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相通五

“公子公子公子公子。”遠航雙手捧着一個雕花白玉盤,裏面盛滿了清水,為了防止清水灑落,他用屁股十分不雅地撞開柴子然的房門,把陶瓷大盆重重地擱在桌案上,眼眸瞄了眼桌上的詩集,安耐住一顆蠢蠢欲動的好奇心,沒有去翻開。

柴子然從床上翻身而起,掀開藍色的紗簾,不滿地盯着遠航莫名紅潤的臉,蹙眉:“大清早的,你喊什麽喊?”

“公子。”遠航臉上那抹可疑的淡粉漸漸斂起,巴巴地走到柴子然面前:“如今是正午。”

“啊!”柴子然一聲大喊,猛地從床上彈起,胡亂撚起屏風上挂着的衣衫套在自己身上:“死啦死啦死啦!遲到啦!遲到啦!墨九君那厮定是要活劈了我。”

遠航呆了一呆,喃喃道:“公子今早起床說要抗議蘇虞縣縣太爺剝削您,故意不去縣衙的。怎麽您睡了一覺就換了一個說法。”遠航一臉同情地盯着柴子然:“有孕的婦人一孕傻三年,您才做了一日大白老鼠怎麽就傻了三年?”

“哎呦!”遠航捂住頭,踉踉跄跄地退後了幾步,一臉驚恐地盯着柴子然,淚汪汪問:“公子,你作甚打我?”

柴子然剛拍了個響亮的板栗,雖然手有些疼,不過他心情好,那點小疼痛通通可以忽略不計,哼道:“老子是你家公子,愛打你就打你。”一手揚起拳頭擺了個威武的造型,一手豎起兩根手指頭,在遠航面前輕晃了晃,矯正道:“不是一日,是兩日。你公子我自告奮勇,勇闖‘八仙過海’,智擒草寇,乃是以身犯險的英雄之舉。”眸光一利,又重重地拍了下他的頭:“請稱呼我為英雄。”

遠航捂住自己的頭,退到門邊一個安全的角落,警惕地看着公子:“我聽說是九君公子讓鴻門将軍救的您……”遠航見柴子然沖來,要踢自己,忙沖出大門,頭也不回地跑。

柴子然及時地收回天蠶腳,憤憤地關起大門,搓了搓手心,興沖沖地跑向桌案,只見昂貴的雕花白玉盤裏游着幾條活潑可愛的小蝦米,呵呵道:“蝦呀蝦呀蝦呀蝦呀!真真是個好東西!呵呵呵呵呵呵。”

裝飾得美輪美奂的縣衙後院,墨九君正在小花園裏散步,走三步停一停,問随影:“他可是來了?”

随影木讷道:“回公子的話,沒有。”

墨九君冷漠的臉淡淡的,一聲不吭又走了三步,轉頭問随風:“他可是來了?”

随風道:“沒有。”

墨九君淡淡的冷漠臉閃過一絲不滿:“他膽子是越發地大了。”

随風低頭不敢答,心裏嘆了一口氣,若不是有九君公子您慣着,給個豆沙包做膽子,柴子然都不敢随意駁您的面子。

縣衙前的大鼓被敲了第三輪,咚咚咚的鼓聲震天。彪悍的衙役恭敬地走到墨九君身前,躬身行禮道:“蘇虞縣的百姓在縣衙前擊鼓鳴冤,敢問大人是否現在要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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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墨九君冷哼:“讓他們老實地呆在,今日除了柴子然擊鼓鳴冤,誰擊鼓都不升堂。”

“是。”衙役行禮後,恭敬地退下。

墨九君擡頭看了眼天邊的幾朵浮雲,覺得頭頂一朵特別大,就像一只巨狗的身體,還裂開大大的嘴巴讨喜地甩尾巴。墨九君眸光露出欣喜,看了眼随影:“你看那朵白雲像不像一條大白狗?”

想象力缺乏的随影耿直地道:“不像。”

“……”心情本就不好的墨九君瞬間想打人,甩了一下袖子,冷哼道:“時候不早了,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随影淡定地看了眼天邊的浮雲,淡定地應道:“是。”擡頭與随風交換了一個眼神,他聽蘇虞縣的百姓說,一個人心裏若是裝了另一個人,腦子就會變得與衆不同。他聽到這個傳聞時,覺得無聊透頂,但如今卻覺得很是驚悚。任由一個正常人聽到天邊的‘一坨屎’像一只狗,也會有如此想法吧!

墨九君站在裝飾華麗的院子前,看着自己院前的土豪銀狗宮盞,心裏頗不是滋味,尤其是那一雙用夜明珠鑲嵌起來的眼珠子,即使在白晝也流光溢彩,閃閃發光,頗為不凡,像極了柴子然的一雙“狗眼”。

墨九君回頭看了眼随風:“天色不早了,那柴子然怎麽還不來?”

随風盯着巨大的壓力,本着自己敬業的護衛精神忍住不看頭頂的大大豔陽,恭敬地道:“許是天色太晚了,子然公子要歇息了。”

墨九君心知随風是随意糊弄他,可心裏至少得到了一個理由,柴子然不是因為耍脾氣不來縣衙的,他是太累了要歇息,明日就會到。

耿直的随影輕飄飄地看了眼頭頂的烈日,給了一個随風傻子般的眸光,耿直地道:“公子,如今是晌午,據派出的暗衛說子然公子正在與遠航用膳,還頗為欣喜地觀賞新養的寵物。”柴子然愛養小貓小狗小魚小鳥,不是什麽鮮為人知的纨绔事,對于柴子然這樣的敗家子來說,這些纨绔事,就是他的正經事兒。

墨九君的冷漠臉一下子就黑了,頭頂雖有一個發光發熱的大太陽,卻仍然擋不住他身上結的寒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興致還真是不錯啊!”

雖然只有一瞬間,可随風确實聽到了磨牙的聲音,腳步不禁朝後退了一小步,替柴子然默哀片刻。

正值晌午,蘇虞縣普普通通的人家門戶都開着,彼此交流最近聽回來的大八卦。比如說某某富商在花花樓一擲千金欲替張花花贖身,要娶她做媳婦,居然讓她婉拒了;比如說某某鄰居因為一對貓兒女打了場官司,如今不僅兩人養的貓兒女好上了,連兩個主人也好上了,雙方還定了親事;又比如說向來只會吃喝玩樂的子然公子先是讓蘇虞縣縣民大跌眼鏡,當上了蘇虞縣師爺,昨日又帶了個嬌滴滴的美嬌娘回家,今日他家裏還出現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崽子。

重點是,他那小崽子不像他,像跟小蘿蔔。

墨九君領着随風随影雄赳赳地找柴子然興師問罪時,便看見柴子然家門檻上有兩個蘇虞縣百姓探頭探腦朝裏頭張望,時不時還交頭接耳地說一下看到什麽驚喜大事的心得,連墨九君靠近了都沒發現。

随風得了墨九君的眼神示意,雙手負在身後,優哉游哉地拍拍兩人的肩頭,笑眯眯問:“二位大嬸看什麽呢?”

一人頭也不回地道:“在看京都來的纨绔子然公子,沒想到他居然成親了,而且還有了個兒子。”

另一個補充道:“他那個兒子半點兒也不像他,約莫不是他親生的。”掩嘴喜滋滋地繼續道:“沒想到他屋子裏那個漂亮的姑娘居然會嫁給纨绔敗家的子然公子,更沒想到子然公子會娶一個生了幾歲孩童的漂亮姑娘做媳婦。”

墨九君擡步來至兩人身後,蹙眉問:“你們怎知子然公子纨绔敗家?”

墨九君的冷漠語調與随風平易近人不同,吓得兩個縣民齊齊回頭,見是墨九君吓得倒吸一口涼氣,目露惶恐。

墨九君眸光微閃:“子然公子調戲過民女?”

兩個相視一眼,皆搖搖頭。

墨九君又問:“子然公子吃飯不給錢,還打人?”

兩個縣民木讷地搖頭,顯然是被貴氣逼人的墨九君吓了一吓。

墨九君挑了挑眉梢,繼續問:“子然公子縱馬傷人,欺鄉霸鄰,不講道理欺負你們了?”

兩個縣民呆了一呆,因墨九君是縣令,他們議論的對象又是墨九君的師爺,便以為墨九君是要給自己人出頭,絞盡腦汁地在腦海裏想柴子然做過的壞事,他那‘纨绔敗家’的稱呼是如何得來的。兩人想了想,居然想不出來,惶恐地相視一眼。

一縣民小聲地嘟囔道:“人人都這麽說,肯定有這麽說的道理。”

墨九君冷漠的臉靜得仿佛一面無波無瀾的鏡子,半響後,他才道:“子然師爺家裏住的美貌姑娘是他阿姐,到處玩樂淘氣的孩童是……”

“他的私生子。”

跟在墨九君身後的随影驀然地睜大了眸子。随風的嘴巴張大了些,兩人愣愣地看着墨九君。

墨九君神色如常,仿佛在陳述一件真實的事情:“柴子然的确是個渾人,他雖沒霸占民女,強占鄉野土地,卻早有了婚約還得了個私生子,故此與他遠在京都有婚約的青蘭郡主和他解除了婚約。”

兩個縣民一臉原來如此的模樣,讓墨九君心情甚好,他心情一好,話也說多了幾句:“蘇虞縣若是有中意子然師爺的年輕女子,你們定要規勸她們不可看皮随意嫁人,免得嫁錯郎,後悔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

(*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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