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8(二合一)
可是,已經離開上京三天的夏榮山,又如何好追?
金吾衛離去後,梁王急召言裕華進殿。
“陛下。”身披銀甲的金吾衛統領,跪在了冰冷的大殿之下。
“裕華,你和朕說實話,上京城中有多少金吾衛可用!”梁王緊張得嘴角抽搐,說話時,眼裏迸發出不正常的光——他為了壓抑住心悸,一口氣将長忠遞來的丹藥全灌進了嘴裏,現下雖然四肢微微抽搐,神情猙獰,好歹算是撐住了,“若是狄人來犯……可撐多久?”
“啓禀陛下,上京城中金吾衛不足兩萬,若是狄人來犯……”言裕華适時頓住。
癱坐在龍椅上的老皇帝冷汗如瀑。
言裕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拼死而戰,至多撐三日。”
“三日……竟然只有三日?!”梁王不信邪地追問,“為何只有三日?”
“陛下,上京城多是手無寸鐵的百姓,金吾衛守衛宮城,從不上戰場,三日……已經是極限了。”
“三日……三日……”梁王的眼神漸漸空洞,哆嗦着攥住龍袍。
言裕華又追問:“陛下,嘉興關傳回來的消息可屬實?……要不要再……”
“還派什麽人?!”梁王嘴角狠狠一抽,“秦通達的兒子親筆寫的信,還能有假?!”
“那現在……”
梁王回過神:“去,把太子給朕叫來!”
言裕華領命而去。
他走出金銮殿時,被刺目的光晃得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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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一片銀白。
風裏傳來梁王怨天尤人的咆哮。
他恨天恨地,恨“傷重”的穆如歸,恨三日前離京的夏榮山……他只不恨自己。
言裕華冷笑一聲,緩緩向東宮走去。
宮中大亂的時候,穆如期還在醉生夢死。
他被禁足在東宮之中,連朝堂之事都無法插手,旁人若是落得如此境地,必定絞盡腦汁,尋找機會翻身,唯獨他,先是花了整整七日折磨夏玉,後将自己關在房中,喝酒度日。
穆如期打發走了所有來勸說的謀士。
他為何要費力去讨父皇的歡心呢?
就算走不出這方寸之地,他也依舊是大梁的太子,依舊是父皇的唯一選擇。
穆如期抱着酒壇,覺得衆人皆醉,唯有他是清醒的。
那些謀士是什麽說的?
他們說:“殿下,年終的祭禮,您說什麽也要争取一下啊!”
“若是讓五皇子殿下站在秦皇後身邊住持祭禮,簡直是對您的羞辱!”
“殿下,您也可以請求陛下讓您前往嘉興關,将功補過啊!”
…………
各式各樣的說辭,穆如期聽倦了。
他望着一張一張殷切的面容,瘋瘋癫癫地笑。
都是蠢貨!
大梁的天下是他的,永遠是他的。
不過這幾日,勸解的人忽然消失了。
穆如期得了清閑,躺在榻上,高呼道:“拿酒來……給孤拿酒來!”
拿着酒進屋的卻不是東宮的下人,而是言裕華。
“殿下。”他居高臨下地注視着癱在床上的穆如期,仿佛在看一灘毫無生氣的肉。
“嗯……嗯?”穆如期費力地翻身。
言裕華緩緩跪在榻前:“殿下,陛下有請。”
“父皇?”穆如期打了個酒嗝,兩個言裕華在眼前來回轉悠,“父皇找我……哈,父皇找我!”
穆如期忽然開始笑:“孤就知道,父皇最後還是……還是會找我……嗝!穆如旭算……算什麽東西……”
言裕華繼續沉默地跪在地上。
“父皇将我禁足又如何?……現在……現在還不是要巴巴地盼着我回去,因為……因為我才是……”穆如期從榻上爬起來,抓着床紗才勉強沒有跌跪在地上。
他頭暈腦脹的哼哼讓言裕華皺起了眉。
“五皇子……他……流的髒血……”
“什麽血?”言裕華謹慎地問,“太子殿下可要屬下攙扶?”
穆如期笑嘻嘻地用手指戳着他身上的盔甲:“還能是什麽血?當然是身體裏流淌的血!”
言罷,甩開言裕華伸過來的手:“孤好得很,不用你扶!”
言裕華幹脆地收回手,将穆如期說過的話默默記下,然後掏出帕子,擦了擦被碰過的衣袖,目光嫌棄又惡心。
但他的語氣還是一貫的恭敬:“殿下,還請動作快一些,千萬別讓陛下等急了。”
喝醉的穆如期哪裏能快?
太子變成了無頭蒼蠅,在屋內不斷打轉,被衣帶絆倒後,才想起來叫侍女:“人呢……人都到哪裏去了?!”
人都躲起來了。
穆如期折磨夏玉的手段,宮人們都看在眼裏。
如若太子未被禁足,他們還能為未來的一份虛無缥缈的榮光,硬着頭皮留下,可眼見禁足時,穆如期不思進取,陛下也對東宮不管不問,宮人們的心思就變了。
誰也不想死得那麽痛苦,好些人寧願去浣衣局,也不願意繼續留在東宮。至于那些實在走不掉的,能離穆如期多遠,就有多遠。
所以穆如期喊得嗓子都啞了,才有兩個面色蒼白的宮女跑進來,替他更衣。
“孤……孤要進宮,你們……你們,竟敢怠慢……”穆如期怒氣沖沖地拔出了挂在牆上的長劍。
宮女們驚叫着癱軟在地上。
言裕華蹙眉走過去,擋在了她們面前,再次跪地行禮:“殿下,先進宮,回來再處置她們吧。”
“對……先進宮。”穆如期趔趄着後退半步,手中長劍伴随着一聲脆響,跌落在地,“等我見過父皇,再來……再來處置你們!”
宮女們面如土色。
“還不快起來,替太子殿下更衣?”言裕華無聲地嘆了口氣,催促道,“耽誤了時辰,唯你們是問。”
“是……是!”宮女哭喪着臉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替穆如期系衣帶。
喝了酒的穆如期卻已經忘了要殺她們的話,美滋滋地站在銅鏡前:“孤若是穿上龍袍……”
說話間,兩個宮女“噗通”、“噗通”地跪倒在了地上。
連言裕華都驚訝地擡起了頭。
穆如期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他前世當過皇帝,知道坐在至尊之位之上是什麽滋味,更無法忍受跌落的痛苦。
沒有人在嘗過權利的滋味後,舍得放手。
“……你們知道嗎?父皇老糊塗了,居然信什麽仙丹!”穆如期扶着銅鏡,對着鏡子裏的影子哈哈大笑,“照這麽吃下去,他……他最多再活三年!”
言裕華面色大駭,兩個宮女更是恨不能戳聾雙耳,哭倒在了地上。
“行了,走吧。”穆如期笑了一會兒,漸漸回神,大搖大擺地走出卧房的門,“孤要去見父皇,孤……要将讓那些覺得孤一蹶不振,與皇位無緣的人都跪在孤的腳下!”
言裕華抿了抿唇,并不說梁王讓言裕華入宮為何,只同往常一般,跟在太子身後,化為了一抹銀色的暗影。
而在宮中的梁王已經等不及了。
“怎麽回事,太子怎麽還沒有來?!”
長忠端着參湯,苦口婆心地勸:“陛下,太子殿下許是被什麽事耽誤了……您先把參湯喝了吧!”
“耽誤了?”梁王一把推開長忠,順手将那碗熱滾滾的參湯全部潑在了金銮殿前,“現在還有什麽比國事還要重要的事情嗎?!”
“陛下……”
“去,把五皇子給朕叫來。”梁王倒回龍椅之上,揉捏着眉心,咬牙道,“旭兒……旭兒也是朕的兒子。”
長忠會意,轉身催促身旁的小太監:“還不快去五皇子府上請人?”
殿前的燈漏滴滴答答作響,在擊铙的響聲過後,五皇子穆如旭出現在了金銮殿前。
“兒臣給父皇請安!”
“旭兒?”梁王見先到金銮殿前的是五皇子,眼裏劃過一絲失望,又很快急切地坐起身,“旭兒,你可聽說了嘉興關之事?”
穆如旭的神情微微有些慌亂,顯然也聽到了穆如歸傷重,嘉興關或許已經破了的傳聞,當即道:“兒臣知曉!”
“若狄人打入上京,你……你可有法子?”
“兒臣……”穆如旭苦笑搖頭,“若狄人當真打入上京,兒臣願意帶着全部府兵,守衛皇城,寧死不降!”
可五皇子府上的府兵,也就八百人,如何面對窮兇極惡的梁人?
梁王的心涼了半截,将希望寄希望于被禁足的太子。
穆如期以前行事,甚是有條理,在政務上也有獨到的見解,如今大梁危矣,他或許……
——哐當!
梁王的思緒被一聲巨響打斷。
只見穆如期不知何故,竟然被金銮殿前的門檻絆倒,頭朝下栽倒在了地上。
“哎呀!”侍奉在梁王身邊的長忠吃驚地張大了嘴,弓着腰跑過去,“都愣着做什麽?快把太子殿下扶起來啊!”
穆如期跌得暈暈乎乎,起身後,先沒覺得疼,單單覺得惱火。
他忘了自己身處何處,伸手就将守衛在金銮殿前的金吾衛腰間的佩劍拔了出來。
區區一個門檻,也敢攔他?!
劍身上銀光閃閃,剛跑過去的長忠叫了聲“天哪”,又忙不疊地退了回來。
梁王一時沒反應過來殿前發生了什麽,眯起眼睛,指着四處亂跑的長忠,問跪在殿下的五皇子:“旭兒,他們在做什麽?”
梁王看不清,穆如旭還能看不清嗎?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在金銮殿前舉劍發瘋的穆如期,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向梁王描述。
不過也不需要穆如旭來描述了。
舉着劍的太子沖進了金銮殿,金吾衛也跟着鬧哄哄地追了進來。
他們怕傷着穆如期,不敢出手,卻又不敢放任他亂跑,就這麽一追一趕得在金銮殿前鬧起來。
梁王氣得七竅生煙,一口氣噎在胸腔中,憋得面色漲紅,“你”了半晌,忽而雙眼一翻,軟綿綿地栽倒在龍椅上。
“父皇!”穆如旭大驚失色,撲過去,“父皇……太醫呢,快叫太醫啊!”
這下可好,金銮殿前徹底炸開了鍋。
太醫匆匆而來,将暈過去的梁王送到了後殿,穆如期也被冷眼旁觀了半晌的言裕華攥住了手腕。
“胡鬧,真真是胡鬧。”五皇子這才騰出心神去看穆如期,結果還沒湊近,就被沖天的酒氣熏了個踉跄,“皇兄,大梁危急存亡之際,你竟然……竟然還去喝酒?!”
穆如期醉醺醺地甩着手腕,滿不在乎地說着胡話:“大梁危急存亡之際?……荒唐,穆如歸又沒造反,大梁有什麽……”
“皇兄!”穆如旭倒吸一口涼氣,“九皇叔在嘉興關為了守護大梁江山,受了重傷,你怎麽能如此污蔑他?!”
穆如旭倒不是真的為穆如歸鳴不平,但如今,太子擺明了犯了大錯,他要做的,就是将更多的罪名堆在他的頭上。
“受了重傷?”穆如期敏銳地捕捉到四個字,喜笑顏開,“當真是喜事啊!”
“皇兄,你……”
“怎麽不是喜事呢?”穆如期拍着手,指着穆如旭,“難道你心裏不是這麽想的嗎?”
穆如旭躲開穆如期的手,憤怒道:“皇兄污蔑九皇叔不夠,還要來污蔑臣弟嗎?”
穆如期不甘示弱地罵回去:“你就是這麽想的!”
無人阻攔,兩個皇子居然就這麽在金銮殿前毫無形象地吵了起來。
另一邊,梁王幽幽轉醒。
準備上前伺候的長中忽而愣住,懊惱地自言自語:“真是糊塗了,奴才該換身衣服,免得酒氣熏到陛下!”
他轉身的時候,被言裕華一言不發地攔下。
金吾衛統領身上同樣沾染着濃濃的酒氣。
“言統領,您這是……”長忠不解地蹙眉。
“公公莫要換衣服才是。”
“言統領此言何意?”
“兩位殿下方才在金銮殿前的争吵,想必公公也聽見了。”言裕華壓低聲音,與長忠耳語,“待會兒陛下問你,你肯定要如實禀告,也要承擔陛下的第一波怒火,倒不如……對陛下說,太子殿下是酒後失言,說不定陛下不會那麽生氣。”
長忠眼底劃過一道精光,不評價言裕華的話是對是錯,卻也沒有将身上的衣服換下。
很快,床帳內傳來了梁王虛弱的聲音:“長忠……長忠!”
“陛下,奴才在呢。”長忠命人将床帳拉開。
頭疼欲裂的梁王好不容易有些力氣坐起身,就被撲面而來的酒氣生生熏了回去。
“誰敢在朕的金銮殿內喝酒?!”
長忠順勢跪倒在榻前,愁眉苦臉道:“陛下,奴才有罪,方才奴才去攙扶太子殿下後,沒來得及換身衣服……”
“什麽,太子喝酒了?!”
“哎呦,陛下您別生氣。”長忠觑了一眼同樣跪在榻前的言裕華,話鋒一轉,“太子殿下許是心情不太好……這不,言統領也在這兒呢,您問問他!”
梁王掙紮着從榻上坐起身:“裕華,你過來!太子是你請來的,朕要聽你……你給朕滾遠一點!”
梁王話未說完,更濃郁的酒氣随着言裕華的靠近,飄了過來。
“混賬,一群混賬!”梁王癱倒在榻上,暴跳如雷。
言裕華重新跪回去,一板一眼道:“啓禀陛下,太子殿下禁足期間,日日自省,只是念及陛下,五內郁結……”
“你給朕閉嘴!”
“陛下?”
“事已至此,你還為他找借口?”梁王瞪着布滿血絲的眼睛,咬牙切齒,“裕華,你給朕記住……朕還沒死呢,你該效忠的是坐在龍椅上的朕,不是在東宮中禁足的太子!”
言裕華磕了個頭:“臣……謹遵陛下教誨。”
“那你和朕說實話,你去東宮請太子的時候,太子在做什麽?!”
“太子殿下醉倒在榻上,還說……”
“還說什麽?朕不許你吞吞吐吐!”
“陛下恕罪。”言裕華做出猶豫之态,不提太子在做什麽,只一個勁兒地求情,“太子殿下只是喝了些酒,請陛下不要因此就讓五皇子……”
“言裕華!”本就惱火的梁王聽到言裕華提穆如旭,劇烈地咳嗽起來,“你……咳咳……你再為太子,随意攀咬旁人,朕……朕就誅你九族!”
言裕華面色微白,将額頭“砰”得一聲磕在冰冷的地磚上:“陛下恕罪!不是臣随意攀咬,而是臣不敢說……若陛下要聽,臣……臣懇求陛下,聽過後,只治臣之罪,不要牽連臣的家人!”
“他究竟說了什麽,讓你如此懼怕?”梁王止住咳嗽,見言裕華額角挂着豆大的汗珠,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言裕華為人,梁王自覺了解。
他忠誠,可靠,從不幹涉朝政,連對太子親近,也是從穆如期入住東宮開始的。
這沒什麽特別的,金吾衛從來只聽從天子以及未來天子的命令。
可如今,言裕華為了維護太子,竟然到了一心求死的地步。
太子究竟說了什麽?!
梁王驚疑不定道:“朕不治你的罪,也不治言家的罪,但朕要你一字不差地将太子說過的話告訴朕!”
鋪墊了這麽久,言裕華終是松了口:“陛下,太子殿下酒後失言,妄議您所服丹藥……”
梁王暗中松了一口氣。
可言裕華接下來的話無異于晴天霹靂,在他的耳畔炸響。
“太子還說,您……您天壽不足三載……”
言裕華話音剛落,長忠就驚呼起來:“陛下!”
剛蘇醒的梁王,硬生生被太子的胡言亂語氣吐了血,然後軟綿綿地暈倒在了龍榻上。
太醫再次湧進金銮殿,皇城中一片混亂。
上京城中也不遑多讓。
秦通達出宮後,渾渾噩噩地回到秦府,将自己關在書房中,捏着秦軒朗的信,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他一點兒也不懷疑信件的真實性。
有什麽好懷疑的?
穆如歸廢了一條腿,被從堯山過來的狄人偷襲,身受重傷,是多麽合理的事情!
秦通達現在考慮的,是上京能撐住幾日,自己還有多久好日子可過。他沒那麽天真,認為金吾衛能守住皇城。
那都是些從未上過戰場,靠着出身,作威作福的黃口小兒,別說狄人了,就算是邊關流竄的馬匪,都能将他們輕松斬落下馬。
與其指望金吾衛保住大梁的江山,不如自己想辦法!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秦通達額頭冒出了冷汗。
若是大梁不複存在,秦家的輝煌也不複存在。
“來人。”秦通達念及此,咬牙将候在門外的老仆叫進來,“去,派人去收糧……不管用什麽辦法,将市面上的米都給我收過來!”
老仆猶豫一瞬:“大人,狄人來犯的消息已經傳開了,買米買糧的百姓很多……”
“管他們做什麽?”秦通達滿不在乎地擺手,“我們有錢,店鋪不賣給我們,還能賣給誰?!”
“買完糧,再把銀票都兌成現銀。”
“大人……”
“快去啊!”汗水順着秦通達的臉頰滾落,“要是狄人打進來,錢票就成了破紙,到時候,想花都花不出去!”
老仆唯唯諾諾地離去。
秦通達疾步走到門前,又踉跄着退回來。
他望着窗外茫茫白雪,以及被白雪壓住的富麗堂皇的庭院,眼神逐漸陰冷。
秦家的榮華富貴不能斷。
他不想離開上京。
只要保住秦家……誰當皇帝又有什麽區別呢?
與上京的混亂相反,嘉興關一派祥和。
夏朝生裹着狐裘,坐在地毯上,好奇地翻動着地上狄人貨商行囊裏的貨物。
而“病重”的穆如歸躺在一旁的榻上,捏着一冊書,狀似在看,實則目光釘在夏朝生的身上。
“九叔,你看,我戴這個帽子,好看嗎?”他翻出了一頂粘着羽毛的帽子,頂在頭上,興沖沖地跑到穆如歸身邊。
穆如歸微微挑眉,沒告訴夏朝生,這種帽子,狄人只有在成婚時才會戴:“好看。”
他美滋滋地跑回去,摘了帽子,繼續翻貨物。
是了,這就是所謂的翻過堯山的狄人——只是幾個投機取巧,又膽子極大的狄商而已。
“堯山山勢複雜,氣候惡劣。”夏朝生喃喃自語,“就這麽幾個商人,跨過天塹的時候,都折損了大半,軍隊又怎麽可能過得來?”
他笑着搖頭:“咱們這位陛下和那位秦大人,可真是……天真。”
穆如歸暗暗一笑,知道夏朝生把“愚蠢”兩個字咽了回去。
“不過九叔,你又在腿上放蠱蟲,當真沒問題嗎?”
穆如歸想說無妨,話到嘴邊,變成了一聲輕喘。
夏朝生果然上當,撲過去,作勢要掀被褥,結果後頸被粗粝的掌心按住。
“九叔?”
他仰起頭,迎來的,是溫情脈脈的親吻。
作者有話要說:這周沒榜,争取一直二合一~
月底啦,求一求營養液,鞠躬感恩
感謝在2020-08-27 21:33:02~2020-08-28 22:11: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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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