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5(二合一)

在王府準備得熱火朝天的夏朝生并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經被爹娘知曉,還派了人馬在城門前阻攔。

他成日揣着手焐子,跟着穆如歸跑來跑去,只在臨行前一日,暗中寫下書信一封,派夏花送到言裕風手中。

言裕風拿到信的當晚,與兄長密談至天邊泛起魚肚白,而再來到皇城中的金吾衛統領,言裕華,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一切看似安排妥帖,臨行前,王府門前卻多了一個不成人形的夏玉。

“饒命啊……饒命啊!”夏玉捂着滿是傷痕的臉,氣若游絲地哭嚎。

“把人帶進來。”穆如歸将夏朝生護在身後,示意紅五把門前看熱鬧的人盡數趕走,“派人攜行李先行,本王和王妃稍後再出發。”

夏玉很快被人帶入了王府,老李頭也背着藥箱從刑房跑了出來。

“讓開讓開,讓我瞧瞧。”老李頭蹲在地上,點住夏玉的幾處大穴,一邊探查他身上的傷勢,一邊樂呵呵地念叨,“他的脊椎是我打斷又接上的,至于這眼睛……哎呦,雖未傷及根本,眼眶周圍卻全是傷疤,該是被人用匕首劃破過許多次,又用上好的膏藥治好……身上其他各處皆有傷,性命倒是無憂。”

“王爺,屬下這就帶他下去醫治,如何?”

穆如歸聞言,并不答話,而是去看夏朝生。

只見他盯着夏玉,眉頭緊鎖,像是陷入了某種糾結的情緒。

而躺在地上的夏玉,在聽見“醫治”二字後,突然抽風般抽搐起來,面上涕泗橫流,身下散發出陣陣惡臭。

他在衆人嫌棄的躲避裏,捂着臉哭嚎:“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與小侯爺不像,我與小侯爺一點兒都不像!”

“王爺,他在說什麽?”老李頭背着藥箱蹿到穆如歸身邊,“什麽像不像?”

夏朝生也沒有聽清,他俯身湊近夏玉,凝神看那張早已看不出面目的臉:“你說什麽?”

“我……我……”夏玉瞪圓了眼前,眼前血光褪盡,刺眼的光融融散開,他看清了那張俊美無雙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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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做夢都想擁有的面容。

也是他噩夢的開端。

這些天,夏玉的美夢被徹底打碎。

穆如期将他關在卧房內,并沒有像他期盼的那樣,寵愛他,而是用一把匕首,将他最珍視的臉毀了。

“這是你欠他的。”

“你不配。”

“你要為他所遭遇的一切恕罪。”

夏玉聽不懂穆如期在說些什麽,但是他明白,這張與鎮國侯府的小侯爺有三四分相似的面容,将他推入了無盡的深淵。

短短幾日,穆如期不斷折磨着他,卻又不讓他死。

他将生不如死的滋味,品嘗了個徹底。

夏玉念及此,忽然擡起雙手,當着夏朝生的面,将五指深深扣進了眼眶。

“朝生!”穆如歸心裏一沉,将他拉入懷中,可動作再快,夏朝生的面頰上還是沾了零星的血跡。

那滴血,如同一抹血淚,順着他的眼眶,拖着令人心驚的紅痕,蜿蜒而下。

夏朝生擡手,用纖細的指尖,冷漠地将血跡抹去。

他不知太子與夏玉之間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

染血的眼珠滾落在地,夏玉明明應該痛不欲生,但他卻像是擺脫了什麽枷鎖,仰起頭,用空洞的眼眶,對着天空,如釋重負地微笑。

不像了,再也……不像了。

“九叔,我們走吧。”夏朝生沒有回頭去看夏玉的慘狀,他把冰涼的手指塞進了穆如歸的掌心。

夏玉似有所感,轉着鮮血淋漓的頭,兩個血窟窿對上了夏朝生離去的方向。

他神經質地笑起來:“他要的是你。”

夏朝生腳步微頓,意識到夏玉口中說的“他”,指的是穆如期。

夏朝生有些恍惚。

若是他沒有經歷過前世的背叛,或許……遇到同樣的情況,心裏當真會掀起波瀾。

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他也不信背叛者的謊言。

夏朝生重新邁開步子,堅定地向府外走去,卻沒有發現,穆如歸的腳步略有些僵硬。

穆如歸最害怕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太子後悔了。

那麽朝生,會後悔嗎?

正是出發前的混亂之際,王府外,又來了一位客人。

長忠弓着腰,笑眯眯地候在府前:“王爺,陛下……有話對您說呢。”

穆如歸看了夏朝生一眼,示意紅五将他帶上馬車,自己跟着長忠進了宮。

他在金銮殿前,遇到了金吾衛統領,言裕華。

二人目光短暫地接觸一瞬,又若無其事地挪開,冷淡一如往昔。

但就在一炷香之前,穆如歸尚未進宮時,梁王召見了言裕華。

多疑的帝王信任的人,寥寥無幾,直接聽令于天家的金吾衛,算其中之一。

梁王疲憊地靠在龍椅之上,不介意向言裕華袒露內心的無力:“裕華啊,事情過去好幾天了,上京城中,可還有人議論太子?”

言裕華單膝跪地,微垂着頭,恭敬地說出梁王并不想聽到的回答:“啓禀陛下,此事傳得沸沸揚揚,不僅上京城中,怕是大梁境內,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梁王的手抖了抖。

其實,這個問題即使言裕華不回答,他心裏也有答案。

天家之事,向來是上好的談資。

太子寵幸狄女,又意圖将其投入水中,殘忍殺害……每一個環節單拎出來,都能引起軒然大波。

“這麽說,罪己诏書,太子是不得不寫了。”梁王幽幽長嘆。

跪于殿下的言裕華猛地攥緊的拳頭。

到了此種地步,陛下非但不追究太子的過失,居然還想着如何将悅姬之事壓下去。

他的悅姬,被太子□□、又慘遭抛棄的悅姬,失去了腹中之子,即便保住了性命,今生也不會再有孩子。

可她在帝王眼中,不過是個惹人厭煩的污點而已。

言裕華想起了那柄埋入悅姬腹中的匕首。

他知道,那支匕首是悅姬自己捅向腹部的。

她在報仇。

他願意幫她。

“罷了,寫就寫吧。”梁王揉捏着眉心,喃喃自語,“過些時日,再尋個理由,将太子放出來便是……這幾日,就讓他好好在東宮待着吧。”

言裕華目光微閃:“陛下,太子殿下并無大過錯,求陛下開恩,一月後,允其歸朝!”

此話戳中了梁王的心窩,他當即承諾:“裕華此言甚合朕心!”

言裕華得了承諾,尤不放心,再次跪拜:“陛下,此次朝堂申辯細想起來,都與五皇子殿下有關,還望陛下為太子殿下做主,徹查真相!”

梁王面上的笑意微僵。

言裕華似乎無知無覺,仍舊保持着跪拜的姿勢,大聲道:“陛下,太子乃大梁儲君,若一直被幽閉在東宮,恐萬民惶恐!”

梁王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擡起手想要将龍案上的奏折全部砸落,最後卻忍了下來。

“還有年終的祭禮,由五皇子操辦,于理不合……”言裕華顯然還有許多話要說。

“退下。”梁王忍無可忍,咬牙道,“去東宮看着太子,告訴他,祭禮之事已無回旋餘地,讓他好好禁足,若是再出亂子,朕關他一輩子!”

言裕華在梁王看不見的角度,自嘲一哂,畢恭畢敬地行禮,退出了金銮殿。

然後他看見了穆如歸。

冬日的冷光在穆如歸的衣擺上流淌,四足金蟒靜悄悄地蟄伏在絲綢間,沒人知道它什麽時候會暴起。

言裕華對上了穆如歸的目光。

寒意刺骨。

他心一沉,将到嘴的寒暄咽了回去,也不敢提夏朝生的信,彎腰行了該行的禮,倉惶離去。

穆如歸微微颔首,随長忠走進了金銮殿。

餘怒未消的梁王剛吃下所謂的“仙丹”,捂着心口喘氣。

他在氣言裕華對太子的态度。

言裕華身為金吾衛統領,守衛着整個皇城。

他的衷心,刻在骨血裏。

可梁王方才發現,言裕華的确衷心于天家,只不過,忠于的不是穩坐皇位的自己,而是被幽禁在東宮的太子。

梁王回想起過去種種,忽然意識到,金吾衛與東宮走得太近了。

該聽命于他的金吾衛,居然在證據确鑿的情況下,親自開口,為太子開脫。

荒唐,當真是荒唐!

一個尚未有所建樹的太子,居然與金吾衛統領有如此深交……穆如期眼中,可還有他這個父皇?

梁王怒極反笑。

也罷,既然太子的手已經伸到了皇城之中,那麽在東宮多反省幾日,也未嘗不可。

“尋芳,傳話下去,三日之內,将太子的罪己诏書分發至各地,不得有誤。”梁王冷笑不已,“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話,可是他自己說的。”

尋芳斂去眼裏的擔憂,低低地應下:“奴婢知道了。”

梁王又去看被長忠引入金銮殿的穆如歸。

大梁與幽雲十六洲的戰事,常年不息,如今太子犯的錯事若是傳到狄人耳中,怕是會引起軒然大波。

此時此刻,他需要穆如歸回去鎮守嘉興關。

“九弟,”梁王深吸一口氣,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你此番出征,不知何日才能回來……夏榮山的小子在你府上,可要朕派人照顧?”

穆如歸淡淡拒絕:“不必。”

他從未想過,要将朝生留下。

梁王心下一松,覺得夏朝生與穆如歸關系不佳,又問:“太醫……總是要的吧?”

“多謝皇兄關心。”穆如歸還是拒絕,“臣弟府上有大夫。”

“既然如此……”

“皇兄,軍情緊急。”穆如歸冷漠地打斷梁王的試探,擡眼望向蜷縮在龍椅裏的帝王——他佝偻着腰,面色蒼白,眼神躲閃,似乎在伸手,向長忠要着什麽東西。

穆如歸收回視線,垂眸走出了金銮殿。

他身後的梁王狼狽地吞下仙丹,勉強壓下了瘋狂的心悸。

梁王将其當成餘怒未消的後遺症,念及太子,怒意又起,直接下旨,将秦皇後也禁足在了鳳栖宮中,非召不得出。

“傳旭兒進宮!他身為朕的皇子,太子能擔起的重任,他也能擔!”

皇城中的風起雲湧尚未波及到夏朝生身上,他端坐在馬車裏,想着渾身是血的夏玉,總覺得哪裏出了問題。

難道,他做出了與前世不一樣的選擇之後,穆如期就瞧不上夏玉了?

不應該啊……

“王妃。”馬車忽然沒由來一停,紅五緊張的聲音從車簾外傳來,“鎮國侯……侯爺在城門前。”

“我爹?”夏朝生瞬間将夏玉抛在腦後,整顆心懸起來,“沒看錯嗎?”

紅五:“錯不了,一看……就是侯爺。”

夏朝生無聲地嘆了口氣:“罷了,停車,我去同爹好好說一說。”

紅五依言勒緊缰繩,扶着他下馬車。

這日,沒有落雪,風卻比平日更冷冽。

夏朝生緊繃着臉,攥着熱滾滾的手爐,忐忑地走到城門前。

鎮國侯夏榮山坐于馬背之上,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睨着他。

夏朝生心虛地喚了聲:“爹。”

夏榮山用一聲重重的冷哼回答他。

“爹,我要同王爺去嘉興關……”

“去嘉興關?”夏榮山手裏的馬鞭狠狠抽向地面,卷起一片雪浪,也帶起一串悶響,“真是翅膀硬了,就你這個身子骨,還敢去嘉興關?”“爹……”

“跟為父回家。”夏榮山翻身下馬,指着停在身後的馬車,“你娘在家裏等你。”

夏朝生鼻子一酸,想到裴夫人,眼眶微紅,卻堅定地搖頭:“爹,我要去。”

夏榮山聞言,臉色黑如鍋底,怒吼着讓衆人退下:“你以為為父不舍得對你動家法嗎?”

“小侯爺!”

“王妃!”

夏花秋蟬,以及紅五等人,皆驚呼出聲,卻阻止不了夏榮山。

夏朝生白着臉,被他爹拽到馬車後,抱着手爐,将大半張臉埋進毛茸茸的領口。

他有不得不走的苦衷。

上京風雲變幻,鎮國侯府至于風口浪尖,只要他在梁王的眼皮子底下,就會成為要挾侯府的把柄。

只有遠離上京,跟在九叔身旁,才能淡出梁王的視線,再為未來做打算。

夏朝生的心思百轉千回,想要開口解釋的時候,肩頭忽而一沉。

雪白的披風搭在了他的肩頭。

“爹?”夏朝生呆呆地擡起頭。

夏榮山暴躁地替他将兜帽戴上,沒好氣地摸着披風肩頭的雪白鶴羽:“你的心思,我和你娘能不知道?……既然你選擇了王府,爹娘也選擇王府!”

“我……”

“你真以為爹是來攔你的?”夏榮山戳着他的腦門,痛心疾首,“爹還沒那麽蠢!……若将你硬留在上京,不日,陛下定會下旨,讓你去太學,到時候遇到太子殿下,又是一堆爛事!”

“爹就是被你娘趕來,給你送東西而已。”

夏榮山梗着脖子,不肯說自己也想送一送兒子,把裴夫人備好的幹糧衣物一應塞到他的懷裏:“你身上的披風,也是你娘親手做的。”

夏朝生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

夏榮山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安慰:“哎呦,不是不讓你去……怎麽病了一場,還會掉眼淚了?”

以前的夏朝生,可是受再重的傷,寧願流血,也不肯哭的。

“爹,我會照顧好自己。”夏朝生的眼淚來得快,去得也快,他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小聲喃喃,“還有一事……爹,陛下身體欠佳,你要做好準備。”

夏朝生下定決心,擡起頭,眼尾多了一抹水潤的紅:“爹,日後不論誰登基,于侯府而言,都無益處。”

夏榮山神色一凜:“爹知道,你無需擔心……爹還是那句話,有爹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夏朝生老老實實地點頭,須臾,輕輕道了聲:“爹,我錯了。”

“錯什麽?”夏榮山推搡着他回王府的馬車,“你才多大?要不是陛下下旨,你以為我和你娘舍得你嫁人?”

話說開後,鎮國侯又變成了絮絮叨叨的老父親。

夏朝生壓抑不住唇角的笑意,一步三回頭地爬上了馬車,而穆如歸也在此時,風塵仆仆地趕了過來。

隔了老遠,穆如歸就看見了侯府的馬車。

他的心提起又提起,最後懸在了嗓子眼,直到确認夏榮山并沒有将夏朝生帶走,紅五又對着自己點頭,才狠狠砸落下來。

穆如歸急不可耐地撩起車簾,與紅着眼睛的夏朝生打了個照面。

夏朝生慌亂地抹去眼角的淚:“九叔……”

穆如歸落下的心被他沙啞的嗓音碾了個稀巴爛。

他私心應允夏朝生的懇求,帶他離開上京後,竟然沒去想一想,夏朝生要如何向爹娘解釋。

“朝生,你若不想……”

“九叔,沒事的。”夏朝生啞然失笑,用力握住穆如歸的手,“我爹只是來送些東西而已。”

穆如歸抿唇不語,顯然不信。

随侍在車外的侍從就更不信了。

王妃明明被侯爺拉到馬車後教訓,眼睛都哭紅了,也不知道說了多少軟話,才被放行。

“你且在這裏等我。”穆如歸眼裏閃過一道狠勁,像是下定了決心,決絕地跳下馬車,快步走到夏榮山身邊。

夏榮山眼皮子哆嗦了一下,即便知道兒子已經認定此人,心裏已經泛起濃濃的不爽。

卻不料,穆如歸二話不說,直接抽出腰間佩劍,割破手腕,以二指蘸着鮮紅的血,塗于唇上,歃血為盟:“此行,必不讓朝生受傷。”

夏榮山被穆如歸的舉動驚住,直到紅五疾步上前,将金瘡藥敷在穆如歸的手腕上,依舊未能回神。

穆如歸擺了擺手,示意紅五退下:“還請侯爺不要為難于朝生。”

“王爺……”夏榮山神情複雜地注視着他唇角滾落的鮮血,“王爺有心,本侯不會再阻攔,只求王爺顧念生兒身體,切莫強迫于他。”

穆如歸冷峻的神情随着夏榮山的話,隐隐有分崩離析的架勢,最後耳根也紅了起來:“本王……本王不會。”

夏榮山背着雙手,哼了一聲表示自己聽見了,沒發現穆如歸會錯了意,獨自晃悠到馬車邊,看看自己的馬,又瞧瞧布置得舒舒服服的馬車,最後欣然選擇了後者。

侯府的侍從撩起車簾,悄聲問:“侯爺,回府嗎?”

夏榮山虎目圓瞪:“回什麽侯府?本侯要進宮!”

夏朝生是走了,可他的任務還沒完呢!

若讓梁王知曉,夏朝生心甘情願随着穆如歸出征,不知要猜忌到何種地步,倒不如他親自去鬧,鬧到梁王聽到夏朝生的名字就頭疼,巴不得他遠離上京才好。

于是沒多久,吃下藥丸準備在後宮歇息的梁王就被鎮國侯的哭嚎,拽回了金銮殿。

他頭疼地歪在龍椅上,面有菜色。

而跪在殿下的夏榮山,正老淚縱橫地控訴:“陛下,九王爺實在過分!竟然不顧我兒性命,非要帶他出征……連老臣親自前去,都攔不住啊!”

“陛下,婚是您賜的……我兒性命不報,老臣也不活了啊!”

梁王眼冒金星,恨不能堵住雙耳。

可夏榮山的話,沒說錯。

這樁婚事,的确是梁王欽賜,鬧得越不堪入目,越合他的心意。

梁王痛并快樂地觑着夏榮山,巴不得夏朝生一去不返,病死在嘉興關,這樣,侯府和王府……不用他出手,自能鬥得不可開交。

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聽聞夏朝生被穆如歸強行帶走後,欣喜若狂。

穆如期歪在美人榻上,臉上氤氲着病态的紅暈。

跪在地上的金吾衛低聲道:“九王妃被鎮國侯訓斥之事,城門前,許多人都瞧見了。”

“穆如歸比我想得還要愚蠢。”穆如期眯起眼睛,喃喃自語,“再好的局勢落于他手中,得到的也只能是最糟糕的結局。”

誰叫夏朝生心裏惦記着的,永遠是他呢?

穆如期得意地閉上了雙眼。

他在折磨夏玉的幾天裏,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不斷地尋找着理由,為前世,也為今生。

很顯然,夏玉就是他找到的“緣由”。

穆如期殘忍地折磨着夏玉,将他那張與夏朝生有幾分相似的臉毀去,尤其是那雙眼睛。

假的永遠是假的。

只有夏朝生才是他心中所念。

仿佛這樣,就能徹底抵消他曾經犯下的罪孽,也能讓夏朝生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殿下,可要派人去攔?”

“他去也好。”穆如期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底醞釀着可怖的瘋狂,“反正此戰,穆如歸不會輸。”

穆如歸當然不會輸,前世,他還追在後面撿走了全部的軍功,徹底坐穩了太子之位。

“還有一事……”金吾衛斟酌着開口。

“說。”

“近日坊間有傳聞,說九王妃去玄天觀祈福時,曾得天坤道人批文,天生鳳命。”

“天生鳳命?”穆如期猛地坐起身,神情中卻并未多少驚訝。

前世,不論時間長短,夏朝生的的确确當過他的男後。

天坤道人的批文并無差錯。

“殿下,此言可要告知陛下?”

“不必。”穆如期不耐煩地擺手,“朝生注定是孤的人,天生鳳命又有什麽稀奇?”

“……不過,你還是要去替孤尋一樣東西。”

金吾衛恭敬道:“殿下請講。”

“不是什麽稀罕物。”穆如期陰恻恻地勾起唇角,“朝生被逼去嘉興關,回上京後,定是最思念孤的時刻。孤讓他吃些能更舒服快樂的藥……不足為過吧?”

金吾衛皺了皺眉,并不反駁,雙手抱拳,領命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1.吐槽負分的評論我其實不是特別介意,寫之前就有心理準備。但是別在評論提別的作者以及別的文引戰啊……我不介意你說我辣雞,但是踩一捧一這種引戰的評論肯定會删的,希望大家理解,抱歉。

2.太子和前世沒區別,就是因為他太懦弱辣雞,才會将所有的過錯歸結到別人身上,他還是個覺得自己啥毛病沒有的膽小鬼。

3.再說一下,古早梗,那什麽藥的梗肯定也會有……畢竟生子嘛,給九叔一個機會嘿嘿嘿_(:з」∠)_

4.朝生的病百分百會好,HE

感謝在2020-08-24 18:21:06~2020-08-25 18:36: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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