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猜鬼車（五）
“昨晚在文輝路中段，出租車因不明原因突然向內并線，與內側車道一輛正在超車的重卡相撞。滴客出租車司機林文強當場死亡，乘客郭某重傷。”
張川照着從交管部門要來的文件念完，皺眉道：“文輝路，雖然和柳寺路交叉，但距離你當時的事發地點足有三公裏。”
“之前那些事故呢？被标記為事故高發路段，不會只有這兩起事故。”姜巽離道。
“這條路限速只有六十，因為沒有攝像頭，夜間超速的車挺多，但大部分人也不會開得特別快，所以幾起小事故也沒人重視。多數都是車主自己撞了護欄，走保險就辦了。”
張川道：“昨天那個小劉交警一直負責這片兒，他倒是提起過，需要他們到場處理的事故中，肇事者都說在路中間看到了一個小孩子。”
張川說完，将文件和一份紙質地圖遞到姜巽離手裏，又從早上他自己帶來的一兜子洗好的水果中翻出一顆蘋果，咔嚓咬了一口。
姜巽離接過地圖，見上面标注了幾起事故的發生點，都分布在以柳寺路中段為軸心的區域內。
“所以，林文強是第一個死者？”姜巽離問。
張川點了點頭。
姜巽離回想了一下，當時他出事的時候，那根鋼筋其實是沖着他的心口來的，偏左，避開了胸骨，很可能會從肋骨的縫隙中直接刺進他的心髒。
如果不是他身負異能，對生命危險有所預感，提前做了規避，說不定他自己才是這地縛靈手裏的第一條命。
“那小孩兒的事查了麽？”
“查了，兩周前柳寺路的确出過事兒。那孩子叫祁笑天，七歲半。”
張川回答：“據說是被一只狗追，吓得跑到路中間去的。肇事的是一輛貨車，沒超速，只是載貨太重，剎不住車。”
姜巽離皺眉：“都七歲多了，就算被一只狗吓到，也不會往馬路中間跑吧？這不合理啊。而且，這個歲數的小孩子，一般沒有什麽特別深的執念，除非是虐殺或有人刻意制造，否則很難成鬼。他的屍體或者骨灰還在麽？”
張川道：“還沒去查。之前這些消息都是從交管那邊找來的，要查那小孩子，交警可不管這事兒。”
這時，旁邊病床的家人從外面買早餐回來，姜巽離和張川默契地結束了對話。
那邊的胖太太見兒子還沒蘇醒，又嗚嗚哭了起來。
一直默不作聲的蔣芃把一只碗遞到姜巽離手裏，碗裏是切成整齊方塊兒的……桃子。
姜巽離接過碗：……
“蔣先生，你守一晚上了，回家好好休息吧。”他感到有些抱歉。
蔣芃與他的關系，說近點勉強算是朋友，說得遠些，其實是他的雇主。昨天蔣芃跟着他出去玩了一天，晚上還要開車送他回市區，出事了還管陪夜，沒怎麽睡好不說，早上起來還給他削水果……
這雇主當得也太憋屈了。
哦對，他的手術和住院費還是蔣芃幫着墊付的來着。雖說将來可以拿着票據去找追尾那人賠償，但……現在花蔣芃的錢，總覺得不太好。
“張哥，幫我把蔣先生墊付的錢還一下，回頭……管我家老爺子要。”姜巽離說着，用牙簽叉起一塊桃子丢進嘴裏。
“不用。”蔣芃站起身，拎起自己的背包道，“我先回去了。”
姜巽離見蔣芃轉身就走，突然想起什麽，喊道：“等一下！”又指使張川：“把我的包拿來。”
他從包裏掏出符紙本子和朱砂筆，畫了一道平安護身符，三兩下折成一顆桃心，遞給蔣芃。
蔣芃看着姜巽離畫符的全程，伸手接過那顆金色的心形護符，道了聲謝，轉身離開。
姜巽離目送蔣芃出了病房的門，回過頭來，看到張川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
“看上人家大畫家了？”
張川挑着眉梢，揶揄道：“我就說怎麽手術項目清單裏還有‘美容縫合’這條呢！怕留了疤，大畫家不喜歡你？”
姜巽離白了張川一眼，靠在病床床頭吃桃子。
“怎麽樣？今晚能出院？”張川換了話題，問起姜巽離的傷。
“又沒真傷到骨頭，現在就能出院。”姜巽離道。
他當時被刺傷時下意識驅動了靈力，雖說他實在是不擅法術，護不住皮肉，但護住骨頭不受創還是能做到的。再加上從昨晚起他就一直運轉靈力潤澤傷口裏的血肉，其實傷處現在也就看起來比較可怕而已，內裏已經開始愈合了。
姜巽離吃完桃子，等到醫生前來查了他的傷情，重新包紮好，便換上張川給他帶來的衣服。
張川接了個局裏的電話，姜巽離只好自己去辦出院手續。
路過護士站的時候，他忽然聽到兩個小護士在聊天。
“……可不是，昨晚上真的邪門，三起車禍一塊兒來呢。”
“聽說淩晨那場最慘，沒一個活的？”
“從高架沖出去的，新能源車，砸在地上電池爆了，一瞬間就……要我說根本用不着送咱這兒來。”
姜巽離聞言心跳驟然加速，他記得柳寺路沿途根本沒有高架橋，怎麽會有車從高處落下呢？不對……柳寺路沒有高架，但這附近有！那段正在維修的高速正穿過這片城鄉接合部！
可是，那裏距離他出事的地方足有六公裏遠。
如果這也是那只小鬼造成的，它可就不是什麽簡單的地縛靈了，而是真真正正的厲鬼！
來不及慢慢去找那只小鬼了，他必須先設個陣，把這一片區域鎮住，不能讓那小鬼的活動範圍再繼續擴大了。這個陣最好還能兼具削弱那只厲鬼力量的作用……如此一來，恐怕只靠他的符是做不到的，必須去請幾樣法器。
姜巽離辦好出院手續，有些頭疼地按着額角返回病房。
“怎麽了？”張川看出姜巽離臉色不對。
“走，去趟磐園。”
張川與姜巽離雷厲風行，很快收拾了東西，往磐園進發。
姜巽離在車上翻看導航軟件，觀察那片城鄉結合部的道路，心裏盤算着該怎麽設這個陣。他對那片區域不熟悉，只看地圖有些難以判斷，需要驅車在那周圍多轉轉，還得一直凝聚靈力望氣，才能找到設陣的最佳方案。
而且他還必須在天黑前将陣設好，否則讓那小鬼逃出去，就得不償失了。
周日的磐園裏人流比平時密集許多，就連符家充斥着倒模塑料法器的店鋪門前都圍着好幾個中學生。上次接待姜巽離的店主不在，櫃臺後面是一個年輕的生面孔。
張川進門敲了敲櫃臺，道：“我們來請幾個幫手。”
那櫃員一看張川敲櫃臺的手勢，立刻将店裏只看不買的那幫學生清走，關了店門，往店鋪後面去了。過了幾分鐘，他又出來，将張川和姜巽離請上了店鋪後面的二層小樓。
店主在一張茶桌後面坐下，笑道：“上次也沒自我介紹。我叫符若海，符家旁支一個不肖子孫，文不成武不就的。小姜先生這次來，是想請法器？”
姜巽離點了點頭，道：“有大五行和四聖最好，沒有的話，小五行、四方木也可以。”
符若海聞言苦笑道：“你也太高看我這兒了，大五行和四聖那種級別的法器，在我們整個符家都是要被供起來的！小五行……我這兒倒是有兩套符底，我去拿給你看看。”
過了一會兒，符若海端着兩個盒子過來，放在姜巽離面前。
小盒子裏是一套五個巴掌大的石質刻符底料，分別是白水晶、綠琥珀、黑瑪瑙、紅碧玺和黃玉。大盒子裏是五塊磚頭般的木制底料，分別是桂木、松木、榕木、桐木和槐木。
雖說分別對應了五行，但到底本身都是單一屬性的，所以被稱為“小五行”。而木制的小五行，又被稱作“四方木”。
“成品雕件暫時沒有，不過我可以從主家那邊調來，走瞬豐的話，明天就能到。”符若海道。
“明天來不及了，我必須在今晚天黑前把陣設好。”
姜巽離嘆了口氣，活動了一下手腕，無奈道：“偏偏傷了右邊的肩膀……恐怕刻木符都費勁，石料就算了。”
早上吃過的止疼藥的效力正在減退，姜巽離肩膀的傷口有些悶痛，他知道自己是絕對刻不了石質符箓的。即使寶石制符比木料制符的效力高得多，他也不能冒這個險，萬一天黑前設不成陣，很可能會出現更多的受害者。
不過，這套木料的土屬性中央陣眼是槐，陰氣極重，他還得想辦法設計一個能揚長避短的陣來。
定下了小五行符陣法器，張川墊付了這套符箓底料的六千多塊錢，符若海送了姜巽離一小盒填充刻符的朱砂粉。
姜巽離的手機響了兩聲，蔣芃的微信進來。
“出院了？在哪裏？”
“別管我了，你在家休息吧。”姜巽離回複。
就在這時，張川忽然接了個電話，聽了幾句臉色漸漸凝重，道：“好的，我這就趕回去。”
姜巽離：……
“不巧，市局那邊有個挺棘手的案子，我得馬上回去一趟。”
張川抱歉道，抽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還需要買什麽用我的卡就行，密碼一會兒發你微信，我先走了！”
說完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姜巽離按了按眉心，給蔣芃發消息：“我在磐園，張川把我抛棄了。”
消息發完，他才突然反應過來：為什麽要給蔣芃發信息啊？他打車回去不就好了嗎？！于是趕緊翻開微信準備撤回，結果蔣芃已經看到，并且回複了。
“我去接你。”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又在胡謅設定了→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