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佐隐的視線落在祁宴似笑非笑的雙眸。

裏面的笑意好似因為看見某些有趣的東西,快要傾瀉出來。

佐隐只一瞬就明白了。

祁宴在戲丨弄他。

心底的郁氣一下就蔓延開來了,可在對上祁宴仍微彎起的眉眼時,突然就有點洩氣。

還是暫時不跟他計較了。

佐隐将臉撇向一邊,不去看他。

祁宴也接着斂下眼睫。

關于标記時會發生的事,祁宴根本沒想。

更加想不到佐隐會想到這點,并且還十分在意。

·

雅恩的速度确實很快。

等祁宴回去的時候,斐瑞已經候着了。

“大人。”斐瑞恭敬彎腰,聲音依舊平穩,他的禮數從來都挑不出任何錯出。

佐隐也是頭一次認真打量了一下這位,傳說的完美紳士。

并且只忠于卡帕多西亞親王的頂級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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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被送來的時候還不知道他的身份,此刻卻是看出來了。

傳聞不虛。

祁宴下颚微擡,走到主座上坐定。

白皙修長的五指骨節根根分明,正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擊着扶手,發出點點聲響。

親王的威儀掩飾不住的從他四周擴散。

這才是卡帕多西亞真正主人該有的氣勢。

佐隐一頓,幽藍色的雙瞳浮現微光。

雅恩坐到下首的一張寬椅上,眼巴巴的望着祁宴,像是在求表揚。

待祁宴側眸睨向他,後者臉上立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

斐瑞早已習慣雅恩在祁宴面前是這種态度,也不覺有什麽不對,“大人吩咐的我已經辦妥。”

頂級執事的做事效率向來都是一等一。

祁宴點頭。

斐瑞繼續說道:“聖宴會在三日後開始,希望大人屆時做好準備。”

“這麽快!”雅恩以前聽聞過關于聖宴事宜,但沒有仔細了解過,也沒有機會了解,聽到這不由一陣興奮。

他這般不顧忌旁人的态度,完全不在乎佐隐的存在。

狼人一族早就已被攻下,剩餘狼人四散逃離,不成氣候。

血族聖宴是血族的一大盛事,血獵聯盟和聖庭都有了解。

而同血族一直有争鬥的狼人一族,也有同樣的盛事。

那就是烏頭草盛開的月圓之夜。

佐隐聞言眼神不由一暗。

原來血族聖宴快開始了。

難怪他那麽容易就進了梵卓族拍賣場,原來是幕曲已然響起。

算算時間,烏頭草也即将盛開。

下一個烏頭草盛開的月圓之夜,就是他的成年之夜。

這段時間幾經輾轉,佐隐竟一時忘了這事。

……

“三日後。”祁宴思忖片刻。

聖宴即将開始,布魯赫族一定不會允許血獵聯盟在這種緊要關頭扣下傑西,在外人看來,布魯赫族中的所有血族都是些麻煩的家夥。

其中三長老一黨尤甚。

許行舟怕是知道這一點,才會沒辦法,出下策求到祁宴這。

他知道血族中,估計也沒人會不對死亡氏族有所忌憚。

斐瑞從雅恩那邊聽了所有事情的始末,自然全部都已安排好了,聽到祁宴喃喃,很快給出回應,“大人放心,布魯赫族近日不會有動作。”

佐隐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那就是許行舟的要求他會幫忙辦到,但多餘的任何事都不會插手。

不愧是卡帕多西亞的管家。

果然把一切安排都滴水不漏。

禀告完所有事宜,斐瑞離開正廳,只是背影略顯倉促。

***

“啧啧。”雅恩看了看斐瑞的背影,搖了搖腦袋。

待祁宴看來時,雅恩星星眼看向他,“大人知道斐瑞為什麽走這麽急嗎?”

祁宴挑了挑眉梢,雅恩一看,嘴巴動了動就要歡快開口。

居然還有祁宴大人不知道的事,這實在是太難得了!雅恩有些興奮,全都表現在了臉上。

祁宴見狀忽然就想逗逗他,把心裏的推測說出:“一定是加百利又惹出亂子了。”

能讓斐瑞這麽着急,連禮儀都忘的,就只有加百利了。

雅恩一聽祁宴說出答案,雀躍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來,“大人沉睡了這麽久,還能知道這個。”

祁宴大人真是永遠是無所不知的。

祁宴輕笑,給他一個發揮的機會,“加百利這次又惹出什麽麻煩了?”

茉莉·加百利。

除去斐瑞這個完美的頂級執事,卡帕多西亞第二出名的,就是她了。

所有血族都一致認為,比之以美感著稱,排除族中堕落愚蠢的存在,卻又涵蓋了華麗與雅致同樣才華橫溢的托瑞多族,這位追求美到極致的加百利似乎更适合這個稱號。

這樣美得奪目的存在,血族十三氏族中追求者數不勝數。

可她連個眼神都欠奉。

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

茉莉·加百利并不是看不上那些血族,而是他們中沒有一個符合她的審美,也達不到她的要求。

要是讓那些認為她看不上他們,并不是因為她審美感已經達到巅峰的血族們知道,而是茉莉·加百利對他們頭骨蓋的執着,怕是此生都要對美人敬謝不敏了。

……

雅恩撇撇嘴,但還是老實回答,可他話語裏的幸災樂禍是怎麽也掩飾不了的:“上次進入人類社會時,斐瑞一時沒看住加百利,她居然也學着安倫做起了明星……

“斐瑞為了她還特意在人類世界開了一家公司,聽說這次加百利又一次在媒體面前談論到了自己的擇偶标準,斐瑞才會急忙趕着去解決這個爛攤子。”

加百利的擇偶标準,誰不知道。

當初她可是在衆人面前不知念叨了一次。

“要是誰能夠讓我放幹他的渾身血液,再心甘情願把頭骨蓋獻給我,或許我會把他當做我畢生的愛人。”

這是原話。

在人類社會中,一度讓人以為她是個反社會型人格,想要帶她去檢查。

斐瑞屢勸不止也只好作罷,只能跟在後面,為這個老搭檔處理麻煩了。

不了解真相,但卻聽完了全程的佐隐:......

原來其他血族認為神秘的十四氏族也不過如此。

雅恩敘述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裏還有佐隐這家夥的存在。

他眼睛都瞪圓了,又是一陣後悔。

加百利最讨厭有人在背後拿她的愛好來說事了。

只能由她自己來說。

而且極其記仇。

·

“你怎麽在都不說一聲!”雅恩率先指責出聲,然後看向祁宴。

祁宴則用目光示意佐隐,然而後者并沒有看他。

“佐隐。”祁宴喚了一聲。

佐隐,“嗯”了一下。

尾音稍稍揚了揚,似是疑問。

“你剛剛什麽都沒有聽見。”祁宴瞥他,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

佐隐眉梢一揚,正要開口。

就見祁宴眸光幽深,朝他看過來。

“我什麽都沒聽見。”佐隐妥協了,只得重複道。

算了。

佐隐心裏嘆了嘆。

不能跟小幼崽計較。

而且,誰讓他現在和祁宴,是“主仆關系”。

***

一連兩天,布魯赫族都沒有動作。

直到第三天,聖宴前夕。

估計是終于鼓足勇氣才敢來的,可還沒進入卡帕多西亞地界,就被拒之了門外。

收到消息的斐瑞第一時間就在這裏等着了。

來者是幾名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男人,眸子顏色也各有不同,但是他們的衣服上都鏽紋着一個深黑色的标志,那是代表了布魯赫族的族徽。

同時他們也充分展現了布魯赫族是怎樣的一個氏族。

布魯赫族不僅戰鬥力強橫,氏族也分為三個派系。

而三長老屬于的正是掌控大權Idealist。

“煩請斐瑞先生通傳一下。”其中一個高壯男人開口,粗砺的聲線沖擊着人的耳膜,帶來一陣不适。

斐瑞表情絲毫不變,溫和而有禮,卻是直接下了逐客令,“三長老回吧,大人不見客。”

“你!”高壯男人上前一步。

“回來,”車裏突然傳出一個沉悶的中年人嗓音,沉默幾秒後,才複又開口,“有勞斐執事,替我向親王問好。”

說罷,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

斐瑞目送他們遠去,眼裏波瀾不興。

“走了?”祁宴晃了晃手裏的杯子,杯中盛滿了泛着鮮豔色澤的血漿。

斐瑞:“是。”

血族中估計沒誰敢硬闖死亡氏族。

這也是三長老就是到親自登門被拒也只能離去的原因。

不能惹,也不敢得罪。

祁宴黑眸落下,在手上的血漿停留幾秒。

斐瑞目光微移。

待到祁宴的聲音傳來,斐瑞擡眼看過去時。

祁宴手中空無一物,唇色依舊不變。

剛才的那杯血漿,只是他的一場幻覺。

“我會帶上佐隐。”祁宴淡聲道。

斐瑞的眼神微不可見的變了變。

祁宴的這句話只是通知他做好安排,而斐瑞也只會服從。

“是。”

***

血族聖地,聖宴開始。

“為什麽?”

這樣的血族盛事,祁宴竟然會帶上自己,坐在馬車上佐隐忍不住問。

“血奴不就該走哪都帶着?”祁宴反問。

随即緩緩将視線轉到佐隐身上,散漫開口。

理所當然的态度,佐隐默了默,移開了目光。

這是祁宴首次公開出現在血族大衆視野裏,十三氏族中不乏有雖然抱着敬畏的心态,但卻想要一睹這位傳言中最接近始祖的存在。

上一次梵卓族因為溫弗恩的私心,讓這些抱着這樣心态的血族失望不已。

“這一次,應該能見着那一位了吧。”其中有人起了個頭。

接着就是一片議論聲,忽然有人說道,“要是能看到那位大人用一用異能就好了。”

結果引起了一陣哄笑。

“你想死嗎,大衛?”女人輕快的聲音從後方響起。

大紅長裙的女人婷婷袅袅走來,身形婀娜豐丨滿,見有人朝她看來,便回以一個妩媚至極的笑來。

“又是她。”有人低低說了一句。

同樣是上次那批血族,還是那個女人。

女人的身材是極好的,可是若對上她的臉,會看到那一片坑窪笑起來時,被日光照得有些扭曲。

一場即将持續十個日夜的聖宴,這些自诩貴族身份的血族們,對女人有些看不上眼。

血族是一個神秘而古老的存在,對血脈尤其看重,并以優雅為名高傲自持,但只對一個氏族抱有其他态度。

那就是十三氏族中的例外,Nosferatu。

這是一個初擁之後,一天一天醜陋的氏族。

諾菲勒族。

他們因為外貌不能像其他氏族那樣安居人群,只能遠離這人類社會,同樣被血族排斥。

此時此刻,盡管有血族對女人有些意見。

卻并不指出,只因諾菲勒族,是一群極其團結的家夥,沒有血族會去招惹這麽一群看了就令人生厭的群體。

一群只能生活在肮髒的下水道和陰暗潮濕墓穴裏的東西。

用不着理會。

可她說得也确實不錯,那位大人的異能一出,怕是只有死人,故此也找不到反駁的話。

·

“那是卡帕多西亞的标志。”誰喊了一聲,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血色薔薇族徽,血色藤蔓纏繞着中央的銀色十字架。

詭秘幽遠的氣質,帶着種難言的威勢。

漆黑馬車從遠處漸漸駛來。

噠、噠、噠。

馬車碾壓過地面的聲音。

莫名升騰起白色霧氣遮蓋了馬車的輪廓,顯得陰森、怪異,又被清脆悠揚的木鈴聲打散了幾分。

只是透着違和感不和諧。

銀色十字架,死亡氏族族徽。

禁忌的象征,放在血色薔薇中,同時預示着死亡。

聖庭在對付血族時貫用十字架,低階血族甚至無力招架十字架的神聖威壓,高階血族雖可以觸碰卻會感覺到同碰到銀制品一樣,受到灼傷。

只要将十字架插丨入他們的心髒,就能消滅掉血族。

而血獵也可通過淨化銀制品後對付血族,将他們融掉,一樣可以殺死血族。

此刻。

銀具制成的十字架,帶着無形的壓迫,充滿可怖氣息。

·

“是那位到了。”紅裙女人的話,把所有血族從觀望中拉回了神。

這句話無疑說出了在場所有血族的心聲。

“溫弗恩親王。”又是一道聲音。

溫弗恩正邁着平緩的步伐,在一衆同樣位居各氏族親王的簇擁下走來,十三氏族族徽争相呼應。

血族所有站在權利頂峰的存在齊聚一堂。

溫弗恩看了看身邊的幾位親王,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淡金色雙瞳閃爍盡顯威儀。

溫弗恩對站在一側的大管家艾斯坦點了下頭,艾斯坦心領神會的面向等待已久的衆血族勳貴們欠身禮貌道:“還請各位一同前往聖壇。”

類似人類祭祀時進行的繁複儀式般,血族聖宴時也有類似的儀式。

鮮血的獻祭,新生的降臨。

諸位親王同下的指令,沒有哪個血族會反駁,更不會在如此盛事中做出嘩衆取寵的事,紛紛朝聖壇前行。

……

“大人,他們走了。”雅恩扒在窗棂上往外看。

聖壇祭祀十三氏族中所有血族都會參與,唯獨十四氏族不在其列。

進行聖壇祭祀後,接下來還會有獻祭盛典。

這些行程都佐隐也略有耳聞,烏頭草盛開的月圓之夜前夕,狼人一族也會有相同的祭祀。

透過車簾敞開的間隙,站在一衆血族親王中,最為高大的男人。

布魯赫族親王。

佐隐眼神暗了暗,一股戾氣從周身四散開來。

祁宴敏銳感知到他的異常,忽然出聲道:“雅恩。”

雅恩愣了愣,轉回頭,“大人?”

祁宴柔聲開口,“你先下去。”

“嗯?”雅恩有些疑惑,很但是快就明白過來,笑嘻嘻的,“大人放心。”

祁宴看他。

“我先去把住所打掃幹淨。”雅恩拍拍胸丨脯道,嗓音難掩開心。

斐瑞暫時不在,既然大人帶了他過來,自己就應該把事情做全咯。這樣沒準下次大人也還會帶他出來。

說罷,雅恩一溜煙鑽出了馬車。

下車前還發出了一串愉悅的笑聲,又有事情可做了!

祁宴:……

***

祁宴細細打量一下佐隐。

眼底含着不知從何而來的淡淡欣賞。

見到滅族仇人還能隐忍不發,只是眼神有些兇惡,冷峻的眉眼愈發沉冷。

祁宴饒有興趣的看着佐隐。

對于留下他做血奴是出于本心,但他對佐隐的經歷也是頗為好奇。

看似只是個擁有平凡的狼人血脈的少年,通身氣質卻不如血脈那般普通,且在他面前依舊保持不鹹不淡的态度。

未張開的五官就已眉眼淩厲如斯,不知道成年後又該是何等光景。

能在項現階段掌握狼人一族再無人掌控的天賦,那便足以讓祁宴注意到他佐隐的不同了。

或許,他也隐瞞了什麽。

但是誰沒有秘密,單看祁宴想不想知道罷了。

·

祁宴的視線存在感過于強烈。

佐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眉心微蹙。

見他面色明顯轉變,祁宴不疾不徐開口,語氣有點漫不經心,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想報仇?”

佐隐沖他看了眼,挑高一邊眉毛。

緘默不語。

祁宴也不在意,十指交丨握,身子微微往後靠了靠。

“你的目的。”

佐隐唇瓣輕啓,簡短而冷淡。

“沒有。”祁宴從一旁的暗格裏拿出兩塊血紅色的石頭,放在手中把玩。

對上佐隐的眼睛,說得坦然。

鴿子蛋大小的血紅色石頭冰涼光滑,被祁宴拿在手中有規律的來回撥丨弄着,他此時的模樣有幾分疏懶。

“呵。”

低低的笑聲從佐隐嘴裏溢丨出。

不知是出于什麽原由的笑。

佐隐瞥向祁宴時,嘴角仍勾着,以一種同樣不凡的氣勢,“那就多謝主人了。”

他的尾音往上輕揚了揚,像是運用了天賦般。

能夠蠱惑人心。

又低又啞的一聲‘主人’,說得缱绻又撩人,那雙原本陰沉的幽藍色眼眸中,此時是一片幽深。

……

聖壇祭祀。

十三氏族血族,以鮮血注滿聖壇,凝結血珀。

這是獻給始祖的祭品。

雅恩也是頭一次參加如此盛事,悄悄溜了出去。

潛進聖殿外圍觀禮。

以十三位親王為首,依次是各族長老。

一池血水冒出巨大的血泡。

“然後逐漸染成黑色。”雅恩回想起那個場面,不自覺咽了口唾沫。

據說之後會滴入長生水。

凝結血珀。

雅恩咽口水時瞪大眼的動作實在好笑,祁宴嘴角微彎,“近日好好待在殿內,不要出去。”

十四氏族每位親王都有一座單獨的宮殿。

而死亡氏族的殿宇立在最接近聖殿的地方。

不會有血族輕易闖入。

雅恩眼裏寫滿不解。

祁宴提醒他,“布魯赫族。”

卡帕多西亞确實能夠完成對血獵聯盟的許諾,拖延住布魯赫族三長老,然布魯赫族卻也是不容小觑的。

十三氏族中的最強戰力。

盡管族中存在派系之分,但也同氣連枝。

斐瑞那邊祁宴另有安排,三日後才到,他擔心雅恩會像今日一樣趁他不注意跑出去。

布魯赫族雖然忌憚卡帕多西亞,但總歸麻煩,雅恩年紀尚小,可能會吃虧。

好在雅恩雖然好奇心重,卻很聽祁宴的話,當即點頭保證,“大人放心,我會乖乖待在殿內的。”

***

鮮血獻祭一成,盛典也提上進程。

十四座宮殿各自落座。

十三氏族中所有血族俱已到場。

唯獨十四氏族成員,盛典前都會見不到蹤影。

就連已經到場的祁宴也是遲遲不露面。

“大衛,你今天又過來了。”

死亡氏族殿外,淺紫色眸子的血族,看到這幾日總在這徘徊的大衛,禁不住調侃。

被叫做大衛的青年,滿臉傲氣,作為只追求美好事物的托瑞多族,大衛故作紳士道:“科林,你的領帶歪了。”

不帶任何調笑的一聲提醒,擁有極強自尊心的科林一下就怒了。

“卡帕多西亞的其他成員都還沒到,也不知道你一天天守在這是相當望妻石?”沒有一個追求審美的托瑞多族不喜歡加百利,這一點算是科林唯一掌握的大衛的痛處。

然而大衛卻不以為意,反而笑了笑,“要是為了加百利,當一下這個‘望妻石’也未嘗不是一次美好的體驗。”

這将會是他在未來百年中的談資,在朋友中也會倍有面子。

“你!”科林被他的腦回路震驚。

托瑞多族對審美的追求可以說的上是病态了。

卡帕多西亞此刻只有祁宴、佐隐和雅恩到,溫弗恩為了展現出他對祁宴的關照,派了幾隊守衛過來。

每四小時輪丨一次。

而這四小時裏,又有不下一刻鐘的空擋,這給了不少好奇心比之最愛熱鬧的雅恩還要重的血族成員機會,來這裏蹲點。

全都是盼着什麽時候,他們會是第一個看到死亡氏族新任親王的。

不僅能滿足好奇心,同樣的,也會是一個吹牛的好八卦,百年不膩。

大衛和科林的争吵,一下就引來了在不遠處觀望的血族。

“你們小點聲,是想拉我們一起送葬?”

“也太惡毒了。”有人附和。

然而不等他們争論出什麽。

大殿的門發出沉重的‘吱呀’聲響。

原本有些喧鬧的殿門外,霎時寂靜下來。

一抹颀長的身影立在殿門處。

夕陽餘晖撒下,給那人渡上一層金光,一時看不真切。

這是誰?

有人惴惴不安,親王大人?

有高階血族異能可分辨氣息,“居然是個血脈普通的狼人?!”

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十分篤定,這人的異能身旁朋友都知道,一時全都怔愣住。

“狼人怎麽會在這?”

佐隐不動聲色将這些人觀察了遍。

沒有布魯赫族的人。

·

其中聖宴幕曲響起前,入過梵卓族拍賣場的立刻就發現了。

“這是血奴!”那人驚道。

佐隐冷眼掃他,後者被他的視線看得一陣頭皮發麻,回過神來,後背居然被汗水浸濕了一片。

而在他喊出來後,佐隐冷眼掃過他後,唇瓣微張了張。

就在他要忍着不适,在衆多血族面前說出那句,令他不管說幾次都會覺得羞恥的話,一句‘祁宴是我主人’卡在喉間。

“哎呀。”一道妩媚得如同帶着鈎子的女聲,從不知名的方向傳來,勾住了所有血族的注意力。

“好熱鬧~”女音由遠及近。

女人身着紅色貼身小長裙,勾勒出細瘦的腰肢,下丨身裙擺從小腿沿至大腿側開了條衩,長腿肌膚若隐若現。

“加百利!”

“加百利女神!”

“我愛你!”

***

無人注意的佐隐,靠着突然出現的加百利從殿門一側繞開。

沿着聖殿九點鐘方向直走,一直走到頭。

屹立着的宏偉宮殿,就是布魯赫族。

佐隐目光微沉,垂立身側的五指慢慢向掌心收攏,指尖直掐入肉裏也不停下。

細微的疼痛從掌心傳來,佐隐猶覺得不夠。

待到快要滲出絲絲鮮血才罷手。

不能有血腥氣。

狼人一族與血族同樣以鮮血為食,對血腥氣的捕捉尤為敏銳。

佐隐垂眼看了看指甲印。

那層的皮肉之下,透過青色血管,似有黑色紋路游走。

肉眼看去,極其淺淡。

如果有任何一個狼人看見,就一定會認出。

這是狼人一族特有的标志,只是他的紋路極其淺淡。

·

佐隐掀起眼皮,眼底是一片涼薄。

布魯赫族。

狼人一族滅族之仇。

他觀察了兩天這裏的地形,并因為溫弗恩的多事,正好确認了血族守衛的換防時間。

佐隐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冷笑。

今天就由布魯赫族血族的鮮血。

祭奠狼人一族。

他們與血族争鬥多年,直到不久前,布魯赫族一舉攻下狼人一族。

族人傷亡大半,現今四散逃離。

父親也死于布魯赫族攻下狼人族的那場戰鬥。

佐隐閉了閉眼,至今想起來胸口都好似是被尖刀穿過,一寸一寸劃開。

……

他能保住一條命茍延殘喘到現在。

全賴于父親用盡最後的力量封印了他的血脈。

也是因為血族有把未開化成年、血統不純的半獸豢養成血奴的愛好,這才間接性保全了他。

狼族王室最後的一條血脈。

一般的血統純正的狼人雖然都是領袖的存在,但那是統領一支隊伍的領袖。

而狼王,是唯一的。

若是不留下血脈,那就只有再等上一百年才能重新孕育出新的狼王。

“保全自己,好好活下去。”

父親染滿血痕的臉還歷歷在目,他的話是還是那樣清晰,保存在他的大腦裏。

“記住。”

“我的兒子,永遠都不是逃兵。”

***

封印血脈後的佐隐立時就進丨入了虛弱期,被後來抓捕‘戰利品’的血族帶走。

期間一直被嚴密關押。

被當成普通狼人的佐隐,沒被怎麽重視,這種尋常針對普通狼人程度的守備對他而言,形同虛設。

但他沒走,而是選擇潛伏下來。

最後因聖宴幕曲前奏響起,才意外入了梵卓族,被當成拍賣品。

虛弱期過去的佐隐,察覺出自己除了血脈被掩藏,能力似乎因為父親‘彌留之際’的饋贈而增加不少,于是他對能否在被其中一個貴族拍下後,順利殺死對方再離開有了把握。

……

當祁宴跟在艾斯坦後面進入拍賣場,佐隐看到梵卓族大管家畢恭畢敬的态度,他心下立刻就對祁宴有了猜測,估計是為大人物。

然而,在佐隐想要試圖引起他的注意時。

這位大人物輕搖了搖頭,轉眼就走進了其中一個包廂。

祁宴身份不簡單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在陰差陽錯被送去卡帕多西亞後,佐隐在徹底清楚祁宴身份前,祁宴在他眼中,只是一具‘屍體’。

一直等到去白珣莊園發現祁宴的身份,佐隐這才重新做出權衡,決定先待在他身邊,伺機而動。

待下一次烏頭草盛開之夜的月圓夜成年。

回一趟族地,找到四散逃離的族人,重整狼人一族。

今夜就是他觀察出的最好時機。

如今的狼人一族,在血族看來,早已不成氣候。

所有被捕獲的狼人都會遭受他們的玩丨弄。

黎明破曉時,就是盛典的開始。

前兩日的寧靜,給足了他們松懈的理由。

這是佐隐的機會。

·

所有思緒回籠,天邊的霞光逐漸被烏雲籠罩,夜色襲來。

果然,一路走來都如他所預料的那樣,毫無阻礙。

佐隐的速度愈發快。

布魯赫族親王的宮殿,近在眼前。

四周的場景開始發生變化,腳下踩着的地板似乎開始移動。

佐隐身形快速閃變。

忽地一聲輕響,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

破空聲一下從一出傳來。

‘咻’的一聲,銀制暗箭射來。

佐隐再度閃避,貼住一面宮殿的牆壁,冰涼的觸感讓他感受到身體本能呈現出來的緊迫感。

佐隐微張了張唇,尖利的獠牙露出,貼在唇角。

兇狠的目光似要穿透石壁,直接進丨入宮殿。

沒想到。

這裏居然被設了陣法。

·

傳言卡帕多西亞擁有一群死靈法師,精通陣法。

卡帕多西亞……

佐隐驀地想到前兩日馬車上。

祁宴擺弄石子的場面。

再看腳下的地板,中間繁複花紋中,缺着一塊東西。

對陣法一知半解的佐隐想不出更深層的破解之法。

再擡手看了眼依舊淺淡的黑紋。

要是他強行沖破封印,後果……

不待他多想,又是一陣破空聲。

第三道。

佐隐避開,第四道又至,避無可避。

暗箭瞬間襲至眼前。

佐隐幽藍色的眸子裏閃現亮芒,忽明忽暗,左手掌心黑紋逐漸深刻。

“嘭”的一聲,紅光劃過,暗箭被打落。

地面出現一顆潤色的血色石頭。

佐隐垂眼看去。

解封被打斷。

“亂跑什麽?”清潤熟悉的聲線從某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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