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呢！人呢！人呢！”
伴随着周局一聲高過一聲的怒吼，韓久第一個閃進了審訊室，等對上張龍那雙無辜中帶着恐懼的眼睛，韓久又正了正神色：“你別緊張，我就問你幾句話，這事兒要是跟你沒關系，肯定賴不到你頭上。”
“我知道…剛才那位女警官已經審過我了。”張龍極其不安的在地上摩擦着鞋底，要不是韓久知道張龍沒嫌疑，真要好好懷疑他這一番差點賣了自己的表現。
“警官，你确定…我們酒吧真出人命了麽？”
“你當拍電影呢，死個人還能造假，當然是真的。”韓久以為張龍只是出于恐懼才問出這個問題，誰知道張龍磨了半天鞋底，忽然深吸一口氣，然後下定決心的看向韓久，“警官，我能再看看受害人的照片嗎？”
韓久一愣：“怎麽？”
“我…剛才那位女警官說受害人叫陳峰，照片太…那個，我沒看清。”張龍局促的轉了轉眼珠，手指不停地摳着桌邊兒，“我覺得，我可能見過這個人。”
韓久徹底震驚了，見過無數急于撇清關系的，還是第一次見到主動要跟命案扯上關系的人。
“看吧。”韓久從資料裏扯出兩張照片扔給張龍，一張是陳峰死亡的現場照，一張是陳峰的證件照。張龍對着現場照片極其厭惡的皺起眉頭，然後将只看了一眼的照片翻過去蓋在證件照上推還給了韓久。
韓久正等着張龍說出什麽‘太血腥了’，‘我不認識他’之類的話，張龍卻突然堅定的開口，他說，“我見過他。”
Morning Time咖啡廳內。
“後門的鑰匙就這一把，外面的監控是我店內的不用擔心，大門上鎖了沒人能進來。”陸思薇把鑰匙往桌子上一放，“這是我平時休息的房間，沒錄音沒監控，如果可以盡量別給我弄亂。”
話音剛落，又伸出一只手指朝着櫃子點了點：“裏面有醫藥箱，你們自己處理吧，我一天一夜沒睡，陪不了您二位聊天了。”
“嗯。”陸戰應了一聲。
“哦對了，我要閉店一個星期，沒什麽吃的，冰箱裏還有兩個三明治，本來要拿去喂流浪貓，看在你們行動不便的份兒上，留給你們了。”
顧林非：“……”
陸思薇說完一通交代，就腳下生風從後門離開了，繞到前門的時候，還順手扔了唐少驚留下的花。
等陸戰聽見陸思薇的車子啓動聲，才終于對上顧林非那道一直閃躲的目光，陸戰确認了一遍房間的安全性，又從百葉窗看了眼外面的情況，最後在顧林非躁動不安的模樣下，緩緩走至床前，就着居高臨下的姿勢挑了挑嘴角：“AK還是顧林非？。”
“嗯…都行，随你喜歡。”顧林非帶着一身痞氣按了按肩膀，看了眼單面可見的窗戶，單面可見的百葉窗，和剛剛被陸戰親手拉上的不透光窗簾，“一個休息室也這麽保密，不愧是陸警官的親妹妹。”
“管好你自己。”陸戰毫不客氣的上下打量了一遍顧林非，“你該擔心的是你的處境。”
“哦，我确實需要清理傷口，能幫我拿下藥箱嗎？”
陸戰嘴角抖了抖，但還是耐着性子拉開櫃門把藥箱扔到床邊：“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
顧林非一手打開藥箱，對着裏面的瓶瓶罐罐研究了一會兒，開口道：“毛尖兒身上的追蹤器是我放的，我當然有辦法找到。”
頓了頓，又擡頭看向陸戰：“而且我知道，只要你看到追蹤器，一定會把人留下。”
“你早就知道接線人是我？”
“那倒沒有，直到你管我叫老公我都只是懷疑。”顧林非刻意指出那條短信，“我是在車上才确定是你。”
顧林非又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不過我本該早點兒發現的，會提前提醒我在手機裏存一張女性裸／照以備不時之需的這種損招兒，除了你還有誰想的出來。”
陸戰嗤之以鼻：“要不是那條短信，你以為你還能活着出來嗎？”
“呵。”顧林非輕笑了一聲，手一抖，酒精灑出了半瓶，“多謝陸警官的英勇機智，要不是那條短信，我也不至于被打成這樣。”
顧林非嘴上這麽說，但心裏卻清楚的很，要不是陸戰用一條短信把自己從‘卧底嫌疑人’變成‘不敢指認卧底的嫌疑人’，自己早就跟阿峰一樣，被塞在空調管道裏了。
陸戰實在看不下去顧林非笨手笨腳的模樣，一把拿過剩了半瓶的酒精，本想就着棉簽處理，可顧林非的傷口實在有點兒嚴重，陸戰幹脆把顧林非的胳膊扯出床位，對着直接倒上了酒精：“煙鬼怎麽回事，他為什麽會被抓？”
“嘶——”顧林非對陸戰在自己手臂上沒輕沒重的下手表示抗拒，試着把手縮了縮，又被陸戰一把拽了回去。
“陸警官，你這是嚴刑逼供嗎？”
“你再跟我扯沒用的，我不介意試試。”
“是他自己下車的。”顧林非見逃脫無效，迫于陸戰的淫威，幹脆轉移了目标，用另一只手拿了桌上的一塊巧克力吃了起來，“有人給他打電話，要他進去待兩天，之後會保他出來。”
陸戰沒停下手下的動作：“什麽人？”
“不知道。”顧林非如實回答，“我跟了煙鬼大半年，一直以為我是三把手，沒想到他也不過是個照吩咐做事的，我地位又降低了點兒。要不是今天在逃跑路上無處避嫌，我也聽不見那個電話。”
陸戰把紗布纏了兩圈系緊，然後就着傷處拍了兩下：“還有哪。”
顧林非嘎嘣一聲咬斷巧克力：“不用了，別的地方不重。”
陸戰也沒在強迫，一邊收拾藥箱一邊問：“那煙鬼下車後你們去了哪，怎麽逃過追捕的。”
“不用逃，他們抓到煙鬼，樂的不行，壓根兒沒有要繼續追我們的意思。”顧林非繼續說，“我跟老六，就是煙鬼的副手，被命令最近幾天在家待着，煙鬼出來前我們不能随意活動。”
顧林非四處撒摸了一圈：“還有吃的嗎？”
陸戰瞥了眼顧林非，知道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兒，本來是試着看了眼陸思薇的床頭櫃，誰知道裏面竟然跟個百寶箱似的，零食果脯一應俱全，顧林非很快又恢複了說話能力。
“不過我們究竟是不被追趕，還是刻意被放走，就不好說了。”顧林非挑挑揀揀拿了盒鳳梨味的月餅出來，陸戰腹诽，都餓成這樣兒了還有工夫挑三揀四。
“你是想暗示我警局有內鬼？”
“這不算暗示吧，我只是給你提個醒，煙鬼在逃跑過程中被抓，這完全是突發狀況，實際上如果他不下車，現在應該已經偷渡成功了。”
“你是說有人用這種方式讓煙鬼避過風頭？”陸戰思索了一番，“除了警方…還有其他人在打煙鬼的主意？”
“煙鬼在A市一家獨大的日子這麽久，難保有人眼紅，就算不是別人，自己人想篡位也很正常。不過具體那個電話是誰打的，我就無從得知了。”
顧林非又想了想，繼續說：“而且大飛确實帶了現金去交易，我親眼看到，如果你們抓到大飛，他的身上又沒有現金的話，那這場交易就不是完全為了引我出現的誘餌。”
“用這麽大的交易引你出現，你也真值錢。”陸戰放好藥箱，拉了把椅子坐過來，“交易屬實，警局的人證明過了，”
顧林非微微蹙起眉，像是在思考什麽。
陸戰又問：“煙鬼的手機呢？”
“在老六手裏，估計已經被海裏的魚吃了。”
“作為卧底，你的行為舉止已經很像了，但判斷能力還有待提高。”陸戰打斷顧林非繼續抓零食的手，“老六不可能坐船去扔手機，他自身都難保，頂多在路過海灣的時候随手一丢，如果是這樣，只要找到他的行車路線，想找到手機應該也不難。”
顧林非報了一串車牌號：“這是除了剛才那輛車以外，老六的另外一輛車，你不嫌麻煩就派人去查吧。”
陸戰等了一會兒，見顧林非沒有再開口的意思，輕笑了一聲：“這就是你約我見面的目的？就為了告訴我這些？”
陸戰深知這不可能，且不說這些話都可以通過暗號傳遞，就算不能，就這點兒沒價值的信息也不至于讓顧林非冒着被發現的風險主動來醫院找自己。
“當然不是，三年不見，陸警官的智商可開始走下坡路了。”顧林非眼神裏的淩厲忽然變成溫柔的戲谑，就着桌面撐着下巴笑了笑，“我約你見面，只是因為我想見你。”
“顧林非。”陸戰本來面帶笑意的面孔突然變的嚴肅，伸出手捏起顧林非的下巴，“三年不見，你身上什麽都沒長，就這股子混蛋勁兒，與日俱增。”
“陸隊，你這就是睜眼說瞎話了。”顧林非不但不躲，還沖着陸戰往前挪了挪，“我不但長高了五公分，某些部位也發育的越來越好了，陸隊不信，可以親自驗驗。”
陸戰一聲冷笑把顧林非往後一推，在顧林非驚訝的以為陸戰的手真要朝自己的某個部位探去時，陸戰卻手腕一轉，直接把手伸進了顧林非的褲兜，掏了半天，終于在夾層裏掏出個U盤：“下次再藏什麽東西，千萬別一直盯着。”
“我什麽時候盯着了？”
“從跟混混打架，到上車，到剛才，你一共瞄了三眼。”陸戰晃了晃手裏的U盤，“希望這裏面的東西不會跟你的腦袋一樣讓我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