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分道揚镳

張無憚兩輩子加起來沒受過這樣的重傷,想到成昆讓他削了手指還能面不改色、腳下不停,也在心中感嘆這幫武林人士對自個兒也是夠狠的。

天快亮時,司空摘星去附近轉了一圈,回來後道:“此地離開封甚近,你受傷頗重,不如去尋‘殺人名醫’平一指。”

如果說胡青牛是《倚天屠龍記》的第一名醫,平一指就是《笑傲江湖》的第一名醫,各個原著交彙得太多,名醫都變得不值錢了。

張無憚笑道:“只是普通的內傷罷了,何必再請出平一指來?為了我再害一條人命,可如何是好?”

他知道這是司空摘星想要盡力彌補他,可平一指“殺人名醫”的大名就來源于他的一條怪癖,救一人必須先殺一人。看司空摘星行動有些古怪,但絕對不是邪派人士,他更非嗜殺之輩,何必讓人家為難?

司空摘星笑道:“這個倒不怕,平一指生平最怕老婆,只要把他老婆哄好,平一指就得乖乖聽話。”

張無憚奇道:“怎麽,你還跟他妻子有交情不成?”

“沒有啊,誰稀罕認識她啊。”司空摘星看着他,嘿然壞笑道,“這不是還有你呢嗎,拍馬屁不一直都是你擅長的嗎?”

想他這等自認眼界頗高之人,跟張無憚處下來,都深覺此人大可深交,很對脾性。

可陸小鳳也這麽認為,司空摘星可不覺得自己同陸小鳳眼光一樣差勁,那自然是張無憚以不同的姿态同他們二人相處之故。

張無憚臉梢一黑,向後一揚,靠在洞壁上,閉着眼睛裝死:“我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讓我去拍人馬屁,星星,你的人性呢?”

“別叫這個啊,”司空摘星渾身發毛,忙道,“咱倆也算出生入死過了,兄來弟去的太過生疏,‘摘星’二字是我自己起來走江湖的,并非本名,你便直接叫我一聲‘司空’吧。”

這倒遂了張無憚之意了,他有意同這位神偷、盜仙交好,便道:“好,那我便不客氣了。”

司空摘星出了山洞,四下探查過,見确無人追蹤而來,去開封府雇了兩名腳夫,做了個擔架,将他從洞中擡了出來。

張無憚受傷頗重,被擡動時不小心牽動傷口,更是疼得倒吸涼氣,沒忍住又吐了兩口血。

司空摘星皺眉道:“你這是傷到了五髒六腑,怕不是一時能好的,便不去找平一指,也當另外尋個名醫看看。”

只可惜此地離淮北甚遠,否則他直接送張無憚去蝴蝶谷,倒是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

“本不是什麽大傷,只可惜我武功甚微,好起來是得費些時日。”張無憚嘆了一聲,不動聲色撫摸着盛放倚天劍的包裹。

他本想将司空摘星拘在身邊,多刷高些好感度,但拿到《九陰真經》之心越發迫切,便琢磨着倒不如尋個由頭,請司空先行去蝴蝶谷送藥,留他一個人也好便宜行事兒。

只是開封府有個大名鼎鼎的平一指在,次一等的醫學名家都避其鋒芒,紛紛搬至別處去了,都不在開封附近落腳。

尋常醫家司空摘星又是斷斷看不上眼的,他出道這麽久,少有辦事兒這般不靠譜的,想到若非張無憚急智吓退了那大和尚,怕兩人都得交待在大都了。

人家算來對自己有恩,現在橫躺在擔架上站都站不起來還是受他拖累,司空摘星幹脆從河南取道河北,去恒山派溜了一遭,偷來了他們門派的療傷聖藥。

張無憚承他好意,用天香斷續膠外敷,以白雲熊膽丸內用,待傷勢完全養好,卻已過了半月了。

司空摘星見他行動自如、吐息順暢,喜不自勝,樂道:“這可好,我這人情可算是還上半分了!”

張無憚一臉的大喜過望,接話道:“天下還有此等好事兒,原來半分人情便能換來你救我一命,那我可得逮着機會就對你施恩,讓你欠我幾份人情,攢它個七八條命備用。”

兩人相伴這些時日,已經有些默契,司空摘星聞言哈哈大笑,便也不再客氣,擡手跟他重重擊掌以示慶賀。

張無憚心情也很不錯,病怏怏橫床上待了這麽久,可算完全複原了,便出言邀司空摘星尋間過得去的酒樓吃喝。

他病中忌葷腥,嘴裏早淡出鳥味來,點了各式菜肴,又要了好酒來。等待上菜的空擋,卻見一名身着袈裟的老尼姑帶着四名身着缁衣的小尼姑走了進來,向掌櫃的化緣讨齋,被回絕了也不在意,便要向外走去。

司空摘星識得來人,用食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寫了個“定逸”兩字,旋即将其抹掉了。

張無憚眼睛微閃,笑道:“恒山派的幾位師父,還請留步。”當下命夥計另外準備一桌素席。

為首的女尼身材高大,直與男子相仿,聞言狐疑地向他看了一眼,倒也走上前來,行個佛禮,客氣道:“多謝閣下好意了,只是貧尼等人化齋,乃是為增加善緣,普度衆生。”

她聲音粗軋,也同男子類似:“少俠若是有意向佛,不拘三五饅頭幹糧,貧尼等便感激不盡了。”

張無憚起身還禮,笑道:“農戶村婦們自己生活尚有不足,為師太們供奉三五幹糧是有意向佛,晚輩得蒙家祖隐蔽,力所能及置辦三五小菜便不是向佛了嗎?晚輩卻聞向佛之心,唯誠而已,與供奉饅頭還是供奉菜肴無關。”

定逸看他這一桌兩名少年衣着華貴,俱是身負武功之輩,卻是面生得很,心中頗有疑慮,她行走江湖日久,自知需得防上一手,何況哪有尼姑據案大嚼的,讓人看了,反倒笑話。

但聽他這話,卻也有理,教外人士都視粗茶淡飯與珍馐等同,她若一味糾結于此,倒是着相了。

她喜此人說話周全,又有幾分禪意,看張無憚就順眼了幾分,料想飯菜都是準備好直接上來的,也不怕他另動手腳,客氣謝過,領着弟子在角落坐下。

兩邊相距甚遠,何況酒樓人多嘴雜,倒也聽不到彼此說些什麽。

張無憚坐回位子上,聽司空摘星似笑非笑道:“你倒是當真愛結交江湖人士,可惜這老尼姑若知你身份,可不會記這頓餐飯的恩情。”

張無憚不以為忤,只道:“我這一掌之傷,能痊愈得如此神速,還得多虧她恒山的靈丹妙藥,不能當面道謝,如此也算彌補一二了。”

說着,他屈指彈彈桌面,奇道:“恒山派弟子不愛身涉江湖之事,怎麽此番竟這麽多人下山而來?”

嘿嘿,還說是報恩,分明就是為了打聽這個。司空摘星倒也沒再取笑他——主要是這人特擅長拉出各種偉光正的理由來給自己臉上貼金,取笑了也沒用——想了想,道:“先前我去恒山派偷藥時,倒見她門派弟子都在齊心準備賀禮,有謄抄佛經的,也有刺繡的,幾米長的繡樣還沒成型,我路過時瞅了一眼,倒似是個‘壽’字。”

張無憚“啊”了一聲,恍然道:“怕是下個月便到武當山我太師父過壽了,定逸師太帶着弟子們提前下山,卻是為了帶她們歷練一番,再轉道武當。”

原著中着重描寫了張三豐百歲壽辰,還寫成了慘案一樁,餘者皆未提及。但現實中,張真人每個壽辰都是要辦的,只不似整壽時那樣大辦。

他是不愛這些俗禮,但門下弟子們有意孝敬,何況江湖人也拿他當個老壽星,樂得去沾沾仙氣。

此時恰好夥計來上菜,張無憚給了幾角銀子,叮囑他那桌素齋也當快快備齊,只撿些家常小菜上便是,也別上太多,那一桌人夠吃就行。

他雖不缺銀子,可何必為了顯擺有錢或是有意施恩,讓定逸她們難做?

司空摘星在一旁看他細細叮囑一番,倒是誠心佩服他的周全。準備這麽幾道清淡尋常的素齋,定逸反倒更承他的情了。

張無憚打發走夥計,扭過頭來同他喝酒談天,倒也說得火熱。

酒至中旬,司空摘星卻覺出他時不時晃神,卻注意力又不在那桌尼姑身上,略一思忖,便道:“你可是挂念着張真人過壽之事?”

張無憚悵然擡眼掃他一下,旋即垂下眼,嘿道:“我離開天鷹教時,本想還有數月時日,此間事了,随父母一并回轉武當,豈不是美事一樁?誰料人算不如天算。”

司空摘星道:“你傷勢剛好,萬萬經不得日夜趕路,不若我替你走這一遭,去蝴蝶谷将藥膏送去,只消加緊些,理當還來得及。”

張無憚面露驚喜之色,想了半天,卻還是道:“不行不行,還不知咱們拿到的是不是真的黑玉斷續膏呢,若是有假,還得去元大都一趟,這如何來得及?”

“又不是一定沒找到真的藥膏,若是這一次便成了,胡青牛替俞三俠接骨後,雖然俞三俠一時不能挪動,可令尊令堂卻可先去武當山為張真人祝壽,也可讓你一家團聚。”司空摘星越說越覺得此法可行,故意面露不悅激他道,“怎麽,你還信不過我嗎,你就斷斷不信這裏面有真的黑玉斷續膏不成?”

張無憚心知張翠山夫婦絕不可能丢下還在養傷的俞岱岩先行回到武當山,卻也裝作動心的模樣,幾番躊躇後,方道:“那便麻煩你了。”

他同司空摘星相處得甚是愉快,可心中終究挂念着那不知道能不能弄到手的《九陰真經》,若是前去蝴蝶谷又得浪費不少時日,倒不如借此與對方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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