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西。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來。
洛埋名整理完洛昭言所說,也包括明繡與暮青的情況,這才看一眼窗外,狀若無意地提醒:“已經是晚餐時間,昭言你便去看看那二位朋友吧,免得她們無人作陪,尴尬。寒拾還要留下看看,我有別的事要詢問。”
洛昭言心知埋名所言甚是,只是擔心寒拾。
洛埋名一眼便看出昭言所想,又是一笑:“昭言,莫不是你擔心我把寒拾吃了不成。”
“怎麽會。”洛昭言立刻搖頭,“那我先去安頓暮姑娘和明姑娘,過會兒回來。”
很快,洛昭言便離開小院。
洛埋名并不急着說話,反而一心一意地看着那片龍鱗,仿佛在思考什麽。
寒拾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擡頭看向洛埋名——這個身上有她一直都不喜歡的氣息的人:“洛埋名,我怎麽樣才能更強?”
洛埋名是在等寒拾說話,甚至連寒拾說的話都沒有出乎他的預料。
他轉過頭,鳳眼被他眯成長長的一條,打量着寒拾:“你為什麽還要變強?”
寒拾想到之前發生的那些,還有洛昭言發作的樣子:“只有變強才能保護昭言。”她的目的非常簡單。
“真是……讓人滿意的回答。”洛埋名輕聲說着,目光中帶着肆無忌憚的算計,走到寒拾面前彎下腰,“你要變強?”
“是!”寒拾立刻說。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她就是确定洛埋名有辦法,他知道的要比她多得多。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洛埋名突然仰頭大笑起來,手中的折扇敲擊着手掌心,“你要變強,你為了昭言要變強。”
笑了一陣,洛埋名這才漸漸停下,看着寒拾的雙眼中有着異樣的光彩:“那麽,你為什麽要保護昭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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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拾原本因為洛埋名奇怪的态度皺起了眉頭,可被他一問,她自己也愣住了,為什麽保護昭言?這……這要有理由嗎?
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唔,因為、因為……”洛埋名很難得地非常有耐心,走到床榻邊坐下靜靜等待着寒拾的回答,好不容易,寒拾才想到了一個理由,“因為我喜歡昭言啊!不許再問為什麽喜歡昭言!”她沒等洛埋名說話,便堵住了後面的路。
洛埋名輕哼了一聲,本就沒打算繼續問下去,這個答案已經足夠。
“希望你記住你自己的話。”洛埋名的聲音陰柔無比,愣是讓寒拾打了個寒戰,“但是,還不是時候。”
“啊?”寒拾不明白洛埋名所說為何。
“你要變強,還不是時候。”洛埋名站了起來,“你連你自己是誰都還不知道,怎麽變強。”他慢慢地來回踱着步子,“但是同昭言外出顯然充滿着不少有趣的意外,比如那個暮青。”
說到這裏,洛埋名猛然停住,盯上寒拾:“之前你同昭言清剿十三匪幫,可還記得在豹子綠洲大戰後暮青的存在?”
寒拾仔細地想了想,搖頭:“當時昭言受了重傷,我也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好抱着昭言的手臂然後就昏睡過去。醒過來就已經在洛家莊。”
關于暮青的事,若非洛昭言提過,她完全不知曉。
“當年我曾讓藏鋒去殺了暮青,不過現在看來……”洛埋名低頭沉吟着,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她不是救了昭言和我嗎?”寒拾有些困惑,洛埋名雖然不是個好人,可他也不會沒事找事殺人啊。
洛埋名擡頭看了眼寒拾,似笑非笑:“呵呵,你真覺得,是那暮青救了你們?”
“??”寒拾滿臉都是困惑,這是昭言告訴她的啊。
“呵哈哈哈,還不是時候。”洛埋名又笑了一陣,“那暮青……有點意思,尤其是她說的安陵之山,還有那能寄于人體甚至操控人體的母蟲。”
對于洛埋名來說,除了與解除熱海詛咒可能有關聯的東西外,幾乎沒有其他還能引起他興趣的。
說完這句話,洛埋名似乎也不想再與寒拾多說,拿起鱗片快步進了密室。
安靜站在牆角的藏鋒見狀,對着寒拾點點頭,也跟入其中。
在洛家莊住了那麽幾年,寒拾也習慣洛埋名很多自顧自的行為,知道這意思是自己可以自由離開這兒,立刻毫不猶豫地離開去找昭言。
洛埋名藏着很多東西,很多時候也不會與她解釋清楚,什麽還不是時候的她聽不明白,但是這一次她記住了一句話。
“你連你自己是誰都還不知道。”
第一次,寒拾很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第 35 章
離開洛埋名的小院,寒拾甩了甩腦袋,就連脖子上的鈴铛都被她甩得叮當作響。
将自己是誰的念頭藏在心底,寒拾揉揉臉頰,重新露出大大的笑容,不管怎麽樣,她總是要努力變強。
下定了決心,她就朝着洛昭言應該在的地方走去,卻沒想到在路上遇到另一個人。
“你怎麽在這?”來人和寒拾差不多大小,耳鬓紮着兩條小辮兒,睜大眼看着寒拾。
寒拾微微眯起雙眼,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作出這樣的動作時,她和洛埋名更有了幾分相像:“這是我家,我在這不是很正常嗎。”
言下之意,洛寧雖為洛家莊中人,但畢竟不是主家的,在這兒才是外人。
“你——!”洛寧聽出寒拾的意思,一跺腳生氣地指着寒拾,“你、你不就是昭言哥從外面撿——”
“小寧。”沒等洛寧說完,有人出聲阻止她接下來的話,原來是洛寧的親爹,洛家商行的管事洛餘恩。他面帶責備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兒,對着寒拾一俯首,“寒拾姑娘。”
“洛管事這次來是……啊,是帶了東西過來?”寒拾想起之前洛昭言曾說,會有商行夥計帶東西來莊上,沒想到是洛餘恩親自來了。
“家主吩咐得急,還是我自己送來比較放心。”洛餘恩笑得和煦,他很滿意現在這位家主,雖然年輕但非常出色,眼看着西域洛家能越加壯大,商行的聲望也越來越高,“寒拾姑娘是要找家主嗎?”
“啊,我知道昭言在哪。”寒拾笑眯眯地說,連看都不看洛寧,“那我先去了,洛管事下次見。”說完,寒拾便不見了蹤影。
洛餘恩轉身看向寒拾應該去的方向,看了一小會兒,這才看向自己的女兒,搖搖頭嘆口氣:“小寧,過來。”
“爹。”洛寧垂着頭,不服氣地別扭了一陣,還是靠近她最喜歡的爹爹。
洛餘恩從衣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布娃娃,遞給洛寧:“這是爹爹給你帶回來的。”他這次回來,也給自己的女兒帶回不少東西。
洛寧終于露出笑容,高興地将布娃娃拿在手裏來回看着。
洛餘恩看着自己的女兒,再想想寒拾,兩人雖然差不多年歲,但還是太不一樣了。但是,洛餘恩寧願自己的女兒能像現在這樣尋常普通,擁有簡單的快樂。
這洛家主宅雖大,看上去富麗堂皇,可在洛餘恩看來,已經掩不住陳舊的氣息了。
“昭言!”寒拾很快找到了洛昭言,她正和暮青與明繡二人道晚安。
見寒拾出來,洛昭言露出一個笑容:“埋名那兒沒事了嗎?”
“沒了。”寒拾搖搖頭,笑眯眯地回答,“剛剛我看到洛管事了,有好玩的東西嗎?”
洛昭言笑了:“東西都已入倉,明早再看。”
寒拾的笑容非常富有感染力,明繡與暮青也不禁覺得心情愉快。
可就在這時,本應在洛埋名院中的藏鋒卻突然出現,走到洛昭言跟前:“家主,有商行的夥計帶傷入莊。”
這消息,自然是洛埋名告知的。他作為熱海守護,整個洛家莊都在他的監控之下,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洛昭言立刻斂起神色,點點頭便朝主宅大門走去,寒拾緊跟其後。
暮青有些詫異地轉頭看看明繡,見她一臉面無表情,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事毫無興趣,也就閉嘴不多說什麽。
很快,洛昭言便見到了由護衛扶住的商行夥計。
“家、家主,盈輝堡死、死了好幾人!”商行夥計只說完這句話,便撐不住昏了過去。
扶着那夥計的護衛立刻伸手探查夥計的頸部脈息,回報洛昭言:“家主,他死了。”
洛昭言皺眉,對着另一名護衛吩咐了一句:“你去請洛管事過來。”洛餘恩也是傍晚才到的洛家莊,差不多應該是午時離開盈輝堡,不知道是否知道什麽情況。
那護衛立刻退下,洛昭言上前想查看那夥計的傷口情況,沒想到那夥計突然又動了起來,伸手就掐住他身旁那護衛的脖子,張口欲咬。
洛昭言來不及拔刀,急忙快步上前打算踢開那已經死去的夥計。
可更快的是寒拾。
明明站在洛昭言身後,寒拾卻已經沖上前,短刀利落地将那雙手直接斬斷,另一柄直接橫劈入夥計大張的口。
“寒拾!”洛昭言一看寒拾過去,整個人急了。之前類似的畫面一閃而過,奈何她速度不及寒拾,只能一把攔腰将寒拾撈過來,另一只手拿着刀華運起靈力戒備。
僥幸逃脫的護衛心有餘悸地将脖子上兩只斷手丢開,退出好幾步,驚疑不定地看着正原地慢慢站起的沒了手的屍體。
“我感覺到了不好的氣息,沒想到是真的。”暮青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鞭子已經利索地捆住那夥計。
夥計——或者應該說是夥計的屍體,正在飛快地幹癟下去,皮膚變黑,雙目突出。
“洛家主,對準心髒。”暮青快速說。
洛昭言二話不說,手中刀華閃爍出赤紅色的光芒,一擊炎斬将夥計屍體的心髒部位穿透。
寒拾始終警惕四周,随時注意會不會有小蟲子突然飛出。
等待半晌,總算是确認沒有問題,控制夥計的母蟲因為還在心髒吸收養分,試圖達到對這具屍體的最佳操控,被洛昭言一刀劈死。
請了明繡将這具已經不像人的屍體燒盡,洛昭言的眉頭已經緊皺:“暮姑娘,你有辦法找出被母蟲寄體的人嗎?”
暮青的語氣還算輕松,她也知道了盈輝堡出事的事:“母蟲的寄體和産卵都必須在死屍中進行,還好它們并不能控制本能,只要母蟲鑽入活人體內,會以最快速度到達心髒殺死此人,然後吸收養分最終控制。被母蟲控制的屍體有明顯的特征。”
洛昭言稍稍松了口氣,至少暮青的信息可以确定不會出現有被母蟲寄體卻以人的形象長時間隐藏的情況。
這時,洛餘恩也匆匆趕來了。
在洛昭言的詢問下,洛餘恩作出回答:“我是未時前後離開盈輝堡,當時堡中并未有死人的消息。至于最近出入盈輝堡的人馬……今日一早有一支中原來的商隊到達盈輝堡,按理應當會在盈輝堡待至少半月。”
中原的商隊來盈輝堡,向來都是兜售中原特産的絲綢等物,然後入一些西域特産的香料等,不會走空。這些都需要時間,半個月算快了。
“他們落腳在哪?”洛昭言立刻問。
盈輝堡以商成名,這兒是四面八方來的商人,僅僅是客棧便有近十家。
“東南的景安客棧。”洛餘恩肯定地說,這是盈輝堡中排行第一的客棧,由中原景安過來的人開設,中原來的人都喜歡住那。
探聽清楚,洛昭言很快便決定出發。
明繡和暮青都已經到了,兩人都要求同行,洛昭言很快吩咐下去備好四匹馬,并讓藏鋒帶話給埋名。
不到一刻鐘,四人離開洛家莊,策馬夜行奔向盈輝堡。
夜幕中的盈輝堡外牆顯得格外厚重,西域地廣人稀,為了防範野狼群和妖獸,随着盈輝堡中人日益增多,建成了如今這種巨石外牆的格局。
洛昭言當先一騎,到達大門處,早有守門的人遠遠看到洛昭言,認出人後将大門打開。
四人迅速入了堡中,洛昭言命人将大門關上,居高臨下地詢問守門之人:“如今死了多少人,都在哪兒?”
“景、景安客棧!有個人讓我們将客棧圍了,拿着火把守在外面,門窗都被那人關了,不知道裏面怎麽樣。”守門之人一開始還有些結巴,越說越快,将事情倒是都交代清楚。
洛昭言點頭,一抖手中缰繩,往景安客棧奔去。
很快,她們便看到那群拿着火把圍在外面的人們。正是這兩年盈輝堡中由洛家商行出人訓練出來的護衛隊。
見洛昭言來,他們紛紛讓開路,終于露出一絲喜色。
“家主!”立刻有人過來替幾人牽走馬,護衛隊長走了過來,“您可算來了!”
洛昭言看一眼門窗緊閉的客棧,裏面悄無聲息,聽不到一絲半點的動靜。
“有什麽情況嗎?”那小蟲子體型小,又是夜裏,洛昭言直接将刀華拿在手中,分神詢問。
“一開始出亂子時,有幾個兄弟受了傷,除了去洛家莊的那人外其餘的都在客棧裏。”護衛隊長對情況更加熟悉,“亂子是從早上到的中原商隊裏出的,有人突然倒地死亡,随後變成幹癟的怪物傷人。景安客棧內連同老板夥計共有四十二人,如今都在裏面。”
“是誰讓你們這樣做的?”洛昭言微微皺眉,若是如此,這四十二人被關在裏面一天,不知道還能活下多少人。
“是一個裝束有些奇怪的女子,和商隊一起來的,哦對了,她的左臂看上去很古怪。但是那些幹癟的怪物打不過她。”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這些表情黨!讓我怎麽回複
第 36 章
能讓盈輝堡的衛隊乖乖聽話照吩咐辦事,除了能打得過那些被母蟲寄生的人外,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裏面的那“裝束奇怪的女子”,能打得過這群護衛。
“暮姑娘,是否有可能是你的族人?”洛昭言問了暮青,鑒于那女子聽上去似乎多少知道這突發事情的蹊跷之處。
可是暮青卻非常肯定地否認了這一點:“不可能。”這話讓明繡看了她一眼,但沉默了沒有多說。
既然不會是暮青的族人,洛昭言便直接走到門口,敲響大門:“裏面的人,在下洛昭言,聽聞這裏有怪蟲為患,特來相助。”她說出了怪蟲,自然是為了表示她們四人并非莽撞之輩。
門內聽上去靜悄悄的。
洛昭言皺眉,想再問一聲,卻突然感覺到門板傳來一點輕微的動靜,很快,便聽到裏面傳出一個醇厚的聲音:“如果你們覺得打開門,不會讓這些小蟲子趁機逃出去,大可以進來。”
聲音很好聽,帶着一絲融于習慣的強勢。
洛昭言轉頭看一眼暮青,暮青心知肚明,低聲說了一句:“雖然火沒辦法立刻弄死母蟲,但畢竟是蟲子,還是怕火的。”
得到滿意的回答,洛昭言看向明繡:“明姑娘,有勞你了。”
明繡自然不需要多言,祭出靈燈,轉眼間這整扇門便被火焰籠罩,倒是讓周圍舉着火把團團圍着的衛隊詫異萬分。
“裏面的姑娘,那我們便進去了。”洛昭言又揚聲提醒一句,當先打開門,快速進入。寒拾緊随其後,暮青與明繡也一同進去。這火焰明明燒着,但絲毫沒有燒灼到她們四人。
待門重新在身後合上,明繡揮揮衣袖,便将靈火撤了。
客棧中整個清了場,洛昭言等人走進去,便看到一身着暗綠色衣裙的女子正靠坐在桌上,修長的腿支着地面,打量着她們。
那女子的左臂如同護衛隊長所說,看上去竟像是金屬材質所制,最讓人驚嘆的是随着那女子的動作,左手竟然如同真的手臂一般靈活自如。
“這客棧之中目前共有十六人,盡數關在客房當中。其中幹癟的行屍五只,你們知曉如何處理?”那女子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洛昭言皺眉:“但是,據我所知,這裏一共還有四十二人。”數字相差也太大了。
“呵。”女子勾勾嘴角,輕笑一聲,“在後院,屍體裏全是蟲子,我都燒了。”
竟然死了那麽多人!
洛昭言的神情凝重無比,誰想到才從落日部回來,竟然會在盈輝堡發生這麽糟糕的事。
“……既然如此,如今之際還是先盡快将母蟲除去。”雖然事情一團亂,洛昭言還是決定先将最大的隐患去除,“姑娘怎麽稱呼。”
“我姓葛。”女子——葛清霏始終在打量這幾人,目光在洛昭言身上轉了幾圈,站起身往通往二樓的樓梯走去,“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母蟲是什麽,不過不管怎樣,都在二樓。”
原來她并不知道這發生了什麽。洛昭言終于确定這點,但心底對葛清霏更加戒備。若是不知道什麽,卻能根據屍體和突發的狀況立刻作出決策,将禍患控制在現在這樣的範圍,這個人非同一般。
洛昭言應該感謝她的舉動,但身為洛家家主,同時身懷熱海之秘,洛昭言同時也必須保持警惕。
四人很快跟着葛清霏到達二樓,所有的房間都關着門,按理說這些門的門栓都在內側,理當無法從外面鎖上。但到達這兒,她們都看到一扇扇門的門縫兩旁被削出兩個凹痕,一根粗細适當的木條卡在那兒。
凹痕的口子光滑,似乎是一刀就成的。
這顯然是客棧中唯一還能自由出入的葛清霏所為。
“葛姑娘,屍體幹癟但仍然能行走動作的,體內皆有母蟲。母蟲可以破開屍體飛出,鑽入活人體內殺人控制。”洛昭言很快将情況簡單說了,“不知你所說的行屍在哪幾間房?”
葛清霏随手指了一指,距離洛昭言最近的那扇門上的小木條,像是被無形的東西推動了一般,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房間裏安靜了一陣,緊接着發出碰撞的聲音,裏面的行屍猛地把門打開,直撲洛昭言。
“寒拾暮青盯好母蟲。”洛昭言迅速留下這一句,手中刀華已經直劈行屍心髒。
第一個行屍在轉眼間倒地,母蟲連逃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葛清霏的眼底帶上了興味,又是一動手指,第二根木條落地。
這一次,也許是因為聽到動靜,在木條落地的同時門已經被背後的行屍打開。
洛昭言如同之前的動作一般,依舊直刺行屍心髒。
但這一次,母蟲似乎做好了準備,幾乎在刀華劈入心髒的同時擦着炎斬騰起的炙熱靈力飛出。可是它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拍,被洛昭言的靈力所傷,動作減慢了許多,被始終緊緊跟着洛昭言的寒拾輕易淩空一劈,成了兩半。
完全沒有喘息的空間,葛清霏已經将第三根木條推開。
這一次出來的直接就是母蟲,它操控着屍體慢慢打開一條縫,在洛昭言等人戒備之時直接抛棄屍體,從門縫中飛了出來,貼着頂想要溜走。
但這逃不過寒拾的探知,她幾乎是同時一跳上了頂端,一手抓着邊沿的細微凹凸之處就讓自己牢牢倒懸在上面,另一只手直劈那只母蟲。
母蟲被寒拾削掉半截翅膀,整個掉到了半空才勉強撐着,卻逃不過暮青手裏的鞭子。
見暮青搶了自己的獵物,寒拾不爽地跳下來,沖她皺了皺鼻子,嘟着嘴繼續跟上了洛昭言。
第四只、第五只。
有了足夠的經驗,洛昭言幾人配合着很快将五只已經被母蟲寄體的行屍處理完畢。
在确定一番确實沒有其他母蟲或者被寄體的人了,客棧裏的危機才總算告一段落。
好在客棧的掌櫃沒出事,洛昭言只需要與掌櫃說明情況,剩下的安撫事宜自然是由掌櫃的自行處理,而洛昭言還需要跟外面的護衛隊們交代清楚,尤其是接下去的時間裏對進出盈輝堡的商隊更加嚴格地排查。
在洛昭言為此忙碌之時,暮青、明繡、葛清霏以及被洛昭言留下來的寒拾四人圍着一張桌子,一時無言。
沉默了片刻,暮青看看幾人,發現明繡完全可以一直不開口,寒拾明顯注意力有大半在不遠處正和人說話的洛昭言身上,而這位陌生的“葛姑娘”似乎對目前被三人圍住的狀态表現很是自然,完全不在意更不打算先開口。
認識到這一點,暮青只能認命地主動發起對話:“這位葛姑娘?”她看向葛清霏,在獲得對方的注意力并點頭後,才繼續,“你之前可曾見過這些蟲子?”
“未曾。”葛清霏回答得很坦白,“不過,顯然你們見過。”她聳肩,将問題抛回給暮青。
“這蟲子的源頭,如無意外應當是東北的安陵之山。”這并不是必須隐瞞的問題,葛清霏顯然并非常人,暮青也不擔心将事情告訴她會吓到人,“前兩日我們在距此地兩日路程的地方見過一只,沒想到盈輝堡又出現,數量還不少。我擔心這些蟲子如今已經開始擴散。”
随着暮青對蟲子出沒地的說明,葛清霏的神情明顯嚴肅起來,暮青驚訝地發現,在場的所有人裏面,似乎竟然是眼前這個姓葛的女子對于蟲子的擴散可能最為憂心:“你是說,中原地帶可能散落了更多這種蟲子?”從東北到西域,位于當中的中原地區不可能一只都沒有,何況這客棧裏出的事似乎就是從一支中原商隊裏爆發的。
“很有可能。”暮青也顯得格外擔憂,和其他幾人不同,她是真的見過一大波蟲子肆虐後的慘像,當時她看到的是大量安陵之山中生活的動物屍體,而現在,已經是人類了。
“若是如此,這些蟲子為何突然擴散?”沉吟片刻,葛清霏提出了一個問題,同時目光如箭一般直射暮青,銳利得讓人下意識想要閃躲。
一直旁聽更多明繡不禁微微蹙眉,一只手自桌面垂下,在身側微微捏了個手訣,以此戒備。
反而是寒拾,趴在桌上無所事事地聽着,在葛清霏疾言厲色之時也不過是往她那兒瞄了一眼,沒有什麽變化,似乎非常放心。
“葛姑娘,此事我們也尚在探尋。”洛昭言走了過來,她聽到葛清霏的問題,也有意将此刻緊張的氣氛化解。
寒拾露出大大的笑容,往一邊挪了挪:“昭言,坐!”她剛才一直都有豎着耳朵聽洛昭言和別人的對話,知道洛昭言已經說完,要過來了。
葛清霏的目光往洛昭言身上又繞了幾圈,直到洛昭言坦然地坐下,這才微微颔首:“是我有些着急。這些蟲子不起眼速度又快,若是在人多之處,怕是比妖獸更難對付。”
“葛姑娘的擔心我們明白。”洛昭言他們還有奇特鱗片的消息,但這顯然不能立刻就說,“不知葛姑娘孤身來盈輝堡,是為何事?”在之前與掌櫃說話時,洛昭言也順帶詢問了葛清霏的情況,知道她是孤身起來,昨日才在客棧住下。
葛清霏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剛才她是在試探質問暮青,現在這年紀輕輕的洛家主,倒是反過來懷疑她了。
不過,話也沒什麽不能說的,葛清霏向來直接,微笑着直視洛昭言:“聽聞西域有神賜的大片水源,出于好奇,我特來一見。”
第 37 章
寒拾的目光一瞬間釘死在葛清霏的身上。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暮青和明繡都沒有察覺到寒拾的異常,但葛清霏就是能感覺到她毫不隐藏的敵意甚至是……殺意。
這讓葛清霏對這個看上去沒多少歲的小丫頭産生了更明确的興趣,鑒于這小丫頭剛才展現出來的戰鬥方式從某種程度來說,更像是一只野獸。
但洛昭言沒有讓葛清霏對寒拾的關注持續下去。
她向前一步,卻是遮擋住本就站在她身後的寒拾,神情嚴肅:“若是葛姑娘對這水源感興趣,他日可以來洛家莊小住。神賜一說無非是口口相傳後誇張的說法,不過這西域中的水源綠洲之景,想來葛姑娘也不會白來。”
“昭言。”寒拾見洛昭言還開口請葛清霏到洛家莊,忍不住扯扯她的衣袖。
洛昭言只是轉頭回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表示無妨。
見洛昭言如此,寒拾也就沒有多說,只沖着葛清霏做了個鬼臉,身上那只針對葛清霏的殺意也算是消散了。
葛清霏看着寒拾沉吟片刻,沖着洛昭言點點頭:“若是有機會,我定當拜訪。不過如今看來還是這蟲子的事更加緊急。”
洛昭言同樣贊同葛清霏所說:“我已經詢問掌櫃今日一早過來的那支商隊的消息,人已經全死了,但是他曾聽商隊中人說,他們來自景安城。”
“你是打算去景安城一趟?”葛清霏不禁看了眼洛昭言。
“景安城乃是正武盟所在,若是有異變,想必正武盟也會出手滅除這些禍害。不過這些怪蟲也未必是從景安跟上商隊。”洛昭言将一卷羊皮地圖掃開,上面清晰地标注有景安城和盈輝堡,當然也有其他一些知名的城池,“從景安城到盈輝堡的商隊大多走這條商道,大約需要十五日,若是騎馬日夜兼程,可以縮短至八日左右。路上散布幾處落腳之處,一個綠洲和三個村鎮,我與寒拾可以沿途趕往景安,并注意有人煙處的情況。”
“也算我一個。”暮青笑眯眯地說,她本就在意這些蟲子,加上洛昭言與寒拾二人,自然是選擇同行。
而明繡沉默片刻,看看洛昭言等人,心底嘆了口氣道:“我與正武盟中人有所往來,就先一步回景安報信,同時也提醒他們在城中排查是否有類似情況。”
此言一出,顯然明繡是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更快到達景安城。
“那就勞煩明姑娘了。”洛昭言點頭,“這些蟲子怪異兇險,明姑娘切記莫要孤身犯險。”
幾人很快安排好接下來的情況。
葛清霏一直旁觀,直到這時才緩緩開口:“既然這兒已然無事,我便走了。這蟲子古怪,我帶一只蟲屍回去,想必幾位不會阻攔吧。”
雖然這女子來意可疑,但從剛才殺蟲時情況看來她确實與此事無關,洛昭言稍作猶豫,終于還是點頭,禮貌地回了一句:“之前多謝葛姑娘控制客棧的蟲子蔓延。”
葛清霏揮了揮手,竟是就這樣幹脆地離開了客棧,就這樣離開了盈輝堡的大門。
“那人看着還是很古怪。”暮青忍不住說了一句。
洛昭言也是贊同:“但此刻還是怪蟲肆虐之事較為緊急,聽她言行應當不是為非作歹之人,若是沖着我洛家來的,待怪蟲之事解決,我洛昭言等着便是。”
說完這些,洛昭言便吩咐洛家商行的人去準備接下來行程所需。她本也想着這兩年西域日益太平,也許可以往中原,讓洛昭言之名為更多人所知。或許這次怪蟲便是一次機會。
暮青自然随着洛昭言的安排住下,休息一晚。倒是明繡,帶了一只母蟲的殘屍,連夜便離開了盈輝堡,在前往正武盟之前,打算回嶼青山,詢問師父是否知道什麽線索。
夜幕暗沉。
洛家商行後院,寒拾已經躺在床裏側睡熟了。
洛昭言倒了一杯熱海之水,房間裏亮起淡淡的金色光芒。
“昭言,可有意外?”洛埋名的聲音透過水傳了過來。
“盈輝堡的蟲子已被除去,是從景安過來的商隊中出現的,我打算明日與寒拾前往查探。”洛昭言簡單地說明情況,事出突然,她不可能先回洛家莊再出發去景安。
洛埋名低聲笑了起來:“呵呵呵,終于要去中原了嗎,昭言。”
洛昭言沉默片刻,專注地看着那一杯熱海之水,像是要将自己的目光傳遞給那一頭的洛埋名:“埋名,我……我還是想竭畢生之力,在這個世界上留下點什麽。”
“若是詛咒接觸,你不會被這詛咒拖累致死。屆時……”洛埋名低聲訴說着。
“屆時,我又是誰呢?”洛昭言打斷洛埋名的話,“熱海詛咒解除,水源消失,洛家也就不再是洛家了。我又是誰呢?”
“這洛家,早該散了。”洛埋名的語氣中透着一絲陰冷,卻在洛昭言的一聲呼喚中妥協,“好吧,一路小心,随時保持聯系。”
“好。”
待光華散去,洛昭言的情緒有些低落。她明白埋名想要破除詛咒的野心,她也願意為埋名去尋找他或許需要的線索。但同時,她也希望在這僅有的二十餘年中,做下點什麽,讓更多的人能記住她。
洛昭言是誰?是西域洛家的家主,滅除十三匪幫,掃清商路中的兇險。她希望能以此揚名。
那麽,洛家一旦失去水源,一旦落敗,洛昭言又會怎麽樣呢?
洛昭言心底懷着這樣的擔憂,除去外衣躺上床。
輕微的動靜似乎驚動了寒拾,她原本蜷縮在最裏面,這時候翻了個身,循着熱源鑽到洛昭言身側,抱住她手臂緊緊挨着她。
洛昭言略微詫異地看向寒拾,見她雙目緊閉,似乎還在睡着,這才小小松了口氣。
“昭言……”待得洛昭言躺下,她又聽到耳邊傳來朦胧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夢見了什麽,連着喚了她兩聲。
側過身子看了看寒拾的睡眼,她似乎夢到什麽嫌棄的東西,小臉皺了皺,随即又舒展看來。
洛昭言的心情莫名好了許多,任由寒拾挨着,替她将被子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