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謀殺一

小攤販們笑眯眯順着柴子然的話也捧了捧看着頗為“懂事”的鹦鹉,暗暗感嘆,有錢人與窮人的差距啊!他們一年恐怕都掙不了十兩銀子。

敗家子就是敗家子,但還是讓人好生羨慕!

柴子然笑道:“我這鹦鹉不但聰明伶俐,還有個雅俗共賞的好名字。”

小攤販們忙問:“什麽名字,子然師爺讀過書,想出來的定是文雅之名,說出來讓大夥兒也聽聽呗!”

“唉!”柴子然嘆息道:“讀什麽書,本公子就不是讀書的材料。我這小鹦鹉的名字叫做‘詩集’,這個名字可是有典故,而且還是關于我們蘇虞縣英明神武縣太爺的典故。衆所周知,墨九君公子極其喜歡詩集,去哪帶哪,從不離手,無事有事便瞧上幾眼,那詩集裏面的東西可是大有文章。”

豎起耳朵的小攤販急巴巴地問:“裏面的是什麽東西?”

“哼!那東西可神氣了!”柴子然擡高下巴,俯視一衆小攤販:“那詩集裏面的詩是本公子親手所寫,融彙了前人的智慧,後人的理想,每一句都是曠古佳句。墨九君第一次看便離不得手,要日日拿着方可放心。”

“籲籲~~”一陣倒呼聲響起,豎起耳朵的衆小販各幹各的事情,蘇虞人誰不知道,柴子然就是個纨绔,胸無半點墨,頭無半點腦。

吹牛皮倒是厲害!

柴子然笑着摸摸鼻子,故作惱怒道:“不信拉倒。”說罷就提着他的鹦鹉詩集哀怨連連:“可憐哥哥滿身才華,竟被庸俗的世人嫌棄了。”

大腿猛地被人抱住,柴子然滿腹牢騷還未說出,惱怒地盯着抱他腿的小蘿蔔頭:“去去去,別妨礙哥哥對鹦鹉嘆氣。”

小蘿蔔頭擡起亮晶晶的眸子,霧氣彌漫,哀怨道:“子然阿哥,遠航被捉走了。”

柴子然的大手抖了抖:“什麽,草寇又來劫人了?”

這驚呼一出,方圓幾裏的小攤販紛紛丢東西跑路,就怕不知從哪兒跑出幾個草寇拿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

小蘿蔔頭可憐兮兮地道:“他被衙役帶走了。”

這話一出,方圓幾裏的小攤販又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淡定地繼續擺賣他們的東西,無事人一般四處吆喝。

柴子然蹙眉,一手提起小蘿蔔夾在腋下,一手提起鹦鹉詩集,道:“走。”

今日的公堂甚是熱鬧,上有墨九君威嚴地坐着,下有遠航苦哈哈地跪着,忽視威武的衙役們不說,一排顏色各異,濃妝豔抹的花姑娘排排站了幾列,這景觀甚是壯烈。

只是撲鼻而來的胭脂花粉味不太好聞!

柴子然捂住欲打噴嚏的鼻子,湊到熟人花媽媽旁邊,拿胳膊撞了撞她的胳膊肘子,眸光看向跪地的遠航,問:“發生什麽大事了?”

“你不知道啊?”花媽媽模樣甚是驚訝。

柴子然心道:老子知道還會問你,你當老子跟你一樣吃飽了撐着。臉上擠出一抹難看的笑:“不知道,還請花媽媽告知。”

花媽媽一雙披了件惡俗大紫的肩頭縮了縮:“出人命了。”

“嗯?”柴子然環顧四周,眸光看向墨九君威嚴冷漠的眸子,咧嘴問:“死人呢?”

花媽媽臉色難看道:“失蹤了。”

“哦!好生奇怪。”柴子然大手指向遠航:“這就是殺人兇手?”

花媽媽重重地點頭:“不錯。”驀然瞪大了眼珠子:“我們花花樓有姑娘親眼所見。”

柴子然往後退了幾步,看了幾眼花媽媽身旁的美麗姑娘,把心裏的恐懼壓低了幾分,倒不是他恐懼遠航殺人毀屍滅跡甚是可怕,而是花媽媽這老鸨四十多歲,濃妝豔抹的臉忽然瞪大了眼睛,瞧着像是屍變了,瘆人得很。

遠航惶恐地擡頭看了眼墨九君,不敢站起身,連膝挪到柴子然面前哭道:“公子,我是被冤枉的。”

柴子然拍拍他的肩膀:“我還當你膽子大了,不曾想是被人坑了,唉!”

遠航卡在眼眶裏的淚欲流不流,巴巴地看着公子坐上了他的師爺椅子,轉頭看向一排濃妝豔抹的花姑娘,終究還是把委屈的淚水流了出來。

墨九君眸光閃了閃,連着身下椅子挪至一旁,看向柴子然,面色平靜道:“既然是你的書童,此案子便交予你審理吧!”

遠航喜笑連連,當場給墨九君磕了三個響頭。

柴子然斷沒有拒絕的道理,笑眯眯地站在縣太爺的位置,拿起手裏的驚堂木重重地拍了拍:“升堂。”

堂下衙役應景地喊道:“威威威~武武武~”

柴子然撩起紅色的袖子,看向遠航:“遠航,你說到底發生何事?”

遠航臉上帶笑,卻被一女子搶了話,她柔柔地出列,行了一禮:“小女子雖出身風塵,可也知道何為避嫌。敢問子然師爺,您的書童是你跟前伺候的紅人,您親自審理此案是否不太妥當呢!”

這個女子看樣子也不過二十出頭,丹鳳眼帶笑,額頭一點朱丹,面如花,肌如雪。雲鬓上插了一支梅花雪簪,素中帶雅,雪羅裙上也點綴了層層雪花,蓮步輕移,如在雪中游。

凡是美人,柴子然見過絕不會毫無印象,這女子他從未見過,笑看花媽媽:“你們花花樓來新人了?”

“哎呦!哪裏是新人,雪娘曾是我們花花樓的頂梁柱,但她自個兒本事兒,存夠了銀子便給自個兒贖身了。”花媽媽擺手:“今早雪娘剛好回來看看我,就遇到這檔子的事兒,晦氣!”不屑的眼神瞥了瞥遠航。

“哦!”柴子然眯了眯眼睛:“你們說得我暈頭轉向,可否讓在下知情一番呢?”

墨九君修長的指尖擊了擊桌案:“也不是什麽大事!”随即站起,眸光冷冽道:“本縣令乏了,先把遠航收監,隔日再審。”

他話音剛落,幾個虎背熊腰的衙役便走上前給遠航上鎖。遠航淚汪汪地看着柴子然,扁了扁嘴,欲呼救,可喊出口的卻是:“公子,您保重!”

膽小如遠航竟是這般模樣,柴子然張了張嘴,掩飾心裏的擔憂,笑道:“你家公子好着呢!你還是顧着你自己,別被監獄裏的耗子給吓死了。”

“耗子?”遠航渾身抖了抖:“有耗子嗎?我怕耗子。”連膝挪動軀體,身體的鐵鏈叮叮當當作響,他哭道:“公子,您可不可以讓九君公子給我換一間好點兒的牢房,我怕。”

柴子然看向墨九君,後者低頭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遠航才如稀重負,重重地給墨九君磕了個響頭:“遠航多謝九君公子。”他被衙役壓着,躬着腰,忽然朝後看了眼柴子然,含淚笑道:“遠航這輩子最高興的事情,就是能遇到像公子這麽好的主子。”說着淚水就落了下來:“公子,是遠航連累你了。”

柴子然心沉甸甸的,腦子有些恍惚,看着遠航被壓下去的背影,竟有種相隔萬裏,永不見面的錯覺。

縣太爺很任性,他說不審案子就不審了,旁人也插不上什麽嘴。柴子然喚随風去打探消息,漸漸地理清了思路。

今日一大早,遠航忽然收到一封匿名信,說他家公子柴子然去花花樓喝花酒被人灌醉了,且醉得不省人事。熟悉柴子然的遠航就怕公子醉了胡言亂語,抄出壓箱底的錢袋子就出發了,他一路小跑到花花樓,忽聞二樓傳來撕心裂肺的呼喊。

遠航擔心自家公子,想也不想,一路橫沖直撞跑向二樓。此刻,花花樓的姑娘們都歇下未起,說來也巧,竟讓前來看花媽媽的雪娘瞧見遠航沖上二樓,她一時好奇便跟了上去。

二樓花間衆多,遠航一個個花間去找,尋得滿頭大汗,忽而又聽聞一聲慘叫,是從隔壁花間傳出,他渾身一個激靈,推門而入。他推門入那個花間不過是兩三盞的功夫,尾随在他身後的雪娘也慢慢地走了進去,入目皆是滿地鮮豔的血紅色,鋪天蓋地的血腥味席卷而來。

遠航手裏抓着一把雪亮的大刀,刀鋒閃着鋒利的光,一滴滴嫣紅的血順着刀背緩緩流下,鋒利的刀尖對着倒地不起的人。

那人容貌模糊,絲絲縷縷的青煙從他的口鼻飄出。胸前的鮮血如泉湧般澎湃而出,染紅了撒花的木質地板,觸目驚心。

更離奇的是,那人的身體竟慢慢地随着身體飄出的青煙消失了,先是青煙遍布的模糊臉龐,再到喉嚨和染滿血跡的胸膛。青色的煙霧忽而随那人的四肢飄散而出,飄到斑駁血跡的上竟直接把他的血化得幹幹淨淨。

剛還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軀體,只留了一地詭異的青煙随着輕風吹,飄出了窗外。

遠航臉色慘白,目光呆滞,雪白的衣衫幹淨整潔,渾身哆嗦着,木讷地提着染滿血的大刀一步步朝門邊的雪娘逼近,形同鬼魅。

雪娘掩住口鼻,雙目驚恐,惶恐地跌倒在地,渾身抖索,不由自主地“啊啊啊啊啊”大喊,把花花樓一衆姑娘從睡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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