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佐隐一時失語。
半晌才啞聲開口道。
“留下我的, 是你?”
祁宴眯縫着眼看他,眼中的諧谑愈濃, 饒有興致的看着佐隐慢慢陰沉下來的面色。
心底升起的隐秘快丨感簡直像要溢出來了一樣。
這個狼人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是我。”
祁宴勾起嘴角,期待他的表情變化。
佐隐定定看他,臉色漸漸歸于平靜。
腦中所有紛亂的點連成一線。
佐隐終于明白。
先前盛典時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從何而來。
是在布魯赫族宮殿外, 聽到那句被他忽略的‘該死’帶來的熟悉感。
......
似乎是不滿于他的緘默, 祁宴驀地收斂了笑意, 沉下臉朝他逼近。
若有似無的薔薇芬芳随着他的靠近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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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隐喉嚨滾了滾。
手心裏宛若還殘留着先前祁宴舌丨尖劃過時的觸感。
柔軟微涼。
然而還不等佐隐想要詢問出聲, 就見眼前的人忽然皺了皺眉,“啧”了一聲。
語氣中透着嘲弄的意味。
旋即祁宴眸中紅芒逐漸黯淡, 換為幽深的黑眸, 緩緩阖上。
佐隐有片刻愕然,但第一時間還是伸出手将傾倒下來的人接住。
随後就有些不知所措。
...
腦子裏閃過的首個念頭就是。
好輕。
手掌下被他攬住的腰很細, 帶着些柔軟。
佐隐突然想起, 祁宴的唇瓣似乎更為溫軟。
貼在他掌心時......
抛開無數雜念, 佐隐垂頭看向懷裏的人, 眸中神色幾度變換。
祁宴此時正雙目微阖着, 在車廂內的明珠照耀下,纖長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
佐隐看得分明。
骨子裏的獸性卻像是沉寂了一般, 沒有想要去撥丨弄的想法。
現下想的只有一件事。
剛才出現的是.....
***
“回來了。”
馬車抵達卡帕多西亞。
白珣滾動着輪椅出來, 擡起頭看往馬車的位置。
眼前閃過一道紅色。
猩牙最先從車內鑽出, 爬到白珣手心後沖着馬車“嘶嘶”幾聲。
白珣低眸看了眼猩牙, 而後不動聲色的将視線移到馬車上。
接着他就看到。
佐隐攔腰抱着一人從車上走出。
他的姿勢極小心, 步伐穩健。
白珣頓了頓。
看清他懷中的祁宴。
對着佐隐溫聲道:“把殿下交給我吧。”
佐隐瞥了瞥他, 神情冷淡。
只箍在祁宴腰間的手指緊了緊,修長有力。
不給。
·
白珣一怔,微擡着眼看着佐隐。
又掃了掃已經泛起魚肚白的天邊,無奈垂手。
“先不要告訴他。”白珣說道。
“為什麽?”佐隐抿着唇。
“還不是時候。”
佐隐淡淡收回視線,徑直朝殿內走去。
祁宴身體裏有兩個人格。
白珣是知情人。
這個認知令佐隐有些不悅,具體卻說不上來。
只等祁宴醒後再問。
......
祁宴對于昨晚發生的時,記憶似乎只停留在上車接過斐瑞送來的信箋那裏。
未曾提及其他。
守了半天,想問點什麽的佐隐,忽地就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白珣已經離開,想到他走前還特意交代一句。
佐隐肅着臉,沒有說話。
祁宴端坐在大殿的王座上,叫來斐瑞。
“腐镯可有消息?”
抑制疫病的魔法一出,主城出現的瘟疫得到遏制,尋找腐镯的下落應當不難。
“還沒有消息。”斐瑞略一欠身。
“但在搜尋中發現,聖庭最近有異動。”
聖庭。
說到聖庭,祁宴就想到了昨夜黑池一行。
被當作貨物般輕賤的狼人。
祁宴微側頭去看向佐隐。
後者感覺到他的視線,兩人對視一眼,佐隐率先別過臉,表情悶悶的。
祁宴:“......”
***
“繼續搜尋腐镯。”
祁宴站起身,眸色平靜,“盯緊聖庭,再有異動,即刻彙報。”
聖庭的煉獄黑池太過詭異。
一旦聯系到聖器腐镯,事情就變得不簡單了起來。
“你懷疑聖庭和腐镯有關?”一直沒有開口和祁宴說一句話的佐隐,待斐瑞走後終于出聲道。
“可能。”
祁宴低喃一句。
“血族聖器可不是人類能夠輕易掌控的。”祁宴彎起眼,對上佐隐的目光,“更多的則是聖器擁有者淪為聖器的傀儡。”
被欲丨望趨勢,變成作惡的傀儡。
成為血族所誅的對象。
佐隐站的筆直,在看到祁宴笑的剎那,往前走了一步,“昨天晚上......”
“你的族人如何了?”祁宴也想到什麽,問道。
被打斷蘊釀已久才出口的話,佐隐的目光在祁宴身上逡巡一瞬後,眼神冷淡又疏離。
像極了最開始被送到卡帕多西亞時的樣子。
須臾。
祁宴還是聽到他回了一句。
“我一直守着你。”
......
祁宴聽到回答,低笑了一聲。
随即陪着佐隐将那具狼人屍體找地方埋葬。
做完這一切。
佐隐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待他成年後,他将會是新的狼王。
而此刻,他面對的是族人的屍體。
能做到的卻僅僅是把人安葬,連對上聖庭都還暫且是虛妄。
祁宴看他,“在想什麽?”
佐隐眼中還有未褪去的冰冷。
他對着祁宴一字一句說道:“我在想什麽時候,能贈聖庭一片埋骨之地。”
沒有狂妄自大,有的只是簡單訴說。
也無任何隐瞞。
祁宴黑眸泛起星點笑意,“聖庭聖主被他的信徒們稱之為神在人間的化身,既是被稱為神的化身,摩迪存在的時間是個謎。
“聽說他的壽命比得過一個接近成年的血族,且同樣具有蠱惑人心之能,順他者得以長生,逆他者......”
祁宴面上浮現冷意。
“趟過黑池、聖水洗濯,成為傀儡。”
這些都是斐瑞查到的信息。
......
聖庭的聖主,摩迪。
一個生存了近千年的人類,參與過千年前那場大戰。
這也是聖庭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
血獵聯盟代代更替,已然變得四分五裂。
而聖庭依舊為摩迪一人主宰。
“他是靠什麽存活下來?”佐隐也有所聽聞,以前從沒有研究過。
血族和狼人的永生,是人類趨之若鹜的。
即使淪為血族的奴隸,成為他們的子嗣也是心甘情願。
而摩迪既然能夠活到現在,必定有秘法維系生命。
祁宴笑了笑。
“這就要等你把他從‘神位’上拉下才能知道了。”
佐隐擡了擡眉,“好。”
他們僅是偶然一次就遇上黑袍人将狼人扔進黑池,說不準聖庭內還藏着其他狼人。
佐隐掃過聖庭的方向,眼神鋒銳。
......
由于血獵聯盟和聖庭表面上合作關系達成,布魯赫族三長老之子傑西,破壞條約,殘殺人類罪名成立。
許行舟扛着血獵聯盟其餘幾位主和派長老的壓力,堅持處死傑西。
以淨化後的十字架,插丨入傑西胸膛,将其徹底毀滅。
一時間,布魯赫族和血獵聯盟的關系降至冰點。
本就不合的兩方勢力,立時劍拔弩張起來。
一個是血族十三氏族中,戰力最強的布魯赫族。
另一個是,人類兩大勢力的血獵聯盟。
新秩序下受到的制約不小,加之聖庭的态度。以及,疑似站在血獵一方的死亡氏族。
布魯赫族三長老痛失愛子,心中郁結。
幾番掙紮之後,還是去觐見了阿雷德親王。
·
作為布魯赫族三大派系中最具實權的Idealist,他的請求,阿雷德理當給予最大權限。
“你想去,打探祁宴的态度?”阿雷德臉色分辨不出喜怒。
布魯赫族三長老點頭,沉痛的表情尤挂在臉上。
傑西作為他與愛妻生下的子嗣,是血脈上和他最為接近的兒子。
布魯赫族三長老暗暗想着。
既在傑西受處之前,血獵聯盟的那個小首領搶先去了卡帕多西亞。
那麽他現在同樣可以,在布魯赫族對血獵展開報複前,找上祁宴。
要求只有一個。
不插手。
***
這次,布魯赫族三長老再次踏入卡帕多西亞地界,暢通無阻。
祁宴直到布魯赫族三長老這次來的目的。
沒有讓人加以阻攔。
“祁宴大人。”布魯赫族三長老作為四代吸血鬼,資歷不淺,對于上回被拒之門外的事沒有絲毫介懷。
面對祁宴時低下頭,很是尊敬。
但在看見同在大殿中的斐瑞,面色變了變,“斐執事,好久不見。”
斐瑞露出一個職業性微笑,“三長老好。”
布魯赫族三長老挪開眼。
“我這次來。”布魯赫族三長老直入正題,微仰起頭看向眼前高居王座的祁宴,“是想請求親王不介入血獵聯盟和我布魯赫族間的糾紛,還希望大人應允。”
死亡氏族一族親王。
血脈上就帶着壓制,然而布魯赫族三長老不閃不避,直視親王漆黑如墨的眸子。
......
千年前簽訂的條約,并沒有限制幾方勢力之争。
傑西是觸犯了條約罪有應得不錯,然布魯赫族要是對付血獵聯盟,這點完全沒有違反條約。
祁宴的指尖搭在王座扶手上,沿着上面刻畫着的血色薔薇紋路游丨移,末了輕點兩下,眼裏的情緒被一片幽深掩蓋。
他并沒有無條件幫助許行舟的義務。
上次不過是看在許氏一族祖上和父親的情分,可許行舟的做法出乎他的意料。
在明知道他會在已有的條件下一定會幫他,許行舟還是給出了回報。
不論是提前告知十三聖器腐镯現世,而不是等到腐镯帶來的疫病大範圍擴散後,血族知曉。
還是關于上一任卡帕多西亞親王是血匙的擁有者。
再加之許行舟給出解除地宮禁制的符咒。
就是沒有這些。
祁宴的做法也不會改變。
“可。”
最終,祁宴給出了一個字作為回答。
在此之外,他可以保全許行舟一次。
......
“殿下答應了布魯赫族三長老的請求?”
白珣過來的時候,聽說這個。
“嗯。”祁宴應了一聲。
白珣默了默,掀起眼簾,喚道,“殿下。”
祁宴注視他。
“時間已到,殿下是時候進入封印溫養了。”
每隔一段時間祁宴會重新進入封印中溫養。
此時距離上次,不過一月。
這麽快。
祁宴蹙了蹙眉。
一旁的佐隐緊緊盯視白珣,像是要看出什麽。
白珣一定知道什麽。
這位卡帕多西亞的神秘幕僚。
兩任親王都視他為親信......
封印、溫養。
這就是傳聞卡帕多西亞繼任親王鮮少出現于人前的原因嗎。
這次的蘇醒,只是為了參加聖宴?
佐隐斂下眸子。
......
連同被他意外發現的第二人格。
像是一個個謎團。
而佐隐現在只窺見了謎團的一角。
卻總忍不住伸手去撥。
站在一大片血色薔薇花海前。
祁宴的聲音輕淺。
“封印一經打開,我将陷入長眠,蘇醒之日不定。”
簡短的解釋。
佐隐側眸,嗓音微啞,“為什麽告訴我?”
他只不過是個外人。
盡管祁宴說過會給他親王标記,可也終究不會是血族。
他是狼人。
未來狼人一族的王。
祁宴對着他挑起眉,理所當然道:“你是我的血奴。”
佐隐沉默了。
心間宛若被潺潺流水淌過,微涼清潤。
因思考第二人格說的那句,是他把自己留下來的話而感到沉悶的心情,好似逐漸開朗起來。
......
這就是祁宴。
不論是哪個人格。
祁宴就是祁宴。
是他認定的......
“主人。”
佐隐唇瓣不自覺跟着動了動,聲音被壓得極低,近乎呢喃。
祁宴側身看他。
“摸摸我。”
佐隐腳下微移,往祁宴身邊靠了靠。
祁宴輕笑了一聲,眼角眉梢都沒笑意浸染,朝佐隐伸出手去。
順着佐隐額前碎發向後撫丨摸過去。
有一下沒一下,動作既輕又柔。
祁宴想到白珣曾經喂養的白貓露出肚皮的樣子,眼睛微微眯起。
狼人若是向主人撒嬌。
會是什麽樣。
像佐隐現下這般,蹭過來讓揉腦袋,應當是親近的表現。
祁宴勾着嘴角。
“你能變身嗎?”
......
血統純正的狼人能夠在成年後變身成狼。
正低下狼王高貴頭顱的佐隐怔了怔。
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
祁宴這句話的用意是什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佐隐低聲回道。
碎發下遮擋住的耳廓爬上紅色。
緩緩暈染開。
用不了多久。
祁宴敏銳捕捉到佐隐的神情變化,唇角笑意更深。
欣然道:“好。”
那他等着。
***
祁宴進入溫養前夕。
斐瑞那邊搜尋到腐镯的蹤跡。
埋藏地底數千年的聖器,能量巨大。
且擁有自主意識。
如果不是聖器自動擇主,那麽就休想靠近它。
亦或者,有足夠強大的能力。
讓聖器主動誠服,成為聖器擁有者,卻會時時刻刻受到來自聖器的引丨誘,犯下罪惡。
以一族親王的血脈之力,或能掣肘。
腐镯蹤跡一出。
先前猜測腐镯和煉獄黑池的聯系斷開。
祁宴輕聲道:“待腐镯事了,我們再去一次地宮。”
去看看裏面究竟藏着什麽。
佐隐轉過頭看他。
四目相對。
佐隐目光都微軟下來,低低回答道。
“好。”
......
許行舟最先發現的疫病是在主城附近,然而腐镯不在那裏。
但與之相差無幾的是,腐镯正存于人類世界。
祁宴準備前往人類世界時。
一陣細小旋風從結界外刮開。
旋風中隐約顯現出一個身形。
是前幾日和斐瑞得到狼人出沒消息後,一直待在人類世界的雅恩。
“祁宴大人!”
雅恩看見祁宴,老遠就開始大聲喊。
只是他的神色顯出一點急色。
“雅恩。”
祁宴嗓音輕柔。
雅恩行至近前時,額前正冒着細汗。
·
衆所周知。
血族天生冷血,沒有溫度。
雅恩居然出汗了,可見是真的有急事。
“怎麽了?”
作為親王,祁宴的身上從不佩戴手帕此類多餘的累贅,于是只口頭詢問道。
雅恩長籲口氣。
異能運用過渡,還未成年的他有些吃不消。
“安倫、安倫他。”雅恩咽了咽口水,“安倫失控了。”
祁宴上車的動作頓住。
佐隐也跟着朝雅恩看去。
失控。
這個詞,通常是用于......
“繼續說。”
祁宴走過去,将雅恩被旋風打亂的金發打理好。
“當時安倫正帶着我和加百利參加新建成的一座底下海底城,外面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堆人類,後面有人受傷流血......”
雅恩一邊說,一邊觀察祁宴表情。
他這次本來是要找白珣過去救場。
可是正巧碰見了大人,從沒對大人撒過謊的雅恩只能如實回答。
祁宴沒什麽表情,雅恩看得心裏突突了,連忙補充道:“加百利已經攔下他了!絕對不會讓他傷到人類!”
......
聽到這。
佐隐已經确定了。
上次在白珣莊園見到的,那個自稱‘陸北淵’的,是半血族。
只有半血族才會在接觸到人類血液時,克制不住本性。
想要撲上去撕咬,把對方渾身血液吸丨幹。
而半血族外形和普通人無異,通常發色為黑,瞳色也多為黑褐色。
他們身體裏只有一星半點的血族血脈,并不具備血族特性。
那天他的注意力都被見到卡帕多西亞傳說的那位神秘幕僚,以及祁宴的身份吸引,沒有在意陸北淵。
佐隐仔細回想,發現陸北淵的眼睛是淺褐色。
如果他真是半血族,那麽這一點,好像有些不符合常理。
***
雅恩見祁宴神色未變,想到自己還為上次伯朗街巷口心情微妙過,突然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
大人怎麽可能會對安倫心存偏見!
想到安倫的來歷,雅恩晃晃腦袋,更加釋然了。
果然不可能!
加百利的能力足以控制住陸北淵一段時間。
祁宴沉吟一瞬,“讓斐瑞和你同去。”
腐镯事關重大,當務之急是先找到腐镯。
“找到腐镯後,你打算怎麽做?”
雅恩得了吩咐一溜煙跑了,佐隐明白祁宴的意圖,終是把心底最想問的話說出來。
會不會......
以身獻祭。
似是感覺到佐隐周身散發的沉重,祁宴聞言笑了一下。
“當然是,”祁宴往馬車走去,落下一句,“将之重新埋葬。”
既然數千年前,腐镯因為帶來肆虐的瘟疫而被血族埋葬起來。
那麽,它就不該再出現。
......
得到答案。
佐隐忽然就覺得,一直橫亘在心頭的愁緒一下子就散開了。
祁宴清晰看到,佐隐眉宇間的溝壑仿似被撫平。
眼角也帶上了幾分笑意。
“很高興?”
祁宴彎彎唇角,淡笑着看他。
佐隐往常一派深邃的眸中也透出點點星光,沒有否認。
是很高興。
不知道為什麽的高興。
佐隐聲音低了些:“等地宮的事解決,你就會重新開始溫養?”
祁宴略一颔首,“是。”
白珣的話,不會錯。
每次溫養的時間間隔,白珣從沒出過錯。
“好。”佐隐喃喃一句。
待祁宴進入溫養,他先回一趟族地。
成年在即。
聖庭地宮發生的一切,讓佐隐意識到。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佐隐深深看了眼祁宴。
等他回來。
回來再讓祁宴标記。
......
就算一族狼王成為血奴又怎麽樣。
佐隐眼神沉了下來。
只要他高興。
只要祁宴肯要他。
“過來。”
祁宴的聲音打斷了佐隐的思緒。
佐隐耳朵微動,往他那邊看去,只見祁宴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過來。
一句話就像是點燃了什麽東西。
心裏熱熱的。
佐隐依言坐了過去。
然後又聽到一句。
“低頭。”
佐隐驀地轉過頭。
兩人此刻靠的極近,佐隐偏頭時身形微動。
祁宴也已側過了身,向他伸出手,聲線柔和,“我摸摸。”
佐隐豁然就明白了。
祁宴對他的情緒變化非常敏感,總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他的異常。
直到一只微涼的手掌附上頰邊,佐隐略微睜大眼。
祁宴的雙手附在佐隐臉頰兩側。
還不待他反應過來,他就感覺到,祁宴的手指忽地往後移了移。
一下就捏在了他的耳朵上。
佐隐:“......”
...
腐镯在的位置跨越了幾座大城。
祁宴到的時候,天色也被一片烏雲籠罩。
這是一座不屬于任何勢力範圍內的城鎮。
祁宴從馬車上下來。
後面跟着的是,臉色還帶着薄紅的佐隐。
祁宴居然捏他的耳朵捏了一路。
腐镯擁有自我意識,為了避免被發現,它存在的附近都不會出現疫病。
只有它選擇離開後,這裏才會大面積爆發瘟疫。
祁宴閉了閉眼,通過卡帕多西亞的死靈法師研究出的特殊法門,感應着腐镯的所在。
他的掌中正懸浮兩顆黑色琉璃珠。
随着祁宴釋放的異能波動,琉璃珠的表面逐漸透出紅色幽光。
“走。”
祁宴睜開眼,掌心微合,一手拉過佐隐。
血脈之力展開,身形一閃。
瞬間移至方才琉璃珠指引的方位。
·
越靠近,祁宴就越能感受到聖器所帶來的威壓。
移動的速度減弱,最終停了下來。
四周都是嶙峋山石,漆黑一片。
祁宴和佐隐視線無阻的穿過這些石縫,透過去仍是猙獰怪石。
佐隐扣着祁宴的手,掌心相貼。
“在這裏?”
佐隐無比自然的問了一句。
祁宴沒有出聲。
佐隐正要往旁邊看去。
只覺手掌被反手握住,微微用力。
待到手中傳來痛感,佐隐才敏銳覺出不對。
“是你?”
祁宴笑了下,笑聲略顯陰寒。
落下的瞬間。
佐隐聽到祁宴說。
“我還挺喜歡你的。”
佐隐心頭猛地跳了跳,像是被什麽戳中般。
然而掌心傳來愈發劇烈的刺痛讓他回神。
“你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