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女鬼抽泣不停,可是沒有一滴眼淚能流,望着手術室的雙眼空洞無神:“小虎活下來又怎麽辦?我們死了......”

她喃喃自語着,虛浮的靈魂劇烈翻湧:“小虎才7歲!7歲!沒了我們,誰來照顧他?!誰能照顧好他?!小虎會成為孤兒的!我家小虎怎麽辦?怎麽辦!我的小虎!小虎!”

女鬼失控幹嚎,男鬼用力摟緊她,悲痛的面龐透出一股堅定:“小虎一定要活着!小虎那麽聰明,他會活得很好,他不可以死!絕對不行!”

“他會活着。”壬的身形顯現,黑白無常猛一擡頭,屁颠屁颠地跑到壬的身後。

壬瞥一眼兩只用眼神委屈哭訴的黑白無常,帶上溫柔微笑看向鬼夫婦:“生死簿上寫了他會一直活到89歲。”

女鬼緊握男鬼的手,空洞無神的眼睛重新聚焦對上壬:“你是誰?小虎真的會活得很好嗎?”

壬一徑溫柔帶笑,走進鬼夫婦重複:“嗯,他是長壽之人,在89歲時才壽終就寝。我是誰?按你們的說法講,我是代理閻王。所以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男鬼高興地低頭對女鬼說:“我們的小虎會活得很好,聽到了嗎?我們小虎會活得很好!”

女鬼呼出一口長氣,翻湧的靈魂逐漸平靜,靜靜依偎在男鬼懷裏。

手術燈轉綠,一個小男孩躺在病床上被緩緩推往普通病房。

男鬼女鬼急忙走上前,壬身後的黑白無常立馬上前攔截。

壬在旁解釋:“你們身上死靈之氣太重,會對你們的小虎不利,還是早些跟黑白去陰間報道吧,興許投胎後還能遇到你們的小虎。”

男鬼女鬼只好依依離去,黑白無常默默跟上。

難得出來一趟的壬還不想回去,輕一聳肩,伸着懶腰轉頭望向外面,窗外大雪紛飛,茫茫無所依。

側頭一想,信步走到病房門口看向裏面。有情又似無情的黎黑眼眸倒映着昏迷中的小男孩,涼薄紅唇輕啓:“只可惜命運多舛,颠沛流離,注定孤獨一生。”(糊人忍不住插一句: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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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歲永遠不返,可是對于老鬼壬官而言,不過是葉落了幾回,人死了幾波。

距離那場車禍已過去五年,那段高速公路車來車往,風吹雨打,幾經翻修,早已沒了當年痕跡。

物已非,然而人卻早已将之刻到骨子裏,揉碎在肉裏,印刻在靈魂之上,抹不去,消不散。

扈長成了少年兒郎,那場車禍的結局是他哭了好久,然後在葬禮結束後被帶入小姨家中。

小姨一直對他很好,視如己出。

可現實不是童話,童話源于現實。

扈的生活沒有如童話般“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倒也沒有過着灰姑娘凄慘的童年,可确實有個“善妒惡毒的姐姐”。

小姨有兩個女兒,姐姐和妹妹。姐姐年紀與扈相仿,妹妹才五歲,是在扈來到這個家後出生的。扈很疼她,妹妹也愛粘着扈。

相親相愛的扈和妹妹,終于使本為獨生女,一直小公舉的姐姐質變為一大“反派”。

吃的,搶;喝的,搶;玩的,搶!搶!搶!

小公舉我的美好生活怎麽可以被兩個小小凡人攪亂?世界永遠是圍繞本公舉轉的知道不?卑賤的凡人們!

扈只是想要做個好孩子,不要出錯。所以,雖然他沒那麽聰明,還是很努力學習,考個第一讓小姨和小姨夫驕傲;用心陪妹妹玩,讓她開心;每天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減輕小姨的負擔;主動要求輔導姐姐功課,幫助她提高成績......他不會知道,在姐姐心裏,他做什麽都是錯的。

爸爸媽媽每天誇扈有多乖有多聰明,卻看不見了一旁期待滿滿的姐姐暗了眼眸;妹妹每次跟扈玩得很開心,卻在姐姐靠近的時候害怕躲到扈身後,滿臉抗拒。

哼!本公舉不稀罕!

可在一次又一次之後,小小年紀很笨拙的姐姐一不小心犯了錯。

周六,爸爸媽媽都出門上班後,把扈和妹妹鎖到小黑屋裏。

妹妹哭着要喝酸酸乳,她說儲藏間裏有,扈就帶着妹妹去了儲藏間。

他們進去後,她用力關上門,反鎖,按下電燈開關。

扈用力敲門叫嚷,妹妹嘶吼哭泣,她只是徑自放大電視音量,抱着心愛的小熊坐在沙發上看動畫。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兩小時,也可能三小時,爸爸媽媽快回來了。

姐姐打開門,顫抖恐懼的扈抱着哭累睡着的妹妹走出來。

“為什麽?”扈摟緊小小的妹妹問。

姐姐高仰頭顱,說:“因為我讨厭你們!”

傻氣稚嫩的12歲少年懂什麽女兒心思,扈不懂姐姐為什麽讨厭他,但他已清楚體會姐姐讨厭他。然而,在小姨和小姨夫回來後,他沒有告訴他們這件事。他覺得他不該說什麽。

姐姐在他剛進入這個家時,曾經很可愛地關照他。一一為他介紹房間(姐姐語:哼!這是本公舉家!),分享玩偶給他(姐姐語:哼!本公舉玩膩了!),告訴他要多吃蔬菜才能長高(姐姐語:哼!本公舉最讨厭吃蔬菜!)......懵懂的扈想可能他什麽地方做錯了,而告訴小姨他們,姐姐會被責罰。他不想姐姐受責罰,即使他連續做了好幾天噩夢,從此恐懼幽閉的空間。

扈只是學會在姐姐面前變得強硬嚣張,他要保護妹妹不受傷害。

而這很有效,姐姐不再時不時找茬。(姐姐語:哼!本公舉還不是讓你現了原形!在本公舉面前這麽嚣張,不過一個是僞君子!爸爸媽媽早晚會發現你的真面目,把你轟出家門的!)

事情到這兒應該告一段落了,可是還沒完。

其實很傻氣,以為自己聰明無雙的扈通過這件事得出一個道理:面對惡人要氣勢足,比他(她)強硬嚣張!

他還在學校裏稍稍實驗,然後那些惡霸孩子王再也沒有欺負他,回家衣服幹淨不少,也有更多的時間陪妹妹做家務了呢!

從此勤奮善良少年兒郎愛上耍嚣張(糊人忍不住吐槽:你這個二貨......),要不是學習好,惡霸同學年紀小,老師偏心徹底,不定被揍成百千遍豬頭!被叫個百千遍家長!光榮如姐姐所願。

時光又淌走兩年,扈14歲。

關于嚣張,終于在步入初中被狠揍一頓後棄之不用,只是兩年下來,改不了,演變為小嚣張,背後吐吐槽神馬的(糊人忍不住語:你這二貨......)。

總之生活還算很愉快地前行,直到二貨騷年扈撿了一只黑貓回家。

事情是這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耶耶耶......終于突破三千字了……

☆、曾經(二)

地府大堂。

“壬官!壬官!宵市發生重大交通事故,亡者數十人!犯徘那混蛋又出來搗亂!現在有二十位亡者被誘為惡靈,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牛頭滿臉慌張,急得在大堂團團轉,骨碌碌的大眼睛時不時地轉向壬官。

一旁的馬面淡然開口:“今天是我和牛頭的......”

壬官好笑地扶額接道:“1007周年紀念日是吧?快去慶祝吧,我去解決!”

牛頭的慌張團團轉戛然而止,換上嬌羞表情,預備翹起蘭花指。馬面自然伸手抓住牛角往下按,牛頭翹到半路的蘭花指嗖地并攏,雙手安分交叉置于身前,順勢向壬官90度大鞠躬:“那有勞大人您了!”

真是幾千年如一日的恩愛夫夫!壬官信手捏出法決去“擦屁股”。

宵市十字路口。

犯徘紅發嚣張,腳踩可憐兮兮無法動彈的黑白無常,領着一衆小鬼宣揚教義:“我們不輪回!我們要永生!這個世上有那麽多我們的牽挂!親人!愛人!朋友!事業!財富!做人時,我們不允許放肆!被條條框框束縛!受這樣那樣的人壓榨欺侮!不得已屈服于這樣那樣的事!活得戰戰兢兢、勤勤懇懇、憋屈萬分!還被這飛來橫禍弄死了!成了死鬼難道繼續憋屈嗎?被這樣的鬼差押走投胎嗎?”使勁踩踩戰戰兢兢勤勤懇懇憋屈萬分的黑白無常,用力一揮手臂,提聲運氣:“想想你傷心欲絕的家人!想想你多年奮鬥下來的成就!想想自己是要永生還是被丢入輪回道中失去所有!”聲音中帶着蠱惑之力。

一衆小鬼振臂高呼:“我們不輪回!我們要永生!我們不輪回!我們要永生!我們不輪回!我們要永生!”

數十名亡者靈魂翻湧不定,形體晃動變形,扭曲成幾團黑霧,瞳孔化為幽幽綠火,燃燒散發一陣陣怨念:“我們不輪回......我們要永生......我們不輪回......”

犯徘滿意點頭,收手準備享用怨靈大餐。

這時,天空飄來一陣雲,那都不是雲。那是壬官施法造出的一個空間,輕飄飄地落下罩住一幹不明就裏的鬼。

确保亡靈之氣籠罩殆盡後,壬官才現出真身。

犯徘一臉果然如此的氣憤,本來就板寸刺人的紅發根根豎起,直撲向壬:“你又來壞我的好事!”

壬官輕松側身躲開,慢裏斯條啓唇:“是你又擾亂秩序,我來收拾殘局而已。”說着揮手解開黑白無常身上的定身術,順帶平複亡者魂靈。

亡者形态恢複,茫然無措地被黑白無常拘了魂魄。

犯徘大吼抓狂,大爺我忙活半天還一口沒吃着呢!

反身又撲向壬官,壬官側身躲開;再撲,壬官挪一下步子避開;再再撲,壬官擡腿踹開他。

一衆小鬼靜默默哀。

“我們走吧。”壬官散去空間,捏起法決準備回府。突然飛來一團黑東西,壬官不耐煩地擡手接住,黏糊糊的好惡心。

壬官皺眉甩動,卻完全甩不開。

這時異變突起,黑白無常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的壬官“嗖嗖嗖——”地變成一只小黑貓,還是眼沒睜開毛發濕漉漉的貓崽款!

犯徘猖獗仰天大笑,詭計得逞的心情十分美好:“哈哈哈!大爺我從來沒吃到過,也根本打不過你,可大爺我智謀無雙!在黑沼澤裏摸了三天三夜還不是讓大爺我摸到了變形泥!哈哈哈!還是變貓的!哈哈哈哈哈!太搞笑了!”

一衆小鬼歡呼雀躍。

呆滞的黑白無常反應過來,沖上前去要抱小貓,犯徘手疾眼快首先搶到,還一臉得瑟地抖腿:“要你們家壬官小貓崽是吧,給我抓1000只鬼來換!先把後面一串留下抵利息!”

黑白無常相視對望。

小黑:“他不能傷害壬官。”

小白:“鬼丢了我們這月的獎金就沒了。”

小黑小白:“壬官會沒事的。”

無聲交流結束,黑白無常拉着一串亡靈遁入地下,留下一地空氣。

犯徘撇嘴,揪起貓崽恐吓:“他們不要你了,大爺我也不想養你,你就乖乖做三個月的小貓流浪人間,深刻忏悔惹了大爺是多麽後悔吧!哈哈哈哈哈哈!”

一衆小鬼跟着“桀桀桀”詭笑。

“收!”犯徘神氣一擡手臂,将貓崽扔給收聲靜立的小鬼衆,活動活動剛才摔疼的肩膀惡狠狠地下令:“去!鬼一去把他扔到垃圾桶裏去!越髒越好,越偏僻越好!大爺我要讓他在垃圾桶裏待個十天半個月的!剩下的跟我覓食去!大爺我終于要有吃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是!大爺威武!大爺霸氣!大爺最大爺!”一衆小鬼齊聲響應,跟随犯徘浩浩蕩蕩覓食去。

鬼一拎着貓崽苦思冥想半天,最後将之扔到市區郊外墓園後門處的垃圾筒。夠髒,夠偏僻,陰森詭異,半個月也不會有人來理一次,經過的人也不敢多加停留,很好!

圓滿完成任務的鬼一自豪地走了,垃圾桶裏的壬官小貓崽可憐兮兮地翻着肚皮掙紮在氣味複雜的垃圾桶裏。

壬貓崽使勁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睛好像糊住了,他自己也使不上什麽勁。想要施法,可法力全無;拼命動腿,可還是翻不過身。

今天又是個下雪天,冷氣不斷鑽進垃圾桶。壬貓崽瑟瑟發抖着,不知是該慶幸天氣夠冷,垃圾桶中異味不重,還是不幸天氣太冷,讓久不知寒冷為何物的他全身心侵泡在寒冷中。

有一點他倒是确信,那就是三個月後的今天,必是犯徘的忌日!閻王弟弟又如何,就是天王老子佛祖菩薩來了,他也要把犯徘用地獄炎火活活烤死,然後切成片,研成磨,撒到黑沼澤裏回歸大地!

三個月後的複仇将會大塊壬心,然而,那是三個月後的事,今天壬貓崽正沐浴着寒風。

這久違的寒冷讓壬憶起一段本以為早已遺忘的過往。那時的他也是這般無助,弱小,沒有人幫助,他也不曾奢望能有人出現。當初他咬緊牙關熬下來了,今天他也一樣能。

反正還沒死,談什麽受不住。

命運這事兒永遠捉摸不透,沒到時候,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祭奠完父母的扈情緒有些低落,他離開小姨他們一個人靜靜。走啊走啊,走到了墓園後門。回憶起曾經跟父母生活的零星碎片,扈忍不住大哭。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糊了滿臉。最終稍稍平靜後,扈拿出紙巾擤鼻涕擦眼淚,小姨們還在車裏等着他呢。整理完情緒後,他走近垃圾桶扔紙巾。

然後,時隔七年一直陌路的他們就這樣重逢了,扈發現了壬官小貓崽。

他輕柔抱起小貓放在胸口溫暖,扈說:“我來養你吧。”

壬貓崽凍到麻木的身體漸漸感到一陣陣暖意,他用力蜷起身子,舒适地窩在扈的懷抱,他聽到有人說要養他。壬貓崽想,如果這是幻覺,就讓他永遠不要清醒吧。

作者有話要說: 在看的朋友可以讓我看到你嗎?就是...那個...想這條路可以走得溫暖些......

(→_→突然覺得這話好矯情,但是,還是不要删好了,不管怎樣,也是當時翻滾的心情)

☆、曾經(三)

小姨家裏雖然從來不養寵物,但因為扈,他們微笑接受,并且提供一切需要,壬貓崽好歹有了栖身之地。

于是,扈興致盎然、興致勃勃、興高采烈地養起了壬官小貓崽,壬官小貓崽無可奈何、無語望天、無法反抗地被扈養着。每天,扈都給壬貓崽打理小窩、喂奶、鏟屎,樣樣忙得不亦樂乎。每天,壬貓崽一動不動趴在七扭八歪、五顏六色的窩裏,嘬着硬塞進來的小奶瓶冷眼旁觀哼哼唧唧鏟屎鏟得十分歡樂的扈。(糊人忍不住語:那是在唱歌......)

日子還算過得下去,雖然中間插曲不斷。

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面時不時領着一幫看熱鬧的鬼卒前來慰問壬貓崽。其中牛頭每每觀摩完畢還硬擠出一臉便秘表情,萬分悲痛道:“對不起!壬官!對不起!我們還是沒找到解決的方法!地府不能呆活物,變形泥又無破解之道!只能委屈壬官再在人間待一陣子了!小的們就是赴湯蹈火,上刀山下油鍋也會讓您恢複的!我們離不開您啊!”然後心滿意足帶着“觀光團”飄然離去......壬官心裏默默記下,牛頭要先扔到湯裏滾一邊,再過火烤一下,然後在刀山上砸幾下,最後放油鍋裏慢慢炸。反正弄不死,就往死裏弄呗。

犯徘倒是沒有出現,據說是被自家閻王哥哥關禁閉了。可沒了他,壬貓崽并沒有清爽多少。

二貨扈整天鼓搗着壬官小貓崽,而每個無知的心血來潮背後,都是壬官小貓崽的血和淚。

三天下來壬貓崽也沒睜開眼睛時,扈急了,于是二貨扈上手硬掰開了壬貓崽眼皮。壬貓崽哀叫,奈何氣息微弱被誤認為撒嬌,二貨扈還很高興回答:“不客氣不客氣!舒服多了吧~”(糊人忍不住語:我的眼皮忽然好痛......)

幾天過去,在扈“精心”照料下的壬貓崽理所當然地髒了,扈覺得抱在手裏質感變差。于是拿個小盆接了熱水,粗粗感覺溫度正好後就把小貓摁進去開心地洗刷刷啊洗刷刷。壬貓崽不停撲騰抗議,二貨扈想自己的小貓真是可愛活潑,還擡手與小貓玩起了“打水仗”。壬貓崽覺得好燙、好嗆、好心塞。

喂了十天半個月牛奶後,扈突然覺得小貓好可憐,整天喝牛奶肯定淡出魂了。可是小貓還太小,牙都還沒長齊能吃什麽呢?二貨扈頭頂亮起一顆黑燈泡,蹭蹭蹭地跑到廚房裏拿醬油往牛奶裏倒。攪拌,晃動,滿意看着純白牛奶變為紅褐色液體,扈喜滋滋地跑回房間喂小貓。壬貓崽毫無防備嘗到一種神奇的味道,貓身一震,黑溜溜的眼珠直接突出眼眶。二貨扈得意地說:“好喝吧!我特意為你調制的哦~”

有次,又心血來潮的扈想起還不知道小貓的性別呢!于是把小貓翻過身來仔細研究。二貨扈一手握住小貓,一手撩撩尾巴,摸摸肚皮,翻翻毛毛,發現沒有小丁丁欸。然後扈很高興地對壬貓崽說:“你是母貓哦,那我以後就叫你紅紅吧!很好聽是吧!紅紅~紅紅~”壬貓崽在所有掙紮被扈一手鎮壓後,終于看透生死,無謂貓生。(糊人忍不住語:貓崽崽都沒有丁丁的.......)

三個月,扈看着壬貓崽一點一點長大,會走路了(壬貓崽:我要離開這裏!),會舔毛梳理自己了(壬貓崽:我再也不要被你揉搓!),會撒嬌了(壬貓崽:我在悲鳴......),扈很有成就感。他每天睡前都親吻壬貓崽,為它蓋好小毯子,唱首安眠曲(壬貓崽:那是索魂曲!),然後堅定重複每天的話語:“我會一直養着你的,紅紅放心睡吧,我絕不會丢棄你!做個好夢哦~”壬貓崽無奈又無語。

壬貓崽有時想,幸虧自己不是一只普通的貓,如何都能活下來;有時又巴不得自己是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貓崽,至少可以一死百了,不用再經受二貨扈的摧殘。

總歸,日子還算過得下去,可再怎麽過得下去的日子也會有盡頭。

最終,還是到了最後一天,壬貓崽要恢複成壬官了。

這一天,風和日麗,只要出點太陽就會帶壬貓崽出去散步的扈抱着小貓出門。

在公園小道上,扈看着小貓身上自己親手縫制的“蜜蜂服”,十分滿意:“紅紅,穿上這件小衣服,你跑得再遠我也能一眼看見你哦~這樣我就不會弄丢你啦!”壬貓崽扒拉身上幾塊小布拼接而成的破布,毫不在意,反正今天他會離去。

壬官忽然想到,扈會傷心他的離去嗎?答案肯定是,會。擡頭看向傻氣笑着的扈,壬官想,恢複法力後要抹去扈關于他的記憶。可是,內心有個聲音冒出——換個方法。

這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不是嗎?為什麽要換?——因為你不想。

為什麽我不想?——因為你眷戀。

壬貓崽瞪大眼睛,他眷戀這種生活?壬貓崽歪頭不解,他被虐出慣性了?

壬貓崽眯眼回想這三個月的時光,周圍充盈着和煦的陽光,空氣裏是青草氣息,身後是溫暖的懷抱,有風揚起柳枝蕩過空中,在壬千百年來平靜無波的心上激起一圈圈漣漪。

扈真的對他很好,那種他連想象都沒有想象過的好。

他化身的這只小貓崽身體很弱,雖然有他支撐死不了,可也一直病恹恹的。扈的小姨在一開始曾勸扈把他送到救助站,扈沒答應也沒說不,只是緊閉雙唇默不作聲,雙手摟抱着他,無言拒絕。

扈太懂事,每天學習,做家務,照顧妹妹,幾乎沒有屬于自己的時間,然後在養他之後,把所有可能的時間全給了他。明明可以把他放在一邊自己去玩,卻怕他會孤單,有事沒事就跟他大眼對小眼,自己絮絮叨叨不停講話。講今天新學的東西,講路上看見了什麽,講各種零零碎碎不值一提的小事,真是傻到無可救藥,怎麽可以這麽不厭其煩、津津有味地說個不停呢?

扈還老是用自己的标準來衡量他。出門上學,剛出家門口,冷風吹來覺得好冷,就退回來為他加蓋三層被,卻不想想屋子裏是有暖氣的;放學回來感到口渴,自己還沒喝上一口水就來喂他喝奶,卻忘了他的小窩旁還有半碗剩餘牛奶;帶他出去散步,有時走累了,就對他說:“累了吧,我們歇歇”,卻忘了他被抱着還沒走一步路;明明自己安全感匮乏,卻以為他怕被抛棄,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我會一直養着你的”;明明是自己害怕孤獨,卻老說:“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雖然因此鬧了不少烏龍,可時時刻刻被人這樣念着想着,有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真心真意對自己好的人,即使這人笨得可以,傻得可以,二貨得可以,壬官想,其實他真的舍不得。

壬官不得不承認,他眷戀這種生活,然而,這是不屬于他的生活。他是永世不得超生的魍魉,地府的壬官,他從來沒有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辦?怎麽辦?好開心好開心......

除了我自己竟然有兩個親愛的讀者收藏了!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點擊到70多了...應該不都是自己點出來的吧.....好開心好開心還開心.......

好想蹦跶~好想蹦跶~

我會好好努力好好加油好好寫的!謝謝所有點了小糊人看了小糊人收藏了小糊人的大家!!!

☆、曾經(四)

陽光溫暖依舊,微風柔和如故,扈的懷裏貓走衣空。紅紅呢?扈保持着虛抱小貓崽的姿勢,呆愣在原地。

紅紅就在你的懷裏,只是你看不見。

壬貓崽恢複成的壬官靜靜立在扈的懷中,他低頭默默看着傻愣着的扈。柳枝又是飛起,輕飄飄地掃過扈的雙手,蕩過壬的身體。

扈随之擡頭,他看見柳枝從半空落下,下意識伸手抓住,卻不知從哪兒又來一陣風兒,揚起柳枝飄走。柳枝依依留戀指尖,最終還是遠去。

剎那,也許一秒,也許兩秒,柳枝還在蕩向天空,世間已再沒有一只名叫紅紅的小貓崽,從來不曾有過。

扈望着明亮湛藍的天空,想:“我怎麽在這兒?”柳枝緩緩輕柔垂下,扈收回指尖,納悶地看向自己懷裏的黃黑破布。

啊,他是散步來着。回神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伸一個大大的懶腰,曾經愛意滿滿的“蜜蜂服”滑落在地無人理睬。扈覺得今天天氣真好,春天來了,世界真美好!輕快的腳步聲“踏踏”遠去,在陽光遺漏的樹蔭處,壬官清淺微笑着,黎黑的眼眸彎彎,像是一彎黑不見底的泉水。他看着扈離開的方向,對空無一人的小道說:“再見,扈,黃泉路上我再陪你。”

事情似乎回到正軌,一人一鬼的故事也許會在75年後繼續,現在他們隔着生死,散落天涯,人海茫茫。他看得見他,他看不見他;他記着他,他不記得他。當兩個人的時光成為一個人的回憶,那真的只能是過往了,如何還能有未來?可是命運這閑得蛋疼的家夥吧,永遠不會放過每個人。

壬官回到地府後,牛頭馬面,黑白無常,所有地府裏的鬼差都發現他們的壬官變了,變得時不時就往人間跑,經常拿着生死簿捏着法決算着什麽,有空沒空就使幻境術看人間的某個人,一看就是半天。

各路小鬼好奇萬分,最愛添油加醋的牛頭順勢開始繪聲繪色講故事。講壬官在人間化身為貓、法力全無時是如何無助害怕,講少年英雄扈如何挺身而出救壬官于苦海之中,講扈與壬官共同生活的三個月是如何的甜蜜浪漫,講壬官因為命運捉弄是如何肝腸寸斷地離開他心愛的扈,嘆天若有情天亦老啊,嘆曾經滄海難為水啊!嘆悠悠生死別經年啊!嘆此恨綿綿無絕期!(扈:......壬:......糊人忍不住語:好精彩...牛頭好棒!)末了不忘擺出一副神棍架勢,捋捋“空氣長須”,一臉深沉地對一衆小鬼道:“壬官恐怕是遭遇情劫,一發不可收拾了啊!”小鬼們恍然大悟,哀嚎悲鳴,對他們的壬官憐憫痛惜。

壬官對于每天總有小鬼看見他就扭頭跑,幹嚎一路很是無奈,他知道這和牛頭到處講他和扈的“愛情故事”有關,只是他懶得辯解。況且,某種程度上,他是一發不可收拾,并且也不想收拾。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有些東西永遠不要沾,是會上瘾的。而扈給予壬貓崽的關懷正是壬官的“有些東西”(糊人忍不住語:不是毒品嗎……),壬官沾了,上瘾了。被那樣溫暖過的他,怎能甘願再如以往幾千年一樣捱過永遠的無盡歲月呢?

壬官不能,所以他讓扈的生活成為他的生活。時不時到人間伴在扈的左右,走過同樣的風景,沐浴一樣的陽光;經常翻生死簿算仔細扈的未來,他想扈至少要美滿幸福;用幻境術看扈,因為他想看扈。

雖然不知道是否有關愛情,但是壬官知道扈是他的舍不得。舍不得離開,舍不得放開,舍不得舍得。

四季輪換,四年過去,壬官一直看着扈,而命運的小齒輪也開始轉動,準備來一場天翻地覆。

扈十八歲成人禮到來,壬官理所當然地出席,雖然誰也看不見他。

愛湊熱鬧的牛頭拉着馬面來了,黑白無常鬼鬼祟祟也跟來了。他們說要研究人間青少年的生活作息來推測幾年後會迎來亡靈報到高峰期,壬官無奈,尤其牛頭還是那種沒事偏要惹事,越打壓越會回彈的類型,命令他回去等于告訴他必須留下來。今天扈很高興,他因之也很高興,就不要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了,告誡幾聲馬面他們收斂好自身的氣息便由着他們呆着了。

成人禮是學校舉辦的,讓這一年學校裏所有要成年的學生聚在一起慶祝,可以緩解學生的高考壓力,又可以激勵學生,學校方面一直很樂意将之視為傳統,成為一大宣傳特色。扈喜滋滋地戴着生日帽,抱着大紅花(糊人忍不住語:紅色郁金香...花語.榮耀祝福...),站在一溜兒壽星裏面開心拍照。跟家人拍完,跟同學拍;跟同學拍完,跟老師拍;跟老師拍完,拍獨照!看着左拍右拍,上拍下拍,拍得不亦樂乎的扈,壬官一徑輕柔笑着。

猶疑着邁動步子,壬官最終聽從內心的聲音來到扈的身旁。扈的小姨正拿相機對準扈說:“今天開不開心?”扈大聲回答開心,傻傻咧開嘴巴,壬靠近扈輕聲跟着說開心,小姨的相機“咔嚓——”物理上,照相機是拍不下這一切,可沒關系,壬官的心裏默默刻下這一切。

旁觀者牛頭捂心痛哭,嚷嚷着好虐好悲好慘,什麽為什麽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什麽天長地久有時盡,拼命死捶馬面,一聲聲質問着你是不是永遠都會跟我在一起,是不是永遠不會抛棄我,悲泣一陣高過一陣,哭訴一陣比一陣慘烈。馬面淡淡回了一句:“我愛你。”牛頭呆愣三秒,內心OS:怎麽不是抓我牛角?怎麽不罵我?怎麽不嫌棄我?怎麽跟我想得不一樣啊?!多年的演藝修養讓牛頭立馬回過神來,嬌羞掩面扭捏:“啊~死鬼......”馬面淡定伸手抓住牛頭,截住話頭:“閉嘴。”牛頭一臉這才正常的表情乖乖閉嘴,靜靜立在馬面身邊飾演委屈小媳婦。(糊人忍不住語:你.....我無話可說...)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兮旦福,小齒輪“咔嚓”轉動了――意外發生,舞臺倒塌,正在上面慷慨激昂宣誓的扈被燈架砸到,當場流血過多,不治身亡。

壬官呢?壬官站在臺下,黎黑的眼眸倒映着扈的鮮血,他笑了,那般清淺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現寫的...有點急...

嗯...如何看是讀者的選擇...

而我既然開寫了..就算難産也要把完整的小糊人快點生出來!

所以删掉前言.....生吧.........

☆、曾經(五)

扈死了,靈魂脫離肉身,茫然四顧。

牛頭目瞪口呆,黑白無常條件反射要上前拘魂,被馬面截住。

舞臺仍在不斷崩塌,現場尖叫聲四起,場面一片混亂,負責人慌亂地喊着叫救護車要求大家冷靜有序,可根本沒人聽得進去。人們推搡奔走,有人哭泣,有人昏厥,有人把扈的屍體擡到空地上,一遍一遍,徒勞無功的急救。扈死了,在陽光明朗,熱鬧非凡,扈成人禮的今天,

喧嚣,混亂,死亡。壬自顧微笑,沿着一路殷紅血跡來到扈面前。

他說:“初次見面,你好,我是壬。”

扈茫然看着他的屍體,尚且懵逼中,弄不清狀況,他下意識擡頭回應。

他說:“啊,你好,我是扈,飛揚跋扈的扈。”

陽光稀稀落落,世界紛紛揚揚,壬的眼眸裏是滿滿的扈,扈的眼睛裏有着壬。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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