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餘孽五
顧悠悠心知柴子然這人就是愛蹬鼻子上眼,扭頭看也不看他一眼。柴子然也不惱,自說自話:“姐姐定是怕你相公不高興,可小張哥哥人好極了,見姐姐給我擦藥也沒有不高興,料想你與我一道坐轎子也不會不高興。因為,小張哥哥是個老好人。”
“姐姐,姐姐,你在京都當名妓時過得開不開心?”
“小張哥哥是不是你的常客,你們是不是在花樓開始的一段美好的情緣。”
“我聽說你姑姑是小張哥哥的原配妻子,阿達是你表弟,如此……你們……豈不是……”
“住嘴!”顧悠悠終究是忍無可忍地喊出兩個字,狠狠地瞪着柴子然:“再胡說八道我就撕爛了你的嘴。”說着,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柴子然怕怕地縮到軟轎子的一旁,心中想的‘□□’二字終究是不敢說出口,但見顧悠悠威脅了兩句便又不搭理他,繼續笑嘻嘻道:“悠悠姐姐,你如此氣惱也是對的,定是外面那些人胡說八道。那顧青青不是你姑姑,那阿達也不是你表弟,你如今的丈夫更加不是你的……”
“我讓你閉嘴。”顧悠悠眸光露出點點兇光,一擡手就劈斷了身旁的幾叢野雜草。
小張衙役擋在顧悠悠面前,好整以暇地同柴子然道:“子然阿弟既然如此熟悉我們的事情,那我也不必拐彎抹角了。”擡手讓四個轎夫放下他。柴子然慢騰騰地走出轎子,一臉惶恐地縮到了轎子後面,眸光閃爍:“好哥哥,我再也不敢了。”
“哼!”顧悠悠氣惱地哼了哼,那眸光恨不得生吞了柴子然。
柴子然半跪地縮起來,恨不得就此鑽入地面裏。
小張輕拍了怕妻子的肩膀,顧悠悠如變色龍一般,從一只兇狠的母老虎變成了一只溫順的小貓,臉上帶着微笑,靜靜地站在他後面。
小張把柴子然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草屑:“子然阿弟,實在抱歉,萬不得已我們也不願意為難你。”
柴子然見他嘴裏說着抱歉,臉上的表情壓根就沒換過,礙于自己在他手上,幽幽道:“如此,您可否放我走?”
“子然阿弟可知我們在尋一人嗎?”
柴子然渾身僵硬了一刻,迷茫地搖頭:“不知。”抱緊了身體,唯恐有人非禮了他,惶恐道:“你想作甚?你有媳婦了,可不能打我的主意。”
顧悠悠翻了個白眼。小張衙役好脾氣道:“我不好男風。”
“哦!”柴子然放松了一刻,盯着身旁虎視眈眈他的彪悍大漢,苦巴巴道:“他們呢?”環住雙臂:“我生得是好看了些,可蘇虞縣的墨九君生得也不差,不如你們去強他可好?”
顧悠悠終究是忍不住恨道:“你腦子想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柴子然很無辜:“我很純潔的。”怕怕地退了兩步,面色羞紅:“至今還是個童子。”
顧悠悠:“……”
小張道:“我保證我與寨子的人都不會傷害你。”
柴子然補充道:“身體還是節操?”
“兩者皆有。”小張道:“子然公子無需岔開話題,我們有很多的時間可以談,談天談地,談你母親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我母親?”柴子然滿面錯愕,怒瞪他:“你竟然想挖我阿娘的墳墓,你太黑心了。”環胸哭泣道:“我不就是張得美貌了些,好看了些,潇灑了些,俊俏了些嗎?你都有媳婦,對我一見鐘情哪裏是我的錯,可你……”痛心疾首道:“萬萬不能拿我阿娘來要挾我,死者已去啊!嗚嗚嗚嗚。”
顧悠悠:“……”
衆草寇:“……”
除了柴子然,衆人皆不淡定,但小張還保持着一張冷靜的臉:“我們尋的人乃是前朝皇室的公子,他将會是我們的新首領,還會帶領我們闖出一片新天地。”
柴子然痛心疾首的臉變了幾變,咬牙退至一旁恐懼道:“你們是前朝餘孽?你們在尋人?那人……”柴子然察覺自己說錯話,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甕聲甕氣道:“那人我不認識。”
淡定的小張終于被柴子然說得不淡定了,拽着他的肩膀,急切地問:“你知道那人是誰,身在何處?”
“啊啊啊啊!”柴子然抱頭蹲地,仿佛遇到極其可怕的事情,哽咽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小張看了眼四個轎夫,他們拖着拽着柴子然進轎子。柴子然吼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軟轎咯吱咯吱地搖晃,雖柴子然一張臉皺巴巴的,可身體全然沒有半點兒的不适應,還甚是惬意地翹起了二郎腿,啾了眼一旁搖風擺尾的小野草,淡淡地點點頭,覺得這一派野趣甚是有味道!
小張不淡定只表現了一刻,讓草寇把柴子然擡回八仙過海時,他整個人又恢複了淡定的表情,叮囑手下草寇派人過來好生照顧柴子然,便領着媳婦下屬消失得無影無蹤。柴子然坐在一個小木屋前,擡頭看了眼藍藍的天,低頭看了眼綠油油的地,心裏一派怡然自樂。
反正會被人特殊照顧,他也不急着進小木屋休息,說不定裏面冒出幾條滑溜溜的小蛇,比一時半刻還不敢輕易動他小命的草寇還難纏。
過了好長的時間,柴子然坐在綠油油的草地,左等右等皆不見不長眼的草寇前來找茬,眼見就要日落西山了,他肚子餓得咕咕叫,便起身彎了彎腰,挑了個日落西山的好方向,施施然地尋吃的。
幾個草寇在西方不遠處站成一排,守住出口與入口。柴子然也不惱,此道不通便不通,左右還有條別的路給他走走,反正草寇還用得着他,他也不愁會被餓死。
西方是個好位置,奈何八仙過海不是個好地方。柴子然尋了個東的方向,打算去去身上的黴氣。料想之中,東方亦有幾人把手,見柴子然施施然地散步走來,他們不似西方那群草寇般兇神惡煞,還甚是友好地招招手。
柴子然見這些人好相與,笑嘻嘻地問:“幾位好漢,你們都守着我,用飯了嗎?”
草寇答:“用了用了。”狐疑地盯着他:“公子莫不是要跑路?”左右打量了他幾眼:“無需跑無需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用弟兄把手,公子除了會飛天遁地,哪兒也是去不了的。”頓了頓:“您定是餓了吧!待會兒就會有人給你送吃的,莫急莫急。”
“哦!原來如此。”柴子然恭敬地拱手,感激道:“如此便多謝這位好漢了。”
草寇擺手道:“無需致謝。”
柴子然知曉混他們這一行的,不太看得起文雅的讀書人,便也不拘小節地擺手告辭。路上尋思了一陣子,既然他有屋有飯,也不用急着跑路。其實他跑了也無用,還是老實地呆在畢竟妥當。
思量的片刻,柴子然回了他的小木屋前,見這一小木屋建得雖然不太講究,可用的都是新鮮的木材建立,可想而知那群草寇有多麽看中他。柴子然慢悠悠地踱步入了小木屋。屋子裏頭四方平整,置了一張小桌子幾張小凳子和一張小木床,別的家具都沒有了。
出門在外講究一個“便”字,落了草寇窩,柴子然只能講究一個“簡”字,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和衣躺下咯吱作響的小木床,砸吧了下嘴巴,瞌了眸子。草寇派了幾波人把手在他四周,也算給他圈了個不大不小的地方,日子雖然無聊了些,但也算清靜。唯一遺憾的就是他來時,因坐在軟轎子裏頭,被擡得太過舒服,以至于睡着了。
所以,他如今身在八仙過海的哪個山頭,他還得好好地想想。
還未想到門口的幾朵喇叭花究竟是那座山頭的标志性小花,小木門被咯吱一聲推開了,來人趁着清冷的月光照射進來,在門外猶豫了一下便進來輕聲地在桌子布置膳食。
柴子然慢慢地瞌開了眸子,輕輕地啾了眼來人,只見來人半個身形籠罩在黑暗下,容貌看不清楚,還能憑着身形依稀辨認是個女子。女子很小心地放下碗筷,奈何碗筷是瓷器,天色暗了,她擺放雖是盡量小心,可還是不小心把碗筷磕碰在一塊兒,發出叮咚的聲響。
那女子聽到聲響,半響不敢動彈,把籠罩在黑夜裏的眸子看向小木床上的柴子然。
柴子然啞然失笑,他不難想象一個小弱女子怕吵醒他不敢發出聲音,不料還是發出了聲音驚動了他,怕被責罵的可憐神情。他道:“把燈點上吧!”
小木桌上有個點燈用的火折子,女子的身形半響不動,半盞茶後仿佛是用盡了平生的力氣,終于鼓起勇氣點燃了燈。
門外一陣清風吹來,微黃的燈火左右晃了晃,晃到柴子然的臉上把他一張臉照了個清晰。而柴子然也看清了女子的面容,兩人皆是一愣,後一同仰頭長叫:“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