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二哥的人。

顏開平邁着灌了鉛的腿,落魄的坐到旁邊的冰冷的椅子上,将冰冷的手指插入發見。頭部一點熱度漸漸火辣辣的傳上指尖。顏開平感到了火燒般的疼。

上一個冬天他帶着顏緒過來時,顏開平的手也這樣冷過。顏緒在他射擊完畢之後,迫不及待的跑過來摘掉他的手套,一邊用自己的小手飛快的摩擦他的大手,一邊不停的呵熱氣:“冷嗎?冷嗎?真怕你起凍瘡!我小時候起過,特別特別癢,你可別遭這份兒罪!”

末了還嫌不夠,又把他的手塞進衣服裏,用肚皮暖他,凍得打了個冷顫也不在乎。

他那時候是什麽反應來着?顏開平想,他記得他把顏緒緊緊的抱了起來,将臉埋在了他的肩頭。

顏緒的那個動作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他的眼神,他的動作,他的話語,都很像母親的某個瞬間。本身顏家的內部争鬥便非常殘酷,他的母親性格又非常剛烈,自然對他寄予厚望,便總是對極其嚴苛。她很少對他展露母性的一面,永遠要求他剛強、優秀、上進,不允許出半點差錯。年少時顏開平非常畏懼她,她像是一個威嚴的老師,或者是鞭笞他前進的戒尺,唯獨不像一個母親。

只有一次,八歲的顏開平在冬天裏落了水,凍得半死不活的。她心疼極了,解開衣服,露出肚皮将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冷嗎?冷嗎?”她問。

顏開平抱着顏緒,陷入了巨大的不可言說的感動裏。

他從小不知道親情的滋味,母愛更是無從談起,十七歲他背叛自己最好的朋友,十八歲父親搶走了自己的初戀,三十幾歲父母又先後去世。為了能做顏家家主,他鏟除異己,親手除掉大哥,又将三弟逼出家門。他第一次的婚姻更是一場徹頭徹尾的交易,毫無感情可言。

他的感情世界寫滿了太多利欲熏心和虛僞欺騙,唯有顏緒對他的感情是真心實意。

他是自己的弟弟,又是自己的孩子,他本應該是自己捧在掌心裏疼的人,現在卻反過來給予他母親般的溫暖。

顏開平那一刻恨不能化了顏緒的骨與肉,将他整個人都揉進自己的身體裏,每分每秒都帶在身上,溫暖自己冷到骨頭裏的身體。

現在事實證明,顏緒早已經化成了自己的身體的一部分——曾經的他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創造了顏緒的生命,讓他成為了獨立的個體,而現在獨立的個體又再次融回了自己的身體,密不可分,連着筋骨與血肉。

顏開平的身體疼到了極點,他疼得冷汗涔涔。他仿佛不是處在冬日,而是盛夏。只是他又感到寒冷刺骨,被剝奪了所有體溫的那種寒冷刺骨。

他突然意識到顏緒的離開于他而言是一種酷刑。

當他說要跟自己恩斷義絕時,顏開平疼的仿佛被人活生生剝下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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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附骨之疽,剝皮之痛。

顏開平有了一種高燒不退的恍惚感。

他想,他一定要讓制造這種滅頂疼痛的人付出代價。

他還要把顏緒找回來,重新将他揉進自己的血肉皮膚,再也不分開。

********

“先生。”詹立松快步都過來,打斷了他的沉思,“出賣咱們的人找到了。”

顏開平看了他一眼,随後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人體拖行在草地上的聲音。他揚着眉毛,轉頭看向了那個被保镖扔在地上的老男人。

事發之後,顏開平将顏開樂救了回來。差點被隔開了喉管的顏開樂在顏開平的嚴刑逼問下吐露了實情:

一個叫不知名的妖豔女子找上落魄的他。那女子說,只要你肯聽話,我就給你五十萬。身無分文的顏開樂心動了,他按照計劃潛入宴會大廳,按照計劃播放了後期加工制作的虛假手機視頻,按照計劃對顏緒說出了顏開平不能生育的真相,只是計劃外的被抹了脖子。

坐在病床上,看着奄奄一息顏開樂,顏開平意識到顏家出了內奸——因為知道他不育事實的人,除了鄭一河,沒有別人。

而現在,鄭一河正鼻青臉腫的倒在自己腳邊,嘴裏止不住的往外冒血。

顏開平促狹的笑了一聲,擡手示意旁邊的阿元:“你們真是不禮貌,來,給鄭叔擦擦嘴。”

阿元掏出手帕,極其粗魯的擦掉了鄭一河口鼻上的污穢。

“顏、顏先生……”鄭一河緊緊的抱住顏開平的腿,哀求道:“我不是故意背叛您的,實在是被逼無奈啊!”

“哦?”顏開平好奇的環起雙臂,“說來聽聽?”

“都怪我兒子,太不聽話了,欠了兩千萬的賭債,差點被人打死。”鄭一河抖如篩糠,“前段時間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女人,對他說只要把她想知道的事情告訴她,她就免去他所有的債務,不然就把他全身器官都割了還債……我、我實在是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的兒子就這麽死了啊,顏先生!”

男人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可憐的如同喪家之犬。

顏開平卻面無表情:“她都問你什麽了?”

“她問了顏家所有的事,尤其是小四爺和您的事。”

“還有呢?”

“……她,她讓我找了一根……一根您的頭發……”

顏開平突然靜默下來。許久之後,他點燃了一支煙,在袅袅的煙霧中望向遠方:“鄭叔,你剛才說,你實在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兒子就那麽死了,但是你有麽有想過,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兒子被人搶走?”

鄭一河瞠目結舌:“顏、顏先生……”

顏開平眯起細長的眼睛,彈了彈指尖的煙灰:“鄭叔,你為顏家效勞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你跟你兒子,我可以饒了其中一個。你考慮考慮吧。”

站一邊的阿元扔給軟成一灘的鄭一河一瓶藥,笑道:“吃了之後沒痛苦,放心。還是橘子味兒的。”

顏開平彎腰拍了拍崩潰的老男人的後背,柔聲安慰道:“我如果是你,肯定會把這瓶藥留給沒用的兒子吃。”

說罷,接過詹立松遞過來的大衣,大步流星的走向靶場出口。

“找到顏緒的線索了嗎?”顏開平一邊戴手套一邊問。

“先生,江信恪太狡猾了,連警方那邊都找不到他的蛛絲馬跡。”詹立松失望的回答。

“究竟是警方也找不到,還是警方不願意透露?”

“這……前幾天我聽到一點消息,據說警局局長王占東跟江信恪他們有勾連。所以那邊對江信恪的消息一直三緘其口。”

顏開平突然停下疾行的腳步,目光森冷,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先生?”

“我記得江信恪的老巢在泰國?”他突然問。

“對。”

“如果我沒記錯,老三的勢力在泰國吧?”

詹立松大驚:“先生!”

顏開平跟老三顏開譽即便談不上勢不兩立、水火不容,也實在好不到哪兒去。自從幾年前兩個人聯手擠兌掉顏開樂之後,顏開平便将顏開譽的勢力完全擠出了顏家。顏開譽跟顏開平早已經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關系,如果顏開平要求顏開譽做事,付出的代價肯定很大。

“馬上安排,我要跟我三弟敘敘舊。還有……”顏開平陰沉道,“找找王占東的弱點,我需要找到他的把柄。”

********

有些人的分離有始無終,但我們的分別必須有始有終。

那無名指指根上,還是留了一道疤,在跟顏開平分開的第341天,它還會隐隐作痛。

只是沒有一開始那樣痛徹心扉了。

顏緒下意識的用指尖輕輕摸過,那一圈微微的凸起。

泰國十一月的夜晚微涼,但車外卻一派熱鬧景象。

這是清邁一年一度的萬人天燈節,無數人會在冥想中心的廣場上,放飛手中寫滿願景的天燈。江信恪每年都會來,接受高僧的祝福,點燃一盞天燈。這一年與往常年有所不同,顏緒陪伴在了他的左右。

以江信恪親生兒子的身份。

顏緒垂下睫毛,望向車窗外正嚴密看護着車隊、西裝革履的保镖們。濃墨重彩的天空上,已經有零星幾只橙紅色的火光燃燒在天空。

“小先生!”

有人小跑至他的車窗前,彎下腰,透過玻璃謙卑的看着他。

顏緒降下車窗:“什麽事?”

“江先生已經下車了,他請您過去。”對方恭敬的說。

顏緒點點頭,對方随即打開了車門,用手擋了車頂,護住他的頭頂。顏緒正要下車,卻突然想起什麽,他轉身将車座上的白手套拿起,匆匆戴上——自從留了疤,在任何一個需要見人的場合他都會戴上手套,哪怕只是單獨跟江信恪見面也不例外。

一年前,江信恪對他說,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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