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黃雀在後

張無憚将倚天劍裝在包袱中,在元大都城外等着司空摘星,城門根本就沒有被封,元兵反應如何會這麽迅速,是他命十餘名天鷹教人士,在城門口放了把小火。

滅絕師太隔着大半個城,看到那邊明亮一片,因夜色掩蓋,看不到滾滾黑煙,還以為是有一衆武士舉着火把戒嚴,這才沒去細查,直接回了住所,給他陰了一把。

城門處一片混亂,張無憚同天鷹教混在守城元兵中的細作接上頭,藏在盛水的水車中被運送出城。

他同司空摘星約定在滅絕動手三刻鐘後,便在城郊見面。眼見最後時限要到了,卻還不見有人前來,張無憚不動聲色将紫薇軟劍抽了出來,纏繞在袖子中。

經過這些時日的磨合,張無憚已經初步掌握了如何使用軟劍,不注入內力時,将劍身平貼皮膚,小心些便不會割傷身體。

所幸司空摘星踩着時間點奔騰而來,他身後背着個碩大的包裹,哪怕仍然頂着一張潇灑年輕的臉,卻給了張無憚搬家民工的錯覺。

司空摘星穩穩落下,将包裹放到地上,呼了一口氣:“我就找到了這麽多,凡是有些可疑的,都給搜羅來了,若是黑玉斷續膏不在其中,你給我個信,我就再偷一次,務必把東西給你找到。”

他的工作态度這麽好,一次不成還有免費返工之意,連罪惡的資本家老板張無憚頗為動容,拱手道:“司空兄如此大仁大義,真是吾輩楷模。”

他自從見了司空摘星,就一直有意在吹陸小鳳如何如何,現在總算吹了司空摘星一句。

司空摘星心頭大爽,面上雲淡風輕地揮揮手:“不需如此,這都是理所應當的。”

張無憚又不着痕跡拍了幾句,估摸着好感度刷得差不多了,方道:“只可惜司空兄居無定所,我卻不知如何再找到你。”

司空摘星一想,深覺有理,人家這次找上自己,還是通過陸小鳳繞了這麽大的圈子,便道:“這又何妨,我先同你去蝴蝶谷一趟,找那個什麽醫仙看看其中有無黑玉斷續膏,沒有的話我獨個再來大都,也省了你再跑一趟。”

張無憚确有此意,若讓他自己帶着這麽一大包藥膏和倚天劍回蝴蝶谷,一路上誰知又會生什麽事端,有個人保駕護航自然萬事大吉。

由此一行,他才算徹底體會到武功低微在這個世界有多麽不便,更是下定決心,回到天鷹教總壇後便閉門不出,說甚麽也得先練成個一二流高手,再來摻和劇情。

兩人正說着,卻不料樹後轉出個灰色身影來,張無憚是正好看到了,司空摘星是覺察到不對,他顧不得向後看去,先抓起張無憚來,夾着他向一旁閃避。

來人連出幾掌,均被司空摘星左右騰挪下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停住腳步倒未再追擊,笑道:“閣下好身法!”

張無憚定睛看去,卻見此人一身灰袍,體型微胖,用面巾遮臉,只露出一雙外凸的雙眼來,卻是頭頂空空,是個禿頭。

他一瞬間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卻又露出憤怒之色來,喝道:“你便是打傷武當俞三俠的惡徒?”

對方頓了一頓,聽張無憚繼續問道:“你可是西域少林派弟子?”

那蒙面和尚——成昆神色微動,他自是不願意表露身份,若是張無憚将他認作汝陽王府的阿二阿三,倒也不錯。

他雖有把握把他二人都留下,起碼那個似乎是殷素素和張翠山長子的小子必須得死,但僞裝成別人,自然更添一份保險。

成昆這些念頭轉起來也不過瞬間,但就是這一瞬間的空擋,張無憚對着他身後喊道:“滅絕師太,快用倚天劍殺了這和尚!”

成昆一驚,下意識扭頭看去,動作做到一半就意識到自己上當了,急急扭回頭來,卻迎面被扔了一頭一臉的沙子。

張無憚一腳踢在樹根的沙堆上,将沙堆兜頭朝着成昆踢過去。他也來不及看有何效果,因為司空摘星非常上道,幾乎同時就一把把他抱起來,抗在肩上撒腿就跑。

張無憚不忘拎起地上的包裹,倚天劍只能說是順手偷羊,黑玉斷續膏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成昆是知道滅絕師太偷走了倚天劍的,當時他在附近,卻并未阻止,倚天劍在汝陽王府的消息還是他不着痕跡放出去的。

倚天劍流入江湖,說不得也能同屠龍刀一般掀起腥風血雨,那就大妙了。

正因張無憚說話時刻意将“滅絕師太”和“倚天劍”聯系在一起,才讓成昆下意識信了的。

他一掌把沙子劈開,定睛再看,卻見司空摘星已經逃得幾乎看不見蹤影了。

但幾乎看不見蹤影,和看不見蹤影,完全是兩個概念,成昆冷笑了一聲,當即拔足追去。

單論輕功而言,成昆自然比不上司空摘星,可司空摘星身上帶了個累贅,累贅身上又帶了個累贅,腳下反倒不如成昆輕快了。

背負着張無憚和大包裹兩座大山的司空摘星也很是不爽,見那老和尚當真追了過來,無奈道:“不如你先把包袱丢掉吧?”

張無憚不會連這點決斷都沒有,成昆真要追上來,他倆準保死得不能再死,跟小命比起來,黑玉斷續膏也沒那麽重要了。

但他也沒有着急将包袱扔下,而是伸手掏入包袱,摸出兩塊藥膏來,放鼻子下一聞。

他懂些醫理,見這兩個絕不可能是黑玉斷續膏,二話不說朝着後方扔過去。

成昆輕輕松松避過去了,卻也多少耽誤了些時間,一旦身形不順暢了,就讓雙方的距離再拉大了。

等出了城郊,到了平坦的官路上,司空摘星長嘯一聲,速度更快了一層。

張無憚又接連扔了成昆幾次,看他都目露兇光了,忙道:“星星,你可千萬要靠得住,別關鍵時刻萎了!”

司空摘星就納悶什麽時候自個兒從“司空兄”降級成“星星”了,但知這老和尚是一路追着他從汝陽王府追到城郊的,自覺理虧,只好乖乖答道:“知道了,別擔心,此人雖然蒙面,但年紀大了,體力不支,我早晚能甩脫他。”

他說得倒是輕松,可說話間成昆又再次逼近了,張無憚似乎只顧着同他說話,這才看到又逢險境,手忙腳亂再掏藥膏,還不待出手,成昆已經到了身前。

成昆幾次差點得手都讓他給攪合了,此番總算近得身來,伸手向張無憚抓去。

他料得這下理當能一擊得手,見張無憚伸手來格檔,知他功力低微,也不在意。

成昆待要撥開他的手,卻見他袖中紫光一閃,伸出去的手便覺寒氣逼人。

他急忙後縮,但張無憚冒險放他近身,就為了這一刻偷襲,豈能容他脫身,一劍從下向上陰險至極地撩去。

紫薇軟劍運足內力後何等鋒利,一下便削掉了成昆右手兩根手指。

成昆左手一招霹靂掌便打過來。他本想活捉張無憚,看他究竟如何得知黑玉斷續膏一事,此時受傷後雖兇性大發,卻也理智未失,掌中只含了三成內力。

張無憚硬撐着吃了一掌,喉頭發甜,有意半抿嘴唇咬緊牙關,一口血似噴壺一般四下噴射而出,痛痛快快吐了成昆一臉。

血沫子噴到眼睛中,成昆不覺眯了一下眼,這一瞬間卻又感覺到了莫大的危險。

他畢竟是久經沙場之輩,對敵經驗強過張無憚和司空摘星幾頭,若非小看這兩個小鬼頭,也不會吃了這等大虧。

成昆登時腳下一定,以雙腳為支點,身體直挺挺向後倒去,一個鐵板橋橫摔在地上。他雖眼睛看不清楚,卻覺一道森森的冷光順着身體橫甩而過,顯是對方手持利刃橫切過來,若非他見機得快,就算有內功護體不會被橫劈成兩半,卻也有受重傷之嫌。

張無憚橫劈倚天劍時用力過度,牽動肺腑,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出來。

他們一追一逃已經奔出上百裏了,繞是司空摘星都忍不住氣喘籲籲,言簡意赅道:“殺?”

張無憚搖搖頭,等他又奔出一段距離,看成昆并未追上來,這才說道:“此人心機深沉,論武功我們誰都不是對手,恐他使詐,還是算了。”說着咳嗽兩聲,拿手一擦,看手心全是血,無奈道,“我就說怎麽這一趟收獲頗豐,還道自己轉運了,原來卻在這裏等着呢。”

成昆沒想殺他,下手頗有分寸,可以他的掌力,三成都快把張無憚給拍死了。

司空摘星就近找了處隐蔽的山洞落腳,一查他傷勢,見确實不輕,愧疚道:“都是我一時不察,想不到這和尚竟然一路尾随而來。”

他背負着這麽大個包裹,既遮擋視線,裏面藥膏互相碰撞出聲,便無形中遮掩了許多外部聲音,倒給成昆提供了方便。

成昆一直隐藏身形,想是想等他們分開後再對張無憚下手,聽司空摘星要一路陪着他去蝴蝶谷,這才現身。

“沒,我能撿得一命,還得多謝司空兄。”張無憚看看被扔空了一大半的包裹,“這下說不定當真是白跑一趟了。”

雖然每次扔之前他自己都先聞聞看看,可當時情況緊急,他于醫道上又是個半吊子,也不知是否真的失手把黑玉斷續膏扔走了。

張無憚只覺這次比自己獨自一人被陰九幽給捏住還來得驚心動魄,何況胸口疼得不行,稍稍一呼吸就撕心裂肺般疼痛。

司空摘星忙道:“這是什麽話,本就是我惹來的事兒,難道還能把你扔下不管了?我司空摘星豈是這等小人?”

他說着,摸出兩顆藥丸,合着水用內力化開,小心地喂張無憚吃下:“這藥還不太對口,先湊合着吃,等天亮了,再做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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