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這些事情江問瑜并沒有跟修泺細說，只說是成潛和修楊在合作的時候鬧了些不愉快。

“總之，楊姐和你幹媽她們都對成潛成曜兩兄弟有意見，你在他們手底下工作，她們肯定會有些不高興。”江問瑜伸手捏住杯沿，透明的紅色液體在等光下折射着別樣的顏色。

修泺點點頭：“那你怎麽想？”

“我啊，”江問瑜撐着下巴靠在陽臺邊，視線落在遠方，“我也覺得成潛不是什麽好東西。”

修泺伸手搭住江問瑜的肩膀：“我知道你們都擔心我，放心吧，我自己會看着辦的。”

江問瑜正要說話，就聽見了修楊的腳步聲，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修泺的手。

修泺沒說什麽，只是默默收回了手。

“幾點了還不睡？”

修泺的手剛放下，修楊就走了過來。

“第一參加頒獎典禮，緊張。”修泺笑着說。

“有你舅舅在呢，不用緊張。”修楊身上披着一條寬大的圍巾，頭發簡單地束在腦後，在暖色燈光的映照下，看起來十分溫柔。

江問瑜扯了扯嘴角，一口喝光了杯子裏的櫻桃酒，“舅舅”這個稱呼讓此時的他有些無地自容。

修楊跟他們說了幾句話就回了卧室，陽臺上江問瑜沒有在說什麽，只是叮囑修泺好好休息。

修楊的房子有足夠的卧室，今晚，他們沒有理由繼續睡在一起。

這大概是他們在一起之後第一次各睡各的。

江問瑜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決定等頒獎典禮結束，就去跟江問瑾和修楊談一談他和修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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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修泺年長許多，總不至于真的要小孩替他沖鋒陷陣。

次日上午，修楊先他們一步出了門。

除了晚上的頒獎典禮，修楊還有公司的事要忙。

下午，呂放按時來接他們去會場，典禮晚上才開始，但所有獲獎的人都有一個采訪，主辦方提前通知了他們，要求在下午三點前到場。

江問瑜和修泺穿着近似款式的西裝，一前一後地出現在門口，看得呂放有些發愣。

這次呂放換了一輛車，在物業登過記，所以直接在樓下等着他們。

“江總，小修總。”呂放替他們拉開後座車門，默默移開視線。

“謝謝放哥。”修泺說。

“應該的。”呂放笑笑，坐回了駕駛室。

頒獎典禮在環際酒店舉行。

臨近酒店的街上，交通開始變得十分擁堵。

幾百米的距離足足走了十幾分鐘。

來參加頒獎典禮的除了江問瑜他們這樣的獲獎者，還有主辦方請來的頒獎嘉賓和各大公司的頂級創意人。

随着近幾年廣告創意行業的發展，金楓獎的頒獎典禮也是水漲船高，逐漸衍生成了一場廣告界的盛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金楓獎每年的獲獎作品都代表了相應領域在國內的最高成績。

到酒店門口，呂放把車交給泊車門童，一路帶領着江問瑜和修泺進了內場。

酒店大堂裏裝修的富麗堂堂，江問瑜來過兩次已經見怪不怪，周圍偶爾有眼熟的人經過，江問瑜都客氣地打了招呼。

跟江問瑜不同，修泺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場合，難免有些心裏打鼓，只是臉上沒有表現出來，看起來還是一個高貴冷豔的小少爺。

江問瑜發現修泺的緊張，趁着一堆人從電梯下來的混亂片刻，用力握了一下修泺的手。

修泺扭頭看向江問瑜，江問瑜的眼裏盛滿了溫柔的笑意。

“江總小修總，我就送你們到這，後面趙姐會帶你們去做采訪。”

呂放把他們帶到一處休息室，休息室裏有一個帶着工作牌的中年女人，腋下夾着一個文件夾，正在打電話，見到江問瑜他們進來匆匆挂了電話，朝江問瑜伸出手，笑着說：“江總，恭喜恭喜。”

江問瑜跟這位趙姐握手：“趙姐，好久不見，這位是修泺。”

“您好。”修泺禮貌地打了招呼，抛開江問瑾和修楊的關系，他很清楚自己在圈裏的地位。

“呦，這麽年輕的小夥子，”趙芝蘭同樣笑着跟修泺握了握手，“年少有為啊，不錯不錯。”

“您過獎了。”修泺說。

“那趙姐，我們江總就交給您了，我老板那邊還有事，我先走一步。”呂放适時開了口。

趙芝蘭連連答應：“放心放心。”

獲獎作品包括四大類，三個等級，一共24個獲獎作品，除了因為抄襲被取消資格的那個作品，還剩23個，每個獲獎作品背後都有一個團隊，很少數的是個人作品。

這就導致要接受采訪的人其實很多。

江問瑜和修泺在是他們這大類的唯一一個金獎，應該是第一個接受采訪的，但輪到他們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這種采訪其實問得問題都差不多，無非就是創意靈感的來源，創作過程的曲折和得獎後的感想。

江問瑜有意地讓修泺成為這次采訪的主角，很多問題自己簡單回答過之後就把話頭抛給了修泺。

修泺雖然比不上這滿場的大佬有經驗有閱歷，但面對鏡頭也絲毫沒有發憷，畢竟他自己的作品，他有很多東西可以談。記者也樂于和這樣的受訪者交流，總比三句話問不出個所以然的好。

“我看了下您二位的資料，你們并不是同一家公司的，那我能不能八卦一下，二位是什麽關系呢？”記者小姐姐笑着問出問題，恍然間有種錯覺，感覺自己不是傳媒雜志的記者而是娛樂雜志的小編。

修泺遲疑了一下，看向江問瑜。

江問瑜微微笑道：“我們是家人。”

記者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她驚訝的表情只出現了一瞬間，很快又被職業素養鍛煉出的微笑所取代：“那看來二位是像家人一樣好的朋友呢。”

無論是江問瑜還是修泺都沒有糾正記者，一般人大概都會像她一樣理解江問瑜的話。

采訪結束之後，江問瑜和修泺去了修楊的休息室閑逛。

這會來參加典禮的人都陸續到場，會場的展板前有許多人在合影，江問瑜幾乎走幾步就能遇到熟人，甚至還見到了施展宏。

他們在休息室坐了沒一會，呂放就過來通知他們可以準備入場了。

內場的大屏幕上正在展示這次的獲獎作品，以及剛剛采訪的片段。

修泺與江問瑜并肩走着，周圍有人認出江問瑜，自然也就認出江問瑜身邊的修泺，直到現在，他們才發現修泺原來是這麽年輕的一個人。

偶爾有議論的聲音在背景音樂的安靜的間隙飄進修泺耳朵，他只是面色平靜地跟在江問瑜身後，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晚上七點，頒獎典禮準時開始。

雖然是頒獎典禮，但頒獎環節被放在了最後，主辦方請到了許多業界大佬，這些人會依次上臺致辭，有的甚至要發表一個小小的演講。等到真正的元老們講完話就輪到了新一代的廣告人致辭，其中就包括修楊。

江問瑜和修泺坐在中間靠左的位置，專注地看着臺上。

如果不是前後都有人在拍照攝像，江問瑜真的很想抓住修泺的手，告訴他不要緊張。

等到新老廣告人、創意人全部都發言完畢，也就到了今天的最後一個環節——頒獎。

江問瑜和修泺的作品隸屬于産品，是最後一個頒獎的大類。

主持念到江問瑜和修泺名字的時候，鏡頭立刻就跟到了他們臉上，江問瑜看到出現在大屏幕裏的自己和修泺下意識地緊張了一下。

江問瑜先走到過道，又停下等了一下修泺，等修泺在他面前站定，江問瑜笑着向他張開了懷抱。

修泺下了一跳，表現在臉上似乎有些受寵若驚，接着他伸手抱住了江問瑜。

兩個人的擁抱一觸即分，在外人看來像極了一對夥伴在作品獲獎之後的慶祝。

江問瑜和修泺一前一後地上了臺。

同樣的西裝革履，江問瑜成熟穩重，修泺年輕俊朗，站在一起的畫面分外美好。

“下面有請廣告協會副主席秦州為二位頒獎。”主持人站在臺側說道。

舞臺另一邊很快有一位中年男士走上臺為他們頒獎。

此時，舞臺的主屏幕上是他們的獲獎作品，兩側的小屏幕上是江問瑜和修泺的跟拍鏡頭。

秦州頒完獎後又分別跟兩人握手合影之後就走下了舞臺。

按照慣例，這時該獲獎者發表獲獎感言。

“那麽二位有沒有什麽感受要跟我們分享一下呢？”主持人也恰到好處地提醒了流程。

鏡頭對準了江問瑜和修泺。

修泺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江問瑜，手裏獎杯的觸感很冰涼，讓他緊張的心情有一瞬間的緩解。

江問瑜笑着拍了一下修泺的肩，用眼神鼓勵他。

修泺收回視線，笑着湊近話筒。

“我......”

“等等！”

修泺的話突然被打斷，他擡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臺下觀衆席的正中站着一個修泺不認識的男人，男人一手拿着不知道從哪來的話筒，另一只手裏捏着一沓打印紙。他打斷修泺的話後，并沒有急着開口，而是把打印紙分給了四周的其他觀衆。

接着觀衆席間瞬間想起了嗡嗡的議論聲，甚至有人對着臺上的修泺和江問瑜指指點點，修泺微微蹙眉，這些人的眼神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這位先生，有什麽話我們稍後再說可以嗎？”主持人走上臺，對那個站在觀衆席中間的男人說。

“稍後？那可不行，我可不能看着你們把金獎頒給抄襲的人，這樣的人能站上領獎臺簡直是整個廣告圈傳媒界的恥辱！”

修泺握着獎杯的手驟然用力，他張嘴就要罵，被江問瑜拉了一下手臂，阻止了。

江問瑜說：“您說我們抄襲，證據呢？”

“證據？大家手裏拿的就是證據！”男人粗魯地嚷嚷着，“你一個堂堂大公司的老板竟然抄襲我妹妹一個大學生的作品，你要不要臉！”

男人的話猶如水滴進了油鍋，臺下驟然喧嘩起來，“抄襲”兩個字觸到了每一個創作者的逆鱗，讓他們內心的正義感突然爆發。

“你放屁！”修泺怒道。

“江總，你還是看看這張圖在說話吧。”坐在男人旁邊的剛好就是施展宏，施展宏看着手裏的那張打印紙，不緊不慢地開了口，“你要是碰巧用了一樣的元素我們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這......有些過分了吧。”

場面一度變得混亂而尴尬，江問瑜沒有理那些議論，那個男人分發的打印紙已經傳到了坐在第一排的修楊手裏。

江問瑜走過去，拿過那張紙。他并不相信修泺的作品會有問題，但他仍然需要知道對方用什麽樣的圖來栽贓。

江問瑜看到圖的時候，耳邊出現了一陣蜂鳴，周遭的人和物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圖上儲物盒的設計用了和他們一模一樣的紋樣和雕刻，而這部分，是江問瑜的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