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有踏進綠洲半步,寒拾完全沒有暗中偷襲擊殺沙狐的機會。

眼看着近百名馬匪跟着洛昭言朝着大漠深處奔去,寒拾終于忍耐不住,從樹上落下來,朝着那群馬匪追過去。

在召集所有馬匪前來綠洲圍捕洛昭言時,沙狐便已經說了不惜任何代價。

眼看着又有十多名兄弟在小綠洲這一小段對峙的時間裏折在洛昭言手中,衆馬匪也是殺紅了眼。

所有人都眼睛都緊緊盯着最前方的洛昭言,恨不得現在便追上去殺了這小子。不過閃電乃是洛埋名親自挑選的良駒,縱使腿上有傷,仍是帶着洛昭言奔跑在前,馬匪們一時也追趕不上。

趁着這一點時間,洛昭言簡單地撕了衣袖紮緊傷口。

如今她左臂有傷,右手又因為方才強行突圍用勁過度,現下有些抽搐無法使力,情況實在糟糕得很。

馬匪隊伍的最後,寒拾終于趕上落單的馬匪,暗中下手殺人奪馬,不客氣地在馬腿上紮了一刀,随即翻身挂在了馬腹下。

吃痛的馬嘶鳴一聲狂奔起來,馬蹄間塵土飛揚,竟也沒人發現這匹無主的馬其實帶了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不作死就不會死的人當中一定有白夜=_=

第 16 章

鮮血不斷順着馬腿向下滴落在黃色的土地上,強撐着跑了那麽久,閃電的嚼子處現出了點點白沫,步伐也變得不再如先前那般穩當。

聽着身後不斷逼近的馬蹄聲,洛昭言咬咬牙,強忍着因為用力抓握沉重的刀華從手掌傳出的劇痛,平穩吐息準備拼殺。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出現又一片綠洲,和先前的小綠洲不同,這片綠洲看上去深邃許多,巨大的胡楊木橫枝錯節,圍成一片密林,在大漠中也是極為罕見。

只是,這樣的綠洲往往也藏着未知的危險。

突然,閃電哀鳴一聲,再支撐不住伏倒在地,滑出一小段距離後想要站起來,卻怎麽都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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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昭言在閃電摔倒的一刻提氣跳起,總算沒有被閃電帶倒,落在馬旁半蹲下身。

閃電勉強擡了擡脖子,用頭頂了頂洛昭言,馬匪再有幾步便要追上來了。

洛昭言咬牙,終于還是轉頭朝着那片茂密得不正常的胡楊木林沖了過去,在被馬匪圍住前潛入其中。

馬匪群不得不在胡楊木林邊停下來。

“首領,那裏是……”沙狐身邊有人出聲,連帶另外三位匪幫首領也有些猶豫不定。

沙狐目光閃爍看着胡楊林,怒睜的雙目中泛着血絲:“不過是幾頭豹子,你們莫不是怕了?”

他的聲音夾帶着血腥的殺戮味道,沒有人敢在這種情況下阻止沙狐的任何決定。

“弟兄們,拿好你們的刀,我們今天必須要抓了那人給死去的弟兄報仇!看誰還敢小看我們十三匪幫!”沙狐大吼一聲,将手中馬刀高高舉起。

一應馬匪紛紛遵從,喊聲滔天。

沒有人在意那匹無主的馬也跟着到了林子周圍,在他們一個個下馬開始踏入胡楊林的同時,一個瘦小的聲音掠入密林當中。

洛昭言雖是快馬匪幾步進入胡楊林,但僅僅是踏入幾步,她就敏銳地感覺到林子裏傳出的一股危險感。

但身後已經有馬匪陸續進入林中,洛昭言心知片刻猶豫便是死路,迅速朝着林子深處進入,只是路線并非筆直。

她潛入林中後借助尚算靈巧的身形,依照着馬匪所處的位置斜着行進,同時不斷運轉體內靈力為自己恢複着。

馬匪們找不到洛昭言,他們只能結伴不斷搜索這片胡楊林。

在他們的右側,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很快便消失不見。

衆人皆是心下一驚,對于這片據說被可怕的豹群占領的胡楊林本就藏着的恐懼一下子浮現上來。

“怕什麽,我們有百餘人,還怕豹子?”沙狐猙獰地一笑,直接朝着慘叫聲發出的地方走去,“讓我來看看這到底是那小子幹的,還是豹子幹的,在這大漠敢于我沙狐作對的,就要用鮮血來祭我的刀!”

有沙狐做頭,馬匪們稍稍鎮定一些,朝着發出聲音的地方圍攏過去。

可是,又一聲慘叫聲響起,這一次的位置卻是另一頭。

就連沙狐的臉色都沉了兩分,顯然這不是一個人做的。

不過,沒等馬匪亂起來,沙狐突然一笑:“另一個人,原來也在這裏?”他可記得,先前得到的消息來說,端了砂蜥幾人匪寨的一共有二人,除了方才那少年,應該還有一個少女才對。

想到兩個半大孩子竟然将他們六年來逐漸壯大到此的十三匪幫攪得雞飛狗跳,沙狐就覺得心底難掩的殺氣四溢。

“哼,我倒要看看都是些什麽人物,先對付這邊!”沙狐腳下的速度加快,朝着洛昭言所在之處大步過去。

馬匪一衆人數太多,洛昭言撿着人少的地方潛過去斬殺,卻沒辦法避開找來的人群到另一個方位。

她凝神潛伏在草叢中,不顧一切地運轉體內靈力,雙目一直盯着為首的沙狐。

聽到另一頭同樣響起的慘呼聲時,洛昭言心裏一突,差點岔了氣,難道寒拾已經找來了?她心底有些擔心。

但是,現況已不容許她多想。

沙狐突然露出一個陰鹜的笑容,目光如刀子般透過樹叢盯上了洛昭言。

被發現了!

洛昭言心底一突,立刻全力跳起,兩步躍至沙狐面前,手中刀華閃爍着紅光夾帶充沛的靈力猛地一擊橫掃。

周圍的馬匪均被她這一記勢若千鈞的橫掃逼退兩步,不及退開的甚至被這股力道劃開深可見骨的口子,可是,一聲刺耳的金屬相擊聲後,刀華中止在沙狐的馬刀前。

洛昭言一驚,急忙退開兩步收回刀華,沙狐的馬刀卻緊跟而上,步步緊逼。

見到首領一招便擋下洛昭言那看似難以應對的橫掃,馬匪們信心暴漲,也步步緊逼上來,欲将洛昭言團團圍住。

但是,後方又響起兩聲短促的慘叫,距離與此處近了不少,一時阻止他們包圍的腳步。

“你的小夥伴,看來是要出現了。”沙狐咧出殘忍的笑容,每一刀砍下都帶着極大的力道,逼得洛昭言不得不轉攻為守,不斷向後退着。

她的雙手被震得發麻,好不容易還以一擊,卻被沙狐輕巧閃過。

本就沉重的刀華揮動的速度越來越慢,哪怕是再弱的馬匪也看得出洛昭言已經力竭。

突然,一個東西朝着神情越來越興奮的沙狐飛了過去。

沙狐看都不看便是一刀橫劈,一潑紅紅黃黃的東西飛濺出來,落在地上,竟然是個人頭,被沙狐一刀劈成了兩半。

“是沙犬首領!”有一個馬匪驚喊出聲,沙犬的左邊臉上有一顆長毛的黑痣,此刻正出現在那半個腦袋上。

沙狐瘋狂的攻勢終于暫停下來,走到那半個腦袋上拿刀一翻,确實是沙犬。

沒等他說話,又是一個人頭飛了過來。這一次,沙狐沒有用刀,直接伸手将人頭接住,那還滴着血的分明是一同前來的沙鹫。

寂靜籠罩了所有馬匪,他們慌張地打量四周,想知道周圍是否是自己人,人數幾何。

突然,沙狐将手中的馬刀抛向一個馬匪,周圍的人下意識地朝邊上退開,而那馬刀直接劈砍在那馬匪的腦袋上,深深嵌入顱骨之中。

馬匪喉嚨間發出咯咯的聲音難以置信地倒下,一個人影從他背後閃出躍到洛昭言的身邊,衆人這才看清楚到底是誰又殺了兩個首領——那竟然是一個小女孩,就連白嫩的臉上都沾着鮮紅的血跡,綠色的眸子裏冷得讓人發抖。

“寒拾,你不該來。”洛昭言神色複雜地看了眼寒拾,用刀華撐着自己,硬是站到了寒拾身前,将她擋在自己身後。

寒拾擡頭看着洛昭言挺直的幾倍,咬了咬唇,重新又将目光落在面前的馬匪身上,稚嫩的嗓音說着不像孩童的話語:“若是昭言死了,我要你們所有人償命!”

“哈哈哈,首先,你得先活下來。”沙狐張狂地笑着,直接從身旁馬匪手中奪過馬刀,一手将馬刀刺入那馬匪的腹中,再抽出來時白亮的刀刃沾滿了血液的鮮紅。

洛昭言微微壓低身子,雙手執起刀華,不管左臂又一次崩裂淌血的傷口:“寒拾,此次是我太過魯莽,不過……”她突然笑了,“有多少殺多少!”

“嗯!”

作者有話要說: =_=……于是一人端了十三匪幫什麽的,太不科學了啊!

第 17 章

二人沒有時間仔細商量,但她們似乎也不需商議,洛昭言揮舞着刀華迎上沙狐,而寒拾則擦着沙狐的刀鋒掠過他直刺他身後的人。

可是,長時間的戰鬥對寒拾來說消耗了太多的體力,何況她的蹤跡已經被抓住,大片圍獵過來的馬匪讓她失去了最大的優勢。

收割生命的同時,寒拾身上的傷口也在不斷增加,洛昭言卻完全被沙狐壓制住,分心不得。

和其他匪幫首領不同,沙狐比他們強太多,洛昭言以靈力注入刀華的一擊甚至能破開堅硬的青石,卻無法擊破沙狐的攻勢,幾招下來,洛昭言心知眼前這個人同樣有習修靈秘法。

好不容易擋下沙狐的又一直劈,洛昭言幾乎被推開出四五丈,巨大的力道讓洛昭言髒腑如遭錘擊,口中湧上一股腥熱,從嘴角溢出。

洛昭言死死盯着沙狐,擡手擦去嘴角的血跡:“以你的本事,當不愁生計,為何聚衆為匪,禍及一方。”

沙狐仰頭大笑,看着洛昭言的目光如同野獸盯着獵物一般:“你死在我手上,自然就知道了。”說着便提着手中的馬刀朝洛昭言攻來。

洛昭言竭力提刀華應對,突然一陣劇烈的鈴铛聲響起,伴随着匪群中響起了一陣零落歡呼,洛昭言顧不上眼前的沙狐朝着他後方看去,正看到寒拾整個人橫飛起砸在樹幹上的模樣。

“小子,你還有工夫管別人死活?!”沙狐的聲音近在咫尺,馬刀幾乎已在眼前,洛昭言不得不提起刀華以柄相接,同時左手用力一推。

巨大的力道讓洛昭言雙手虎口都震裂了傷口,刀鋒幾乎切開洛昭言右肩才停止下來,洛昭言整個人也被撞得朝左側跌落拖出近十丈的距離。

可是,洛昭言幾乎在滑動停下的瞬間猛地跳了起來,手中刀華閃爍着赤紅色的光芒高高舉起朝着匪群一劈。

正提着刀朝寒拾走去的幾個馬匪當即被劈中,鮮血如雨水灑落,地上留下一道駭人的刀痕。

沙狐沒想到洛昭言居然借了自己的力一刀殺了他五六個手下,暴怒着朝着洛昭言沖過來,洛昭言分明察覺身後傳來的動靜和殺意,可方才那一招耗盡了她所有的靈力,現在就連轉身都一時難以做到。

突然,一道黑色的影子從不遠處的樹叢中閃出,直直撲中沙狐,帶着他整個人朝邊上摔落。

幾乎在同一時刻,十數道影子以同樣的方式從不同方向撲向匪群,不斷帶起一聲聲驚叫。

沙狐在感受到拿刀的手傳來的劇痛時,才看清撲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什麽東西——那是一頭身子比他還長的黑色豹子,金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這還是他第一次被用捕獵的目光盯住,

黑豹幾乎沒有留給沙狐任何思考的時間,張開血碰大口咬住了沙狐的喉嚨。

人類的脖頸比一般獸類要纖細太多,黑豹這一口,利齒直接刺入沙狐脖子上的血管,沙狐四肢一陣抽搐後,再無任何動靜。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洛昭言幾乎愣了神,看着眼前被十數頭豹子追逐獵殺的匪群,洛昭言不知道這些豹子究竟何時潛伏在了周圍,也不知道它們在獵殺完馬匪後,是否會回過頭來對法她們。

對了,寒拾!

洛昭言回過神,急忙撐着身子朝寒拾跑去:“寒拾,你怎麽樣了?”

寒拾重重咳了幾聲,擦了擦嘴角:“沒事,昭言你快躺下!”她蹲下來埋頭朝着身邊的樹叢便是一陣撕扯,白嫩的小手立時被叢生的枝葉劃出數道口子,她卻恍若不知地只顧着将這些樹葉揉搓出汁了往洛昭言臉上就是一陣亂塗。

不過眨眼的功夫,洛昭言都沒反應過來,臉上便被抹成一片慘綠。

寒拾見洛昭言沒動,也顧不得解釋,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整個人趴伏在她身上:“昭言,閉眼屏息,不要動也不要出聲。”

寒拾的聲音很輕,不過她貼着洛昭言的臉,聲音一字不落地傳入洛昭言耳中。

此刻匪群的慘叫聲已經只剩下距離不近的零落幾聲,洛昭言心中疑惑,但耳邊突然傳來極其輕微的異響讓她警覺地照着寒拾所說的屏息閉眼。

那是一種幾乎讓人無法察覺的聲音,只有極其細微的草葉摩擦聲,若非寒拾提醒在前,又是躺在地上,洛昭言自覺無法分辨。

随着聲音的靠近,一種細密的危險感傳了過來。

莫非……是豹子?

洛昭言心中一突,方才那黑豹一口咬破沙狐脖子的畫面浮現在腦海,她始終握着刀華長柄的手不自覺地一緊。

聲音幾乎已經到了耳邊,突然消失,只剩下一片寂靜。

就連遠處馬匪的慘叫聲都已經徹底消失,周圍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洛昭言全身都緊繃着,只待若是感覺到不對立刻抱着寒拾躲閃,拼死與豹子一搏,可是那樣的場景一直沒有出現。

別說洛昭言,就連寒拾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在看到豹子的那一刻她第一反應便是這不知是否有用的法子,她趴伏在洛昭言之上,只想若是有問題也是自己先對着的豹子。

可是,寒拾能感覺到這豹子就在自己上方,她甚至隐約察覺豹子噴吐出的鼻息,但是遲遲沒有感受到豹子傳遞出任何的殺意。

突然,一個微涼的東西貼到了寒拾的臉上。

寒拾幾乎下意識便要将手中的匕首刺出,卻因臉頰上感受到的并無惡意的觸感停住。

記憶深處似乎有些許熟悉被翻了出來,寒拾不自覺地睜開眼,對上了面前的一雙淡金色雙眼,這頭巨大的白色豹子似乎被寒拾突然的睜眼吓了一跳,但最終還是又一次舔舐了寒拾的臉,粗糙的舌面刮得寒拾臉頰微疼,可那種感覺卻讓寒拾心底的熟悉感更加明顯。

這時,周圍又響起類似的腳步聲,那十數頭豹子回來了,它們的毛皮上沾染着血跡,嘴巴和利爪幾乎完全被血液浸染。

那頭壯碩的黑豹子走在最前面,朝着白豹低低吼叫一聲。

白豹看了它一眼,擡起爪子輕輕推了推寒拾。

此時,洛昭言也已經睜開眼,看到了這一幕。

與寒拾不同,洛昭言在看到白豹看寒拾的眼神時,就想起當日在金翠洲所遇。

它還認得寒拾?洛昭言忍不住看向寒拾,她此刻正帶着迷茫,漂亮的綠色眼睛疑惑地看着白豹。

“寒拾。”洛昭言心中一驚,脫口而出。

寒拾立刻看向洛昭言,才反應過來自己還趴在她身上,急忙退開站起來。

她突然的動作讓周圍的豹子有些緊張,有幾頭反射性作出準備攻擊的姿勢,但都被白豹一聲低吼制止了。

寒拾看看白豹,低頭與洛昭言說:“昭言,好像沒危險了,它們似乎不打算攻擊我們。”

洛昭言也勉強坐了起來,她此刻左臂和右肩的傷口都有些深,還在淌血,不得不将刀華暫時放在地上。

白豹只看了洛昭言一眼,也不知道是否還記得這曾經在金翠洲打算獵殺的小女孩,只轉身後用它如鞭子般的尾巴輕輕拍了寒拾的手臂,走出兩步後回頭看着寒拾。

寒拾幾乎下意識往白豹走了一步:“我好像想起來了。”

洛昭言擡手想拉住寒拾,肩膀的劇痛卻打算她的動作。

此時,寒拾已經跟着白豹走出了兩三步,豹群也同時移動,随着白豹的動作紛紛朝着密林深處蹿去。

可是,沒等洛昭言再出聲喊,寒拾突然又停下了腳步。

前方的白豹察覺到這點,轉過頭朝着寒拾低低吼叫兩聲。

寒拾卻只朝白豹擺了擺手:“謝謝了,我以後會來看你的。”

白豹在原地來回轉了兩圈,最終看了寒拾一眼,朝着林子裏奔去,沒有再作停留。

而寒拾,則蹦到了洛昭言跟前,臉上帶着笑:“昭言,它們幫我們殺了那些可惡的馬匪了!”

可是,寒拾沒等到洛昭言的回答。

在确定寒拾沒有跟着白豹離開後,洛昭言只覺得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放松,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死宅了三天,一點都沒有休假的實感啊……不過,上班還是得上,九月份還是會很忙碌的樣子,白夜争取隔日更

第 18 章

洛昭言的昏迷吓壞了寒拾,她着急湊到昭言面前,伸手想搖一搖她,指尖觸碰到她的肩膀卻不敢再動。

鼻息間充斥着血腥味,加之洛昭言所着衣物也為暗紅與黑色的武服,寒拾也一時辨不清她身上究竟有多少傷口,傷口究竟有多深。

“昭言,昭言,你醒醒啊……”寒拾最終只能如同幼獸般以臉貼着洛昭言的臉輕輕蹭着,出口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寒拾完全不知道究竟該怎麽辦,一直以來教導她的洛昭言陷入昏迷,平時對她冷嘲熱諷的洛埋名也不在此處,沒人能告訴她接下來到底該怎麽做。

哭了半晌,同樣流了不少血的寒拾只覺得眼前發蒙,腦袋一陣一陣地抽疼。

暈眩的難受感覺不斷襲來,寒拾用盡全力抵抗着這種糟糕的感覺,猛地咬了自己一口,眼前才勉強清晰了一些:“我不能睡,我……我該……”

她沒有說下去,只是舉起自己的匕首,對着洛昭言的衣袖割了下去。

一陣輕微的撕裂聲響起,洛昭言本就只剩半截的衣袖被徹底撕開,白玉般的手臂大半沾染了血跡,一道猙獰的傷口赫然入目,兩旁的皮肉甚至有些外翻,血流不止。

寒拾也不知何時學得的,伸手将割開的衣料在傷口上方系緊,打了個結。接着便是肩上那道傷,倒是沒有手臂上的深,此刻已經差不多止住,但要養好也需要相當的時日。

處理完這主要的兩處傷口,寒拾不得不将自己蜷成一團來試圖制止全身的顫抖。身上細碎的傷口早失去了痛感,寒拾自己也陷入半昏迷狀态,朦胧中以最原始的本能挨着昭言,輕輕舔舐她的傷口。

昏迷中昭言微蹙了眉頭,但疼痛感很快被一種奇妙的溫暖感覺取代。

神秘而危險的胡楊密林當中,散發着不易察覺的淡金色光芒。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洛昭言睜開雙眼,驚覺自己尚在野地,下意識伸手去拿刀華。

只是,方一動作,就覺得手臂被什麽暖和的東西壓着,洛昭言朝一旁看去,原來是寒拾正趴在那兒,蒼白的臉上沾了不少血跡,眼角還能看到明顯的淚痕。

“你醒了?”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驚醒洛昭言。

懊惱于自己薄弱的警惕性,洛昭言勉強撐着坐起身,小心翼翼讓寒拾能繼續挨着自己不被驚動,這才看向那個并無惡意之人。

“是你?”洛昭言睜大雙眼,驚愕地問出聲。

不遠處的空地上似乎是被清理過了,看不到一具屍體,燃着的火堆前坐着一個人,竟是兩日前見到的那騎牛的少女。

“啊,是我,嘿嘿。”暮青撓撓臉頰,有些尴尬地說,“迷路了,然後找到這裏,發現你們兩個。”大約是不好意思,她很快從身邊拿起一個果子,“餓嗎?這個挺甜的。”說着,她便将果子朝洛昭言扔過去。

洛昭言急忙擡手去接,不小心扯動左肩上的傷口,不禁倒吸口冷氣。

“抱歉,我忘了你有傷!”暮青急忙起身走到洛昭言身旁,焦急地問,“你怎麽樣?傷口有裂開嗎?”她想伸手查看洛昭言的肩膀,可是又覺得不合适遲疑着沒動。

“應該沒事。”洛昭言皺着眉搖頭,她說的是事實,肩上的傷口雖然疼,但并沒有撕裂的感覺,和昏迷前完全不同。

擔心地看了眼寒拾,确認她并未被驚醒,洛昭言這才放下心,轉而看向暮青:“這位姑娘,不知該如何稱呼?”這裏距離盈輝堡和麻裏古道當有兩三日的距離,即使是快馬加鞭也得耗費一日一夜,單憑她一句“找到這裏”,洛昭言總覺得有些不對。

“我叫暮青。”暮青笑着很快作答,似是全沒有察覺洛昭言對自己的戒備,又從火堆旁取來一個水囊打開了遞給洛昭言,“那日我不也不知是在哪兒走岔了路,亂走了兩天看到屍體和腳印,想着或許能遇到人才過來看的。”

“原來如此。”洛昭言道謝着接過水囊,自己不急着喝。而是将口子傾斜了置于寒拾的唇邊,潤了潤她的雙唇,“暮姑娘,你過來時,此處只有我與寒拾了嗎?”

“啊?……嗯。”暮青一時沒意識到洛昭言喊的是自己,半晌才連連頭,“是的,你們兩都昏睡了,不過看情況都沒生命危險。”

“多謝了。”洛昭言擡頭看了看天,“現在是什麽時辰?”

“唔……”暮青掰着手指算了算,“卯時已過,天都快亮了。”

洛昭言只當剛入夜,哪裏想得到竟然已過了一晚,心底也有些着急。

此刻寒拾還在昏睡,眼前的暮青又并不相熟,洛昭言沉吟片刻,對暮青說:“暮姑娘,可否請你再幫我一個忙,去尋一匹馬來,我好帶着寒拾回盈輝堡療傷。”

“那沒問題,不過那些馬可能有點遠,你們等會兒啊。”暮青立刻點頭,轉身就朝着綠洲外跑去。

待暮青跑遠,洛昭言才小心取出腰間的小瓶子,咬咬牙打開。

金色的光芒亮起,洛昭言急切地問:“埋名,埋名?你在嗎?”

不過一會兒,瓶子中傳出洛埋名的聲音:“昭言?這個時辰……你那邊出了什麽事?”他的聲音顯得很肯定,說到最後也稍稍加快了語速。

“具體的過程回去再說,現下我與寒拾都受了傷,十三匪幫比預想得強大,其中一人還擁有靈力。我們是否先回洛家莊整頓?”洛昭言一邊關注暮青離去方向的動靜,一邊快速與洛埋名交流。

洛埋名沉默片刻,很快回答:“不,我這就讓藏鋒給你們送去替換的衣物和藥物,你們在何處?”

“應當是盈輝堡東南方向,一處滿是胡楊密林的綠洲,由十數頭豹子占據。”洛昭言估算了先前騎閃電奔馳的距離與方向,最終給出了答複。

等待了一會兒,洛埋名終于又有了動靜:“藏鋒已經出發,屆時她會替你們安排好。”

“好……”洛昭言靠着背後的樹,既然後續的事埋名已經作好安排,她也松了口氣。

“昭言。”這時候,洛埋名沒有結束對話,又喊了洛昭言一聲,帶着少見的遲疑,“你……傷得如何,嚴重嗎?”

“還好,先前昏睡一陣,醒過來時感覺好了許多。”洛昭言如實相告,“應該是寒拾有幫我處理傷口。”

“這樣……”洛埋名低聲沉吟着,“原來是這樣……”

“埋名?”洛昭言聽不清洛埋名所說,疑惑地問了一聲。

“沒事,待你們回到盈輝堡,不必過多停留,休息一晚便回來養傷。”洛埋名繼續條理分明地安排着,在交待洛昭言接下來的行事的同時,他也将需要藏鋒替他在盈輝堡做的一些小安排一一思考妥當。

“好。”洛昭言應答,看了眼遠處,“那就先到這,我這邊還有一人,似乎快回來了。”

“嗯,要小心。”洛埋名叮囑了一句,瓶子逐漸恢複最普通的樣子。

将瓶子收好,洛昭言低頭看着寒拾,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寒拾,我這就帶你回盈輝堡找大夫。”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白夜也在作死# 快2點了啊,趕緊睡了

PS:暮青也是重要角色之一

第 19 章

又等了一會兒,馬蹄聲逐漸響起,暮青找到散落在綠洲附近的馬牽了兩匹回來。

周邊全是荒漠,失去主人的馬只能在綠洲附近徘徊,不敢随意離開,是以暮青尋馬并不艱難。

“運氣好,沒費多大功夫。”暮青見洛昭言看向自己,笑着招呼,“她醒了嗎?你帶她?”

洛昭言低頭看了看,寒拾靜靜蜷在那兒,往前沒有蘇醒的痕跡。要不是看到她确實因呼吸有細微的起伏,手臂接觸之處有明顯的體溫,洛昭言不确定自己是否還能像現在這樣鎮定。

輕輕轉動手臂,洛昭言将寒拾抱了起來,十歲小女孩的體重比洛昭言想象得要輕,她帶着寒拾走到一匹馬身旁,扣着寒拾瞬間出手壓着馬鞍躍了上去。

這樣大幅度的動作讓洛昭言身上的傷口隐隐作痛,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但她還是第一時間将寒拾安置在懷中,讓她盡量靠得舒服一些,伸手握住缰繩。

馬因為突然的重量感到不安,但很快在洛昭言的控制下恢複平靜。

洛昭言轉頭看向依舊站在那兒的暮青,微微皺眉:“暮姑娘,我們走吧?”

“嗯。”暮青立刻點頭,走到另一匹馬旁,猶豫了片刻将馬鞍辔頭等盡數扒了幹淨。

注意到洛昭言疑惑的目光,暮青不好意思地笑說:“我不太習慣這些。”說着便躍起穩穩坐在馬背上,貼着馬脖子揉了揉馬耳。

馬比想象中的更安靜,似乎對暮青非常馴服。

“我好了。”暮青直起腰看向洛昭言,一臉笑容看上去人畜無害。

洛昭言點頭,雙腿輕擊馬腹,馬立刻朝前小跑起來。

暮青則是拍拍馬脖子:“馬兄弟,走吧。”馬竟似聽得懂,一路跟在了洛昭言身後。

一路上,洛昭言小心護着寒拾,同時也警惕四周,以免還有四散逃跑的零落馬匪偷襲,并沒有心思與暮青多說。

暮青也頗為自在,悠哉地跟在洛昭言後面不遠處,只目光時不時好奇地落在她們身上,似乎在思索什麽。

大約行了半日,有馬蹄聲靠近,洛昭言先是将手背于身後握住刀華長柄,在看清來人衣着後又放松下來,策馬迎上。

馬背上的人穿得嚴實,就連腦袋也由兜帽罩住,黑色的外衫上綴以暗紅紋路,看上去年歲不大,但整張臉上看不出多少神情。

“藏鋒。”洛昭言出聲,眉目稍稍舒展。

“家主。”藏鋒立刻下馬,馬背上置放着的包裹立刻露了出來,她并不急着說話,只目光掃向暮青,刀鋒般的眼中透着警惕。

“這位是暮青暮姑娘,先前在綠洲相助于我。”洛昭言因着寒拾的關系并未下馬,介紹了一番,“埋名有什麽交代嗎?”

藏鋒點頭,将包裹取下走到洛昭言馬前:“這是主人命我交于家主的換洗衣物,另外,主人讓我先帶寒拾回莊療傷。”

“诶?”洛昭言驚愕地睜大眼,洛埋名先前并未提到此事,她也從未想過自己一人回盈輝堡。

藏鋒看着洛昭言:“若是寒拾醒着,便讓她繼續同昭言一道,若是昏迷,便将她先帶回來。主人是這麽說的。”

洛昭言沉吟片刻,也知道埋名所說不無道理,而且寒拾能早些回去,也可以早點治療。想到這點,洛昭言便點頭應下,帶着寒拾跳下馬,走到藏鋒的馬旁将寒拾小心翼翼放上去。

藏鋒見狀,也立刻上馬将寒拾扶好。

洛家主家中如今留存的四人,也只有寒拾年紀最小,扶住寒拾對由洛埋名親自訓練的藏鋒來說并無困難。

“家主,包裹裏有主人藏好的傷藥,更衣時可以先行塗抹。”藏鋒面無表情地将洛埋名偷偷做的事說了出來。

“額……我知道了,回去路上或許會遇到散匪,多加小心。”洛昭言點頭,叮囑了一聲。

“是。”藏鋒這便帶着寒拾策馬離開。

回去盈輝堡的人只剩下洛昭言與暮青,二人的速度加快了許多。

“昭言,埋名是誰?”回去的路上,行了一陣,暮青突然開口詢問。

洛昭言對暮青的自來熟有些驚訝,但還是禮貌作答:“埋名是舍妹,因為身體不好,甚少出門。”

“所以你們是姐妹咯?”暮青點頭表示了解。

馬的嘶鳴聲響起,洛昭言緊緊勒住缰繩,連帶着暮青也不得不停下來。

她看着暮青一臉不解的神情,洛昭言遲疑片刻,将握住刀華的手重新收回來:“暮姑娘,我與埋名是兄妹,何來姐妹之說。”

暮青臉上滿滿都是困惑:“可是昭言你不是女的嗎?”她說得非常篤定,不明白的是洛昭言為何說自己是“兄”。

“……洛昭言為男子,這對我是至關重要之事,還請暮姑娘記住。”洛昭言說得極為誠懇,雖然與暮青接觸只不過短短兩次,但她感受到的是暮青并無惡意,加上先前對自己出手相助,她不想僅僅因為自己的事便對暮青拔刀相向。

“哦。”暮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懂了,子諸媽媽好像有教過我,你放心,你是好人,所以我不會将這件事說出去的。”

“……那便多謝了。”洛昭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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