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穿成炮灰表姑娘

禪室不大,江落住在左廂房,老夫人住在正屋,她沿着走廊過去,發現正屋裏安靜極了。

老夫人換了身衣服,倚在榻上,若有所思,見到江落來了,才笑了起來,嗔怪道:“我不回來,你就不吃嗎?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別餓傷了。”

江落回道:“不過是一頓晚飯而已,再說了,一個人吃飯沒意思,我就等着您回來呢。”

邊說邊扶起老夫人,一起到了擺着的八仙桌前面坐下。

大佛寺的齋飯味道還是不錯的,蔬菜都是僧侶自己種的,清脆爽口,豆腐也是大清早自己磨的,味道細膩入口滿是豆香。

江落給老夫人盛了一碗豆腐青菜羹,說道:“外祖母,你才從外面回來,喝點熱乎的暖暖身體。”

老夫人拿着調羹小口小口地抿着,神色越發古怪起來,帶着疑惑。

江落吃飯的間隙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多問。

等吃完了,下面的人把桌子上的殘羹剩飯收拾妥當了,老夫人在屋子裏走了兩圈,最終還是看着江落,說道:“你可知道今天誰來了大佛寺?”

江落搖頭:“我只是派人去看看您怎麽還沒回來,他們說有貴人來了,到底是誰我也不知道。”

老夫人嘆了口氣:“是皇後來了,留我在那裏說了幾句話。”

聞言,江落吓了一跳:“皇後娘娘?她怎麽就這麽悄悄過來了?”

老夫人搖頭:“我也不太清楚,大抵與安王有關吧。”

聽到“安王”二字,江落覺得自己渾身一顫,不知道為什麽有了一種在家長面前撒謊生怕被發現的感覺,這種滋味實在有些奇異。

她出神了片刻,才小聲說道:“我下午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安王殿下,還抱了只貓回來。”

老夫人釋然道:“那便是了。”又笑着問:“帶了只什麽樣的貓回來?抱過來給我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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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笑着說:“就是小家夥被捕獸夾困住了,我正好路過,就順手救了回來,還得感謝安王幫我弄開了那個沉手的捕獸夾呢。至于那只貓,別提有多兇巴巴的呢,只有我能抱,翡翠碰也不能碰,還把馮嬷嬷給惹急了呢。”

“那是兇。”老夫人嘆道,小心囑咐她,“你要養我不攔你,但是別傷到了自個兒,貓要是兇,你就得教會它乖順一點,不然有的是讨嫌的時候。”

江落坐在老夫人腳下,拿着美人捶給她捶腿,聞言笑着應了。

老夫人的目光看着香爐裏袅袅升起的煙,悵然道:“我幾年沒進宮去了,沒想到皇後娘娘這幾年被磋磨成這個樣子,她只不過比你的娘略大幾歲,現在頭上都有白頭發了,唉,皇家的事啊,真的一言說不盡。”

江落保持安靜,并沒有插話。

老夫人也只不過是在順口說着心裏的百味雜陳罷了,沒有讓江落說話的意思,只嘆息了一聲,低下頭去,老态盡顯:“我也老了啊,沒幾年就要下去見你娘了。”

捧在手裏長大的女兒早早去了,對老夫人的打擊其實真的很大,偶爾午夜夢回,想到的都是女兒出閣前燦爛的笑,再加上又被大房氣了一場,她越發覺得自己有心無力起來。

江落握着她的手:“外祖母,你別說這樣的話,我今年才十四呢,您還要看着我和哥哥都成家了,抱孫子呢。”

老夫人的手在江落肩膀上拍了拍,振力笑道:“好,外祖母争取多活幾年。”

見外面黑得越發凄冷,她忙催江落回去:“時候不早了,你回去睡了吧。”

江落點點頭,行禮退下了。

老夫人目送着她走出去,此時安嬷嬷才走上前來,問道:“夫人,皇後娘娘和你說了什麽?”

老夫人搖搖頭,嘆道:“沒什麽,就是随便聊了幾句,順口安慰了我一下。”

安嬷嬷默然,她想起了皇後尚未嫁人時,和自家小姐關系也算不錯,在心裏嘆了口氣,略過不提,只服侍着老夫人上了床榻,提早放好的湯婆子溫熱極了,燙得老夫人冰冷的足尖瞬時熱了起來。

一夜風平浪靜。

第二天一早,老夫人和江落正在用早膳的時候,外面領進來一個面白無須的男子,對着老夫人行禮道:“夫人,咱家領娘娘的話,說請您和江小姐過去一趟。”

人來的時候,老夫人就站了起來,聽完他說話,她先是示意站在身邊的安嬷嬷給他塞了個荷包,又恭謹而不失氣度道:“我們這就去。”

那太監掂了掂荷包裏的東西分量,躬身退到了門外。

江落咬着唇看老夫人,老夫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的穿着,因為是在寺院裏,只是素色的衣服,但是還是得體的,于是便拍了拍江落的手,說道:“別怕,皇後娘娘性格寬厚,不會為難你的。”

江落糊裏糊塗跟在老夫人後面,皇後派來的太監在前面引路。

她還是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見到了皇後。

好在到了皇後所住的禪院時,她也收拾好了心情,學着老夫人的樣子進了內室,一陣檀香拂來,幾名穿着宮裝的侍女撩起門簾,讓她們進去說話,腳下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發出來。

皇後倚在羅漢榻上,穿着常服,手裏捧着一碗燕窩細細地喝着,看到她們祖孫二人進來了,身後站着的侍女接過她手裏的碗勺,退了一步放在矮幾上。

皇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揚手讓跪在地上的二人起來賜座。

老夫人坐在了皇後對面的太師椅上,而江落則是坐在了老夫人腳邊的繡塌上。

皇後笑着開口,聲音溫和:“一大早就把你們叫來,你們用過早膳了嗎?要不要吃點燕窩粥?”

老夫人笑着回道:“剛吃過,夏公公才過去喊人的。”

皇後點點頭:“那就好。”又把視線移到江落身上,笑着問,“這便是您的外孫女,清宜的女兒?”

老夫人點頭:“是。”

皇後招手讓江落走上前來,細細打量着她的五官,半天才開口說:“果然和你娘有幾分相似。”

又拉着江落的手,讓她坐在了自己身邊,微眯着眼回憶道:“我還沒出閣的時候,和你娘的關系不錯,她比我還要小個三四歲,很是安靜知禮,招人喜歡,那時我和她最有話說,只可惜後來都嫁人了,就沒有再見過了,卻沒想到竟是天人永隔。”她的手又在江落手上拍了拍。

江落過了那個坎兒,再聽到說起爹娘的事情時,面上倒不會有多傷心,反而很是好奇地聽皇後娘娘追憶往昔,聽着她口中娘親的樣子,就好像自己的眼前也出現了一個穿着素雅衣衫,坐在人群之外含笑的少女身影一般。

但是老夫人就受不了了,她一邊聽一邊眼淚順着眼角流下,又忙不疊地掏出絹帕擦幹淚水。

皇後見狀,歉意道:“是我說起這些,讓您傷心了。”

老夫人搖搖手:“是臣婦失态了才對。”

皇後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又陪着閑聊了幾句,才講出讓人來的意圖:“了圓大師回京了,我想着去找他算上一卦,正好看到老夫人,想起來您也是沉迷佛法的,不如一起去看看?”

聞言,老夫人吓了一跳,不敢置信:“了圓大師什麽時候回的京城?這事要是傳出去,來的人要從山腳排到山頂吧!”

皇後笑着說:“他就是怕這樣麻煩,才沒有大張旗鼓,我要是不知道雲息被他找來下棋,也是不清楚他回來了的。”

“那可真是太感謝娘娘了,”老夫人喜笑顏開,“難為您還記得臣婦愛佛法。”

皇後依舊帶笑:“我怎麽不知道呢?滿京城的人都在說,榮家的老太太年輕時根本不信,到了年齡大了倒是開始篤信起來了,這些話自然有人傳到我耳朵裏去了。”

“再說了,這些信或者不信,不過是內心要找個盼頭罷了,我和您都是一樣的。”

邊說,三人并着後面跟上的侍女一起沿着石磚路往了圓大師住的院子走去。

了圓大師雖然是住持,但是住的卻很偏僻,繞過幾座假山,又穿過一道竹林,才看到一間外表看着破敗的茅草屋。

這便是他住的地方了。

江落簡直不敢置信,連皇帝都敬着的大師所住的屋子,竟然如此簡樸。

皇後和榮老夫人卻是見怪不怪,站在門口讓守門的小沙彌進去和大師通報一聲,小沙彌很快就回來了請人進去。

雜草叢生的院子裏,厚實的枯草被壓到兩邊,好歹辟出了能走的地方。

還沒等她們走到屋檐下,那道同樣搖搖欲墜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個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子迎過來:“皇嫂怎麽來的這麽早?”

皇後笑着讓他扶住了自己的手臂道:“拜見大師,當然要心誠,所以早早就來了。”又說,“這是榮老先生的妻子和外孫女,想必你也認識。”

秦雲息的眼神在江落身上頓了頓,點頭道:“的确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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