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風四爺道:“首先,那批人所持的兵器是雲錦葉刀,你手下的人都用這種刀。那批人的進攻方式和撤退方式也像葉氏的人。其次,那條道路不是行車的大路,他們知道內子那晚會從那裏經過,一定是對我府上的行蹤十分清楚。他們不取錢財,一心想抓內子和小兒,也說明有所圖謀。另外據內子描述,那批人裏為首的一位,使的是你葉氏恒天十四刀的招式。”
葉老板靜靜的聽着,眼神淡漠如水,等風四爺說完,她才道:“第一,葉家名下的镖局和護衛全部配備雲錦葉刀這沒錯,但這種刀是我從湘西聚水山定制的,任何出得起價錢的人,都可以買到。第二,攻擊風夫人的人中有人會使恒天十四刀并不奇怪,這套刀法雖是葉家祖傳,卻非什麽不外傳的秘術,凡在我名下的镖局、銀樓、賭坊幹過活的人,都是會的。至于那批刺客知道你夫人那晚經過霜葉林的時間和地點,你就沒有想過或許是你們風府出了內奸嗎?”
風四爺冷笑道:“他們所用的兵器,攻守的步法都和你葉氏那麽像,未免也太巧合了。”
葉老板側眼看他:“是很巧,但不足以定罪。”
風四爺不再說什麽,從袖中取出一枚镖葉,道:“那這個東西,葉府的閑雜人等也能接觸到?”那枚镖葉做成星狀,邊緣嵌了藍色的碎寶石,在陽光下流轉着光澤,很是好看,要算得上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暗器了。我們星宿派以殺人致命為根本目的,做出來的暗器都十分樸實,及不上這枚镖葉的半點。我靠過去細細看這枚镖葉,心道回去我也畫個圖紙,改良一下我那碧磷針。
葉老板接過來拿在手中,看了一眼,道:“這确實是我恒天影衛的東西。他們用了碎星镖傷你夫人?”
風四爺道:“這倒沒有,這是我派出查證的人與他們交手,他們為了逃命,使出來的東西。”
葉老板緩緩的踱起步子,問:“你夫人被劫是在哪一日?”
風四爺道:“本月初二。”
她道:“我那一天并不在漢陽,也沒向他們傳遞過這樣的指令。我手下的恒天影衛要是出手,絕不會铩羽而歸。而且我葉夢蝶若想針對你,是不會用這種蠢方法的。這些年我總想着和氣生財,要給你留一條退路。”說到最後兩個字,她一雙眼睛望向風四爺,似乎有很多意思不言自明。
風四爺咄咄逼人的神色弱了一分,還是道:“那你怎麽解釋這碎星镖?我自己怎麽樣無所謂,但要是牽連到我家人……”
葉夢蝶的手指撫過那枚碎星镖的表面,說:“指使人襲擊你夫人的人并不是我,不過我想我知道是誰。”
風四爺霍然看向她。
日光偏移了一寸,散在老槐樹翠色的葉子間,風四爺身後的人蠢蠢欲動。葉夢蝶望着這陣勢,嘴角勾起一絲笑,道:“我若早知道你們要來,便和你們約在西江樓見面,那裏地方大,見證的人也多。這個地方太小,我連招待你們喝茶也不能。還有……”她眼尾掃向牆角處的紫藤花架:“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好說話,但若你手下的人不小心碰壞了我種的紫藤花,我可就沒那麽好說話了。”
滿架的紫藤花累累垂垂,支地的木架卻被碰的歪了,風四爺衆部下中的一個正懶散的靠在上面。他自己還不覺得什麽,但看到一衆目光全看向他,他只好讪讪的站直,把花架扶正,然後小心翼翼的把腳移出花圃。好在他乖覺,我已經看到葉夢蝶身邊的護衛在右手上運力,如果那人有一秒的遲疑,就會拔劍砍過去。
這時一人步進院來,一身錦衣,腰束玉帶。他來至葉夢蝶面前,俯下身道:“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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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夢蝶笑得和藹:“葉副總管,不知你見過這位風四爺沒有?”
那人長得文質彬彬,實在不像一府總管的樣子。他擡頭向風四爺一望,道:“見過,本地商會在西江樓召開中秋大宴的時候,與風四爺有過一面之緣。”
葉夢蝶道:“你才見過他一面,與他有什麽深仇大恨,要派人行刺他夫人和孩子?”
那人清朗的目光剎那間晦暗,他看着葉夢蝶道:“主人怎麽能斷定是我?”
葉夢蝶道:“能動用恒天翼衛的東西,葉府除了我,就只有沈珏和你。”
那人道:“主人怎麽不懷疑沈珏?難道是因為你偏心他?”
葉夢蝶一臉不屑的神色:“沈珏可沒有與夏青院的怡芷姑娘不清不楚,私下裏做出那些勾當。”
那人道:“怡芷?你找上她了?你把她怎麽了?”
葉夢蝶道:“葉朗,你一向不聽我的指令,在很多事情上都自作主張,我還想給你機會,你卻背着我指使人襲擊風夫人,我們葉家的臉面都叫你丢光了。”
葉朗道:“風無際這顆釘子早就該拔去,是你一直手軟,贻誤至今,我做的一切都是從葉氏家族的利益出發,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我進葉家這麽多年,做的事大家有目共睹,你別妄想颠倒黑白。”
葉夢蝶輕輕笑道:“我不想颠倒黑白,但是怡芷姑娘卻太過坦白。”
聽她提到怡芷兩字,他的目光一下子鋒利。
她道:“春姨老了,要請退,我答應讓她執掌夏春院,她便乖乖的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她逼近面前的人:“你和我手下的姑娘相好,還要密謀奪我的權,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裏。”
葉朗冷冷的看着他:“我不是要奪你的權,我是想好好的輔佐你,壯大葉家的勢力。葉老先生死的時候,把葉家托付給我,我不敢松懈。風無際搶了我們本來計劃開采的錫礦,這一季新近的玉石也拼命壓價,想把我們擠出去,我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
風四爺的手握成拳,咯咯作響,葉夢蝶道:“你這樣做是壞了規矩,我不懲戒你,只怕不能給風四爺一個交代。”
兩個黑衣短打的下人走上前按住葉朗,葉夢蝶看向風四爺:“你想怎麽處置他?”
風四爺不言語。
葉夢蝶道:“他既是我的下屬,我就要立個規矩,這樣吧,就打斷他的雙腿,趕出葉家。”
葉朗掙紮了一下,凄然笑道:“葉夢蝶你公報私仇,我跟着葉老先生那麽多年,一心為了葉家,你是怕我奪了你的權力嗎?要處置我,要先召開家族大會,請族中長老公投。”
葉夢蝶站得很直,冷眼望向跪在地上的他:“請族中長老公投,那是在你沒有壞了規矩,做出這等敗壞家門名聲之事的時候。葉氏家風森嚴,要是讓族中長老知道這事,只怕你連命都沒有了。我是念在你為葉家效了這麽多年的力,給你一條活路。”
葉夢蝶的手下把他壓在長凳上,當院行刑,打人的木棍很長很笨重,那兩人顯然很擅長廢別人的腿,沒花多少工夫就執行完畢。葉朗卻還挺着一絲氣,沒有暈過去,嘴唇都被咬成了紫色。跟着風四爺來的人看到現場的慘狀,紛紛側過頭,不忍再看。風四爺一開始冷着一張臉,後來被不絕于耳的慘叫聲和一地血腥刺激,也有些不忍。葉夢蝶在一旁看着,卻絲毫不為所動。
那人摔在地上,依靠雙手的力量向葉夢蝶爬去,他身上的血跡就這麽拖了一地。葉夢蝶一臉的厭惡,她身後的執劍少年則走上去,把他一腳踢開。葉夢蝶道:“給他二十兩銀子把他趕出去吧。他留在葉府的東西,自己帶來的一并扔出去,屬于葉府的就收回來。從此他這個人,和葉府半點關系也沒有。”
兩個下人道了一聲是,一左一右将他架了出去。
之後風平浪靜,葉夢蝶望向風四爺,說:“我這樣處置,風四爺還滿意嗎?”
風四爺的臉也有些發白,沒有說話。
她道:“你要是還不滿意,可以自去找他尋仇,只是這件事與葉府就沒關系了。”
風四爺道:“罷了,罷了,我們走。”
他轉過身,葉夢蝶卻道:“等等,還有句話。”
風四爺側身看着她,她道:“常州那片錫礦我讓給你,但玉石的生意,一江之南,你都不要插手。三年前我和你就有交鋒,要不是因為你傷在碎星镖下,我是不會讓步的。你在漢陽地頭做買賣,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放過,不過要按我的規矩來。你若再敢壓價,我就聯合商會将你排擠出去。葉家的財力和能力,你知道的很清楚,不要試探我的容忍限度。”
風四爺動了動嘴,卻沒說出什麽,轉身大步離開。
葉夢蝶側頭向姊夫道:“蕭大爺,留下來喝杯茶可好,我手邊有新到的紫雲山。”
姊夫道:“不了,我還有些事,下次吧。”
她點點頭,不再強留。
出了杏子錢莊的門,風四爺再也撐不住,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這也難怪,被人家當着自己手下的面這麽奚落一頓,面上很不好看。不過他手下的人倒是訓練有素,沒誰敢不忿自己的主人,但洋洋灑灑排了一長街的隊伍,回來時卻比去時要矮了一頭。
錢莊二層小樓的灰牆旁停着運木材的一人多高的大車,大車後面,朱丹臣和傅思歸正盯在那裏,看到我們一群人,很警覺的向裏側躲了躲。
作者有話要說: 額~~居然出了那麽可笑的一個錯別字,我給改了,昨天看的時候沒人發現嗎→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