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相通四
翌日,清晨薄薄的濃霧未被風吹散,東方一個圓圓的黃腦袋探出俯視萬物。柴子然從大棚的草席翻身而起,探頭探腦皆不見左右兩人,心裏一個咯噔,害怕地沖出大棚欲尋人。迎面而來的黑衣人剛掀開屏障,邁步進大棚,兩個大老爺們剛好撞在一塊兒。
柴子然身體略為消瘦,被撞得趔趄了幾步,險些不穩栽倒在地,被黑衣人大手一撈抱着,才木愣地擡起錯愕的眸光:“你……抱我?”
“嗯,抱了。”
柴子然見對方說得如此輕巧又如此不甚在意,腦子一溢血,喉嚨一緊,胡亂地推了他幾把,往日要掙脫這人不容易,今早卻是恨輕松,踉踉跄跄地跑了。
身後那黑衣人道:“你跑這麽快作甚?若是要吃了你,你也跑不了。”
明明人家說的大實話提醒柴子然,可柴子然卻覺得受到了平生大辱,倔強地回頭給他來了個死亡凝視,見人家也不在意,心裏嘔着一把火。
柴子然大手剛捉住大棚的“門簾”,肩頭頓時一冷,轉頭見墨九君已扯了他肩頭的粗衣衫,大大的腦袋趴在他肩頭,鋒利的牙齒插入他的血肉。
疼痛難忍說的便是此刻。
忍無可忍便無須再忍,說的也是這個時候。
“啊啊啊啊啊啊!”柴子然嘶啞着嗓子吼得整個山頭的人皆頭皮發麻。守在大棚外的随風大步沖了進來,見他們家的九君公子在行‘非禮’之事,默默地退了出去,盡職盡責地把手守好大棚。
“啊啊啊啊啊啊!”柴子然又一波撕心裂肺的大喊從不隔音的大棚随風飄出,陣陣的晨風拂起單薄門簾的一角,簾子外頭急朝簾裏張望的柴嫣然驚呼:“阿然有危險。”
門簾只掀起了一瞬,随影很快就把門簾罩得嚴嚴實實。随風攔住欲沖進來的衆人,道:“沒事沒事!子然公子錦衣玉食慣了,忽然要鋪草席睡地板,那小腰板受不了,我家九君公子助人為樂呢。”
外面的人漸漸地接受了這種說法,柴嫣然蹙眉:“你讓我進去。”
随風睜眼說瞎話道:“不妥不妥,兩人袒胸露背,你一個小姑娘進去不妥當。”
柴嫣然堅持道:“若是我非要進去呢!”
大棚內傳來柴子然第三波的大吼:“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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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頭皮麻了一麻!容淩見柴嫣然如此着急,自告奮勇道:“嫣然小姐進去不合适,那就讓我進去吧!”
随風看了眼随影,兩人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下眸子。随影只掀開腳底的一個小角落,那大小與狗洞的大小差不多。
衆人好奇的八卦之音随着那個狗洞,心有戚戚然,若是衆目睽睽之下他們有人當衆鑽狗洞,那臉和皮都得被人議論去了一層。
柴嫣然心裏着急柴子然,蹲在狗洞下向裏頭張望,被她着急的眼眸掃來掃去,居然讓她真真看見了一件粗布衫從她看不見的地方滑落在地。
第四波慘叫随衣落地,慘烈地飄出簾子:“啊啊啊啊啊啊!”
柴嫣然頭皮發麻,聰敏如她也沒想到多年不動手的墨九君居然在這一日忽然對她阿弟用強,急得就要從狗洞爬進去。随風随影攔住她的去路,兩人均面無表情:“嫣然小姐,不可。”
柴嫣然恨得咬牙切齒:“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公子居然強……”後面的話,她已是羞得面紅耳赤,說不出口。
随風随意道:“不可。”
柴嫣然才不管他們兩條看門的狗‘可不可’,氣得就要沖進去,容淩攔了她一攔,道:“嫣然小姐,讓我去吧!”
柴嫣然愣了一愣,容淩已經從那‘狗洞’鑽了進去。
第五寨的草寇都被抓捆了,柴嫣然身後的人都是一群愛看熱鬧的兵痞子。兵痞子平日裏在軍營被管得嚴,好不容易撞見這麽一出大戲,樂得面色紅潤。墨九君與柴子然一個是皇上的親侄子,另一個是皇上結義兄弟之子,他們不敢讨論,可容淩他們還是不放在眼裏的。
一小兵驚呼道:“沒想到那獐眉鼠目的落第書生居然還有這膽量。”
另一小兵嘲諷開口:“什麽膽量不膽量,瞧他那慫樣,就知他是別有居心。”擠眉弄眼地看了看亭亭玉立的柴嫣然,其意思不言而喻。
同伴接過話道:“可不是嘛!居然就這般鑽了狗洞,說好聽了就是讨了美人的歡心,難聽了就是自甘堕落,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衆看熱鬧的小兵紛紛嘲諷起來,仿佛他們這些不去鑽‘狗洞’,得罪貴人,只看熱鬧的兵痞子有多高尚似的。
柴嫣然素來文靜優雅,平日裏極少與人起沖突,可這回真真是忍不住了,怒瞪他們,吼道:“你們住嘴,你們這些看熱鬧的閑人有什麽資格評判容淩的好與壞,他無論是君子還是小人通通與你們無關。他今日鑽進去的不是一個狗洞,而是一扇門,一個出口。他的用心只有一個,就是幫助我阿弟不受九君公子的欺負。”霸氣地指着‘狗洞’,氣得發笑:“你們不是高尚不願意去鑽,而是迫于權貴的淫威,不敢得罪大長公主的親子。”
“好,說得好!!!”幾個兵痞子吓得渾身顫抖,戰戰兢兢地轉身,見到勤練鐵砂掌的鴻門将軍,吓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鴻門将軍欣慰地看着柴嫣然:“嫣然真有乃父之風。”眸子沉了沉,嘆息道:“可惜是個女娃娃。”
柴嫣然已經習慣鴻門将軍見過他們三姐弟‘霸氣側漏’時露出的神情,無非就是遺憾他們阿爹沒有個傳人。親昵地拉着鴻門将軍的手,着急地指着諾大的棚子,道:“鴻門叔叔,您救救我阿弟。”
鴻門将軍點頭:“這個是自然的。”當然他救人前也沒有忘記對那些辱沒軍人的士兵好看,惡狠狠地一人賞了一記鐵砂掌,吼道:“滾去受罰。”
幾人灰溜溜的滾蛋前,不忘用崇拜的眸光看了眼柴嫣然。
鴻門将軍雖不是自視甚高的人物,可見到兩個年輕的小輩在他面前攔路,心裏不愉:“你們是自己讓開,還是我來幫你們讓開。”閃着虎光的眸子盯着兩人,身體瞬間環繞起一種叫做氣場的東西。
随風和随影心頭忐忑,但他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這輩子除了墨九君,誰都不能讓他們退後半步。雙方目光厮殺了一刻,均不肯退讓。鴻門将軍伸出大大的鐵砂掌,氣得抖了抖身上的金色铠甲,叮咚作響的铠甲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肅殺之氣,他氣極反笑:“好,好小子,你們真是好極了!”
鴻門将軍幫助當今聖上打天下的時候,這些小屁孩還鑽他們親娘的懷裏吃冰糖葫蘆,如今十幾年過去了,這些小屁孩居然敢跟他作對,真是好膽量。
随風随意握住腰間的軟金鞭子,提起胸膛,眸光亮堂。他打定主意,腳底下的地盤,一寸都不肯讓。
“啊啊啊啊啊啊!”柴子然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大吼。鴻門将軍蹙眉,大步往前邁了幾步,他手上沒有兵器,但懂得武藝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一雙大掌氣勢如虎,正排山倒海般壓來。
随影掀起的‘狗洞’被他潦草地蓋住,手裏的鞭子一揮,直纏上鴻門将軍的脖子,鴻門将軍低頭一避,幾步就沖了上來,一個大手掌重重地拍在随影的肩膀,随影不做多糾纏,往後躲。鴻門将軍便把鐵砂掌襲向随風,随風向後彎腰堪堪避過,手裏的軟金鞭子如靈蛇般地朝鴻門将軍的軍靴子纏去。
鴻門将軍身體雄偉,身法敏捷,腳尖輕躍靈活地避過了随風忽然而來的一招。随風的鞭子向後一揚,拍了一下大棚,正要向鴻門将軍揮去。大棚的簾子被人掀起,容淩慌張地道:“別打啦!別打啦!都是誤會,誤會。”
過招勢如水火的雙方都停了下來。随影一直守在大棚出口外,警惕地防着柴嫣然不讓她進去。見容淩從裏頭出來,深邃的眸子閃過疑惑,卻也沒有多言。
柴嫣然拉着容淩的袖子,急切地問:“我阿弟如何了?他的貞操……”意識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滿掩嘴羞赫地盯着容淩。
棚外的衆人也着急地把目光看向她,他們都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貞操’二字,自然沒有逃過他們的耳朵,一雙雙閃着八卦的眸子忽閃忽閃,晶瑩透頂。尤其是今年來十分無聊的鴻門将軍。
容淩的臉頰十分紅潤,衆人急切的目光落到他們身上,他清了清嗓子道:“子然公子……無事!”
柴嫣然見他說得有些勉強,心裏更是擔心:“真是無事?”
簾子被掀開,柴子然笑嘻嘻地走了出來:“當然無事了,嘻嘻嘻嘻嘻!我能有什麽事兒?”
柴嫣然新奇的眸光繞着他轉了幾圈,驚呼:“你真沒事!”心裏松了一口氣,看向緩緩走出的不知是人面獸心,還是面獸人心的墨九君,忽然沒了怨言。
柴子然見墨九君如沐春風走出,心裏有些不自在,大手忍不住摸向了自己的屁股,眸光隐隐有淚花閃爍。
柴子然心裏不斷安慰自己:沒事沒事沒事,當被狼啃了幾下肩膀,然後狼太餓了就啃了一下屁股。
沒事沒事!屁股還是完整的。
容淩站在柴子然身後,強迫自己不去看柴子然用大手輕揉他的屁股,強迫自己忘記剛剛爬進去看到的那香豔辣眼睛的一幕,最重要的是要強迫自己忘記墨九君啃柴子然屁股的那個過程。
容淩的眸光左右偏移,忽然看到了一頭閃閃發光的銀狼頭,他腦光一閃,催眠自己:我剛看得的不是人,我剛沒有看得人,我看到的是一頭銀狼因為太餓了,所以在啃一只可憐巴巴的小狗。
嗯!狼咬了狗肩膀再咬狗屁股。
正常正常!
十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