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番外:月上黃昏

正月十五,姑蘇城街頭巷尾鑼鼓铙钹聲不斷,人聲鼎沸。街道上挂滿了各式各樣做工精巧的燈籠,人潮湧動,叫賣燈籠的聲音不絕于耳。

在一處賣燈籠的小鋪前面站着一個少女,身着粉色衣衫,紮着發髻,正拿着一頂兔子形狀的燈籠

對身旁披着白色狐裘的男子說話。那男子生了一副俊美的模樣,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卻已經引得

少女們頻頻回頭觀望。這兩人正是不久前才到姑蘇的林水月和陳新白,适逢上元佳節,兩人便尋

了個熱鬧。

兩人身後不遠處跟着駕車的馬夫,那馬夫是張承擇吩咐跟着陳新白的,有些許武功,可以護得他

安全。

“林大哥——這燈籠好看麽?”林水月問道。

“好看。”陳新白點了點頭,問小販道,“這燈籠怎麽賣?”

那小販笑道:“這是猜燈謎的彩頭,不賣。若你能猜出謎底,便送予你。”

“謎在哪?我來猜!”林水月一聽躍躍欲試,忙湊到小販跟前問道。那小販從兔子燈籠的底部拉

出一個暗槽,拿出裏面寫着燈謎的紙遞給林水月。

“無邊落木……蕭蕭下?”她展開紙,念道:“打一字。”林水月想了半天,苦苦思索沒有答

案。

那小販見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笑道:“姑娘選的這個謎,難啊。”

本來就關注陳新白的少女們發現他們在猜謎,紛紛駐足。游人聽得謎題也議論紛紛,圍在小鋪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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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等待謎底。

“你這個什麽謎啊!”林水月憤憤,“不想給這個燈籠就算了。”

陳新白失笑:“胡鬧,你猜不出就怪謎題?”

“我想不到嘛……”林水月咕哝,“林大哥可知道謎底?”

陳新白略一思忖,道:“我猜是‘曰’字,可對?”

那小販連連點頭,直誇他聰慧,“是了。這燈籠就送給公子了。”謎底一揭曉,圍觀百姓又是一

番争論,更多的是躍躍欲試想往陳新白懷裏扔香包的少女。

林水月趕緊把她們擠開。

陳新白接過燈籠,瞥了一眼,無意間看到一盞方形燈籠,金色的勾邊,挂着淺色的流蘇。那燈籠

紙上繪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鶴,燭光從裏透出,映下淡淡的影子。

他看了會,問小販:“那盞燈籠的謎是什麽?”

“公子想要拿了便是了。”小販笑笑,“您手裏這盞兔子燈的謎是我們這最難的了,公子猜得毫

不費力。其餘的謎題,公子應當是不在話下的。”

“多謝。”陳新白伸手取下那盞燈籠,轉身見林水月一直往外擠,道:“擠什麽?燈籠拿到了,

走吧。”

林水月忙應了,接下陳新白遞給她的兔子燈籠,邊走邊問:“為何謎底是‘曰’字?”

“說了你也不求甚解,燈籠拿好了。”陳新白笑道,他舉着那盞方形的燈籠,直勾勾的盯着那只

鶴看。

“哦。”她蔫蔫應道。見陳新白一直看着他手上的燈籠,林水月順着他目光看去,看到那燈籠上

的鶴,忍不住道:“這鶴畫得真好。”

“恩。”陳新白問,“那随行我們的馬夫去哪了?”

“剛才還在這兒的。”林水月四下張望了一下,道:“好不容易離開那個啞巴了為什麽還要找

他!煩死了,張大人怎麽挑這樣一個人當我們的護衛?他連話都不會說。”

陳新白笑笑,“又說胡話。你去替我找找他吧,我自己閑逛一會。”

“我才不去找那個呆子。”

“聽話。”陳新白道。

林水月見他堅持,只能不情不願的說:“那林大哥莫要走遠了,這人潮湧動,莫出什麽事來。”

“恩。”他笑,“我能出什麽事,去吧。”

見林水月走了,陳新白提起燈籠,摸了摸那燈籠骨上凹凸的紋路,提步往河邊走去。正值上元,

岸邊處少女們正在放着蓮燈,嬉笑一片。他提着燈走到下游處,那燭影照着的鶴仿佛要出畫似

的。

蓮燈漂浮在江水上,投下明明暗暗閃爍的燈影,水面蕩起一圈一圈的波紋。陳新白提着燈籠,在

岸邊看出神。過了好一會,他才對着身後說:“你出來吧。”

那暗處的陰影沉默了一會,走出一個人來,顯然是待了很久。陳新白轉過身,把燈籠舉起來,

道:“送給你。”

那人影沒動,只是盯着他。

“我曾說過,若我來姑蘇,定會贈予你一盞燈籠。”陳新白道,“你說你從幼時就想要一盞,這

盞你可喜歡?”

那人影開口,聲音低沉:“我是要來,贈予你的。”

陳新白一愣,“為何?”

“那日我在陳府初見你,你在樹上看着燈籠。”那人答道。

陳新白想了想,不禁勾了勾嘴角。那是幼時,他爬上樹看着陳家的燈火,他是喜歡熱鬧,哪是喜

歡燈籠呢?

事已經年,他都有些記不清了。那時他遇見的人,卻記到了現在。

陳新白攏了攏裘衣,道:“莫要再跟着我了,就到這吧。”

此時月亮從雲後現出,照出那人的面容,赫然就是随行的那個啞巴車夫。那車夫走到陳新白的面

前,看着他,道:“不。”

“我說得不夠清楚麽?”陳新白道,“你為何還易容随行,若我沒發現你駕車的手繭是長期拉弓

才能形成,不知道車夫就是你,你是還要跟着我一輩子?”

易容成車夫的正是賀越。

“是。”賀越道。

陳新白道:“若我漂泊天涯呢?”

“跟着。”

“長留姑蘇呢?”

“跟着。”

“若我……成婚了呢?”

“跟着。”

“那你呢?”陳新白苦澀道。

他望着那人平安,盼着那人無憂,萬不該是這樣,兜兜轉轉回到原點。陳新白想讓賀越離開,卻

控制不住的欣喜于他的留下。

“你走,我走。你留,我留。”賀越道,幼時他遞給那人一身狐裘便走了,後來便再沒了他的消

息;昔時他征戰沙場走了,回來便聽聞他的死訊。所以他不會再走了,就算陳新白不許。

陳新白握着燈籠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問道:“若我能活的日子也不長了,你也不悔麽?”

“恩。”

賀越那日從陳新白房裏出來,察覺他态度有異,便仔細問了問張承擇,才知道陳新白身染劇毒,

時日無多。

陳新白失笑,學着林水月平時罵他的那樣道:“榆木腦袋。”話罷卻是突然将唇貼上賀越的,帶

着些笑意。

賀越只是愣了一會,扯過陳新白拿着燈籠的手,将他扯進懷裏,舌沿着陳新白略帶些冷意的唇縫

間滑了進去,兇狠而急切。

似乎有什麽飄忽不定的東西在陳新白心裏紮下根來,枝繁葉茂。

月色濃了,那蓮燈吹得晃動起來,河堤柳條垂落,靜若處子。

燈影憧憧處,見得兩人相擁。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盞方形的燈籠,那燈籠上的鶴,似乎是要展翅

飛向那月上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正的寫完啦,鞠躬。過一個月會放上新文,也是個短篇,寫的是竹馬X竹馬的俗套故事2333,長篇會努力存貨再放的,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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