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結拜兄弟

金陵還處在天鷹教的管轄範疇,張無憚派下去的又是殷天正特意指給他的好手,在天鷹教也是有正經職位的。

兩人等了沒多久,就見他雙手各拎着兩壇人頭大的酒壇,腳底平穩地飛奔過來。

陸小鳳笑道:“久聞天鷹教勢大,我看這位老兄,輕功倒是絕佳。”

張無憚道:“這位侯軍閑,乃是我外祖手下一等一的好手,素以輕功卓絕聞名江湖。”

陸小鳳随意點點頭,這人武功雖高,卻甘心為奴為仆,也不過是俗人一個,他是不樂意與之相交的。

但旋即他就發現張無憚說這話時卻根本就沒有看他,微微一怔,意識到他這話不是說給自己聽得,而是說給侯軍閑的,借此邀買人心。

陸小鳳不由得一笑,若是張無憚收買人時還要專門看着他,那不過是個心機深沉的俗人,但他明擺着一副“我不跟你說你也別認”的态度,倒也有幾分意思。

侯軍閑這個俗人拿來的卻當真是好酒,此人隔得甚遠時,陸小鳳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贊道:“好酒!”

侯軍閑穩穩停住了,看看張無憚神色,便将四個壇子依次放在樹下,稍等不一會兒,又另有一人提了下酒菜肴來。

張無憚使他二人退下,請陸小鳳入席,兩人便在那棵槐樹下的石桌石凳上坐下了。

張無憚一巴掌把封酒的壇口拍開,一吸鼻子,笑道:“倒當真是好酒,不知從哪個縣官家裏搜來的。”

他将酒傾倒出來,只覺香氣更撲鼻而來,看顏色清白如同滌漿,便道:“我于此道上向來知之甚少,還請陸兄不吝指教。”

要說茅臺五糧液劍南春,張無憚還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但對古代這些名酒,他是真的了解不深。

想在天鷹教總壇這兩年,恨不能把自己劈成兩半使,他可沒時間在這些享樂之道上下功夫。

陸小鳳聞着香味似乎已經醉了,搖頭晃腦道:“色比涼漿猶嫩,香同甘露永春,這桑落酒更應在明月黃昏後一酌,方才更有韻味,可惜,可惜了……”

現在還伴着清晨的鳥叫聲,他倆竟然都要好酒好肉吃起來了。張無憚笑了笑,端起酒來跟他碰杯,說了聲“先幹為敬”,仰頭一口幹掉了。

古代的酒終究釀造工藝有限,但張無憚此生第一次喝酒,喝完後雖撐着面不改色,倒是忍不住夾了兩筷子菜狠狠吃了。

陸小鳳頗覺有趣,等他再倒時就把酒碗壓下了:“此酒還當細品才能得其韻味,閣下心中記挂着俗世塵務,倒有些不美了。”

他頓了一頓,好奇道:“說來,你知道我是‘四條眉毛’陸小鳳,我卻還不知道閣下名諱呢?”

“免貴姓張,名無憚。”張無憚回答道。

陸小鳳一怔,笑道:“好巧,我姓陸,名三蛋,托大算你三哥?”

他本是開了個玩笑,說完後卻見張無憚神色不對,忙解釋道:“不不,我沒有冒犯之意,‘陸三蛋’是司空摘星那個猴精給我起的诨名,說我是混蛋、笨蛋、窮光蛋的結合體。”

看張無憚對他和司空摘星之事這麽熟悉,陸小鳳還道他稱自己為“張無蛋”是以此調侃,卻不料鬧了個烏龍,若這是對方真名,倒顯得他那話十分魯莽了。

陸小鳳肯自曝其短,自然是想借此表示歉意。張無憚臉色稍緩,端着酒杯故意緩緩嘆了一口氣:“那承三哥吉言,願我這一世不當混蛋、笨蛋,更應做個富家翁,榮華富貴取之不竭。”

他這麽一說,顯是并未放在心上,陸小鳳大喜,再與他碰杯:“好!”

這一頓吃的賓主盡歡,兩人且吃且聊,等四壇好酒喝盡,又命人再上,菜肴也換過,等第二輪戰罷,卻早已日過中天了。

侯軍閑得了武當一行抵達金陵近郊的消息來報,卻看到了兩個東倒西歪的酒鬼,不覺腳下一頓,輕聲道:“少主?”

張無憚喝得少,但酒量更小,何況他還沒有很深內力護體,聞言只動動眼皮,哼了一聲。

此等情況,推拿他穴位将酒逼出來就好,但張無憚威望日重,侯軍閑一時間竟不敢貿然動手。

倒是陸小鳳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甩甩腦袋,看侯軍閑直愣愣立在那裏一臉為難之色,念頭一轉,把張無憚扶了起來,幫他推拿幾下穴位。

只見張無憚動動身子,睜開眼睛後一把推開他,扭過頭去,“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等他折騰完,倒是清醒了幾分,拿桌上殘茶漱了口,問道:“可是三伯、四伯來了?”

陸小鳳素來不喜同這些有門有派的江湖人士打交道,聞言正想告辭,轉念一想,卻又覺得不對——武當三俠俞岱岩殘廢已久,不能下床,此乃武林人所共知之事,怎麽竟然下武當山來了?

他神思敏捷,登時便想到怕同張無憚設局要引司空摘星現身之舉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陸小鳳便把告辭之言咽了下去,道:“我和司空摘星,雖不是朋友,可彼此別苗頭久了,想聯系到他倒也不難。”他和司空摘星乃是難得心意相通的至交好友,只是不肯認罷了。

張無憚早在剛确定陸小鳳身份時,就已經在暗中謀劃了,幸而俞岱岩一行來得早,否則他還得裝醉下去拖延時間。

此時總算聽到這句話,張無憚遲疑半晌,使個眼色讓侯軍閑先退下,而後才道:“不瞞陸兄,我三伯被奸人所害,幾如廢人已有十餘年……”

他說着禁不住紅了眼眶,同時暗暗在心中給這兩年勤練哭戲的真·奧斯卡影帝無憚·張點了個贊,哽咽道:“想醫得此傷,須得有一靈藥才行,只是這藥……我雖非武當弟子,但也不忍看三伯如此受苦,這才出此下策,設計想引來司空摘星……”

陸小鳳是個俠士,聽後早就熱血上湧。若是張無憚托的是他,他必然一口就應了,可這事兒他還辦不來,躊躇半晌,道:“我倒是能找到他,但他行蹤不定,幾時找到還未可知,想來也不成問題,只是……”

他肯幫忙就夠了,張無憚自然不會讓他為難,搖搖晃晃起身,一揖到底,笑道:“多謝陸兄,千金買馬骨,我已備齊十萬兩紋銀,若是不妥,還可再加。”

說話時他的心都在滴血,媽蛋古龍和金庸的貨幣體系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張無憚多方打聽到這十萬只算是司空摘星的出場價,看他的心情還得再加碼。

十萬,哪怕是鳳姐砸上十萬,張無憚都能在賣不賣身上糾結一會兒。以殷天正對他的寵愛,他說要挪走這些銀兩時,老爺子的臉梢也都僵了。

陸小鳳确實是對這個頗覺說不出口,見他如此上道,頓覺輕松,應道:“小兄弟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便是,只是一時間尋人,未必能立刻尋到,不如我們定下個期限,約定再見?”

張無憚稍稍一思忖,便道:“下月月圓之時,在元大都清嘉茶樓相見?”

此時才是月初,一個半月時間,除非司空摘星跑到月亮上去,陸小鳳便有信心找到他,笑道:“好,一言為定!”

兩人三擊掌,将此事定下,陸小鳳告辭離去。張無憚卸了防備,只覺酒氣上湧,腳步輕晃。

侯軍閑連忙向上來扶他,被張無憚揮退了,看他如卧雲端的模樣,又生怕少主摔跤,只好叉開兩只手在後面虛扶着他。

張無憚顧念到武當三俠、四俠都讓他派人攔下了,斷無讓長輩久候之力,強提一口真氣,直奔官道而來。

遠遠便見一隊十餘人身着武當道服之人守在路口,為首一人正是武當四俠張松溪,他正同張無憚的手下說話。旁邊軟轎上橫卧着一人,卻是武當三俠俞岱岩。

張松溪看到張無憚跑過來,一吸鼻子,卻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眉頭微皺,卻未說什麽,只道:“小侄子,好久不見了!”

張無憚拜倒在地,先見過他二人,因他非武當弟子,只以“三伯”“四伯”相稱,而後又道:“小子無狀,來到金陵後湊巧同‘四條眉毛’陸小鳳相見,從他口中竟得知了一樁辛秘之事,為表謝意,設宴款待他,侄兒首度喝酒,不勝酒力,卻不料誤了時辰,還請兩位伯伯見諒!”

他口稱惶恐,但看着俞岱岩,卻又滿臉喜色,顯然這“辛秘之事”,同他的傷有關。

他無法解釋為何自己知道俞岱岩需要黑玉斷續膏,此藥又如何會在汝陽王府,便幹脆掠過不說。

張無憚毫無顧忌給陸小鳳甩了個鍋,就算日後張松溪同陸小鳳真對了口供,也不怕,他把自己的功勞給了陸小鳳,兩人都會認為他是不居功自傲的謙謙真君子。

張松溪心頭一動,忙将他扶起來,親自幫他拍去膝上的塵土,格外溫和道:“好孩子,不需着急,我們也才剛到罷了。”

他心中深感愧疚,原來小侄子是為了三哥之傷才強撐着陪人喝酒,自己還疑他喝得大醉來見長輩,态度實是不恭,別是染了天鷹教的邪氣。

俞岱岩雖不出聲,臉上帶着死灰之色,一副“讓我就這麽殘廢下去吧”的心灰意冷做派,但用極為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他是這十餘年來飽受折磨,早已不敢抱有希望,可又心思活動,按捺不住。

張無憚十分上道,便将聽陸小鳳說少林在西域有一分支,不知何故學到了少林絕學大力金剛指,其門派弟子素喜以此斷人手足雲雲說了,還說陸小鳳曾道要醫好此傷,需用門派秘藥黑玉斷續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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