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憶1
江越這下徹底大病了一場,高燒反反複複,期間醒來被顏槐扶着喂下去一碗愛心稀飯,幾口下去被鹹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于是江少痛苦地選擇繼續昏睡。
塗四季大感好奇,嘗了一口立馬噴了出來:“我說你這是撒了多少鹽?”
顏槐淡定地喂了自己一口,毫無障礙地咽下去:“……不是說人生病的時候吃東西都嘗不出味,我就加了一小罐鹽。”他放下勺子比劃幾下,強調道,“真的只有這麽一小罐。”
唐樓樓正在沙發上背臺詞,聞言也不由放下劇本,凝望顏槐許久,見他還是滿臉無謂,訝異道:“你不覺得鹹嗎?”
顏槐義正言辭:“當然鹹,可畢竟是我熬的,我感覺還是很好喝。”
塗四季:“……”論自戀,他一直覺得顏槐和江越不相上下、難分伯仲。
話題一打開,唐樓樓終于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疑問,瞟了一眼江越确認他已經睡着,這才偷偷摸摸小小聲地問:“江少和楚老板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
顏槐随手把飯盒擱在桌上,抽出張濕紙巾仔仔細細地把手擦了一邊,這才正眼看向唐樓樓,随口道:“孽緣。”
唐樓樓心道孽緣又算是怎麽回事?
然而下一秒顏槐輕飄飄說出來的話像顆炸彈,在唐樓樓腦海裏猛地炸開。
“他們之間的事情如果非要說一個開端的話,大概是從江越以前吸毒的時候開始。”
唐樓樓驚得把劇本撇出兩米遠:“吸吸吸吸吸毒?!”
窗外微風和煦,陽光正好,江越裹着被子只露出一顆腦袋正陷入深深的沉睡中,暖陽肆意撒在他的身上,柔軟而又美好的樣子。
顏槐細碎的聲音配上這幅唯美的景象,在唐樓樓心底營造出了一種詭異、禁忌充滿不可思議的感覺。
“十一二年前吧大概,江越十四歲,正是叛逆、年少輕狂的年紀。對了,你知道江越有個哥哥嗎。”
唐樓樓拼命搖頭。
塗四季卻像是想起一段遙遠又悲情的過往,嘆了一聲:“也是,那件事情早就在第一時間被封鎖,江老爺子心狠手辣,即使是自己的長孫,眼睛都不眨地把江卓這個人從公衆面前徹徹底底地抹去了。”
如果讓楚天秦回憶他對江越的印象,從第一次見到楚天羽帶江越到家裏玩的時候,甚至以後每一次見他,印象中的江越一直是個風度翩翩又懂禮貌的少年,帶着恰到好處的疏離,精致冷然的樣貌,舉手投足皆是貴氣。
可事實完全不是那樣。
那時候的江越,驕陽跋扈,楚天秦也只是沒有近距離跟他接觸,才不曾見到過江越左耳打的那一整排耳洞,以及後腰接近臀溝那塊地方紋着的大片紋身,是充滿異域風情的航海圖,巧妙地用法文在最後形成了一個指南針的模樣,看着溫柔缱绻又分外殘忍。
江越也抽煙,除了楚天羽以外還認識一幫狐朋狗友,在學校和楚天羽一道的時候就擺出貴公子的樣,平時在外面混着玩的時候會把耳洞裏全塞上耳釘耳墜,指尖夾着煙但不是經常抽,只看着它一點點燃盡,偶爾才湊上去吸一口,緩緩地吐出來,透過煙霧缭繞看夜市霓虹,眯着眼,有種莫名冰冷的金屬感,以及異樣的妖異。
江越雖生在威震一方赫赫有名的江家,但從一開始他就不在繼承人的範圍裏。
畫面一點點翻轉,回到了說久也不算太久的以前。
江越還沒出生的時候,江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期望他是個女孩,最好是個女孩……必須得是個女孩。
可大家心裏也暗暗存着一個不可告人的期翼,如果是個男孩,是個男孩的話……
“要是這回二太太生了個男娃——也不知道說這件事是個好事還是壞事,水太深了,難猜,難猜。”
江家幾個仆人伺候完二太太出來後就圍在廚房間裏唏噓不已道。
其中一個偏年輕的婦女神秘道:“依我看,江老爺子未必不是不希望二太太這胎是個男孩,畢竟多一個選擇多條路,沒準二少爺出生後比大少爺更聰慧呢?”
年紀稍大的那個回首張望幾下,确信周圍沒什麽人,這才斥道:“小芳,別瞎講!”
被喚作小芳的婦女忙壓低聲解釋道:“王姨,是真的,我之前給老爺送茶無意間聽到的……不可能有錯。”
王姨在江家呆了有些年了,心下一琢磨,這到真是很有可能的,老爺的心思誰也摸不準,只得嘆了口氣道:“可憐二太太了,今早我還見她偷偷抹了把眼淚,摸着肚子自言自語說希望生的是女孩。但願吧,看天意了……”要是生的是男孩,按江家的規矩,生母是不能留在孩子身邊的。
話還沒說完,她們驚恐地看着離廚房不遠,駐足而立的大少爺,江卓。江卓不過區區十歲,樣貌卻已經像極了詭秘莫測的江老爺子,此刻正陰沉着臉。
王姨此刻被江卓盯着,心裏也明白不過是個小孩子,卻還是忍不住渾身泛起了冷汗,戰戰兢兢地恭謹道:“大、大少爺。”
江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就是渾身給人一種陰郁的感覺,他往前走不再看他們,扔了一句話下去:“以後不要讓我聽到有誰再私下裏亂嚼舌根。”
懷孕期間二太太一直拒絕提前做B超查看嬰兒的性別,江老爺子陰陰沉沉坐在主位上看她,二太太頂着大肚子跪在他腳下,跪了大半天這才被批準,二太太因此勞累過度暈了過去差點小産。
王姨憐憫她,偷偷地嘆氣:“二太太你這是何苦。”
二太太微微笑着,眼角卻有淚滑下:“我怕我提前知道他是個男孩……會忍不住把孩子打掉,就算冒着生命危險,也要把他打掉。可我不能對他那麽殘忍……”
江越就在這樣一種矛盾複雜之下出生了,二太太掙紮着只來得及看他一眼,就暈了過去,被一幫保镖推走,再也沒有在江家出現過。
江越從小就被爺爺告知,你媽媽生你的時候,難産死了。
小小的江越每次聽到江老爺子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仰着頭看去,爺爺一向嚴肅的臉上似乎真的有一絲哀傷。于是在院子裏,在一片妖妖豔豔的花叢樹蔭下,江越的年幼的心空落落地丢了一塊。
他總是會想,媽媽是什麽呢?他再如何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到幾個匮乏的詞彙去想象,一個溫柔的,善良的,漂亮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