無奈卻難掩幸福的一揚眉,擡起腳,雙腳被粗粗的鐵鏈子拴着,鏈子一端還綁着一個西瓜大的實心鐵球。
“他們把你怎麽樣了?不過,看樣子,你比我先得救。”弘遙看着墨翡身後的弘宸,看着如今安然無恙的來救自己的墨翡也明白了幾分,并無太多訝異,他總覺得,遲早有一天,弘宸會再出現在墨翡身旁。連日來,他每一刻都想着如何逃跑,好去見墨翡,無奈府邸太大,戒備森嚴,自己也不熟悉,每次不是被發現就是徒勞,不過從一個院落跑到另一個去而已。
“快松開!”墨翡扭身對烏帽總管憤怒的說道。
“我看誰敢!”一個嬌聲的女孩子喝道。
墨翡與弘宸看去,一個衣着豔麗的美豔女子,臉上透着幾分跋扈,年紀與弘遙相仿,一種全天下人都不入眼的驕傲,像一只小獅子。她身旁站着一個衣着同樣豔麗的女子,眉眼相似,一看就知是姐妹,只是,這豔麗的服飾妝容在她身上倒有幾分難為,不如身旁的姐妹那樣合适,那樣相得益彰。
“把鑰匙交出來!”墨翡生氣了,她視如弟弟的弘宸如今被這樣屈辱的鐵鏈鎖着,她豈能忍受。
“你們是不是要帶他走?!”跋扈的女子有幾分擔憂,可仍舊是質問的傲慢語氣。
“是!馬上就要帶他走,難道還給你在這鎖一輩子不成?!”墨翡還擊。
“為什麽不能留在這裏一輩子?!”看似柔情的一句話被她說出來,只有明顯的挑釁。
“他是我的!”墨翡氣的脫口而出,猶如一只發怒的小獸在宣告自己的領土。
弘遙一旁看着,看着墨翡為她焦急,為他發怒,若不是出于關心,墨翡豈會如此反常,他渴望墨翡的關心,從前是希望墨翡能作為自己的女人來關心自己,如今,他知道墨翡只是出于姐姐一樣的關心,他仍是高興,甚至是狂喜。
終于蘇正清開口了,烏帽總管解開了弘遙腳上的鐵鏈,連連的因女兒驕縱陪不是,跋扈的蘇笑晴氣呼呼的拉着姐姐蘇黛容走出房門。晚上,蘇正清一來是為盛情接待弘宸,二來,是向弘遙這幾日在府中所受的委屈道歉,備了一桌饕餮盛宴。
“來,嘗嘗這蓮蓉包與京都的可否一樣。”蘇正清指着剛剛上桌的面點蓮蓉包。“趁熱吃才好。才有那香味!”蘇正清又補充道,足矣看出他對這道面點的鐘愛。
桌上的人都夾了一個送入口中,只有蘇笑晴賭氣不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