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斷誼四
“公子,公子,公子,公子。”遠航小跑而來。
柴子然答:“什麽事兒!什麽事兒!什麽事兒!什麽事兒!”
遠航見公子躺在地上,拿手枕着自己的頭,目光迷離地看着葡萄架子,也學着他的樣子躺在他身側:“公子,您為什麽要退親?我覺得青蘭郡主真是挺好的,比藍家小姐好一萬倍。雖然他不太喜歡您,可那還不是因為您太不上進了,若是您肯多讀些書,說不定……”
柴子然沒心沒肺道:“婚事都退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意思!”
遠航嘟囔道:“我知道不明白,想弄清楚。”
柴子然仍是一派肆意:“你不是想弄明白,你只是在想如何跟我阿哥打小報告。”
遠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色紅了紅,幸好此刻是晚上,他的臉又被葡萄架子擋住光亮,沒人發現,惺惺然道:“我覺得公子就是個通透的人。”
“別,你可別跟昌平侯那樣說那什麽‘有龍不鳴,一鳴而沖天;有鷹不旋,一旋而俯地’,呵呵呵呵,我頭小,戴不得高帽子。”柴子然噗嗤一笑,從地上爬起,在樹蔭下拍拍自己身上的灰,雙手附在身後,慢悠悠地擡步就走。
熟悉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剛把門打開,忽然想起這房間被墨九君占領,可門都開了,若是此刻退出去,顯得他有什麽虧心事,從從容容地進屋,見書案旁沒有墨九君的身影,側頭看向床榻,果然發現墨九君躺屍般躺在榻上,若不是呼吸均勻,就他那雙手雙腳筆直的姿勢,柴子然都要懷疑,墨九君忽然暴斃。
人都睡了,柴子然打算輕手輕腳地離開。
榻上的人忽然開口:“你很難過嗎?”
柴子然腳步一頓,知道他問的是退親一事,勾嘴一笑:“難過是有那麽點兒,不過倒不是因為風小小這個小丫頭,而是因為‘有龍不鳴,一鳴而沖天;有鷹不旋,一旋而俯地’。”撇嘴嘲諷道:“頭一個懂得欣賞我的人,居然是昌平侯,若不是我跟風小小那丫頭有婚約,我真恨不得跟他結拜算了。”
墨九君慢慢睜開眼簾,從床上坐起,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子,示意柴子然過去坐好。柴子然勾嘴一笑,小時候都是他柴子然往墨九君的床榻上拍,讓墨九君過來一起睡的。步子歡快地邁去,躺在他身旁,墨九君亦躺下了。
兩人肩并肩,枕着一個藍色枕頭,同蓋一張藍色被褥。柴子然忽然感覺回到了十歲以前,兩家大人交好,他阿娘總喜歡帶他去大長公主府小坐,他閑來無聊時總愛去鑽小墨九君的小被窩,還老撺掇板着一張小臉的小墨九君去爬樹偷桃子偷杏子,還愛去把驸馬爺養的珍稀鳥通通都放走,然後躲在一旁看驸馬爺氣急敗壞的樣子偷偷樂呵。
柴子然道:“阿君,如果人生還能重來就好了。”眼角驀然滑過一顆淚,滴落在枕頭,悄無聲息:“或許那樣,我阿爹阿娘就不會走了。”
墨九君渾身一震,輕輕地攬着他,似乎想起了往昔什麽不愉快的事情,身體輕顫,抿嘴不作聲。柴子然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喲!想哭呢!心情不好的人是我,怎麽倒成了你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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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君松開他的手,轉身背對他,依然沉默着。
雖然調戲一個有龍陽的人不太厚道,可作為被人欺壓的柴子然來說,若是大仇現在不報,往後就極少有機會了。大手攬過墨九君精壯的腰身,輕輕在他腰間擰了一把,熟門熟路地找到對方的腰帶,撕拉一側。
柴子然胸膛貼着墨九君後背,感覺到他渾身的堅硬,他大腿微微一動,碰到自己的小腿時居然龜縮了回去,不禁哈哈大笑:“呦!九君哥哥這是害羞了。”被褥下的大手仿佛察覺不到墨九君的僵硬,依然在他腰間歡快地流連,勾嘴:“九君哥哥,你來我家休息,怎麽連睡袍都不換啊!”驚呼道:“是我準備得不周到,這就給你換上我的。”
雙手一齊出動,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感覺到墨九君的皮膚堅硬而滾燙,又遲遲不動彈,柴子然地大着膽子騎到他身上,死命地扒他衣衫。
這廂,墨九君終于忍無可忍,雙手鉗住他作亂的雙手,睜着微微熏紅的眼眸,低吼:“鬧夠了沒有!”
柴子然嘻嘻笑道:“這不是怕你對樓雨澤霸王硬上弓不夠經驗老道嗎?給你示範示範嗎?你看我如今怎麽做,你日後如何對他做便成了。”
墨九君鉗住柴子然的臂膀,把他往床榻深處一推,自己赤腳跑出屋子,道:“我不對他霸王硬上弓。”
柴子然萬萬沒想到墨九君竟然還是個癡情種,對樓雨澤用的從來都是柔情攻勢,太感動了。然而這些都不關他的事情,用力側拉過如棉花的被褥往頭頂一罩,睡得個昏天黑地。
翌日,柴子然又如往昔這般睡了個日上三竿。窗外的刺眼太陽光照射進來,他輕揉了揉眼,大聲呼喊道:“遠航,遠航,遠航。”這小子往日雖常找機會偷懶,可早上還是很勤快地喚他起身,替他更衣。
屋外傳來動靜,遠航小心巴巴地問:“随風公子,我家公子起床了,勞煩讓讓。”
一刻鐘後,随風端着洗漱用具款款而行,為他開門的正是遠航。柴子然驚得縮到了床位,彈出一個頭,磕磕巴巴地問:“随、風,你作甚?”眼角直瞟他手裏的洗漱用具。
随風性子溫和,只是跟在一個嚴肅的主人身後,察覺不出他的随和,如今他主人不在,臉上笑得露出一個甜酒窩:“子然公子,屬下服侍您洗漱!”
柴子然頭皮發麻,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不用。”随風和随影都是墨九君的貼身侍衛,武功高得吓人,揮得一手好鞭子。雖然柴子然是個外行的,可有幸曾看過随風用內力鞭打一個人,一鞭子下來,那人臉色發青發紫;兩下,那人口吐白沫重傷昏迷;三下,魂歸西天直擡往義莊。
柴子然心裏剛念了幾句阿彌陀佛,見随風不拿自己當外人,屈尊降貴替自己拿起一條白白的洗臉巾,吓得三魂不見七魄,赤腳鄭重地接過他手裏的東西,把臉上的五官狠狠地揉擰了幾把,受寵若驚道:“多謝随風公子。”
随風客套地還禮,順手接過柴子然手裏的洗臉巾,提着洗漱用具,往門外走。
柴子然赤腳送他走出房門,見他走遠了幾步,‘砰’地一聲鎖緊大門,把遠航逮到自己跟前,盤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遠航的臉色也頗為驚悚,細細地想了一番:“大概是因為昨日公子回房歇息後,過了不久,九君公子便來到葡萄架下問我‘附近可有河流?’。我說出了門,往右邊走上半個時辰,有一條蘇虞江,時常有人在那裏釣魚,江水也算幹淨。他轉身就走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随風把我從被窩裏挖出,把我帶去蘇虞江,我看見九君公子三更半夜在蘇虞江閉着眼睛洗澡。”
柴子然一愣:“三更半夜閉眼睛洗澡?”看了他對墨九君還不夠了解,這厮居然還有這樣的愛好。
遠航也是驚呆了:“是啊!當時月光照得江水波光粼粼,他整個身體站在江中,就剩下一個頭,在江水上懸浮,死黑死黑的,特別吓人。随風把我提到江邊就對着九君公子拱手,說把我帶到了。一個懸浮在江水上的人頭忽然睜開的一雙兇狠的眼睛,然後問我‘你貼身服侍阿然多年,他可曾對你動手動腳過?’。”
“我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半晌說不出話,還是随風趁夜給我買了一杯水酒壯膽子,我才敢答,可那時我腦子已經混亂了,他問我‘有沒有’,我就答‘有’。他臉色越發地黑了,就跟半夜跑出來吓人的妖魔鬼怪似的,問我‘有沒有和公子一起睡過覺,蓋同一張被子。’我有一個毛病,一緊張一害怕就會點頭。”
“他看我我點頭點得勤快,也沒有攔我。只是我脖子點得累了,便停下來,那時九君公子的臉跟閻王爺的臉一樣,我吓得小心肝兒一緊,然後……”
柴子然聽得正興奮,問:“然後如何?”
“然後......我被吓暈了。”
柴子然:“……”
“我暈了後就這樣在蘇虞江邊睡了一宿,翌日醒來看見随風守着身側,他說我膽子小,恐怕難以照顧好公子,還說從今往後由他來代勞我照顧公子你。”
柴子然啧啧稱奇:“沒想到活面閻王也有心善的一日。”他繞着遠航打量了幾圈:“以前沒發現,現在仔細看來,你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帥哥公子,雖然和你家公子比是差遠了,可也比随風随影好看多了。”
遠航雙手捂胸,警惕地往後退了一口,結結巴巴問:“公子,你……想作、甚?”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路過的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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