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周家有女
張無憚同他們彙合時已經入了江西,就近找個城鎮住宿,第二日過午時分便到了袁州境內。
殷野王沒打算久待,領着張無憚出面送上賀禮,表明天鷹教對周王的支持态度,小住幾日便要離開。
彭瑩玉也在席上出現了,他雖是和尚,卻不忌葷腥,坐在上席據案大嚼,同同席的彌勒宗師兄弟們時不時說笑幾聲。
周子旺領着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兒來挨個桌拼酒,到了他們這一桌時,特意跟他介紹道:“這是犬子,陽澤,這位便是你張師哥,你二人年紀相仿,正可一并玩耍。”
張無憚低頭笑笑,他看出這小男孩兒身體羸弱、并未學武,同他父親可并不相像。
宴席散了後,殷野王問道:“怎麽樣,你也看到今天的架勢了,有這麽多教衆聲援,還認為周子旺不能長久嗎?”
“這個誰也說不準。”張無憚轉而問道,“倒是今天所見的周公子,文文弱弱、清清秀秀的,怕是像了母親。”
殷野王自己沒兒子,倒也愛打聽這個,頗覺跟周子旺同病相憐,嘆道:“他一雙兒女一母同胎,兒子落地就有不足之症,不能習武,倒不知女兒如何。”
張無憚記得原著中常遇春就帶着個小公子避難,想來怕是周子旺将女兒另外托付給別人了,倒也沒在意。
兩人議論了一會兒,便各自睡下,第二日張無憚起了個大早,便向殷野王辭行。
殷野王吃了一驚:“這麽快便要走了?周王今日還置辦家宴,請我們入席,還特意派人提到你呢。”
如果周子旺要将世子介紹給大家,肯定需要個由頭。張無憚很不樂意去給人當陪襯,但殷野王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只好道:“那行,我明日再走,彭和尚也在席上嗎?”
“在,我們都會給周王面子,放心。”殷野王冷笑道,頓了一頓,又安慰他,“你不是一向對造船很感興趣嗎,周王起于此地,他手下有最好的造船工匠。”
後半段話倒是讓張無憚心頭一動,現在接謝遜回中原的時機并不成熟,造船工匠什麽的大可緩一緩,但其他工匠,他手頭還真缺不少。
張無憚随殷野王一并出席,卻見席上不過寥寥數人,除了周子旺和周公子外,彭和尚在,還有一名健壯大漢,他雖未持兵器,但手指粗大,手臂肌肉暴起。
這人在昨日并未出席,張無憚稍一打量他,便聽周子旺道:“莊旗使今日清晨方到。”
張無憚了然,殷天正給他科普過明教五行旗,銳金旗旗使莊铮怕便是眼前這位,他擅使狼牙棒,天生臂力奇大無比,是位鐵骨铮铮的漢子。
莊铮也在打量他,見張無憚笑眯眯的模樣,看着年歲不大,可行動走路間自有一番氣度,觀其吐息,顯是身負高深內功的。
他不禁在心中嘆一句鷹王教子有方,起身道:“想不到殷野王也來了,我明教上下一心,定能早日驅逐鞑虜,光複我漢家天下!”
殷野王對他比對彭瑩玉客氣許多,拱手還禮道:“自是如此,我父雖同其餘幾位法王并光明左使政見不合,可也從未自逐出教。”
五行旗同幾名法王關系如何不得而知,但殷野王知道他們同楊逍的矛盾很大,果然提到左使時,莊铮極為不屑地冷哼一聲。
現如今明教的格局混亂不堪,幾名法王都看左使楊逍不順眼,五行旗也看楊逍不順眼,五散人也看楊逍不順眼。楊逍看所有人都不順眼,偏偏他占據了大義,能名正言順賴在光明頂上不下來。
至于法王、五散人和五行旗之間的矛盾,也是錯綜複雜,理不出個頭緒來。便只這次席間,幾個人說話間便機鋒不斷,張無憚同周公子陪坐在一旁,倒是聽得頗為熱鬧。
他瞅了個空檔,問起周王手下造船能匠一事兒,周子旺倒被勾起一樁心事來,放下酒盅嘆道:“袁州位靠袁河,我原想大展水軍,只可惜最好的能工巧匠還都被鞑子把持着,手下這些人,都不堪大用。”
元朝對漢民管制極嚴,尋常百姓家中連丁點金屬都尋摸不到,一把菜刀都得一個村輪流使用,再加上民智尚未開啓,民間的匠人跟朝廷手中掌握的不是一個水準。
莊铮卻道:“周兄這話也不盡然,若說當世能人巧匠,誰人能比得上魯大師呢?都傳聞他是魯班傳人,別說是那些鞑子的走狗,依我看,便是魯班在世,都未必比得上他。”
殷野王則道:“我也聽過魯大師之名,只可惜他不愛牽扯江湖之事,又天不假年,早早便去了,實在是我等一大損失。”
莊铮作為銳金旗旗使,于鍛造一事上也極有興趣,跟魯大師一系也很熟稔,接話道:“魯大師有名傳人弟子,姓朱名停,手藝上倒是盡得其真傳。”
張無憚聽到個熟悉的名字,微微一笑。他一直都在打聽朱停其人,可惜此時陸小鳳等人都還只是剛闖出名聲來,出道不久,朱停的大名也未廣為人知。
想不到今日倒是碰到了個明白人,他露出極感興趣的模樣來,問道:“莊旗使,這位朱停,不知身在何處?我倒想去見識見識,魯大師的傳人有什麽本事。”
“他一向喜歡整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我上個月在福建碰上他,他還在研究怎麽讓木頭人走路。”莊铮想了想,“他好像提過接下來要往滇緬一代走。”
他說完,見張無憚兩眼放光地緊盯着自己,想到這年歲的少年也都喜歡這些新奇東西,天鷹教這小小堂主,倒也不能免俗。
莊铮心頭發笑,當下将朱停的形容細細說給他聽,又好心提醒道:“他這人,以一雙妙手為榮,卻跟魯大師一樣,不愛聽人差遣,何況所造之物,雖新奇有趣,可也并無大用,你也別為他費太大功夫。”
張無憚笑道:“他若真的能讓木頭人行走,單這一項,都能使尋常百姓受用無窮了,怎能說并無大用?古有劉玄德三顧茅廬,我去請他幾遭,又有何妨?”
他雖是笑着說的,但眉間意态鄭重,絕非一句玩笑話。莊铮想了想,卻是想不明白幾個能行走的小木人能有什麽大用,便道:“你們若能碰上,說不定倒真能湊一對知己。”
若這位小堂主不是為了個人玩樂要去尋朱停,倒是他先前小看了他,此人真當不可小觑。莊铮心中轉着念頭,特意同他碰了一杯:“祝你旗開得勝了!”
張無憚一飲而盡,一扭頭對着一直在不動聲色打量他的周子旺笑笑:“既然周王近期內不打算打造水軍,不知可否勻幾名能工巧匠給我?”
跟剛見面的人開口要人自然不太妥當,張無憚是在借機暗示,周王和天鷹教的合作可以更密切一點。
周子旺剛剛起兵,最缺的便是錢財貨物,而天鷹教雄踞東南二十餘載,可以為他提供強有力的支援。
張無憚等着聽周子旺談條件,卻不料周子旺爽快道:“大家都是同門,張堂主都開口了,十幾名工匠的小事兒,我讓他們随你一并離開便是了。”
這發展跟張無憚所想的不太一樣,他面無殊色,起身向周子旺敬酒:“那便謝過周王了。”
殷野王本來也很滿意張無憚想了這麽個名頭跟周王拉近關系,看周子旺一口應下,也頗為奇怪,不覺多看了他幾眼。
周子旺拉過張無憚的手,引着他去牽周公子,嘆道:“日後你們還當互為臂膀。”等他二人手拉着手坐下,又特意對着他們笑笑。
張無憚讓他笑得發毛,看周公子的模樣卻是知情的,只是此時也不好問。
等酒過三巡,周子旺笑道:“我家中尚有一女,江湖兒女不講究這些小節,便請她出來同大家相見,我還想請彭師兄收她為徒呢。”
彭瑩玉知道他這是胡說,沒聽過女兒家跟着個和尚學武的,倒還是給師弟面子,粗聲粗氣道:“好!”
周公子親自進內堂去請了,不多時領着個容顏極為秀麗的女孩兒走出來。周子旺笑道:“此乃小女,小字芷若。”
張無憚差點一口酒噴出來,他明明白白記得周芷若是個漁家貧女,是常遇春帶着周公子避難于漢水時,恰好上了她父親的漁船,害得她父親也被元軍亂箭所殺,怎麽一轉眼竟然成了周子旺的女兒?
他轉瞬便想到,莫不是當年常遇春眼見逃脫無望,将她和漁夫的兒子換了衣裳,以圖瞞天過海?不然怎麽應當被常遇春重點保護的周公子死了,那個漁家女孩兒卻竟然活了下來。
張無憚腦中轉着念頭,殷野王卻是大怒,他就說怎麽周子旺這般殷勤好說話,原來是想搶走他的女婿。
只是礙于這是席間,有些話斷斷不能明說,免得壞了女兒家名聲,殷野王只好悶悶不語,狠狠喝了幾口酒壓火。
周子旺讓三個小輩自去離席玩耍,張無憚還琢磨着心事,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周公子尚還懵懂,周芷若卻看出來他的心思不在此處,便有意引着周公子同她說話,不去打擾張無憚。
張無憚并沒有在周芷若的身份上糾結很久,他後半段走神到怎麽刷朱停的好感度上去了,技術性人才很難讨好。
等回過神來,他對周芷若笑了笑,對方小小年紀便有這樣的細致心思,倒跟原著中的那位對上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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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無憚次日便告辭了,打得旗號是要快點去找朱停。周子旺看來挺遺憾沒能把閨女安利給他,還是派了兩名親信随他上路。
張無憚盡數婉拒了,他單身獨行,從袁州趕到福建,再趕往雲南一帶,費了相當一番功夫,才算是找到了同莊铮形容的朱停同樣容貌的人。
朱停是個胖子,富态圓滿,唯獨一雙手靈巧、細致、優美,現在這雙手正捧着個玉茶壺,他也正在街上閑逛。
街頭有個手工藝人,正在劈竹子,轉眼便劈得如同筷子一樣粗細了。朱停看他手法雖快,卻不是做木工的手法,而是殺人的手法,便知這人在手工上是個門外漢。
他根本不在乎一個江湖人士怎麽會跑到街角做手工來了,正想直接離開,卻不料對方手掌張開,五個手指上都套着細線,竟然飛起五個小風筝來。
這幾個風筝大小不一,最大的也不過三分之一個成年人巴掌大小,最小的只頂兩枚銅錢。朱停一下便停住了腳步,風筝大小不是問題,關鍵是此時正值晌午,街上悶熱,無半點微風,怎麽竟然有人能放得起風筝來?
他湊過頭去看,卻見這五個風筝,以桃花紙為翅,看厚度應該是一張紙給細細分成了兩股,骨架是削得只比頭發絲略粗一點的竹子。
朱停只看了一眼,就道:“你別用桃花紙,這紙雖然輕薄,但是太飄,你看這五個風筝,沒一個飛得穩當的。”
對方沒有理他,一手放着風筝,另一手繼續削竹子。
朱停繞着這個攤位轉了幾圈,看光是他走動時帶起的風,都讓小風筝亂搖亂擺了,忍不住又道:“骨架不是細就夠了,還得纖維均勻,你劈開的時候必須得小心轉動你的刀,順着它天生的紋路使勁兒……”
那木匠——張無憚這才擡頭看了他一眼,倒是挺配合的,把五個風筝一收,一手捏竹子,一手用刀。他做得很用心,但看朱停還是一臉的慘不忍睹,便幹脆把柴刀遞給他:“喏,你來?”
朱停早就想聽他這句話了,當下毫不客氣,撸袖子,嫌棄地将他那把柴刀随手擲開,從袖子中抽出一個工具盒來,打開後摸起一把小刻刀:“等着啊!”
他下手很快,又穩又狠,不一會兒削好了木頭,又去隔壁布店買了一匹絲綢來,用絲綢代替桃花紙,重新做了一個蝴蝶模樣的小風筝出來。
朱停的風筝更小,只比一枚銅錢略大,他做好後,都不用像張無憚似的暗搓搓用內力催動,輕輕一拉魚線,風筝就自己飄了起來,翅膀還抖動個不停。
張無憚在一旁看着,倒是誠心佩服他的手巧,他為了能讓微型風筝飛起來,練了足足一個月光景,卻不想朱停看了看成品,便掌握了其中的訣竅。
這是張無憚在前世看來的,不需要風便能飛的風筝是某市的非物質文化遺産,他當時看電視聽了一耳朵,這輩子恰好想起來了,就做出來當餌,果然朱停二話不說就跳坑了。
朱停接連做了兩三個風筝,一個比一個飛得穩,他這才把目光從風筝上轉到了張無憚身上:“敢問你是?”
他當然看出來這人是專門在這裏蹲他的,不過朱停一點都不在意,這種拿着新奇手工藝品當敲門磚的人多多益善。
張無憚道:“我出身天鷹教,是莊旗使和陸小鳳的朋友。”
朱停的目光一下便釘在了他身上,冷冷道:“陸小鳳是誰,我可不認識他?”
朱停和陸小鳳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朋友,只要陸小鳳有難,朱停會義不容辭趕到現場,只是兩人偶爾也愛玩些“我再也不跟你玩了”的把戲。
張無憚權當沒有聽到他的後半句,笑道:“我聽莊旗使說,朱老板今日在研究使木偶動起來的法子?不知可有成果了嗎?”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朱停又不是當真讨厭陸小鳳,看看手中的風筝,還是道:“上次見老莊,都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我已經做出來了,要看看嗎?”
他研制成功還沒有多久,正是最想找人顯擺的時機,當下從袖子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木頭人來。朱停先拆開關節,将其中安放的鐵片修整一番。
張無憚探頭去看,見裏面的關節類似後世的齒輪雛形,不禁感嘆一句科技宅改變世界。等朱停演示完,一臉驕矜的“快來誇誇我”表情時,他面露些微失望之色,口中道:“朱老板的手藝真是讓人稱嘆,在下大開眼界。”
朱停一看張無憚不像一般人一樣,雙眼直勾勾盯着他的木頭人,反而絲毫沒有被觸動的模樣,頗為不服氣,不悅道:“你都不是真心稱贊我的手藝,何必說這些漂亮話?”
張無憚冷不丁擡頭直直望入他的眼睛,睫毛的每一次抖動、眼珠最細微的轉動間,都寫滿了“真誠”兩字,嘆息道:“我平生第一次見到原來朽木也能移動,是真心贊嘆,只是……與我所想的卻大為不同……”
朱停都不禁為這年輕人的心意所感,他看出來張無憚根本就是個手工上的門外漢,極可能是有了個小小的想法,再廢了不知多少努力,才造出這種無風便能飛的風筝來的。
人家這麽有誠意,慕名前來看他的手藝如何,又何必對人家惡語相向呢?朱停放緩了口氣,問道:“哦,不知小兄弟本來是什麽想法?”
“我本以為朱老板所做的是與人等高的木偶,還想着若能大批制造,放入田間,代替百姓們勞作耕種,省了他們多少苦楚?”張無憚盯着那個小小的木偶,再嘆道,“朱老板是天底下手藝最妙之人,原便是我太過異想天開了。”說罷一擡手,便要告辭離開。
“……”朱停自他說了第一句話後,就一臉發現了美麗新世界的震驚撼然,直到張無憚遠遠走出一段距離,他才回過神來,大吼一聲,甩開步子就追了過去,“小兄弟,你等等!等一等!”
張無憚心頭暗笑,疑惑地轉過身,卻見朱停滿身肥肉抖動,累得氣喘籲籲,卻又笑意滿臉。他連忙停住腳步,上前扶住對方,問道:“朱老板,怎麽了?”
朱停一把揪住他的手,眼中精光直閃:“小兄弟,你剛剛說的話,是真心的嗎?”他所做這些玩意,世人雖驚奇,卻也不過只是當個樂子看罷了,從未有人說過可以推而廣之。
張無憚露出被冒犯的神色來,緩緩道:“不是出自于真心,我何必費這麽大勁兒來找朱老板?我自莊旗使那邊知道你的行蹤後,一路從福建追到這裏,前後廢了足足三個月的功夫。”
朱停上一次同莊铮見面,确實透露出自己要去福建一游的意向,當下再無懷疑,笑道:“小兄弟,咱們尋個館子詳談,如何?”
朱停不愛摻和事兒,一般他碰上麻煩,都因陸小鳳碰上了麻煩間接牽連了他,但這并不代表他只想當個閑人。
兩人要了一大桌酒菜,朱停狠狠吃了幾口壓壓心頭的激動,才嘆息道:“不瞞你說,其實我還真的這麽想過,若是能造出那等不需要人力,便可自行耕種勞作的木頭人來,那該是何等利民之事?只是我終究能力有限,有太多玩意想得到,卻斷斷做不到。”
張無憚哈哈笑道:“人們都說你是‘妙手老板’,依我看,還是‘妙心老板’更為妥當。人力終究是有限的,想象卻是無窮無盡的,比起朱老板做出來的新鮮玩意,我相信你的腦子裏,更該有許多驚世駭俗之想!”
朱停目露異彩,将杯中酒飲盡,嘿然道:“妙心老板,妙心老板!好,好!”
張無憚又給他煲了些“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的心靈雞湯灌下去,一頓飯吃下來,直讓朱停大起知己之感。
等這頓飯吃得差不多了,張無憚才道:“不瞞朱老板所說,我心中也時常有許多狂想,若是人也能長出翅膀在天上飛該有多好;若是咱們足不出戶,便能看到全天下的美景該有多好;今日我們策馬而行,可馬力終究有限,若咱們能造出一刻不停、比馬兒還快的車子,那又該有多好?”
張無憚自知是個俗人,他只是剽竊了時代的發明,但朱停實實在在是超脫于時代的奇男子,這些想法他竟然都曾經想過,當下一掄胳膊将滿桌碗盤掃下去了大半,“霍”地起身,高聲喝彩道:“是,是是,我朱停自認曲高和寡,這輩子原想當個懶人,忽忽一生便過去了,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聽到這樣一番言論!”說着竟然禁不住流下淚來。
他是激動得不能自持,恨不能拉着張無憚同榻而眠,說上他幾天幾夜,卻聽到旁邊有人嗤笑道:“兩個酒鬼灌足了貓尿,卻來噴糞,也是人間奇景,哈哈!”
張無憚心頭冷笑,還是他們坐下一段時間後,這夥人才到的,似乎看他們說的火熱,特意往這邊靠近坐了,他們說一句,那邊便竊竊私語着笑一陣,似乎全拿他們的話下酒了。
此地位于甘肅省內,臨近青城山,雖然他們并未穿門派制服,佩劍卻用的是青城制式。
張無憚早就留意到了,只是懶得管,好不容易把朱停的情緒完全調動起來,何必為了些低俗人士壞了氣氛?事後再将場子加倍找回來便是。
朱停面露怒色,想說什麽,讓張無憚給拉住了,他站起身來,道:“我們說話大聲了些,實是不該叨擾諸位——小二,煩請給我們另開間雅座,酒菜都重新上一份。”
他當然要打,對方一看便是那等給臉不要臉之人,那何不先在新朋友面前展現一下自己的大肚能容,再噼裏啪啦打臉呢?
果然對方蹬鼻子上臉,四五個人陰陽怪氣笑起來,為首一人更是道:“屁話說得響亮,原來不過還是個龜兒子,吵到了你爺爺,夾着尾巴便想跑嗎?不給你爺爺磕上三五個響頭,今個兒小命就給我交代在這裏!”
他一句話完完整整地說完,不見張無憚有什麽反應,嘎然大笑,正想再說一句,定睛一看,卻見對方身形一抖,眨眼間竟然就來到了近旁。
他只覺眼前紫氣亂閃,對方的面孔也在眼前一閃而逝,用力眨眨眼,對方又退到原地去了。
那青城弟子停了數息時間,方覺渾身劇痛,低頭再看,周身七處大穴鮮血噴湧而出,人這才“噗通”一聲,死狗一般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