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陸戰剛剛按滅的屏幕又忽然亮了起來,陸戰早就把陸思薇的微信退掉了,這會兒來的是條短信,發信人,李文韬。

【陸隊,人醒了,醫院人有點兒多,不方便打電話。只查出基本信息,名叫毛一,十六歲,老家是山東的,兩年前辍學。我簡單問了兩句,他說非凡酒吧的人是他殺的,其他一概不提。】

陸戰看完短信,猶豫了一會兒,讓李文韬等自己回去。

“毛一是什麽人,為什麽要保他?”

“是我小弟,跟了我半年,沒什麽壞心眼兒,也沒吸過毒。”顧林非詢問性的看着陸戰,“陳峰不是煙鬼殺的,是他的副手老六,但無論是毛尖兒還是我都不能作證,即便如此——”

顧林非頓了頓:“陸警官,你有辦法保他一命嗎?”

“保他?我能保住你就不錯了。”陸戰沒給顧林非留餘地,把人一把按在床上,“你在這兒休息會兒吧,我出去一趟。”

“等等。”顧林非見陸戰要走,又略帶質疑的開口,“你沒有別的問題要問我嗎?”

“有,非常多。”陸戰也不掩飾自己的疑慮,一只手摸向後腰,“但不是現在,給你點兒時間準備,想好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以防你突然想做個好人了,我卻只能說‘對不起,我是個警察’。”

顧林非沒想到陸戰會這麽輕易的放過自己,他以為自己至少要被審上個一天一夜,直到他認定自己跟煙鬼無關——或者有關。

顧林非挑了挑眉,沒有任何抗拒的躺上了床,他确實有點兒累了,但語氣上還不忘多調戲一句:“啧啧,陸警官還是這麽有魅力。”

見陸戰沒有反應,顧林非又不怕死的繼續說:“看來我要重新開始追求……嗯?”

伴随着一抹銀色影子晃過眼前,顧林非看向自己瞬間被拷在床頭的手腕,臉色一變:“你在幹什麽?”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陸戰确認了一遍手铐和床頭的牢固性,“為了洗清你已經背叛警局的嫌疑,在我相信你之前,最好哪也不要去。”

陸戰朝着顧林非腦門彈了一下:“老實在這兒待着吧。”

“你就不怕我跑了麽。”顧林非動了動手腕,手铐發出叮鈴一聲,“我的開鎖技術可是一流。”

陸戰一笑:“要是我回來看不見你,你那小跟班兒的命我可就不保了,你自己掂量。”

說完,顧林非便看着陸戰的背影急速而出,而後一道門鎖聲響起,顧林非好笑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自己這是被逮捕了嗎?

陸戰回到醫院的時候,就看見李文韬直挺挺的坐在毛尖兒床前,雙手環胸,一瞬不瞬的将“看緊他”這三個字的意義展現的淋漓盡致。

毛尖兒始終低着頭,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說了要自首,卻沒人來抓自己。

李文韬一見着陸戰立刻要站起來,陸戰示意他不要聲張,這個時間不比淩晨,已經是上班的高峰期,來來往往的人都多了許多。

陸戰拉了把椅子坐到毛尖兒身旁:“傷怎麽樣。”

李文韬知道這句話是在問自己,回到:“醫生說除了軟組織挫傷和皮外傷,沒傷到筋骨。”

陸戰點點頭,朝毛尖兒微微湊近了點兒,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開門見山的說:“為什麽說人是你殺的。”

“我…”毛尖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問題問的就像陸戰一早就知道人不是他殺的一樣,毛尖兒急的手指攪在一起,“我…我是失手,你們幫我報警吧,我沒帶手機,我…”

“我知道人是煙鬼的手下殺的。”陸戰直接說出來意:“你願意指認嗎?”

這句話本來只是試探,誰知道毛尖兒一聽,竟然活活急出了眼淚:“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認識什麽煙鬼,人真的是我殺的!”

見陸戰沒有反應,毛尖兒又伸手朝李文韬拉了一把:“你相信我的對吧,你幫我報警吧,我還沒成年,想争取從輕發落。”

“呵。”陸戰輕笑一聲,“還沒見過因為當不上殺人犯急哭的。”

“我…”

“小朋友,誰告訴你未成年殺人不能判死刑,已滿十六周歲,就具備負完全刑事責任的條件。就算殺人罪不至死刑,販毒罪聽過麽,不分年齡,一律槍斃。”

“不…不可能。”毛尖兒猛地搖了搖頭,“我沒販毒。”

“行,不說實話是吧。你不是想報警麽,來,我就是警察。”陸戰掏出警證象征性的給毛尖兒看了一眼,“說吧,你是怎麽殺人的,時間地點人物起因,一個都別落下。”

毛尖兒被陸戰的轉變吓了一跳,就算混了幾年社會也仍然稚嫩的臉上顯露出一抹不安:“時間…時間就是剛才,淩晨的時候,地點是非凡酒吧地下室,人物是我和陳峰,起因…起因…”

陸戰盯着像整理作文大綱一樣的毛尖兒,挑了挑眉:“嗯,起因。”

“起因是陳峰笑話我,笑話我頭發難看,後來我倆扭打在一起,我這傷就是他打的。”毛尖兒像是生怕陸戰不信似的,伸手指了指下巴,“然後我一生氣,就把他…”

“頭發?”陸戰忍俊不禁,看了眼已經語無倫次的毛尖兒,“我姑且當你說的都是真的,作案工具呢。”

毛尖兒一驚,忽然想起來那道槍聲,眼睛瞪的老大:“我…我不知道,我忘了,我随手…”

“行了啊小朋友,報假警的事兒我就不追究了,你…”

“不行!”毛尖兒哭着抓住陸戰的衣袖,“你必須得抓我!,你們不抓我,我媽會死的!”

得了,說來說去,還是這一招,威脅家人。

“你媽死不了,你也死不了,”陸戰一邊安撫一邊拽開了毛尖兒的手,“你可能還不了解我,我陸戰答應要保的人,誰都動不了。”

“可是…”

“去安排幾個人,把他家人安頓一下。”陸戰沖着李文韬說,“還有,他的傷要是沒什麽事兒了,就盡快出院,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人給藏好。”

“那他的身份可以登記了?”李文韬有點兒不滿的看着陸戰,“護士來過好幾回,都讓我給推了。”

陸戰想了想,又看了眼毛尖兒的傷:“登記就算了,他要不能走,你想個辦法把他…”

“我能走!”毛尖兒立刻抻着脖子逞強,陸戰沖着李文韬知會了一聲,“你看着辦吧。”

李文韬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并在對‘安全的地方’進行仔細考量後,把人扛回了自己家裏。

陸戰這才有機會取回早上停在路邊兒的車,看了眼周圍,然後驅車回了警局。

站在分局門口不遠處,陸戰深吸了兩口氣,心裏默念着“就是回去挨頓罵,态度一定要良好”,然後狠狠抽了口煙,視死如歸的邁進了警局大門。

“陸隊?”先認出他來的是成嘉,成嘉拿着一摞資料,看了眼毫發無傷的陸戰,“你沒受傷啊?”

“我這才沒來多大一會兒,就咒着我受傷了?”

“不是,韓久說你在醫院,我以為…那你沒受傷幹嘛不回來啊。”

“小姑娘家家那麽多話呢。”陸戰拍了拍成嘉的肩膀,“要是你陸隊我今天沒被罵個狗血淋頭,回頭準請你們吃大餐。”

“那是沒戲了。”成嘉指了指周友仁的辦公室,“五米之外都散發着殺氣,陸隊,你一路走好。”

“啧,那就讓你看看什麽叫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陸戰一揮手,大搖大擺的邁進了大門,徹底出現在了衆人視線裏。

幾乎所有人在看到陸戰的一刻都要露出一抹不忍的神情,然後小心翼翼的叫上一聲“陸隊”,唯獨除了蘇痕。

蘇痕雙手插兜,沖着陸戰打了個招呼:“喲,這不是毀了我們一輛警車的陸隊麽,舍得回來了?”

“滾。”

陸戰只說了一個字便略過了蘇痕,蘇痕攤了攤手,似乎不太介意。

陸戰推開周友仁的辦公室大門,本來想的一百種說辭都在關上門後被周友仁的目光逼回了肚子裏。

“周局。”

“你還敢回來!”周友仁是真生氣了,瞪着眼珠子抄起茶杯就朝陸戰扔了過去,本以為陸戰能輕松躲開,誰知道陸戰沒躲沒閃,硬是接下了這一砸,周友仁氣的牙直打顫,“怎麽着,還跟我玩上苦肉計了?!”

陸戰抹了把臉頰劃出來的血跡:“不敢,我就是回來受罰的,哪敢躲。”

“哼,受罰?”周友仁冷哼一聲,“陸戰我告訴你,就你今天這幾宗罪,就夠免你半年的職了!那還得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要不是我看中你,你…”

“是是是,我知道。”陸戰趕緊借着機會往前走了兩步,“您消消氣,工資随便扣,不用含糊。”

“仗着有錢不知道怎麽嘚瑟好了是吧!”周友仁把蘇痕之前交上來的一沓‘罪證’往前一扔,“自己看看你幹的好事!”

陸戰拿過來看了兩眼:“周局,該有的罪我認,但是這襲警——”

陸戰把蘇痕上交的自己臉上的傷痕照片放到桌上:“蘇痕不顧我和其他警員的危險,在我車速超過百邁的時候強行逼停我,我打他一拳,不過分吧?”

“逼停你?他為什麽逼停你!還不是因為你擅自行動不聽指揮!”

“周局,我是擅自行動沒錯,但我可不知道什麽時候需要聽蘇痕的指揮了。”陸戰漸漸把話題繞了回來,“我跟他的任務本來就不同,您要是那麽信任他,當初就不該把AK交給我。”

“你這是怪到我頭上了?!”周友仁看着陸戰隐隐滲出血珠的臉頰,又有點兒于心不忍,“再怎麽樣你也不能沖警車開槍!”

“沖警車開槍是不假,但我的目的不是為了毀壞公物。當時只有我離煙鬼的車最近,我必須采取極端手段,保證煙鬼的行蹤,也保證AK的安全。”陸戰把手上剩餘的‘罪證’也放回了桌子上,“周局,當時要不是蘇痕為了逼停我大肆鳴笛,煙鬼的人早就被一網打盡了。”

陸戰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暗暗朝蘇痕豎了個拇指,要不是你,我也不能這麽快見到顧林非。

“咱們是在辦案,不是在過家家!你們倆的恩怨什麽時候能停停。”

“周局,我看不慣蘇痕,全局上下都知道,但今天的行動,我問心無愧。今天就是換成任何一個人,我也仍然會這麽行動,我确定我做出的是當下最有利的選擇。”陸戰稍稍站直了身體,“一切的公物損壞費用我都賠償,包括蘇痕的醫藥費,但感情用事這個鍋,我實在背不了。”

“最有利的選擇?”周局一拍桌面,“最有利的選擇就是拿你的命去保別人的命?!”

陸戰愣了愣:“周局,原來您是在擔心我的安危,是我太小心眼兒了。”

“滾滾滾。”周友仁氣的紅頭脹臉,“酒吧的事兒,煙鬼的事兒,還有AK的事兒,處理不明白,自己打份兒辭職報告!”

陸戰怔了好一會兒:“您不問問我剛才幹嘛去了?”

“幹嘛去?我還不了解你?我不管你怎麽處理,保證AK,和你自己的安全就行了。”

陸戰笑了笑,他知道周友仁這一番一是出氣,二是做給別人看,到頭來不但沒怪罪自己,這一樁樁的大案,還是交回了自己手裏。陸戰朝周友仁投去尊敬的目光:“謝謝周局不殺之恩。”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看文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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