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八只魔魔頭

這附近的山林茂密幽深, 崇山峻嶺連成一片，貿然走進去容易迷路，如果是朝今歲和燕雪衣兩個人去自然不需要帶路，但是節目組肯定是要跟拍的, 朝今歲就想讓王曉帶着走一條穩妥一點的路。

節目組知道朝今歲想要上山去, 自然也是要一起去拍的。導演還和楊琳商量了一下, 要是上山，還能拍點兒漂亮的自然風光, 也可以增加一點的趣味, 深入了解一下小華村的風土人情。

于是, 節目組就在這天晚上挑了一組人準備進山, 還準備了不少的進山要帶的東西。

次日一早, 五點鐘節目組就已經出發去了後面的大山。

六點半, 朝信将将醒過來。在房間裏收拾了一會兒東西, 就挑着一筐的豆芽去附近賣了。

朝信剛剛來小華村的時候就已經買好了綠豆, 帶回來放在屋裏面發了一點兒的綠豆芽。

晏明月是知道《變形計》的大概內容的，所以說劇本也是她找人安排的, 比方說，這豆芽就是他們精挑細選的生財之道。

豆芽雖然賣不上價，但是發豆芽不辛苦很省事，還天天可以賣, 朝信在每天去學校教書拿到既定的50元的情況下, 每天再去賺上十來塊、二十塊的。

其實晏明月的意思是，朝信沒有必要太早回來，畢竟鏡頭少，那豈不是虧了？

所以像是發豆芽去賣這種事情，既能夠顯示出來他是真的在用心賺錢、用心變形, 也不會太賺錢，讓他很快回來。這就比較符合朝家人的需求了。

朝信因為昨天的事情被朝成義打電話過來痛罵了一頓，他也知道自己失算了，總算是安分下來了，老老實實挑着豆芽來賣了。

豆芽這東西在農村也不值錢，朝信混在一群村口買菜的奶奶中間，還真的賣了一個上午。累得要死，也就賺了15塊，朝信心中很是嫌棄，但是也沒有表現出來。15塊雖然少，總比朝今歲每天只教書來錢來得快。

他回到了華家的院子裏面，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一直等到吃午飯的時候，朝信才發現了一件事，朝今歲今天似乎并不在華家，她那個讓人瘆得慌的助理也不在。

朝信去問了節目組，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也只是不鹹不淡地回答了他一句，

“喔，他們啊，歲歲和輕輕一大早就去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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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信一愣，“上山？”

他也不是傻子，聽見這個就知道他們上山是要去做什麽了——小華村的人靠山吃山，窮是窮了點，但背後的一片片的大山的資源，也完全能夠維持他們的基本生活。所以這裏的人隔三差五就會去山上挖草藥、找點兒好東西出去賣，就他們剛剛進來的那天早上，還有人打了一頭野豬出去賣呢。

朝信微微有點不滿，“為什麽節目組的環節，卻不帶我一起啊？”

一邊的工作人員無語了，“大哥，這是嘉賓自己聯系的村民，她們倆沒有聯系你，這也不能怪我們節目組吧？而且，上山的人早上五點多鐘就動身了，不然中午回不來吃午飯，我們也沒有辦法五點多叫醒你吧……”

朝信哽了一下，被工作人員說得有點生氣，但是知道自己現在形象不好，最後也只能悶悶地回了房間。

朝今歲他們五點多鐘就起來了的，大清早上山天還是黑乎乎的，人手一只手電筒。

山間的清晨，靈氣十分充足。朝今歲在山裏面運轉了一番靈氣，果然比之前在城市裏要流暢得多，燕雪衣也是如此。朝今歲一來一回容易被節目組發現，燕雪衣倒是自由，這幾天時常就呆在山裏面修煉。

這山裏面的确是風光甚好，只是王曉提醒了好幾次節目組的衆人，這個時節山上還是有蛇的，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在他們小心謹慎，還沒有遇上。忙碌了一個上午，一行人才匆匆忙忙下山。

朝信眼見得他們一點多鐘才回來，都湊在一起吃飯聊天，就坐在屋裏面聽着他們說話。本來他還算是淡定的，但是聽了一耳朵，就有點兒坐不住了。

王曉正和別人聊天，說是朝今歲運氣特別好，去一趟就找到了不少的好東西，要是明天去集市上面賣掉那些藥材，估計至少能夠賣到兩千塊。

王曉話音落下，圍着他的幾個人都忍不住驚嘆起來，羨慕不已。

兩千塊？只是上一趟山，就能夠拿到兩千塊？

朝信在聽到他們的讨論聲之後，不得不說，他真的心動了。

本來按照計劃，朝信是打算在節目裏多混一段時間、其實并不打算好好努力賺錢的……但是他此時卻坐不住了。

兩千塊太多了，對比一下他早上累死累活才賺到的15塊，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如果說他不知道朝今歲上一趟山就可以賺到兩千塊的話，他或許會繼續賣豆芽、按照原定計劃行事。但是在知道了朝今歲明天至少可以靠買這個賺上兩千塊之後，朝信坐不住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十五塊和一兩千之間的距離太大了，一旦對比下來，就顯得朝信太沒用了。朝信本來就自尊心強，之前的事又憋了一口氣，此時更加忍不了自己比朝今歲要差的事。

于是朝信想了想，咬咬牙，把自己這幾天的生活費和之前藏的錢裏，又抽了五百塊出來，再次找到了王曉。

王曉起初是不樂意帶着朝信上山去的，他們這種小混混最機靈了，這事兒誰對誰錯心裏面門兒清，昨天朝信試圖說他受朝今歲的指使的事，他也深深地記在了心裏面。雖然他的确不是個什麽好人，還騙了朝信五百塊，但是他自覺自己沒有朝信那麽卑鄙，此時朝信不計前嫌要來找他，他第一反應就是朝信要報複他。

朝信也知道王曉的想法，拿出來了之前撿到的狗牙和那五百塊給王曉，保證了自己絕對不計較之前的事了，王曉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了——誰也不會嫌棄錢燙手的，一個上午賺五百，也就帶個路，自己還能找一些草藥，王曉又不是傻子，當然同意了。

王曉也好心地提醒了他一下，“我聽天氣預報說最近天氣不怎麽好，你可以等幾天再去。”

“兄弟，我和你說實話，朝今歲人家估計是學過點兒東西的，她認識很多我都不認識的草藥，有點兒本事。你要是對這方面不了解，這一趟可還真的賺不上多少錢，我們平日裏上一趟山，運氣也就百來塊，只有村裏的老中醫才能賺個四五百。你不要抱太大期望啊。”

朝信輕嗤了一聲，絲毫沒有把王曉的話放在心裏。他可不覺得自己會比朝今歲差，于是他一口拒絕了王曉的善意提醒，“明天就去，剛剛好周日，其他時候我沒空。”

其實朝信想的是，周日上午去山上摘了東西回來，下午還可以趕一下集市的尾巴，早上朝今歲賣完；下午他就可以追上來，這一下子差距也就被拉小了。

朝信絲毫沒有把王曉說的朝今歲認識草藥的事情放在心上——他爸爸之前可是給他找了本書來認的，還給他請來了一個老中醫教了他幾天，就是為了在這個節目裏面好好表現。他就不信了，自己怎麽可能會比中途辍學過的朝今歲差呢？頂多是朝今歲運氣好，而這裏的人又不識貨，所以才給她撿了個便宜去。

王曉看了看朝信的神色，欲言又止，最後到底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其實他早就看出來了，朝信壓根就看不起他們，既然他本身瞧不起他們，又談何相信他的勸說呢？良言難勸該死鬼，王曉也懶得再多話了。

朝信在這兒耿耿于懷，一心摩拳擦掌明天好好表現一番，把場子給找回來。

然而朝信并不知道的是，其實這一天的節目播出之後，觀衆們壓根就沒有人關心朝信到底能不能追上朝今歲、能不能在第二天把這個差距縮短。因為大家的關注點全部都在朝今歲在今天的節目裏上山采藥的事。

在這一期節目裏面，朝今歲找了個本地人一起上山采藥。一開始看到了這個熟悉的橋段的時候，大家已經想到了接下來的劇本了：接下來肯定是山裏的小夥子帶路然後給他們找草藥，順便進行一大波的科普。明星們只要扮演一個安靜傾聽的角色，時不時附和一下制造一點笑點，再去挖掘素人背後的故事——畢竟其他的綜藝裏面都是這麽演的。

只不過，就在彈幕都已經開始編上了的時候，他們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僅僅猜中了故事的開頭，發展和結局都和他們的想象差了十萬八千裏。

他們幻想當中的劇情全都沒有在《變形計》裏面出現。

王曉讀書少，只知道村裏面要收的幾種藥材。反而是朝今歲認識更多的草藥，她幾乎是看到了葉子，就能夠判斷出來這是什麽植物。

不光是如此，她對于植物的類屬、可以運用到什麽樣的藥房裏面、藥性如何都十分清楚，科普起來頭頭是道。

本來以為自己可以當個向導的王曉都蒙了，他全程只是帶着他們走了一條上山的捷徑，其他時間全在癡呆當中度過。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帶着朝今歲找草藥的，但是事實上，那些昂貴的草藥都是朝今歲帶他去找到的，而他連這些草藥叫啥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說知道在哪裏了。

——而這些看似離譜，卻完全是基于她對于草藥生長環境的了解，這些在每找到一處草藥的時候，她都會仔細地科普一番。

其實光是要憑借着自己的判斷找草藥肯定沒有這麽快，但是朝今歲神識強大，只要神識一掃，找草藥的速度比別人要快上兩倍不止。當然了，這也是朝今歲問過了王曉之後，只找了外面的一圈，沒有去深山裏面。實際上，深山裏面的好東西還有更多，只是為了看上去正常一點，朝今歲并沒有去深山裏。

節目組也看得一愣一愣的，導演還在鏡頭外問了朝今歲很多的問題，朝今歲都對答如流，看得觀衆都陷入了癡呆當中——

【實不相瞞，字我都認識，怎麽她說的我都不懂呢？】

【不是吧，她不是中途辍學了麽？這是辍學了去當老中醫了？】

【是不是劇本啊？】

【前面的，如果是劇本我都覺得挺牛逼了，你看人念詞，好家夥一次性背幾百個字，你瞅瞅這一路科普了多少種植物了？】

【不像是劇本，你看她科普的時候會背古文的記載，裏面的生僻字都解釋了，這麽細致要是肚子沒有點子東西也說不出來啊？】

……

彈幕上因為這一段太過于超過他們的想象，開始刷屏式地讨論起來這到底是不是劇本。  只不過，很快大家就被節目的新內容給吸引了注意力——

下山之前，朝今歲特意教了王曉幾種比較好找的草藥，王曉能夠找到的都是一些外面人指定要收的，但是價格都不高。朝今歲又問了王曉幾句，才知道小華村裏大部分人家都是這樣的，其實也有村裏面的老中醫認識得多一點，但是人家早幾年就搬去了鎮上了。

靠山吃山吃了幾輩子，小華村的人卻一直都沒有想要改變現狀的想法，一直都是按照外面的人指定的藥材去山上采摘。

朝今歲思索了片刻，就把自己藥框裏面的藥都留了一份。

導演提醒了朝今歲一聲，“歲歲啊，你是不是想要把這些東西印個科普的發下去？那這不好辦了，村裏面有扶貧的幹部，之前也刊印過分發，可是小華村裏面留下來的都是些老人小孩子，認字的大人都不多……”

朝今歲笑了笑，“不是的，這個我相信村裏面肯定有幹部做過了。只是我對這幾種草藥的生長環境有一定的了解，看這裏的土壤也許可以培育，所以想帶回去和村幹部商量一下。”

在節目裏，也只是播了朝今歲教會了和她一起來的王曉等人，又特意留了一份的鏡頭，雖然後面的對話也只剪輯了一部分，但是看到了這一幕的時候，大家也都隐隐約約猜到了她的想法。

彈幕上面關于背臺詞不背臺詞的讨論已經過去了，更多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小華村的現狀上去。

【他們倆的對話其實也挺能反應現實的，其實華國還有很多偏僻地方都是這個樣子的。】

【唉，要是培育有這麽簡單就好了……但是有這份心已經不錯了！】

【是啊，年紀不大，倒是想得挺遠的】

……

大部分人都并不認為朝今歲的說話會被實現，畢竟她年紀也不大聽上去就挺沒有說服力的。但是相比于其他的綜藝裏面，去過很多次山區卻只是抱怨窮山惡水的某些明星來說，她能這樣想就已經是很值得表揚的一件事了。

最明顯的一個對比就是同一個節目的朝信——他一開始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喜歡幫助別人，奈何吃不了苦，幫着隔壁家做了兩天的農活就不見蹤影了，完全就是為了博話題度。

等到了這一期的綜藝結束之後，朝今歲在節目裏面科普草藥的剪輯就被搬運到了各大社交平臺，因為她出人意料地表現，還圈了好一波的粉，聞思可高興壞了。

然而，有人歡喜有人愁，等到朝成義看完了最新一期的《變形計》之後，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事情完全沒有按照他們預想當中的走下去，朝信賣豆芽那裏毫無水花，更加沒有人誇他，全都在關心朝今歲他們那邊的鏡頭，甚至因為鏡頭給朝信多了一點點，彈幕裏面還有一堆人抱怨的。

朝成義看得大為火光，他本來是信心滿滿的，但是這一兩期的節目下來，讓朝成義一點點失去了信心。他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又去搜了搜朝信相關，搜出來都是一些抱怨朝信搶戲、讨論那天朝信誣陷朝今歲未果的事……

照着這樣下去，就算是朝信真的按照原定計劃在節目裏面說出來了自己和朝今歲的關系，沒有一個良好的鋪墊，觀衆們也壓根不會相信這事，況且，還有一個朝今歲在。

朝成義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養子是真的變化太大了，以至于他都覺得有點陌生了。要是以前唯唯諾諾的朝今歲，他大可放肆地讓朝信把事情宣揚得天下皆知，但是現在不一樣，朝今歲變聰明了，她身後還跟着一個讓他們十分忌憚的晏家，要是直接在節目裏說，這片段播不播得出來都是個問題。

朝成義反複看了兩遍，他知道朝今歲比以前的确是要聰明不少的，卻不知道朝今歲還懂中醫，他幾乎斷定這肯定是臺本。而且就看着朝今歲那頭頭是道的樣子，講的是什麽都讓人聽不懂，保準有不少的漏洞，只要細細挖掘肯定能挖出來的。

這是朝成義目前能夠抓到的唯一的漏洞，他思考了很久，又給晏明月發了個消息。

朝家很快就聯系到了相熟的水軍公司，又花上了一大筆錢。

但是眼看着公司的情況每況愈下，朝成義一點也不覺得心疼，只是希望自己這一次能夠抓住這唯一的機會——《變形計》已經播出到第四期了，總共也就五六期，留給朝家的時間并不多了。

就在朝家人忙活着的時候，朝成義卻并不知道，他本以為會按照原計劃行事地懂事的兒子，卻走了一步爛棋。

另外一邊，小華村裏。

次日一大早，朝今歲和燕雪衣一起跟着村裏的伯伯去鎮上趕集了。他們整理好了昨天摘來的草藥準備一起賣掉，李輕輕也還缺點生活用品，就一起去買東西去了。

這一次，朝信照樣沒有跟着朝今歲一起去，他起來了一個大早，早早就跟着王曉他們一起上山去了。

但是和朝今歲昨天上山的情況不一樣，半夜裏果然如王曉說的一般，好巧不巧下了一場雨。

山路上泥濘至極，本來就狹窄的山間小道就更加難以行走了。節目組跟拍的攝影隊只能夠穿着雨鞋、扛着沉重的設備，艱難地跟在朝信他們後面。

王曉今天早上出發前其實也勸過朝信，但是奈何朝信鐵了心了要上山，勸都勸不住。

朝信他無事一身輕，連藥簍子都是王曉幫他背的，但是攝影組的人卻要扛着死老沉的設備，跟在他們後面還不能掉隊……扛着設備的攝影組是真的非常郁悶了，這樣的天氣別的不說，他們的設備死老貴了，要是出了點差錯那十幾萬的設備一摔就真的會整壞了。

饒是導演和楊琳其實都有點不太高興了，畢竟這樣的天氣上山本來就不太安全，設備容易摔壞，人也不安全啊，只是朝信一意孤行，大家見說不動，只能憋着一股子氣跟在他們後面。

等到朝今歲他們中午趕集回來的時候，好巧不巧又下了一場午間雨，還好他們來得早，差一步就淋濕了。

但是此時，此時本應該已經回來的另外一支拍攝組卻遲遲沒有下來，而是被困在了山裏。

山間下雨本來就要命，還是在準備回程之時突然間下的大暴雨，節目組還背着昂貴的攝影器材，臨時給攝影設備加防水布弄得手忙腳亂的，還是熟悉地形的王曉帶着大家到了山洞裏面，才讓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整整一個早上，大家一無所獲，朝信也只是跟在王曉身後撿到了一些普通的草藥，還全是些便宜的。王曉這人機靈，就算是他已經被朝今歲教會了怎麽認那些草藥，他也壓根就沒去找那些貴的。王曉知道朝信這人對朝今歲懷恨在心，人家教會他認草藥，他還沒有那麽白眼狼轉頭就出賣別人。

所以他們在山裏面來來回回忙活了一整個早上，朝信滿打滿算也就只能換到一百來塊——這還是往高了算的。連他請王曉的錢都沒有回本，他當然面色陰沉，十分不爽。

而節目組辛辛苦苦跟拍一個早上，啥有趣的片段也沒有拍到，還白白地淋了一場雨。此時此刻，攝影組的工作人員們正湊在一起看回放——因為路難走，很多片段都抖動了，只能廢了，大家這是在删除廢掉的片段，眼見着删掉的越來越多，大家都心情很是低落。

山洞裏面涼嗖嗖的，但是外面的雨太大了，所有人都只好在這個山洞裏面等着雨停，一時間都沒有人說話，氣氛很是顯得有的幾分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