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心難辨(五)

嚴歌眼看妹夫氣沖沖地離開,想勸什麽人已經走遠了,回頭拍了自家妹子一下:“你這是幹什麽呢?他也是好心,難道你真要走到沒法回頭的那一步嗎?”

程璐不想多說,被子裏熱意滾滾,困意上頭,沒多久陷入沉睡,連大嫂母女倆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中聽到一陣窸窸窣窣聲,之後是略顯滾燙的熱意貼在腰上,散開的溫暖帶來舒适感,輕吟一聲,睜開眼。

朦胧間竟看到宋一成屈膝跪地,神情專注地盯着某處,那張俊美的臉眉頭緊皺,深邃眸子裏好像透着些許難過。

程璐瞬時清醒過來,下意識地擡手去推他,不想牽動自己的傷疼的低呼出聲。

“怎麽了?是我下手重了嗎?”

“你……嘶,你離我遠點,紅玉呢?讓她來幫我。”

宋一成臉色大變,之前的急切僵在臉上,薄唇微抿,片刻後問道:“在你眼裏我是什麽人?我是你男人,你兒子的父親,成親這麽多年,你現在居然不讓我碰?程璐,你到底在想什麽?這陣子你處處看我不順眼,容不下我,我當你和我鬧脾氣,忍着你,但總得有個度,要到什麽時候?十天半個月夠不夠?”

宋一成見她不開口,繼續往上加,一直到三個月,自己先不高興了:“半年想都不要想,你怎麽不說一輩子,求我給你休書?”

程璐勾起唇,低笑一聲,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宋一成勃然大怒,他做夢都沒想到程璐心裏竟然是真的存這個心思的,騰地站起身,兩眼冷冷地瞪着程璐,胸膛氣得上下起伏,兩手叉腰,手背青筋暴起,煩躁地來回走動。

“你想都不要想,進了我宋家的門冠上宋家的姓這輩子都別想甩開。孟獻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等你我和離之後,他會風光娶你過門?”

程璐看着暴躁到失去理智的男人,再度肯定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這個不管過多少年也不過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遇事只會想別人的不是,從頭到尾只讓人失望。

“出去,我想好好休息,沒事別來這裏。”

宋一成心裏的火焰在程璐平靜的聲音裏無聲熄滅,若是之前她還會回嘴,而現在焦躁不平的只有他一個人,程璐半點不招架,這種避讓與不屑讓他覺得更加臉痛。

再待下去也不過是自讨無趣,宋一成負氣離家,寒星漫天,月光清幽,冷風呼嘯,他一個人孤單地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是第一次覺得竟無處可去,平日裏雀躍的心竟在此刻無半分波瀾,漫無目的的兜兜轉轉許久來到魏府,不想正巧和魏子延跟前伺候的下人碰上。

“宋公子來找我家公子啊,他這會兒不在家,約了夏公子在酒樓聊學問,您要不一道去?”

宋一成眼下心中着實煩悶,只想疏解一番,縱使他因夏遇的心思不願與之來往,這會兒倒是顧不得了。

他是多糊塗,原來有那麽多人惦記着程璐,偏偏他是個榆木腦袋,竟在這會兒才明白自己的心。

到了酒樓包廂,只見那兩人頭湊在一處就着燭光正看着書中的某句話在交談,還是他咳嗽一聲,這才使得兩人回頭。

魏子延一臉稀奇:“你不在家中養傷找我做什麽?”

宋一成徑直坐下來,沖上來伺候的小二吩咐道:“上壺酒。”

魏子延趕緊攔下,讓小二再去上兩個菜,斥責道:“不要命了,身上的傷還沒好就喝酒,要是弟妹知道了又要怪我們不攔着你。成了,多大的人還跟孩子似的得人管着,你丢人不丢人?”

宋一成冷笑一聲:“管?現在她不在乎我的死活,我處處不讨她喜,只要看到我只會說讓我走開,不想看到我。”

魏子延聽着這音不對,看了眼同樣不解的夏遇:“你們兩口子又怎麽了?那天從你家出來遇到個生得十分美豔的女子,莫不是你招惹人家,所以惹惱了弟妹?”

宋一成雙目猩紅地瞪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要是喜歡女色,能等到現在?我只是氣她不知好歹,看她難受我又何嘗好過?我幫她讨公道她嫌我多管閑事,處處想與我劃清界限。那孟獻有什麽好,不就是會念兩本書運氣好做了官?”

魏子延沒忍住朗聲大笑起來:“我倒是會念書運氣也不差,怎麽就沒做成官?無端端地吃哪門子酸醋?幾年前的事還挂在嘴上,人如今是你的,明媒正娶的夫人,就算不死心也與他無關。你要是瞧着不高興,不妨也考個狀元,做個年少有為的大權臣,如此還有何懼?”

宋一成瞬時清醒過來,程璐不就是怪他不思進取,一無所成?若他也像孟獻那般入京為官,程璐是不是會開心些?

“不過也是,說着簡單,真做起來卻難如登天,我如今都得托夏兄為我解惑,多抱一陣佛腳也好,說不定老天念在我如此心誠且又勤奮的份上讓我魏家出個出息的。”

夏遇沉默不言,垂眸低頭看着書上的字句,幾人關系甚好,宋一成看了他一眼,悶聲道:“夏遇,你怎麽不說話?”

夏遇擡起頭看向他,笑道:“說什麽?這話以前說的還少嗎?水往低處流,人總是往高處走的,你數年毫無長進,如今弟妹同你翻臉你還諸多抱怨,也不怪弟妹冷落你。”

宋一成知道自己咎由自取,但是從夏遇口中聽到就不那麽舒坦。

他們低頭看書,宋一成沒什麽胃口,背上傷處的疼痛在此刻蘇醒,讓他龇牙咧嘴的難受。如今倒是患難夫妻了,疼痛成了兩人唯一的牽絆。

過去半個時辰,夏遇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了,改天再來陪你複習功課。”

兩人将夏遇送走,回來時宋一成才垂頭喪氣地說實話:“以前我也沒少說過要休她的話,即便鬧得再兇,她也會安靜下來,這次她竟然只是笑。你說她是不是真動了不想和我過日子的心思?我不能如她的意。”

魏子延一看他這德行就知道氣頭上沒說什麽好話,嘆口氣說道:“你說想咱們哥幾個是何等逍遙快活的公子爺,不過幾年功夫怎麽就全都變樣了?夏遇一直是個有分寸的人,要不是看在我們打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人家都不待理我們的。好在我和林成佑也開竅了,如今只有你一個人還在渾渾噩噩過日子。

女子出嫁後能依靠的只有相公和兒子,你長不大,弟妹卻十分清醒,時間能把一個人的期待抹幹淨,也許現在她只是覺得不能指望你了。

家和萬事興,遇事別往出跑,你厚着臉皮多纏纏她,都說烈女怕纏郎,總好過等你想明白了卻走遠了。”

宋一成猶豫片刻還是将今兒發生的事說了,姜玉寶不安分這事兒他自然不會提。

“姜家大費周章把人送來就是希望孟家能瞧上他們的女兒,奈何這是個不争氣的,還連累程璐受傷,事情完了也不說走,我将她趕走,還家裏清淨哪兒錯了?她可倒好,說我多事。”

宋一成最受傷的是在他不顧臉面問她如果姓姜的糾纏他,她居然擺出一副與她無關的表情,心瞬間沉到冰海中。

他真的怕這輩子兩個人要貌合神離的過日子。

程璐并不知道宋一成被她給氣走了,屋子裏燭火搖曳,方才腰上那股舒适感還在,倒是真的沒想到眼裏不放事的人居然還會有這麽細心的時候。

朦胧中看到的那道表情還在腦海裏浮現,小心翼翼又滿目溫柔的宋一成更加讓人着迷,那一瞬間就連程璐也有片刻的失神。

在現代看多了帥哥,與那些人比起來宋一成真的長了一副被老天偏愛的相貌。

程璐暗笑自己太過理智,要換做別人只怕早被迷得七葷八素了,畢竟尋常人擁有美男當另一半的機會實在太少了。

睡多了等到該睡覺的時候反而睡不着了,她開始想小說裏的劇情,可惜把腦袋想破了也沒想到什麽與他們這些配角有關的事情。

因為夜裏不好睡,作息錯亂,第二天醒來已經很晚了,聽紅玉說學進來給她請安的時候看到她還沒醒直接去書房了,她心裏有點愧疚,哪怕養了一晚上,疼痛未減少,只能躺在床上與她來說十分折磨。

好不容易吃完早飯,光躺着發呆也不是辦法,剛讓丫頭将自己常看的那本游記拿過來,紅玉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少夫人,少爺一大早從外面回來就去找宋夫人了說是眼看就要過年了,将姜小姐留在家中不合适,一番好意被姜家人誤會了可是得不償失。”

程璐愣了愣,而後笑了什麽都沒說。

她也沒指望宋一成會聽她的話,更何況他找上青樓讨說法的事兒都能做出來更何況這個壓根算不上什麽。

随他喜歡就是,他最好能冷下臉斷了姜玉寶的念頭,不然明年春天有的是好風景。

作者有話要說: 求《庶女萬吉[重生]》預收,再次證明沒收藏就走不動道啊,感謝大佬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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