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是每家給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來得太晚了,生育可能性為0。

本就因為顏緒的事情而心情躁動難安的顏開平,此刻好像跳進了墨水池子,整個人都染上了濃郁的黑色。

鄭一河嘆了口氣,走上前去寬慰他:“顏先生,您不必失望,我知道還有一家在這方面很專業的機構,說不定可以幫到您。”

顏開平長長的吐出一口煙,望着窗玻璃上濃眉緊鎖的自己的倒影——眉心中一道深深的豎紋。

顏緒如果看到,一定會伸出手将這豎紋抹平,抹去他一臉戾氣和陰郁。

顏開平阖上雙眼,下意識的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他突然想起什麽,用被煙熏啞了的嗓子問鄭一河:“鄭叔,你剛才說,我母親耳後也有兩顆紅痣?”

鄭一河不知顏開平為何會突然将話題轉移到這上面來:“是的,老夫人也是在同一個位置,長了跟小四爺一模一樣的紅痣。”

顏開平揉着眉心嗯了一聲,接着問道:“顏緒母親死的時候,你是否在場,還有印象嗎?”

“唉,他母親……”鄭一河想了想,顏緒母親一直沒有被去世的老爺承認,只能算是外面養的一個小情婦。他想稱呼她為四夫人,又覺得這樣的稱呼似乎不太合适,便只好稱她為小四爺母親,“他母親去世的很突然。顏先生當時在外留學,可能不清楚,一開始大夫人并不知道小四爺母親懷了孕,直到她進了産房,才得到消息趕過來。大夫人帶着一群人,跟老爺在産房外吵得不可開交,您知道,老爺一向是最害怕大夫人的,他被逼得沒有辦法,保證絕對不會将小四爺認回來,才平息了這場風波。沒想到小四爺剛一生下來,他母親便突然出現羊水栓塞,沒搶救過來……”

“也就是說,顏緒一生下來就給送走了,什麽鑒定都沒做?”

鄭一河一愣:“您說的鑒定是指……”

顏開平的目光無比深沉:“親子鑒定。”

鄭一河答道:“哦,這個,這個我倒不清楚,但當時确實是人荒馬亂,不僅有大夫人鬧事,又要處理小四爺母親後事,還要聯系收養人,所以當時可能真的沒人想起要做這些……顏先生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顏開平并沒有回答他。

送走鄭一河之後,顏開平回到了顏緒的卧室。看護已經将點滴的針頭拔下,他手背上貼着一條白色的膠帶。

他睡得很熟。長長的睫毛在眼下留下烏黑的一圈陰影。

Advertisement

顏開平的指尖輕輕滑過他的耳後,兩粒朱砂痣赫然映進他的眼中。此刻這朱砂痣竟然似兩把尖刀,直直戳進他的雙目,疼得他閉上雙眼。

他心驚膽寒的放下手,二十幾年前的一些回憶撲面而來——

十七歲的少女,高中校園裏栀子花的甜香,秋千下的歡聲笑語,酒店裏羞澀的初`夜……

一切都那麽美好,直到他看到對方挽着自己父親的手進了酒店。被背叛的感覺很不好受,這種感覺令他惡心。

他去找她對質,她卻只是撩着頭發說:“如果你能給我買LV,我也不會去找那種老頭子啊!”顏開平笑到不行,他抱着肚子彎下腰去:“你不知道吧?其實我是顏家的二少爺,就是那個老頭子的二兒子!”

對方一臉難以置信,顏開平卻一點也不想跟她玩兒了。

她令他厭惡。

顏開平從床上站起來,他又想起了一些細節。他跟她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八月初,而顏緒的生日是在五月中。

他将手插入濃密的頭發,那發間是皮膚汗熱的觸感。

迅速沉沒的心,比外面漆黑的黑夜還要暗沉與壓抑。

19

窗外粉紅色的玉蘭已經開了滿樹。

顏緒趴在窗邊,出神的撥弄一棵剛噴上水的碧綠羅漢松。距離上次噩夢般的懲罰已經過去好幾天,他身上的傷好了許多,只是嘴角還有些微微的裂痕。

顏開平這段日子一直沒有出現。

顏緒猜測顏開平還在生氣,但他又有些疑惑顏開平在他昏睡前那癡纏的吻和炙熱的擁抱。鄭一河離開後,顏開平掀開了他的被子,爬上了他的床,從後面緊緊的抱住他,并扳過他的下巴輕吻他的傷口和雙唇。

殘暴,又無比溫柔,顏緒幾乎以為是一場夢。

他畏懼這樣的扭曲和矛盾。他分不清這是裹了糖衣的刀,還是僞裝成刀的糖。

門響了,外面是穩而緩的腳步聲。顏緒知道那是顏開平。他渾身一抖,放在枝葉上的手指變得僵硬。

他倉促的撐着胳膊站起來,那金屬手環砸在木制寫字臺上的聲音,顯得沉悶而驚慌。

顏開平高大的身影映進顏緒的瞳孔,他于是趕緊垂下頭,躲避對方的目光:“二、二哥。”

顏開平低低應了一聲,走到顏緒面前擡起他的下巴,向下俯視着目光仔細端量他。

他粗糙的指腹覆上顏緒的嘴角,眉心又現了豎痕:“傷口怎麽還是沒好?”口吻裏滿是赤裸裸的快要溢出來的心疼。

他情緒變化的那樣快,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顏緒以為他這次來仍舊攜帶着會憤怒。

可是他沒有,顏開平和煦而慈祥,那日的暴虐就像平原上刮過的龍卷風,過去就過去了,沒有餘韻。

剩下的只有自己的狼藉。

“……打得那麽重,怎麽會那麽快就好?”顏緒咬着嘴唇略帶恨意的說。

顏開平放下他的下巴,垂着眼睛笑起來:“你吃着鍋裏的,看着碗裏的,還總是不長記性,我罰你這一點都算輕的。”

“我是二哥養的狗嗎?說打就打。”顏緒幾乎咬破自己的嘴唇,“就算是一條狗,也不該遭到這樣的虐待。”

顏開平一把将他摟進懷裏:“你恨我?那天你還說你最愛的是二哥,現在又要反悔?”顏開平骨子裏并不信顏緒是真的愛他,不然他那天也不會讓自己的怒火燒得自己全沒了分寸。

他心裏也是悔。他打他打得太厲害,那一刻他甚至想着要不就這樣活生生的玩兒死他,以阻斷他的妄想——逃離自己的妄想。

顏緒被他炙熱的胸膛燙得一抖,他分不清這樣的燙是喜悅的燙還是恐懼的燙:“我愛二哥,但我也最怕二哥。我真的想不明白,在二哥眼裏,咱倆算是什麽關系?”

顏緒半是恐懼半是期待的看着他,目光是急切的,呼吸也是急促的。

顏開平的目光留戀在他美好的五官和絲綢般的皮膚上。

他猶豫了一下:“我好像還沒有對你親口說過——我是喜歡你的。”

顏緒卻并沒有因為這樣的話而感到欣喜,他只是覺得失望透頂。

雖然早就明白他與對方是不對等的關系,連感情的付出也必然伴随着這樣的不對等。可是聽到顏開平的答案,他還是太難過。

顏緒眼中的急切迅速黯淡下去:“可是,可是我對二哥的感情是愛,不單單是喜歡。不是敷衍,不是謊言,不是因為你的懲罰而有的畏懼,我真的是愛着你,二哥……”

顏開平聽到自己的腦中一聲悶雷似的響,熱汗瞬間遍布了全身。

他輕輕推開了顏緒,想去摸索懷中的煙盒,但掏出來才發現裏面早已經空了。他身後傳來顏緒的哽咽:"二哥,你對我的喜歡,跟對其他人的喜歡有沒有區別?會不會因為我是你弟弟而多疼愛我一點兒?"

顏開平捏了那煙盒扔進垃圾桶,故意把話題扯了開:“把眼淚擦幹,總是哭太傷身了。”

得不到回應的顏緒狼狽的退到床邊,六神無主的坐下。

他不再說話,只是低頭看着冰冷的雙腳。

顏開平蹲到他面前,将棉麻拖鞋套在他腳上:“說了多少次讓你不要總是赤着腳走路,你就是不肯聽。”

“二哥。”顏緒微微的啜泣傳進他的耳朵裏,“看在我愛你的份兒上,如果哪天你不喜歡我了……求求你對我好一點,反正我也是活不長的,浪費不了你多少精力……”

“閉嘴!”顏開平惡狠狠的擡起頭來,目呲盡裂,“再說這種喪話,我他媽現在就把你扔出去!”

顏緒看到他額頭上青筋暴露,一副恨不能撕爛他嘴的樣子,吓得眼淚都憋了回去。

顏開平似乎因為他的話氣到失去了理智,他站起來在室內困獸似的轉。

顏緒想站起來說些好話安撫他,腿卻軟得無力。他眼見着顏開平突然摔門而去,發出砰得一聲巨響。

顏緒心裏冷得跟跌進了萬丈下的冰窟。

他低下頭,縮成了一團,倒在床鋪上。

他就這樣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呆了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卧室的門卻又突然被粗暴的打開!

顏開平帶着一身雨氣,混着顏家祖宅特有的檀香,一把拽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