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6(二合一)

穆如期所說之藥,當真不是什麽稀罕物。

秦樓楚館中多得是,只是宮中最忌穢亂宮闱之物,尤其怕後宮嫔妃以此法迷惑聖上,一經發現誰宮中有迷藥,全宮上下,必得受重刑。

金吾衛離去後,思前想後,暗覺不妥,糾結之下,還是将此事如實禀告了言裕華。

“統領,此事……還要幫殿下做嗎?”金吾衛一來不齒太子殿下尋迷藥的行為,二來,生怕金吾衛上下受牽連,“若是讓陛下知道……”

“我們金吾衛向來聽命于天家,太子殿下說什麽,我們便做什麽。”言裕華的表情波瀾不驚,掌心裏似乎攥着什麽東西,不甚在意地讓他退下,“難不成,你還要我去拒絕太子殿下嗎?……不過是找點藥而已,你我小心,不被發現便是。就算真的被陛下知曉,難道陛下還會管太子殿下寵幸誰,不寵幸誰嗎?”

金吾衛聽了此話大覺有理,抱拳行禮,安心離去。

他并沒有發現,言裕華手裏拿的,不是別的,正是那柄曾經被悅姬捅入腹部的匕首。

上面的血跡早已幹涸,凝成一層又一層醜陋的疤痕。

“慢慢來。”言裕華盯着掩藏在血痕下的那個“期”字,目光裏滲出一層寒意。

他腳邊,暖爐裏有一封即将燃盡的信,火舌舔舐而過,将“夏朝生”三個字徹底吞沒。

離開上京城,行不過三日,夏朝生就病倒了。

說是“病倒”,也不盡然,他意識尚存,只是身體虛弱,不能下馬車行走,相較于平日裏,多咳了幾口血而已。

夏朝生雖懊惱于自己的身子骨太弱,卻也沒有自怨自艾。

從重生起,他就知道面對的是什麽,此刻唯有遺憾:“九叔,你且先行,和我一同走,太慢了。”

穆如歸聞言,許久不語。

他感受得到九叔的掙紮,輕笑道:“軍情緊急,怎麽還舍不得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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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穆如歸沒有再糾結,摸了摸夏朝生瘦削的臉頰,離去前,将他按在馬車內肆意親吻一番,才頭也不回地離去。

夏朝生摸着微腫的唇瓣,耳根微紅,喘了喘氣,喝完該喝的藥後,讓夏花将秦軒朗找來。

此番離京,他沒有将秦軒朗留下。

前世,他直到死後,方知九叔身邊有這麽一個謀士。

秦軒朗可用,但何時可用,夏朝生并不确認。

如若他有二心,表面投誠,背地裏卻依舊和秦家有來往,那麽他将秦軒朗引薦給九叔的行為,就是大錯了。

再說這秦軒朗,聽聞自己能跟着去嘉興關,非但不害怕,還興奮了許久,說什麽大丈夫志在四方,小小一個上京城讓他無法發揮,實在憋屈。

如今,離了上京,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像先前一樣高興?

“小侯爺,人給您帶來了。”

夏朝生用帕子捂住嘴,低低地咳嗽了兩聲。

秦軒朗輕快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九王妃尋我,可是王爺有事?”

“我不能尋你?”他撩開車簾,上下打量跪在馬車邊的秦軒朗——傷痕褪去,秦軒朗的臉上顯現出獨屬于少年人的青澀,但是那雙時常閃着精光的眼睛,與夏朝生記憶中的當朝宰相一模一樣。

“王妃尋我,也是我之榮幸。”秦軒朗愣了愣,想起穆如歸曾經的警告,立刻嬉皮笑臉道,“不知王妃尋我何事?”

“我想問你,你可願有自己的‘秦氏’?”

秦軒朗臉上的玩世不恭在聽到夏朝生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後,繃不住了。

他猛地仰起頭,一眨不眨地盯着面色雪白,唇角還帶着血跡的夏朝生:“王妃可知,自己方才說了什麽?”

夏朝生微微一笑:“我知。”

“那王妃可知,要對抗如今的秦家,不僅要面對當朝皇後,還要面對如日中天的秦宰相?……那人還是我爹?”

“我知。”

“王妃可知,就算我現在點頭,單憑王爺在朝中勢力,就算我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對抗秦氏,依舊難如登天?”

“我知。”

“那您還問我這樣的問題?”秦軒朗氣紅了臉。

夏朝生還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你若不願,便算了。”

言罷,直接放下車簾,竟是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秦軒朗見狀,渾身一震,大驚失色,撲到馬車前,大喊着“我願意”,試圖掀起車簾。

站在一旁的夏花見狀,面不改色地伸手,在秦軒朗的手腕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他就慘呼跪地,額角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秦軒朗在習武之人面前,宛若脆弱的孩童。

但他被卸了手腕,不僅不生氣,眼裏還迸發出了熾熱的光芒。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乃他畢生所求。

太子成全不了他的,皆在夏朝生口中呈現出來。

縱然前路艱險,又有何懼?

若是一帆風順,他的存在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秦軒朗在劇痛中慢慢理清思緒。

九王爺并不是毫無勝算。

亦或者說,他的威名,他的廢腿,常人看來與登基無望的一切,反而是他養精蓄銳的本錢。

“王妃,我明白了。”秦軒朗從地上爬起來,一改先前的玩世不恭,“但憑王妃吩咐。”

端坐在馬車裏的夏朝生勾起了唇角。

他說:“此行嘉興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回來後……”

秦軒朗眼神一閃,心領神會:“王妃擔心王爺的名聲?”

九王爺穆如歸殺□□號在大梁人盡皆知,想要改變,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穆如歸如若要踏出那一步,必得得民心。

“王妃可有事交于我做?”

“不是什麽難事,就看秦公子如何選擇了。”夏朝生的聲音從馬車後幽幽傳來。

秦軒朗自顧自地想,還能如何?

不就是多寫幾篇歌功頌德的詩文,四散在各處,潛移默化地改變百姓的看法嗎?

可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夏朝生居然說:“我要你從現在開始,親自給秦大人……也就是你的父親,寫信。”

“什麽?!”秦軒朗震驚地仰起頭。

“至于信上的內容,如實寫就是。”夏朝生有條不紊地說着自己的計劃,“你離去前是怎麽和他争吵的,在信中也繼續吵,反正你已經離開上京,天高皇帝遠,秦大人想派人将你抓回去,也無濟于事。”

“只要讓他覺得你依舊心系太子殿下即可。”

“可……可是,我已經跟随九王爺……”

“你忘了嗎?先前,陛下親口說過,要讓太子殿下與九王爺一同出征。”夏朝生微微蹙眉,“秦公子,這麽簡單的借口你都要我幫你想,王府要你何用?”

秦軒朗面色微紅,咬牙道:“王妃說的是。”

“每十五日寫一封信,寄之前給我過目。”

秦軒朗點頭應允,繼而耐心地等待,直到确信夏朝生沒有再說話,才納悶地詢問:“王妃,然後呢?”

“然後?”夏朝生疲憊地打了個哈欠,“你現在只管寫,等你父親上鈎,我們再談然後。”

“王妃……”秦軒朗聽得一頭霧水,還欲望再問,夏花的手已經再次伸了過來。

一模一樣的劇痛卷土重來。

秦軒朗哆嗦着跌坐在地上,被卸下的手腕倒是可以動了。

夏花抿唇一笑,聘聘婷婷地站在馬車前,柔聲下逐客令:“秦公子,我們王妃要歇息了。”

被卸了一回手腕的秦軒朗不敢将夏花當成尋常侍女,連見到端着藥的秋蟬都止不住地打哆嗦。

“夏花,他慌什麽啊?”秋蟬莫名其妙地爬上馬車。

夏花接過藥碗,随意答:“可能是怕路上遇到狄人吧?”

“真是膽小鬼。”秋蟬信以為真,“咱們大梁境內,有狄人又如何?這還沒到嘉興關他就怕成這樣,真到了嘉興關,還不得吓得尿褲子?”

“胡說八道,小心污了咱們小侯爺的耳朵!”

秋蟬聞言,連忙閉上嘴,小心翼翼地瞧蜷縮在馬車裏,裹着狐裘蹙眉閉目養神的夏朝生。

他比離開上京時,更蒼白了一些,白得似乎能看清頸側微微凸起的青筋。

夏朝生低低得咳嗽了幾聲,纖細的手指間,跌落下幾滴刺目的鮮血。

秋蟬心裏一緊,跪在馬車裏,含淚用帕子擦去那些還帶着熱意的鮮血。

随行的大夫不是沒來看過,而是看過以後,別無他法。

夏朝生的身體在以一種飛快的速度凋零,五載的壽數仿佛一個惡毒而可怕的詛咒,如影随形。

他不會立刻死,只是會虛弱下去,直到耗光身體裏殘留的精神氣。

“小侯爺,奴婢去給您煮參湯,您先把藥喝了。”秋蟬扶着夏朝生坐起,觸及他冰涼的手指,小小地驚呼,“難道是手爐不夠熱?奴婢再去給您換一個。”

夏朝生無力阻止,秋蟬已經跳下了馬車。

“小侯爺,先把藥喝了。”一旁的夏花穩穩地扶住了夏朝生的手臂,“您的身子要緊。”

他抿了抿唇,不再多言,蹙眉飲下苦澀的湯藥,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

夏朝生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副身體的極限在哪裏。

至多五載。

五載過後,就算沒有穆如期的那杯毒酒,他也活不下去了。

“哭喪着臉做什麽?”夏朝生沉默片刻,忽而勾起唇角,用冰涼的手拍了拍夏花的肩膀,“不就是咳了幾口血?我更糟糕的時候,你又不是沒見過。”

夏花連忙繃起笑臉,連聲稱是。

是啊,夏朝生病得要用棺材沖喜都挺了過來,現在不過是咳了幾口血,有什麽好擔心的?

他瞧着侍女逐漸放松的眉眼,指甲深深扣進了掌心。

只剩五載了。

他和九叔在一起的時間,只剩這麽多了。

十五日後,夏朝生終于在風沙中,隐隐瞧見了嘉興關的影子。

秦軒朗的第一封信也寫好了。

夏朝生看過後,頗為滿意地點頭:“讓人送回上京。”

話音未落,馬車外已經響起了夏花的驚呼:“小侯爺,玄甲鐵騎!”

夏朝生心裏一顫,迫不及待地掀開車簾。

廣袤的地平線上,赤紅色的夕陽融融燃燒,墨色的黑雲随着夜色,宛若一支利劍,直奔他們而來。

“九叔……”夏朝生喃喃道,“九叔!”

像是聽到了他的呼喚,黑雲中閃出一道電光,轉眼來到了他的面前。

穿着甲胄的穆如歸匆匆跳上馬車,又在夏朝生驚訝的目光裏轉身離去。

穆如歸在馬車後飛速脫下漆黑的铠甲,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時,嗓音帶着略微的氣喘:“朝生。”

四目相對,穆如歸的眼神狠狠地顫動起來。

夏朝生蒼白得仿佛随時會消失,明明在笑,薄唇卻毫無血色。

他像個已經死去多時的鬼,隐在馬車的陰影裏,看不清神情。

穆如歸驚慌之下,将他狠狠勒在懷裏,反複确認他還在:“朝生。”

“九叔。”夏朝生艱難地仰起頭,将臉頰貼在穆如歸生出胡茬的下巴上。

穆如歸的心徹底軟了,抱着他鑽進馬車:“可有好好喝藥?”

“九叔聞聞馬車裏的藥味,就不會再問這樣的問題了。”夏朝生無奈地揣起手,倚靠在穆如歸肩頭,眯着眼睛,輕聲問,“九叔呢,可有受傷?”

“不曾。”穆如歸用粗粝的手掌不斷摩挲夏朝生纖細的腰,不滿地蹙眉。

怎麽又瘦了這麽多?夏朝生怕九叔不說實話,伸手在對方胸口摸索了幾下,沒摸出異樣,方才安心:“那九叔的腿呢?”

穆如歸渾身緊繃着給他摸,下腹盤旋着一股熱流,硬着頭皮壓抑着,才沒在夏朝生面前露出端倪。

穆如歸不着痕跡地按住他亂動的手,幹巴巴地答:“無礙。”

夏朝生抿了抿唇,不太樂意聽到這樣敷衍的回答,卻沒有多糾纏。

他已經發現了,有些事,穆如歸不想讓他知道,就算他磨破嘴皮子,當真鬧起來,也沒有用。

所以夏朝生來到嘉興關以後,一直表現得很乖巧,穆如歸讓他喝藥他就喝藥,邊關的大夫來給他看病,他也不抗拒,伸出手,讓人家診脈。

穆如歸逐漸放松了警惕,直到……晚上沐浴時,紅着臉的夏朝生沖了進來。

“朝生!”穆如歸瞬間變了臉色,直接打翻了桌上的燭臺。

夜色掩蓋了穆如歸的狼狽。

誰知,夏朝生準備充分,從懷裏摸出火石,吧嗒吧嗒地點亮早已準備好的蠟燭。

飄搖的燭火映亮了他覆着水汽的雙眸。

水汽氤氲,穆如歸已經分不清腦海裏翻湧的情緒是氣惱還是激動了。

夏朝生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九叔,是你逼我的。”

又不說實話,又不許他撩起褲腿看,他只能自己想辦法。

夏朝生帶着一絲得意,晃到穆如歸身邊,赤紅色的火光映襯下,緊實的肌肉線條蒙上一層暧昧的水光。

他兀地紅了臉,後退半步,後知後覺地覺得羞:“九叔。”

“嗯。”穆如歸的嗓音比平日還要低沉。

夏朝生咽了咽口水:“我……我看看你的腿……”

他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直接蹲下身去,怕火光照到不該照的地方,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籠罩着火苗。

橙色的光芒爬上了穆如歸的小腿。

夏朝生迫不及待地望過去,繼而渾身僵住,額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眼淚也撲簌簌地墜落。

“朝生。”穆如歸于心不忍,随手拽來一件內衫披在肩頭,又慌忙将他從地上抱起來。

夏朝生被熱烘烘的潮氣包裹,無聲地抽泣。

“不疼。”穆如歸無奈地嘆了口氣,替他擦去眼角的淚水,“真的。”

“怎麽會不疼?”他啞着嗓子喃喃。

地上的水都被血染成了紅色,九叔怎麽會不疼呢?

那道頑疾至今滲着血,流着膿,可怖又猙獰。

“九叔,你擦藥了嗎?”夏朝生心疼過後,手忙腳亂地到處翻找,“流着血怎麽能浸水呢?九叔,你真是……”

“朝生。”穆如歸見他慌亂,心像是浸泡在熱水裏,又酸又漲。

穆如歸伸手将夏朝生再次抱在懷裏,低低地解釋:“是蠱。”

“什麽?”他沒聽清。

“是蠱。”穆如歸拉着夏朝生坐下,銀色的月光照亮了穆如歸棱角分明的臉,那雙鷹目裏,只剩脈脈溫情,“朝生,這是給皇兄看的。”

穆如歸頓了頓,剩下的話在舌尖翻轉了多次,始終不知如何訴說。

夏朝生曾經心悅于太子,就算現在嫁入王府,成了他的王妃,若是知道他有反心,也難自處。

侯府,王府……

牽一發而動全身。

穆如歸對那個至尊之位不感興趣,他只想将夏朝生護在身邊而已。

但如果坐上去能保夏朝生一生順遂,他做什麽都可以。

夏朝生似有所感,反握住穆如歸的手,緊緊地依偎過去:“九叔,我明白的。”

穆如歸的身子微微一顫。

他閉上眼睛,苦笑:“陛下忌憚侯府與王府,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以前糊塗過,如今已經清醒了。”

他清醒地知道,侯府與王府面對的是什麽。

“我明白的事,我爹也明白。”夏朝生摟住穆如歸的脖頸,認真地說,“你不必……不必防着我。”

“朝生,我沒防你。”穆如歸聞言,面容一肅,托住他的雙腿,語氣急促,“可此事若暴露,牽扯到你,我要如何……”

“那就小心些。”夏朝生忽而一笑,眼神比窗外的月光還燦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九叔要是擔心我,就多關心關心自己。”

他偏要将兩人綁在一條船上。

穆如歸心裏掀起多少滔天巨浪暫且不談,現下另一件事更重要。

單薄的外衫已經被水打濕,濕漉漉地隔在他們二人之間。

夏朝生扭了扭腰,臉冷不丁漲紅,繼而羞澀地低頭,片刻,顫聲道:“九……九叔……”

穆如歸強自鎮定,将他放在一旁,轉身穿衣:“你……先回去。”

夏朝生眼神掙紮,沒動。

“朝生?”穆如歸系衣帶的手微頓,嗓音嘶啞,“會吓着你的,先回去。”

“九叔,我們……我們成親了。”他嗫嚅着湊過去,将手窸窸窣窣探進衣擺,臉紅得近乎滴血,“我可以幫你。”

他的身子雖然經受不起折騰,手卻還可以。

穆如歸本可以拒絕,但當微涼的觸感綻放出來的時候,他什麽都忘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夏朝生的時候。

站在院牆下的少年明豔如春光,紛紛揚揚的落花卷起了陣陣香風。

“九叔。”

“九叔……”

“朝生。”最後的最後,穆如歸将癱軟在地上的夏朝生抱起來,親了親他滿是淚痕的眼角。

他手腕酸澀,擡都擡不起來。

穆如歸抱着夏朝生回到卧房,讓紅五尋了傷筋膏藥來。

夏朝生半張臉藏在被褥裏,不住地嘀咕:“好久。”

穆如歸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耳根微紅:“不久。”

“怎麽不久?”他不服氣地反問,臉色愈紅。

穆如歸卻不說話了,捧着夏朝生纖細的手,用擦了藥油的手來回按摩,動作輕容,仿佛捧着世間最珍貴的珍寶。

溫熱的藥油滲入皮膚,逐漸緩解着酸澀,他漸漸歇了鬧的心思,歪在榻上,眼皮子打戰,很快睡着了。

穆如歸擦完藥,卻是夜不能寐。

那一聲聲帶着哭腔的“九叔”,叫得人渾身燥熱,四肢酸軟,只恨不能聽到更多。

食髓知味,不過如此。

而遠在上京的秦家的門,也在此時此刻,被風塵仆仆的旅人扣響。

接信的下人在看見書信上的字跡後,陡然變了神情:“家主大人,小公子的信,是小公子的信!”

半個時辰後,信已經擺在了當朝宰相,秦通達的案前。

“這個逆子,居然跑到嘉興關去了!”

侍奉在一旁的年邁老仆笑着勸慰:“小公子不是在信中問了,太子殿下何日去嗎?他定是以為,太子殿下的禁足能解,又拉不下臉給家主您道歉,才擅自離開了上京。”

“我能猜不透他的心思嗎?”秦通達冷笑不已,“他在心中還言之鑿鑿地指責太子的所作所為……可當今大梁,唯有五皇子能與太子一争!這個逆子在氣頭上覺得太子不堪大用,不願輔佐,但冷靜下來細想,必定會意識到,有個當皇後的姑母,注定了他只能和秦氏綁在一起!”

“……再者,就憑他的身份,真向五皇子投誠,又能如何?”

“……五皇子肯定不會重用秦氏一族中的任何人,他去了也是白去。”

老仆連連點頭:“不過,小公子所做也沒錯……誰知道陛下當真将太子殿下幽禁在東宮之中了呢?”

“罪己诏書一張貼出去,就引起了軒然大波。”秦通達念及此,面色不善,“陛下也沒辦法找理由将太子從東宮放出來……罷了,讓那小子在邊關吹吹風,冷靜冷靜再回來。”

老仆應下,離去前,将秦軒朗寄回來的信妥善地收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埋下一個小小的關于治病的伏筆嘿嘿嘿嘿嘿嘿?(?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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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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