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與書(二)
林水月在一旁氣得直咬牙,礙于陳新白在場,不敢說話。
“就快如你所願。”陳新白摩挲了下手指,他冷得厲害,“你可知為何你在這裏,陳家滿門抄
斬,而賀家安然無恙?”
“你不過是賀伊和你爹表面交好的證明,也是現在賀家背信棄義還能不毀名譽的工具。”陳新白冷笑出聲,“這就是你不惜殺了我去換的東西?”
“不會的,你騙人!爹不會這樣對我的……阿越也不會的……他們會來救我出去的。”陳未雪捂
住嘴巴顫抖起來,眼神惶恐。
“我知道錯了……阿白哥哥,救救我,我不想待在這裏……。”
陳新白蹲下身,伸手拂去她發間的碎屑,道:“小球,我就要死了。”
陳未雪一把抓住他的手,驚恐的道:“不會的……那毒有解藥的,娘說的。我告訴你在哪,你救
我出去好不好?求求你……我不當什麽賀夫人了,求求你……”
他把她的手扯開,站了起來,道:“阿月,走吧。”
林水月道:“可是!她說有解藥……”
“走吧,我累了。”
“是……。”林水月抿了抿嘴,扶着陳新白離開了牢房。陳未雪愣愣的看着他,直到牢門重新鎖
上,才看着他的背影放聲大哭起來。
離開了天牢,陳新白拿出帕子,低聲咳嗽起來。林水月有些遲疑的問:“林大哥……我去問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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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解藥吧。”
陳新白強忍口中血腥,道:“若你想殺一人,可會給他生機?”
“什麽……”林水月愣愣。
“陳家恨不得我死得通透,又怎會備着解藥?是怕她心軟下不了手,才拿解藥一事暫且安慰她罷
了。”
林水月忍不住眼眶一紅,哽咽道:“那林大哥……不就一定要死?”
“本就要死的。不過念及你還未嫁人,放不下心。”陳新白笑笑,呼吸一岔,又低聲咳嗽起來。
“我不嫁……只要你活着,阿月可以一輩子不嫁。”
“胡鬧。”陳新白道,“天色暗了,回去吧。”
林水月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什麽,問:“她若是和賀将軍提起你該如何是好?”
“她不會的。”
陳新白略有寫悲涼的笑了笑,眼底一片死寂。
她怕是希望賀越,再也不記得他這個人吧。也好,他也是不願的。
賀府此時燈火通明。
賀越推開書房的門,賀伊正伏案寫着什麽,見他來了,道:“事情辦妥了?”
“恩。”
“這陳家,落得如此下場,也怪不得別人。”賀伊放下筆,問道:“可曾探望過未雪了?身體可
有不适?”
賀越沉默了一會,低頭問道:“爹是想問?”
賀伊嘆了口氣,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與她已成婚許久,爹老了,這賀家無後,我
實在是放心不下。”
“這貪污是重罪,若想把她救出來,必須要一個理由……”他頓了頓,“她近來可曾和你說過什
麽?”
賀越僵了僵,掩蓋住眼底一抹複雜,道:“未曾。”
賀伊皺了皺眉,道:“這天寒,明日你帶着大夫,去看望看望她吧。”
賀越低頭看着自己布滿厚繭的手掌,是這雙手,在朝廷中扶穩了賀家。前幾日,他所謂的妻子給
他的茶水裏下藥,燥熱之間,陳未雪在他脖頸間吐氣如蘭,一瞬間讓他如置冰窟。他擡起她的
臉,看着那雙眼睛,一時恍惚。
他推開衣衫半褪的曼妙身材,眼底冰雪凍結。是那雙眼睛,卻不是這個人。
賀越看向賀伊,道:“她不會懷孕的。”
“什麽?”
“為何指使她給我下藥。”
賀伊看向他的兒子,賀越眼眸深沉,竟然連他都看不清眼底的情緒,讓他一時心驚,“爹……爹
也是為了你好。”
“明日去看她吧,她到底是你的妻子。”
賀越攥緊了拳頭,回道:“恩。”
幾日後,陳新白閑來無事,拉着林水月去挖點春筍解解饞,春雨霏霏,竹林遍地都是争先恐後冒
出來的春筍,縱是天寒,他也拾得興起。
待他們回到竹林的木屋後,才發現張承擇已經在屋子裏等待多時了。見他衣衫微濕的回來,皺眉
道:“身子這般弱,還待在外頭這麽久?”
“不礙事。”陳新白咳嗽了幾聲。
“我也說了林大哥,他就是不聽,堅持要去挖竹筍。可冷啦——”林水月嘟囔着抱怨。
張承擇道:“當初怕大夫頻繁出入府內引來賀陳猜疑才将你放到了郊外,如今你神智清醒,不如
去我府上。初春天寒,住這實在是不妥。”
陳新白道:“多謝張大人好意,新白确實無礙。只是盯着張大人的人實在太多,還是不要冒這個
險。初春竹筍冒出,正是好時候。”話罷想了想,道:“把阿月帶過去吧,姑娘家,凍壞了可不
好。”
林水月急道:“不冷!我不去!林大哥在哪我就在哪。”
“小丫頭倒是忠心。”張承擇倒了杯熱茶,遞給陳新白,道:“你可知,聖上拿到了一個東
西。”
陳新白接過,沒喝,轉手遞給了林水月暖手,“是何物?”
“一個可以拉下賀家的證據。”
“從何而來?”陳新白皺眉。
“賀小将軍。”張承擇瞥了一眼他的神色,“聖上的意思是,機不可失。”
“是何證據?”
“你可曾記得三月前,他遠赴邊境平複□□?那作亂的內賊是邊境的一個縣令,他勾結外族,裏
應外合。區區小官,若無人撐腰,怎敢如此膽大包天?于是賀小将軍派人監視那縣令,攔截了他
與京城來往的信件。”
“自那時,賀小将軍就發現勾結縣令的是賀伊,他欲拿着信件與賀伊求證,卻不料此時聽到你的
死訊,才有了後來的事。”
“前幾日,賀小将軍将信直接呈遞給了皇上。”
張承擇喝了一口茶,道:“依你看,此舉是否有些反常?”
“……是。”陳新白咳嗽了幾聲,手指微微顫抖。
林水月欣喜道:“那賀大人是想起林大哥了!”
“未必。以他的脾性,就算不記得我,他也不會姑息這等荒唐事的。”陳新白道,“賀伊的野
心,太大了。”
“是。如今陳家倒了,賀家便更加如魚得水。聖上本以為陳家倒臺之事能讓賀伊收斂幾分,可非
但如此,賀伊今日更變本加厲的操練私軍。”張承擇用手指扣了扣桌子,篤篤兩聲。
陳新白略一思忖,道:“聖上意向如何處置賀家?”
張承擇猶豫了一會,才略帶些不忍的回答道:“賀小将軍自請,賀伊罪同陳府。他包庇在前,隐
瞞在後,應當……一同處死。”
“……”陳新白仿佛血液凝固,那寒意像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識,“聖上……?”
“允了。”
允了?
陳新白怔怔。
那個人,會死在他之前?怎麽可以?怎麽會?
他胸口一陣絞痛,眼前發黑,令他忍不住低頭咳嗽起來,用手一抹嘴,滿手的血。林水月一聲驚
呼,忙将手帕遞給他。
陳新白沒接,道:“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