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3(二合一)修

“都是你,都是你!”穆如期瘋了似的揮舞着手中長劍,夏玉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中。

“都是你,孤才會失去朝生!都是你,孤才會走到那樣的地步……都是你!”眼見太子雙目赤紅,行為瘋癫,東宮的侍從紛紛硬着頭皮撲上去,高呼着“殿下”,将其拖入卧房中。

穆如期手中染血的長劍頹然跌落在地,宮人們亂作一團,唯有他自己,眼神一點又一點清明。

宮燈搖曳,議論聲忽高忽低。

他聽見有宮人惶恐道:太子失心瘋了。

亦有宮人唏噓不已:殿下受寵多年,從未被禁足在東宮過,如此瘋癫,情有可原。

穆如期躺在榻上,冷笑不已。

他在乎的,哪裏是禁足?

父皇身體日漸萎靡,皇位遲早會傳到他的手裏,就算被禁足到天荒地老,又有什麽關系?

他只是忽然意識到,在自己心裏,夏朝生居然不是一個可以随時抛棄的玩物。

重生以來的所有不甘,所有憤懑,都找到了源頭。

穆如期渾身冰冷,悔意剛冒頭,就掀起了滔天巨浪。

為什麽不像前世一樣,安心等着夏朝生逃婚,跑來東宮呢?

為什麽不像前世一樣,将夏玉藏在東宮,等一切成為定局,再好好安撫夏朝生呢?

是了,即便到了此時,穆如期後悔的,也并不是沒有給夏朝生一顆真心。

他自負又卑劣地審視着過去的自己,将錯處歸結于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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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如期開始回憶與夏玉的初遇。

如果穆如期沒有記錯,那是在一個陰霾天,尚未被冊封為太子的他,因為忍受不了秦皇後的嚴格要求,帶着幾塊碎銀子,負氣獨自離開了皇城。

養尊處優的皇子從小到大,只出過兩次宮。

一次,是皇家祭禮,他被秦皇後抱在懷裏,同梁王浩浩蕩蕩的儀仗,去了金山上的玄天觀。

一次,是骊山春獵,他騎着剛馴服的寶駒,耀武揚威地穿過市集。

他生來尊貴,從不将尋常百姓放在眼中,直到獨自離開皇城,褪去皇子光鮮亮麗的外殼,他才知道,宮外之人有多冷漠無情。

穆如期穿出宮的華美衣衫很快被不知道從哪裏沖出來的乞丐搶走,垂在腰間的錢袋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失去了蹤影。

他大叫着:“我是皇子,我是皇子!”

可那些曾經跪拜在他腳下,連他的臉都不敢看的賤民,居然哄堂大笑,說他是瘋子。

“你若是皇子,我就是天王老子!”更有甚者,不耐煩地驅趕着他,“小瘋子,快滾!”

穆如期又氣又怕,絕望之際,胳膊上忽然多出一只髒兮兮的小手。

“跟我來。”

他被一個比自己瘦弱許多的小乞丐拉着奔跑起來。

風在穆如期的耳畔呼嘯,他記住了那雙古靈精怪的狐貍眼。

後來,小乞丐将他帶到侯府門前,撂下一句,“這是我的家”,然後撒腿就跑。

而穆如期被下朝的鎮國侯瞧見,當即折返,送回宮中。

穆如期回宮後,試圖尋找救下自己的小乞丐,多次派出暗衛,屢屢無功而返,直到那一日宮宴,他瞧見了夏朝生。

鎮國公府的小侯爺,生得粉雕玉琢,綿軟可愛,穿着一襲華貴的紅色長袍,眨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

夏朝生有一雙讓穆如期覺得很熟悉的眼睛。

他當即不顧顏面,哭喊着要夏朝生入宮,梁王被逼無奈,只好當着衆臣的面,許諾,讓夏朝生進宮,當太子伴讀。

穆如期在夏朝生的身上找到了那個小乞丐的影子,暗地裏,則繼續讓暗衛在上京搜尋。

人海茫茫,尋找一個小乞丐,無異于大海撈針。

穆如期找了幾年,心灰意冷之際,那個小乞丐居然主動找上了門。

夏玉哭哭啼啼地來到東宮,拿着一塊刻有“夏”字的玉牌,将多年前的事娓娓道來。

原來,他是鎮國侯夏榮山的私生子。

原來,夏朝生所擁有的一切,都該是夏玉的。

原來,那日夏玉之所以在鎮國侯府前停下,是因為身份不被承認,哪怕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裏,也得像個乞丐一樣靠乞讨度日。

穆如期聽得心如刀絞,着了魔一般将夏玉接入東宮,再也不願看驕傲自負的小侯爺一眼。

替代品終究是替代品,他知道,只要自己熬到登基,坐上至尊之位,屆時,就算夏榮山再怎麽暴跳如雷,也奈何不了他了。

于是穆如期虛情假意地應對着夏朝生,直到洞房當夜,本性暴露,将殘忍的真相擺在驕傲的小侯爺面前——他出身再高貴,也比不上夏玉——一個被侯府抛棄,茍且偷生的庶子。

回憶戛然而止,重生的穆如期察覺出了異樣。

所謂的“庶子”之說,都是夏玉的一面之詞,他前世竟未想過要驗證,甚至沉迷在溫柔鄉裏,将夏朝生的後位拱手送出。

如今細想起來,夏玉的說辭明明滿是漏洞。

鎮國侯府若有私生子,必定鬧得滿城風雨。

夏榮山若在府外有其他姬妾,怎麽會一點風聲都沒透露出來?

再者,前世他斬盡夏氏滿門,一是因為忌憚鎮國侯手中的兵權,二責是為夏玉報仇。

夏玉當時是怎麽說的?

夏玉哭得梨花帶雨,說:“如此冷血無情的家族,臣妾不需要。”

穆如期當時滿心滿眼被憐惜填滿,大手一揮,順水推舟,允了。

夏玉說要斬,他也覺得要斬,便真的斬了。

可……夏玉當真是不需要家族嗎?

穆如期滿心陰翳。

夏玉很可能只是怕編造的身份暴露,失去得到的一切,才不斷以眼淚激起他的保護欲,最終将真相掩蓋在鮮血之中。

“別讓他死了。”太子念及此,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在宮人們驚恐的目光裏,揚聲威脅,“如果他死了,你們跟着陪葬!還有那雙眼睛,也給孤治好,孤要留着!”

只一句話,夏玉就從癱在血泊裏的臭蟲,變成了東宮的“香饽饽”。

無數名貴的藥材砸下去,他就算被閻王爺勾走了魂,也硬生生睜開了眼睛。

宮人們誠惶誠恐地跪在榻邊,見夏玉醒來,皆松了一口氣。

“醒了醒了。”他們互相道賀,全然不顧躺在床上的夏玉正急促的咳嗽。

夏玉不知道宮人們心中所想,他在極度的驚恐之中驚醒,夢裏的修羅地獄并未出現,東宮中人的态度也與他想得不一樣。

眼前的一切萬般熟悉。

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對他卑躬屈膝,那些曾經對他呼來喝去的人,對他俯首稱臣。

夏玉開始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他心裏不禁重燃起了希望——難道先前傳到東宮的消息是錯的,那個狄女不是太子殿下的姬妾,當真是九王爺與梁人勾連的證據?

“我……咳咳……”他一時激動,硬撐着起身。

宮人們循聲望過來,各個面露驚恐。

“公子可是不舒服?”

“公子快躺下!”

昔日對夏玉又大又罵的宮人,态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夏玉飄飄然起來,全然忘了身上的傷是如何得來,只覺得搭上了東宮這條線,日後必定衣食無憂。

他情不自禁地摸起自己的臉。

原來和夏朝生有三分相似,會對他心生憐惜的,不是九王爺,而是太子殿下!

夏玉暗暗懊悔,當初為何要聽信太子親随的蠱惑,妄想在王府中立足。

明明太子殿下才是最好的人選!

夏玉孤芳自賞時,沒注意到宮人們面露嫌惡,雖在榻前極盡所能地服侍他,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恭敬。

太子因為污蔑九王爺而禁足,夏玉“功不可沒”,宮人們拼了命地照顧他,不過是為了穆如期的那句“如果他死了,你們跟着陪葬”罷了。

誰願意為一個相貌醜陋,身形佝偻的陌生人賠上性命呢?

“你說,我和九王妃……像不像?”夏玉沉浸在美夢中,拽住離榻最近的宮人的衣袖,狂熱又興奮地捧着臉頰。

宮人手裏端着熱滾滾的湯藥,被他這麽一拽,手背上立時被濺出的藥汁燙出兩個水泡。

她咬牙甩開夏玉的手,望着那張猙獰可怖,蠟黃失血的臉,極盡嘲諷道:“像,像極了……你和九王妃站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如若夏玉清醒些,必然能聽出宮人語氣裏的揶揄。

可惜,他此時此刻被“像”字所困,連銅鏡都不看,捧着臉,神經質地笑。

像就對了。

只要像,他就是鎮國侯府未被承認的庶子,他就可以借太子殿下之手一步登天,将那個從不拿正眼看人的小侯爺拖下地獄。

“來人,我要見太子殿下。”夏玉越想越興奮,竟直接端起了主子的架子,“為我更衣!”

宮人們對視一眼,顧及穆如期的威脅,各個緊繃着臉湊到榻前,敷衍着照顧夏玉。

“給我找身绛色的衣服。”夏玉目光閃爍,“動作快點,聽到沒有?”

宮人忍着一肚子火氣跑出門,逢人就說夏玉瘋了:“他說自己和鎮國侯府的小侯爺長得像,還要穿绛色的衣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聽見她所言的宮人皆大笑出聲。

夏朝生未嫁入王府前,時常來東宮之中走動,這些人都或遠或近地瞧過他的面容。

“怕是真的得了失心瘋,九王妃天人之姿,哪裏和他長得像?”

“若他倆都算是相像,我或許和宮中……也像呢!”

“你可真是不要命了,這話都敢說!”

“呸呸,我說了胡話,你可要當沒聽見啊!”

…………

宮人在笑鬧聲裏,皺着鼻子從剛浣洗好的衣服裏挑了件绛色的罩衫,轉身就走。

坐在井邊浣洗衣服的宮女連忙叫道:“哎呀,姐姐,那罩衫已經破啦,穿不得!”

卻不想,宮人聞言,将罩衫抓得更緊:“就是要破的……他配穿好的嗎?”

她兀自“呸”了一聲。

古有東施效颦,今有夏玉效夏朝生,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宮人一路想着,回到夏玉面前,将破了角的罩衫呈上去。

“還愣着做什麽!”夏玉的眼睛染上了罩衫的血紅色,壓根沒瞧見被宮女刻意攥在手心裏,稍有破損的衣角,他急不可耐地擡手,“快幫我換上。”

宮女們私下裏對視一眼,默契地不去提醒夏玉罩衫上有洞,也不提屏風後有銅鏡之事。她們替夏玉披上罩衫,然後垂着頭,悄無聲息地退到了外間。

“我是夏朝生……我是夏朝生!”夏玉陶醉地撫摸着衣擺,佝偻着腰,在屋中轉圈。

他想起鎮國侯府的高牆大院,想起夏朝生縱馬穿過街市的身影,最後,想起身邊的閑言碎語——

“仔細看,你與小侯爺真有幾分相似……”

有時,夏玉端起銅鏡,也會想:為什麽我不是小侯爺呢?

夏玉心裏第無數次響起哀怨地喃喃:我們長得這麽像,為什麽……

不,我就是鎮國侯府的小侯爺!

他眼裏迸發出兩團瘋狂地火焰。

“我是小侯爺……我是小侯爺!”夏玉瘋笑着跑出門,在漫天大雪裏,不斷地拉扯着躲避開自己的宮女,“太子殿下在哪兒?王爺在哪兒?”

他才該是被兩位殿下放在心裏的人。

夏朝生……夏朝生不配!

宮人們在夏玉的大笑聲裏,驚叫着四散開來。

“胡鬧什麽?”身披銀甲的金吾衛循聲而來,一腳踢倒一個神情慌亂的小太監,“他是瘋子,你們也是瘋子嗎?”

亂哄哄的院子瞬間落針可聞。

被踢倒的小太監狼狽地爬起來:“大人,您有所不知,他……他瘋得誰都控制不住!”

滿院皆是手無寸鐵的宮人,的确對發瘋的夏玉沒轍。

金吾衛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提劍向夏玉走去。

夏玉被金吾衛銀色盔甲反射的光晃花了眼,奇跡般冷靜下來。

他撣着衣擺上不存在的灰,仰起頭,自以為高貴地颔首:“是殿下派你們來接我的?”

金吾衛望着面前連腰都直不起來,臉上爬滿可怖傷痕,卻自以為是到極點的人,一時沒了話說。他忽然明白了宮人們為何拿夏玉沒有辦法——這是個瘋子,讓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瘋子。

可惜,太子殿下放出話,要留夏玉一條命,金吾衛再不願看見這張令人作嘔的臉,也得按捺住殺意,領着他往太子的寝殿走。

如此一來,夏玉愈發篤定,自己已經得了穆如期的青睐,态度愈發嚣張,竟然從地上揪來幾片枯葉,說要賞給金吾衛。

金吾衛攥住刀柄,手指節捏得咯噠作響。

金吾衛乃天家近衛,尋常官員尚且不能比肩,更何況是一個将東宮置入畏懼的細作?

如此羞辱,當斬。

銀劍出鞘的剎那,穆如期的聲音從殿內傳來:“人呢?”

金吾衛猝然驚醒,冷汗如瀑,握着銀劍,單膝跪地:“回殿下的話,人帶到了。”

他居然被夏玉氣到差點忘記穆如期的命令,險些釀成大禍。

“那還不讓他快點滾進來?!”

金吾衛連忙伸手将夏玉推進殿內,不肯将目光在他面上多停留一眼,直到殿門關上,才長舒一口氣。

“不怪你。”護衛在殿前的金吾衛緩緩搖頭,“此人……當斬。”

“那也得等太子殿下裁決。”

他們對視一眼,皆是露出了苦笑。

太子殿下要留着這人問什麽呢?

東宮中發生的變故與王府無關。

夏朝生回到王府後,先急吼吼地将穆如歸扒壞的衣衫換去,然後又被九叔以擦藥之名,按在榻角,扒去了剛穿上的外衫。

“九叔。”夏朝生拼命拽着滑落到肩頭的衣衫,兩條腿更是不住地在被褥之上滑動。

一圈一圈肉眼可見的漣漪随着他的掙紮在榻上四散開來,捏着金瘡藥的穆如歸呼吸随之粗重。

屋內的暖爐燒得很熱,連夏朝生這麽怕冷的人,額角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不敢對上穆如歸熱滾滾的目光,揪着被褥,顫聲道:“不痛了。”

就算痛,在馬車上也擦過藥了呀!

穆如歸棱角分明的臉微微緊繃,鋒利的眉随着夏朝生的話,一點一點挑起。

方才在馬車上,他也是這樣,欲拒還迎,勾得人心跳如擂。

怎麽一回王府,就不行了呢?

難道是藥膏沒擦上去的緣故?

穆如歸捏着藥膏的手微緊,膝蓋霸道地抵住夏朝生亂動的腿,沉聲道:“別動。”

他統領玄甲鐵騎多年,不怒自威,板起臉時,冷冽的氣息壓根控制不住。

夏朝生微怔,眨眼間,脖子上浸染了涼意,唇也被困在暖意融融的熱浪裏。

他的手無力地搭在九叔眉間的傷疤上,氣惱之餘,想用手撓,卻終究舍不得,最後只能不甘心地跌落在高挺的鼻梁上,再匆匆鑽進被褥裏。

夏朝生逃得再快,也比不上穆如歸。

他的手腕被迅速攥住,按向了墨色的長袍深處。

等夏朝生冰涼的指尖當真觸碰到穆如歸的胸口,穆如歸才意識到,此舉過于唐突,但卻舍不得松手,就用漆黑如墨的眸子,緊緊地盯着他瞧。

夏朝生的心跳驟然加速。

他知道,但凡自己有一定點的抗拒,九叔就會松開手。

可他舍不得。

他垂着頭,顫抖着将另一只手也遞過去。

穆如歸愣住,呆呆地将衣衫扯開,替他将手按上去,片刻,抿唇扭開了頭。

夏朝生壯着膽子睨了一眼。

九叔的耳根果然是紅的。

夏朝生想笑,可惜他不僅耳朵紅,臉也紅,只得蜷縮在穆如歸身邊,老老實實地焐手,連掌心下緊實的腹肌都不敢多碰。

“王爺,王妃。”偏偏有煞風景之輩來攪擾他們的安寧。

紅五苦着臉站在門外,在夏花和秋蟬憐憫的目光裏,硬着頭皮敲門。

卧房的門猛地被人從內拽開,臉色黑如鍋底,衣衫半解,袒露着胸膛的穆如歸,陰森森地望向紅五。

紅五心裏咯噔一聲,直挺挺地跪下去:“王爺,東宮那邊……來人了。”

“什麽人?”穆如歸的薄唇瞬間抿成一條線,不着痕跡地回頭,見夏朝生因為羞惱,縮在被褥底下,微微蠕動,立刻将聲音放得更低,“是太子,還是白六?”

“回王爺的話。”紅五咬牙,“是太子殿下。”

穆如歸周身的氣壓驟然一低。

紅五死死垂着頭,擡高雙手,将一沓書信,高舉于頭頂:“王爺,太子殿下派人将這些書信直接送到了府上。”

“直接送來的?”穆如歸藏在袖籠裏的手不易察覺地一顫。

他已經猜到,穆如期遣人大張旗鼓送來的是什麽了。

穆如歸的心在想通的瞬間,墜入了寒潭。

但他不允許自己流露出任何的憤怒與不滿,甚至随手将信件接過,塞進了袖籠中。

“知道了,下去吧。”

紅五擔憂地望着他:“王爺,過去之事……”

“王妃今日還未喝藥,你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穆如歸卻不給紅五說話的機會,幹脆利落地轉身,挺直的脊背隐隐透出一絲孤寂。

“九叔?”在被褥底下悶得滿面通紅的夏朝生實在忍不住,将頭探了出來。

他沒聽清穆如歸和紅五說了些什麽,只覺得九叔周身籠罩着一層落寞,忍不住赤足跑過去,摟住了男人的腰。

穆如歸眼神一閃,垂眸死死地盯着腰間的手。

“九叔,你去做什麽了?”

“無事。”穆如歸将手指搭在夏朝生的手背上,溫柔又眷戀地摩挲,“你今日未喝藥。”

他神情一僵,想要收回摟住九叔的胳膊,不曾想,只不過剛撤去些許的力氣,就被穆如歸反身抱住,用力勒在了身前。

“咳咳。”夏朝生吓得連咳好幾聲,“九叔?”

穆如歸一言不發地抱着他,在他看不見的角度,眼底全翻湧着晦暗紛雜的情緒。

朝生曾經心悅于太子,與之寫了無數封書信,這本就在穆如歸的預料之中。

他只是沒想到,自己的反應,居然會如此強烈。

他嫉妒,他眼熱,他無奈,他瘋魔。

他想擁有夏朝生的一切,哪怕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

“朝生。”穆如歸兇狠地含住夏朝生的耳垂,在他的驚呼聲中,喃喃自語,“你是我的……我不會再放手。”

哪怕跌入地獄,粉身碎骨,也不放手。

作者有話要說:雙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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