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鬧劇以趙蔣氏心慌積悶, 手忙腳亂請太醫,最終讓人擡回丞相府而收場。
虞妗并不明白趙蔣氏這一趟進宮所為何,若想尋她晦氣, 卻落了個自己狼狽收場, 可只是單純進宮來給她請安, 那更不可能。
秦宴說她多疑當真也不為過,趙蔣氏今日走這一趟,讓虞妗的注意力徹底從蔣韶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要知道, 朝堂上的拉幫結派, 單從文武官亦或是寒門世家, 來區分的話,那是萬萬不能夠的,更多的是源自後宅婦人間的交際。
單看今日這一場請安, 誰家與誰家有姻親,誰家與誰家是手帕交, 誰家又與誰家交惡, 虞妗坐在上首一覽無餘。
以蔣韶目前在朝中的地位, 趙蔣氏在各家夫人圈子中,只有被別人追着捧着的, 勢必輪不着她屈尊降貴的讨好誰。
也只有福宜這般, 身為大燕長公主, 才從呼揭攜功歸來, 正是文武百官皆對她愧疚不已之時,又無夫家掣肘,才能如此當衆下了趙蔣氏的面子,還無人敢給她臉色瞧。
趙蔣氏從前隐于幕後,如今卻在莫文軒死後, 迫不及待的讓自己現于人前,如此怪異,就不能怪虞妗對她多加提防了。
趙蔣氏離開不久,午時的梆子便響了,方才一場鬧得尴尬,各家的夫人也不便久留,便陸陸續續告辭出宮去了,要等下午才要帶着自家的姑娘再進宮來用晚宴。
虞妗原以為福宜會頭一個拔腿便走,誰知她竟然躊躇着,等各家夫人一一離去,還坐在原位上一動不動。
“福宜?你可有什麽事要與哀家說?”
聽虞妗喊她,神游天外的福宜驟然回神,攪弄着絲絹的邊角,眼神游移着不肯擡頭:“娘娘……”
虞妗攤手道:“在此處伺候的,都是哀家所信重的,福宜大可直言。”
福宜讷讷的點頭,飛快的看了一眼一旁不動如山的青黛,斟酌片刻才道:“福宜今日,本無意在娘娘面前越矩,還望娘娘恕罪。”
虞妗坦然一笑,她與福宜自幼時起便不對付,如今卻也隔了這麽多年,也無甚好計較的:“哀家也才說過,哀家從不在意這些。”
福宜飛快的搖頭:“從前是福宜不懂事,仗着父皇的寵愛刁鑽跋扈,對娘娘也幾番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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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是實在不習慣道歉認錯,福宜飛快的轉移話題:“福宜只是聽說,蔣韶的義子前些時候,因一樁成年舊案被娘娘判了流刑,死在往西南去的路上了?”
虞妗不知她提起此事意欲何為,只随意道:“此人所犯之事證據确鑿,至死也是罪有應得。”
福宜只點頭:“娘娘或許不知道福宜與那趙蔣氏之間的幹戈,這也不甚重要,但福宜聽說,趙蔣氏一生無子,是以,對蔣相這個義子疼愛有加,如今他的死,趙蔣氏勢必記在娘娘頭上了,此人佛口蛇心,手下也沾了不少人命,娘娘務必小心。”
福宜也不知自己這話該不該說,她只是瞧出來秦宴與她這位“母後”的關系非同一般,她是秦宴帶回來的,秦寰勢必靠不住,因此,她若要在朝中站穩腳跟,只有抱穩秦宴的大腿。
讨好虞妗,也算是讨好秦宴了吧。
比起趙蔣氏會不會盯上自己,虞妗更感興趣的是,趙蔣氏如何與福宜結了怨,卻又不好意思多問,只拐彎抹角的說:“福宜遠在呼揭許久,竟對趙蔣氏這般了解?”
福宜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斟酌着将與趙蔣氏的恩怨說了一遍,而後又說:“許是早年所嫁非人的緣故,趙蔣氏此人,是有些古怪的……”
“古怪?”虞妗笑了,這件事瞞得太深,自嘉順帝死後竟無一人知這等驚天大事,個個世家夫人還以為這位蔣家大姐吃齋念佛是個慈善人呢。
“這可不是古怪了,蔣家這一大家子,當真是沒幾個正常人。”蔣韶一生謹小慎微,家裏人卻拉拔着拖後腿,光這些年收拾的爛攤子,就足以将他置于萬劫不複的境地。
福宜深知如今朝中三足鼎立的現狀,也知道将此事告知虞妗等同于将蔣韶的把柄交給了他,但她不求如父皇在世時那般風頭無兩,她只想安安穩穩無人敢惹,只希望她這回沒站錯隊吧。
送走了福宜虞妗連午膳都沒用,倒頭便睡,醒來時窗外已是滿布霞光。
“青黛,什麽時辰了?”虞妗周身乏累,抻着脖子喊青黛,她怎麽覺得,比起稱病不出的齊漪,她才像是重病之人?
銀朱應聲跑進來,攙着虞妗起身一邊說:“娘娘醒了?太和殿那頭來人了,問娘娘何時去,青黛見娘娘實在乏累,想讓娘娘再歇會兒,便自作主張将此事推了,這會兒還與李公公說着話呢。”
見虞妗一臉怔愣不說話,銀朱又說:“娘娘這會兒醒了可是要去?奴婢這便去将青黛喊回來?”
“不去,”虞妗連連搖頭,仰面躺倒在榻上,她覺得自己身子有點古怪,不去也好。
銀朱見狀快步給她斟了杯茶:“娘娘午膳也不曾用,這會兒可有些餓了?奴婢去吩咐擺膳吧。”
虞妗點頭,見銀朱推開門出去,才抖着手把在自己的手腕上。
半響,猛地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喝酒誤事,喝酒誤事!”虞妗憤而捶床。
用罷晚膳後,夜已經深了,各宮悠悠的點燃了燈籠,太和殿那頭的喧嚣聲在桂宮也隐約可聞。
虞妗在沐浴,青黛和銀朱捧着衣衫在外頭候着。
銀朱滿臉苦惱的嘀咕着:“娘娘這幾日怎麽瞧着沒什麽精神,方才的晚膳也只用了幾口,青黛,你說娘娘是不是病了?”
比起銀朱什麽也不知道,險些目睹一切的青黛更是憂心忡忡,這幾日虞妗的狀況她一一看在眼裏,怕就是怕……
嘆了口氣,示意銀朱閉口莫提。
虞妗将自己整個人浸在水中,腦海中思緒紛飛,想着想着竟緩緩睡了過去。
眼看着整個人要沒進水中,岸邊如同鬼魅般閃現出一抹人影,長臂入水,将虞妗撈了起來。
虞妗陡然驚醒,猛地嗆了幾口水,看清來人後,忙不疊的把自己往水中浸:“你怎麽進來的!”
來人一身玄色蟒袍,帶着清清淺淺的酒香,和着雪山銀針的氣息撲面而來,不是秦宴又是誰。
“我明日便要出征,來看看你。”
虞妗又羞又怒:“你挑這個時候來看我?”
秦宴寬大的袖袍全部浸濕,濕漉漉的搭在手臂上,滴滴答答的淌着水,瞧着有些狼狽,眼睛卻亮得吓人,一眨不眨的看着虞妗:“想來,就來了,來時才知你在沐浴,沒控制住。”
虞妗覺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快跳了一下,漸漸越跳越快,猶如擂鼓。
耳畔轟鳴,虞妗覺得自己的心跳聲秦宴肯定聽見了,有些無措的撥弄着水花,一雙藕臂若隐若現。
本是無意的舉動,卻不知落在一個血氣方剛,孤寡二十五載,才開了葷,且開葷對象就在眼前的男子眼裏,便成了裸裸的誘惑。
“別動,”秦宴伸手按住虞妗的肩膀。
虞妗下意識停住手,她只覺得秦宴的手心熱得吓人,那一點熾熱,透過她肩上的皮膚,一點一點的侵蝕着她的心髒,勾得那不争氣的東西越跳越快。
秦宴不比她好多少,手下的觸感猶如凝脂,讓他恍惚的想起前些天那一場風月,也是這一雙手,掌控着身下人如同蒲柳一般的腰肢,一同起舞,淪陷。
視線不自覺的往上移,落在那微張的檀口上,粉盈盈的一抹,秦宴很想正人君子一點,別開眼不看,卻又覺得口幹舌燥,喉口不自覺的滾了滾。
虞妗後知後覺,猛地退開:“你還看!”
一聲嬌叱惹得秦宴回了神,虞妗已經躲開老遠,他的手下空空如也,上頭的酒意散了大半,清了清嗓子道:“水冷了,我這就出去,你快些起來吧。”
說着便背過身,不自覺的念叨着:“你若是病了,我在外也會心緒不寧,戰場上刀光劍影,生死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剩下的三個字消失在兩人貼合的唇瓣間,化為甜膩的水聲。
秦宴只覺得才散的酒意又如熱浪般襲來,單手扯開身上的大氅,将虞妗裹得嚴嚴實實,攔腰抱起,大跨步往淨房外走。
房門推開,守在外頭的青黛銀朱看着出來的人滿臉驚悚,掩嘴止住快要溢出喉嚨的驚呼。
青黛反應要更快些,幾乎小跑着,拉着銀朱猛地關上淨房通往虞妗寝殿的大門,看也不看秦宴,只壓低了聲音喚道:“娘娘?”
半響,虞妗才揮了揮手。
青黛松了一口氣,應了一聲,拉着銀朱馬不停蹄的往外走,直到關上寝殿的門,青黛撲通亂跳的心還沒有平寂,她知道那天的人是誰了。
殿中的燭火熄滅了,床榻間的兩人癡纏,窗外明亮的月光照着帷幔上暧昧的身影。
“你……若不能回來,我必不等你……”
借着月光,衣衫漸退的她露出半身雪白,美得驚人,秦宴只看得見她滿目的淚光,其中的恐懼和悲傷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無礙,無礙……”
作者有話要說:撇開男主光環,宴狗子真像個lsp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