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佐隐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就将掌心向下壓了下去,循聲望去。
黑暗中顯現出一個身形,随着他的靠近,宮殿四周亮起細碎的光芒。
光影交織下,祁宴從宮殿另一側走來。
只見祁宴微擡起手,掌中攤放着另一顆血紅石子。
石子落地,半點聲響也無。
佐隐眸光一閃。
祁宴擲出石子的地方,正是地板上那塊繁複花紋中心缺失的東西。
此時此刻,那塊缺失的石子正牢牢鑲丨嵌了進去,沒有一絲縫隙的貼丨合在一起。
佐隐這才猛地想起,昨日馬車上,祁宴把玩兩個石子時的規律。
再垂眼看向那些地板。
一陣心驚......
·
“你早就知道了?”佐隐直接問道。
祁宴露出一個微笑,“知道什麽?”
佐隐沒說話,而是低頭看了看手臂,那裏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像是被灼燒過。
就見袖口處不知何時被劃破,深紅色的鮮血浸透衣料,染出一片刺目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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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制的暗箭躺在地上,箭羽處也同樣染上了些許紅色。
泛着寒光的箭頭,是被淨化過的。
一句“該死”突然響起,輕淺的一聲中卻凜冽十足且透着股危險氣息,似乎還帶着怒氣。
佐隐朝身側的祁宴看去,嗓音有點啞,“什麽?”
“嗯?”祁宴表情平淡,纖長濃密的睫毛下,黑眸深黑一片,“回去。”
這裏是布魯赫族的宮殿附近,巡查的守衛很快就到,再加上剛才佐隐不小心觸發的隐陣,此處不宜久留。
......
回到卡帕多西亞所在的宮殿,佐隐微晃了晃神。
他沒想到還會回來。
更加沒想到的是,布魯赫族宮殿外安排着陣法,且其中出來的暗器居然會是銀制品。
銀制品。
不僅是狼人一族,也同樣是血族的克星,怎麽也想不到會有這個。
本想只要這次成功動手便就此離開這裏。
當時情況危急,若是他強行沖破封印,那裏的陣法是攔不住他的,但可能會消耗不少,再要潛進布魯赫族宮殿內部就有些難了。
也許他會先行離開,可能之後再找到四散的族人,待烏頭草盛開後新生降臨再做打算。
狼人一族的盛事。
相比于血族久遠到百年一次的聖宴,他們的盛事則是每十年一次的烏頭草盛開的月圓之夜。
......
“受傷了?”祁宴輕聲問道。
佐隐沒回話。
極清淺的笑聲從身邊傳來,佐隐側目朝祁宴看去。
便見到祁宴彎着眉眼笑,漆黑眸中注入了淡淡的愉悅。
就像面對雅恩時會有的笑。
祁宴是在笑,佐隐不愧是狼人一族。
聽聞狼人受傷後,通常會選擇獨自舔丨舐傷口,完了還能再站起來繼續橫。
·
“被銀具所傷是沒有那麽容易愈合的。”
祁宴淡道,要是不救治,就只能看着被刺穿的細小傷口逐漸沿着邊沿潰爛。
佐隐嘴唇動了動,眼中流露意味不明的情緒。
這點小傷,換作被封印血脈前的他,根本不足一提。
而現在,傷口雖然細微,帶來的灼燒感一寸寸蔓延上臂膀。熾烈的灼痛感讓他禁不住皺起眉。
但即使血脈被封印,他也不會真的如同普通狼人那樣,這點傷就致命。
且狼人一族的習性,自己受傷的地方是絕對不會給其他人看,尤其是男性,就算受傷連伴侶都不會知道。
佐隐也同樣沒有要給人看自己傷口的愛好。
·
“沒事。”佐隐微啞着嗓子,只是剛一說話就開始蹙眉。
接着緊抿着唇,神情冷凝。
這聲音聽起來太過虛弱。
佐隐不想再開口。
一點也不符合他未來狼王的身份。
“在這待着。”
祁宴視線劃過佐隐有些蒼白的唇瓣,對這平淡的對話也不惱,輕聲說了句。
似是習慣了佐隐冷着臉的樣子。
***
記得雅恩還小一點的時候,剛被三長老送到他這。
小小的男孩子整天陰着臉,說話也不搭理。
直到熟悉了些,雅恩才開始漸漸向他袒露真性情,是個開朗活潑的性子。
祁宴還看過白珣養的白貓,最開始也不親近他,也是慢慢熟識後。
有時會同他露出肚皮,這是親近的表現。
只不過人類世界的貓,生命在他們永生不滅的血族眼裏,太過短暫。
白貓之後白珣就再沒養過。
佐隐骨子裏就刻有狼人一族的獸性,桀骜不訓是他的本能。
·
祁宴行至正殿,就看到四散着落座的幾個人。
“祁宴大人!”雅恩是第一個發現他的。
在看見祁宴的瞬間,雅恩的眼神就亮了起來。
他這一聲,讓殿中的其他人很快看了過來。
祁宴唇角微彎。
“殿下/大人。”
白珣依舊坐着輪椅,穿着一襲淡青色長衫,衣擺繡有青竹。
這是他貫愛穿的,在他們中間顯得有些奇裝異服。
銀制面具下,一雙眸子溫潤柔和。
雅恩就站在他旁邊。
白珣身上有大人的氣質,他很喜歡。
“大人,加百利好久沒看到您了!”加百利此刻的聲音全無了在其他血族面前的妩媚姿态,渾身透着嬌俏的少女氣息,朝祁宴眨了眨眼。
單看她臉上的表情,也确實符合。
只是那過于火丨辣的穿着打扮看起來就不那麽像了。
祁宴對幾人點頭。
·
最終看向被他安排和其餘卡帕多西亞成員一同過來的斐瑞。
後者依舊紳士有禮,站姿筆挺。
“斐瑞。”祁宴叫住他。
身為卡帕多西亞的完美管家,治療銀具灼傷的藥物可以找他拿到。
斐瑞也不多問,直接就給了。
“大人叫你做什麽?”加百利見祁宴單獨把斐瑞叫了出去,等人進來後問了句。
斐瑞看他一眼。
加百列知道問不出什麽,也不自讨沒趣了。
白珣撇向殿門,僅一眼後就收回視線。
雅恩這會也沒那麽好奇,斐瑞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想從他口中探聽點什麽可比登天還難。
......
祁宴回來時,佐隐坐在床沿,還保持着他離開時的坐姿。
“你自己上藥?”祁宴把碧綠色的小瓶子扔過去。
被銀具灼傷的地方,不管是狼人還是血族,他們與生俱來的自愈能力對它絲毫不起作用。
佐隐左手動作依然敏捷,伸手接住,小瓶子落在掌心。
瓶身冰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佐隐掀起眼簾看向祁宴。
這個人是血族,身上毫無溫度。
血族的血應該也是冰冷的吧。
祁宴接收到佐隐的目光,側身站了站。
與他錯開,不去看他的傷口。
細碎的銀光一閃即逝,佐隐擡眼看去,這才發現祁宴耳垂上戴着一枚銀色十字架耳飾,中間閃着一點紅芒。
如浸鮮血。
佐隐注視手中的綠色小瓶。
半晌後,閉了閉眼。
“多謝......”他低聲說了一句。
吐字清晰入耳。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