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丐幫弟子們像狗皮膏藥一般窮追不舍,好在天黑,我和契丹探子穿街過巷,東拐西繞,終于将他們甩掉了。

回到住的客棧裏,契丹探子對我說:“多謝姑娘相救之恩,姑娘好身手。”

我用契丹語回道:“不必客氣。”

他驚奇的說:“姑娘會說我們的話?”

我說:“我非宋人,你可放心。你是遼國派在汴梁的細作嗎?”

他點點頭,說:“這次得到消息,急着報往上京,不小心露了馬腳,才被丐幫一夥人抓住。”

我問:“你們皇帝真想攻打大宋嗎?”

契丹探子說:“我主雄才偉略,早有入主中原一統天下之意,就等時機一到,立刻揮兵南下。”

我心想:“遼國皇帝既然想起兵攻打大宋,姊夫作為南院大王,豈不也有一場大仗可打,到時候跟姊夫一起喝酒打架,真是快哉。”我看得出他對我有幾分戒備的心思,其餘也就不再多問。他謝過我之後就作辭離去,說是要盡快趕往上京。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敲門,我開門一看,是陵玉回來了。我驚喜道:“師弟,你是怎麽從那些臭乞丐們手裏逃出來的?”

陵玉進到屋裏,一氣喝幹了茶杯裏的水,擦擦額頭上的汗,說:“他們問我什麽話,我都老實答了,丐幫弟子說把我綁了,作為誘餌引你出來,來個一網打盡,可是吳長老說你心狠手辣,肯定不會管同門師弟的死活,捉了我也沒用。與丐幫有仇恨的是你,與我無關,所以他們商議了一下,就把我給放了。不過另一個綁着的人,可讓他們給狠狠的殺了。”

我眨眨眼看他,說道:“那師弟你先去休息吧,下午我們就起程趕路。”

他問:“師姐,我們去哪?”

我說:“去南京。”

陵玉納悶問道:“那不是遼人的地方嗎,我們去做什麽?”

我說:“你問那麽多幹什麽,忘了都要聽師姐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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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玉一凜,趕緊說:“是。”

我與陵玉換了兩匹快馬,往南京行來。這日走到宋遼交界的地方,我們進到驿道旁的茶肆喝茶。

我正端起一碗茶來喝,就聽身後有人說道:“聽說遼國那位南院大王是漢人。”

另一人道:“遼國怎會用一個漢人當自家南院大王,他只不過是在大宋住過十幾年而已,據說還曾是丐幫幫主,因為行事狠辣,被革退出幫了。聽說他殺了中原武林好多英雄好漢,咱們當初收留他,當真是養虎為患。”

起先說話的那人說:“他既在咱們大宋生活很多年,應該有感激之心,他如此行事,實在是不仁不義。聽說他還親手殺了自己的授業恩師,又殺了養父母,到了遼國以後,他還屠殺了不少被掠劫的大宋百姓。”

我放下茶碗,走了過去。陵玉不知道我要幹什麽,好奇的看着我。

我來到說話的那兩人桌前,笑着說道:“兩位大哥,茶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坐着的兩人看着我不明所以,其中一人不耐煩道:“關你什麽事?”

我說:“蕭峰是好人還是壞人,是仁義是無恥,你怎麽知道,你認識他嗎,你見過他嗎?你既不認識他,為什麽要在這裏信口胡說?”

那人說:“江湖上人人都這麽傳說,蕭峰為人可見一斑,我愛怎樣說他,你管得着嗎?你該不是蕭峰手下的狗腿子遼國的奸細吧?”

我一腳踢翻桌子,那兩人一驚。我抓着其中一人的衣領就打過去。其實我本可以用毒,那毒見血封喉,可以省我不少力氣。但是我實在想教訓一下這二人,讓他們太快死了,就太便宜他們了。我一翻拳打腳踢,那兩人被打得鼻青臉腫。我說:“你倆這種三腳貓的功夫還敢在這裏嚼別人的舌根,下次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們說蕭峰的壞話,就把你們的舌頭割下來。”

兩人倒在地上作揖,不住說道:“是,是,姑娘,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不敢說蕭大王的壞話啦。”

我坐回長凳上,拿起茶杯在嘴邊,說道:“還不快滾。”

那兩人一邊說着:“是,是”,一邊連滾帶爬的走了。

我拿起茶杯,卻還是氣不過,把它“噠”的一聲擲到桌上。

陵玉小心翼翼問道:“師姐,你怎麽啦?”

我說:“這些人好可氣,下次叫我姊夫把他們全殺了才好。”

陵玉說:“他們是宋人百姓,當然會痛恨遼人。”

勁風獵獵,南郊草場綠浪翻湧,一隊大雁南飛,昭示着就要入冬了。我策動棗紅馬,向天際那一列長長的隊伍飛奔過去,遠遠看到遼國皇帝耶律洪基正拉起一張大弓,射向被掠劫來的驚慌而逃的漢民們,姊夫騎在馬上,與他并肩。他将漢民盡數射倒,視線移到我身上來,搭上狼牙箭,朝我射過來。

我側身,一手拉着缰繩,一手硬生生接下來他射來的箭。他又連發好幾支箭,都被我一一接下。這一來,侍衛們都警覺起來,列起長隊,擋在皇帝身前。接了耶律洪基幾箭。

姊夫遠遠看到是我,驚道:“阿紫,是你?不可驚擾聖駕。”

我笑起來,等來到他們面前,耶律洪基命侍衛們退散開來,沖我笑道:“原來是阿紫,一段時間不見,你功夫可大有長進啦,身量也長高了些。”

我翻身下馬,恭恭敬敬的把接下來的幾支狼牙羽箭還給他,說道:“阿紫冒犯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耶律洪基哈哈大笑,并不怪罪我。這時候陵玉從後面趕上來,站到我身邊。

姊夫問:“這位小兄弟是?”

我說:“他是我師弟陵玉。”

姊夫聽我這麽說,看看陵玉,沒說什麽。

本來我與陵玉先到了姊夫的王府,聽侍衛們說他去城郊打獵了,我們就打馬趕來了這裏,沒想到遼帝也和姊夫在一處。我見了姊夫,一心都在他身上,對遼帝就是随口敷衍,但他居然要封我為平南公主。我心中大喜,趕緊謝恩,姊夫也下馬謝恩。

南郊草場地處宋遼邊界,姊夫陪着遼帝往腹地深處走。我和陵玉則随大隊先行回去,陵玉拉拉我衣角,說:“師姐,蕭大王怎麽不高興?”

我轉頭望過去,姊夫雖然表情如常,但眉宇之間确實有比往常沉重之色,陵玉不說,我還沒有注意。我看着姊夫與皇帝往崇山峻谷深處走去,列隊齊整的契丹士兵們緊緊的跟在兩側。我驀地就想起靈鹫宮中那一晚做的夢,十萬契丹雄兵在邊關伫立,而姊夫喪命于懸崖之上。眼前的這種陣勢,和夢中的場景很像。我心想,在夢裏姊夫會死,難道是與耶律洪基有關?

陵玉在旁問我:“師姐你怎麽了,臉色這麽不好?”

我說:“皇上封我為平南公主,平南,是不是有征讨南方之意?”

陵玉說:“嗯,我讀書少,也不知道……诶,師姐,你等等我啊。”

我丢下陵玉向前沖去,只覺得心思十分煩亂。晚上的時候禦營裏舉行大宴,我沒去參加,我把礙事的人都趕了出去,點了牛油大燭,一個人坐在大廳裏等姊夫回來。我心裏一上一下的,想到一會兒見了姊夫,一定要把心裏的話說給他聽,又想到那個夢,心裏就像蒙上了一層陰影,有一種山雨欲來之感。但大廳之中靜谧無聲,燈燭的蠟油一點一點滴下來,安靜的讓人想睡覺,哪像會有什麽随時而來的危機?我強自壓下心中的不安,這時候已經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我立馬沖上去摟住他脖子,笑道:“這麽久沒見我,你想不想我?”

姊夫說道:“阿紫,你怎麽又跟星宿派門人走到一起啦?”

我笑道:“我這個小師弟與師父師哥們不一樣,他可聽我話啦。”

姊夫望着我的眼睛,問道:“阿紫,你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為什麽眼睛裏總有一種悲傷的神色?”

我松開他,轉過身,皺眉道:“你也這麽覺得嗎,都是那個鐵醜害得我。我從前不知道他的身份,還莊公子、莊公子的叫他,可羞死人了。”

姊夫驚奇的說:“鐵醜?莊公子?這是怎麽回事,跟你的眼睛又有什麽關系?”

我回身重新看着姊夫,說道:“就是之前那個丐幫幫主莊聚賢呀,其實他就是鐵醜,我之前養着玩的鐵頭人,你也見過的。我這雙眼睛就是他給我的”

姊夫大驚說道:“你恨他欺騙你,所以挖了他的眼睛嗎?”

我說:“才不是呢,這雙眼睛是他自願給我的。我本來想讓他随便去山下虜一個人來,他不去,說什麽如果我眼睛好了,看見他的醜樣子,就再不會理他了。他要把自己的眼睛換給我,小和尚不同意,他就以死相逼,小和尚也沒辦法,只好把他的眼睛換給我了。可是自從換上了這雙眼睛,我總覺得有一種心酸悲傷的感覺,不知道怎麽回事?”

姊夫聽我說完這番話,對我說:“阿紫,這位游君如此為你,看得出來對你用情很深,你該從此陪伴在他身邊,一生一世照顧他,不然世上哪裏再去找第二個如此愛你的人?”

他這番話分明是要趕我離開,我急得哭道:“姊夫你是不要我了嗎?”

姊夫說:“阿紫,你別這麽小孩子氣。游坦之把自己的眼睛給你,你欠了他太多,總要想辦法還了他這份恩情。”

我認真的說:“姊夫,要是你的眼睛看不見了,我也願意把我的眼睛換給你的。”

他聽我這麽說,神色柔和了一些,還想說什麽時,門外一陣腳步聲響。一位官員進來宣旨,招我去禦營面聖。我擦擦眼淚,跟宣旨的人走了出去。臨走時,我見姊夫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有什麽話,當着這位宣旨官員的面不便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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