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3)

上來蓋嚴實了,這才閉眼很快入睡。

她不知道,在她睡熟之後,寒拾突然睜開眼,怔怔地看了她好久。

天亮後,洛餘恩也已經回到洛家商行。

洛昭言又與他叮囑了幾句,并交代若是盈輝堡有什麽突變之事,盡快趕往洛家莊告訴洛埋名。

事情都準備完畢,三人便各乘一匹好馬上了路。

因為各自心中都藏着事,三人疾馳趕路,沒有心情理會沿路風光。

西域植被零落,在穿過一大片整日揚沙的隔壁後,三人總算離開了黃沙的範圍,到達地圖上所标識的綠洲,互相看看對方灰頭土臉的樣子,難得地露出一絲微笑。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她們将馬栓在水草肥沃之處放着,各自在清澈的水塘邊清洗一番,并補充一路過來消耗的水。

“暮姑娘,先來吃些東西吧。”寒拾貪涼,留在水邊再玩會兒,而洛昭言在修整好後便先一步到岸上尋了一處坐下,取出幹糧肉脯,招呼暮青。

這個方位能看到寒拾,也能看到不遠處進食的馬,視野開闊,不易受到伏擊。

暮青大喝兩口清水,這才跑過來在洛昭言對面坐下:“這裏實在太熱了點。”她自幼在安陵之山長大,加上四處都是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在西域待久了,暮青還真有些不适應。

洛昭言一笑:“西域晝夜溫差大,夜裏偏涼,還是應當注意保暖才是。”說着,她将肉脯分出幾塊,将其中一塊遞給暮青。

“昭言,我也要!”寒拾遠遠地看到這個,立刻跑過來在洛昭言身旁一坐,看着洛昭言眼巴巴地說。

“先把手擦幹了。”洛昭言看她一眼,寒拾分明前一秒還在玩水,臉上手上都是未幹的水珠,話是這麽說,不過找帕子的也是洛昭言,替她細細擦了,這才将肉脯給她。

看着寒拾心滿意足的眯起眼吃肉脯,暮青忍不住羨慕地說了一句:“洛兄對寒拾真好。”

寒拾飛快地瞪了暮青一眼:“那是因為寒拾對昭言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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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一愣,随即笑了起來:“是啊,寒拾就對洛兄好。”她打趣着說。

寒拾歪着腦袋想了想,終于還是皺着小臉嫌棄地說:“你是好人,要是你出事了我也會幫你的。”

“那謝謝了。”暮青笑着說,托着下巴看向東北方,“我還真有點想家了呢。”

“暮姑娘家中可有兄弟姐妹?”見暮青自己提到家,洛昭言忍不住問了一句。

關于安陵之山,她也曾與洛埋名說過,可以洛埋名所知,安陵之山是靈力充溢之所,有諸多靈精妖物穿行其中,并非适合人類生存之處。

“我啊,原本是個孤兒。”暮青坦然地笑了,“是子諸媽媽把我撿回去撫養長大,村子裏的大家都是我的家人。”

說到村子裏的大家,暮青又露出一絲擔憂的神色:“這次出來已經有半年有餘,也不知道大家怎麽樣了。子諸媽媽的病好了沒有。”

“待到達景安城,若是沒有大礙,可以請明姑娘帶你回安陵之山看看他們。”洛昭言斟酌片刻,“按你所說這些怪蟲最早出現在安陵之山,我想最終的根源可能也在那兒。”

說到這,暮青的神情也嚴肅起來:“你說的是。這一次我定要回去看看的,不過……”想到明繡,她的表情又垮了下來,“明姑娘大概不會喜歡安陵之山吧。”

洛昭言禁不住擡頭看向暮青,她言下之意……

第 38 章

“其實洛兄你也已經差不多想到了,是不是。”暮青微微一笑,看着洛昭言的目光坦然無比。

洛昭言對于暮青突然的坦白有些許的詫異,随即也跟着笑了:“不管怎麽樣,你并無惡意,且有心助我,我自是将你當作好友,如有需要定會全力相助。”

洛昭言說得很認真,認真到暮青有些許的感動。她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安陵之山中靈氣充沛,無論是地勢還是在那裏生活的大量靈精妖獸,都不适合普通人類居住。我自小在那兒長大,從未見過第二個人類。”

不知是否是對從未聽過的地方好奇,就連寒拾都睜大眼看着暮青認真聽着。

“唔,所以雖然我是人,但撫養我長大的子諸媽媽,還有村子裏一起生活的大家,都是妖獸。”暮青聳肩,笑着說,“名曰夫諸,都很友善的。”

洛昭言不禁詫異地說:“其狀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諸,見則其邑大水……是異獸經中所說的夫諸嗎?”

“啊,沒錯,像白鹿,有四角。”見洛昭言知道夫諸,暮青高興地連連點頭,站起來将手比到肩膀高度,“成年夫諸能有那麽高呢。不過見了就有大水這句不準。”

“那可是上古神獸啊。”寒拾悶悶地說了一句,有些困惑,“為什麽說是妖獸呢?”

洛昭言不禁詫異地看了寒拾一眼,寒拾從小不愛看書,她确定她未曾看過那本語句晦澀難懂的異獸經。那麽寒拾是從哪裏聽說夫諸的事呢?

“子諸媽媽說,不管妖獸神獸,無非是擁有靈智能修行的生靈罷了,沒什麽區別。”暮青微笑着說,“再者說,神獸與妖獸的氣息其實相仿,又不是神族和魔族分別在不同的界位,一樣啦。”

洛昭言和寒拾不因妖獸之事疏遠她,對夫諸一族也沒有任何好奇觊觎亦或是憎惡排斥,暮青的心情非常愉快。

此刻,位于景安和盈輝堡之間的于青山上,一名披散着黑發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棵半枯萎的樹苗前,低頭看着那上面新長出的一棵嫩葉。

一只帶着淡紫色紋路的白狼靜悄悄從後方靠近,它看上去接近半人高,紫紅色的雙眼緊緊盯着黑發男子。

爪子踩踏在草葉上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白狼越來越近,到跳起來絕對能撲倒男子的距離時,男子說話了。

“這個時辰,你怎麽就醒了?”中年男子沒有轉身,四周也沒有第二個人。

白狼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邁着步子走到男子的身邊,無趣地瞄了眼那棵樹苗,張開口竟然說出人言:“醒了就是醒了,有些無聊。倒是寒江兄你,每日都過來看這樹苗,可是看出了什麽花兒來?”

名為顧寒江的中年男子低頭看向能說人言的白狼:“閑卿,你說,這棵樹苗本該死了,卻因為我的幹涉,重新擁有了生機。是我擺布了這棵樹苗的命運呢,還是我的出現本就是它命運軌跡中的一步?”

白狼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一轉身,毛茸茸的大尾巴不客氣地甩在顧寒江的腿上:“命運可是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我可懶得去思考這種無解的命題。如果寒江兄無聊到想這個,還不如和我來下盤棋打發時間。”

“哈哈哈。”顧寒江笑了幾聲,果真如同白狼閑卿所說,跟在他身後往居住多年的屋舍處走去,“按照你恢複的情況看來,你已然能夠化身人形,為何還總是以此形态來回?”

閑卿轉頭看了眼顧寒江,回過頭繼續走,話語中帶着調侃:“莫非寒江兄是在為小繡兒抱不平?”

顧寒江笑而不語,默認了這一點。

“啧啧,寒江兄的心可真是偏得很,我好傷心吶。”閑卿搖搖頭,待走到靠近崖邊一棵大樹下的石桌椅旁,轉眼化作一身着長袍的長發俊朗男子,在一邊石椅上坐下,從一盤的圍棋盒子裏随手撈起幾枚棋子攥住,“猜子吧。”

石桌上赫然刻着圍棋棋盤,是顧寒江與閑卿平日裏下棋打發時間之處。

顧寒江在對面坐下,随口說了個“雙”,看閑卿打開手掌後猜對,當先執了黑子。

“你從一開始到這兒,就總是逗小繡兒發火,我這師父看着自然心疼。”顧寒江接着之前的話題,“明知道繡兒厭惡妖物,你還總以此形态去招惹她。”

“當年來這兒,我明明還以原身逗笑了小繡兒。如今你們師徒兩不需要我了,可真是過河拆橋、人心不古。”閑卿誇張地感嘆,臉上擺出了一副沉痛的傷感。

“那時我不曉得你是妖,還以為是大白狗才笑的。”明繡的聲音從一旁傳來,閑卿之前那話分明是察覺到她過來,才說得如此誇張。她一邊反駁閑卿所說,一邊拿起一杯剛沏好的茶輕輕放在顧寒江手旁,再将剩下一杯随意地丢在閑卿手旁,還濺出兩滴水花。

“枉我那麽疼小繡兒,每次小繡兒哭鼻子都想盡辦法逗笑,如今卻換得這樣對待,我可傷心得很啊。”閑卿口中說着傷心,眼底卻帶着笑,看着明繡努力克制怒氣保持着沉穩淡然的神情。

“閑卿你再逗囡囡,可就要輸得一敗塗地了。”顧寒江輕描淡寫地插入雙方的鬥嘴,一枚黑子落下,占據小半片江山。

閑卿執着白子懸于半空,看了一會兒棋盤,突然随手一抛将白子砸入棋面,看着棋子撞亂,笑着看向顧寒江:“哎呀,一時岔氣手沒拿穩,不好意思啊寒江兄,看來這盤棋是無果了。”那臉上看不到半點的不好意思。

“賴皮賴得那麽坦然,不愧是修煉了千年的厚臉皮。”明繡挑眉,不客氣地嘲諷。

閑卿一手捂着心口:“小繡兒怎可這樣說我,要知道當年幾乎喪命的傷,到現在還沒好全呢。”

明繡抿着唇看着閑卿,終于想起來論臉皮論嘴皮子她都比不上這個活了上千年的狼妖,不說話才是對付他最好的辦法。

顧寒江眼看着兩人又一次上演十幾年來不斷重複的鬥嘴,站起來拍拍手:“好了,繡兒你随我來,昨日你說的事,我昨晚找到了點線索。”

一聽師父說到正事,明繡不禁雙眼一亮,跟着顧寒江走向儲放書籍的屋子。

閑卿被師徒兩個默契地丢在一邊,也不生氣,誇張地聳聳肩,微笑着跟了上去。他在十多年前因将自己一半的修為內丹送人,被一只為敵多年的虎妖趁着他虛弱的機會打成重傷,在命懸一線時被路過的顧寒江救下,帶回與青山治傷休養。因為傷勢過重又修為大減,他十多年來只能以本體示人,直到近一年才積攢下足夠的修為可以化形。

十多年的相處讓他與這對常住與青山的師徒熟悉非常,哪怕是痛恨妖魔的明繡也只是不時板着臉和他鬥個嘴,偶爾在生活起居上抓機會無傷大雅地坑他一把,當然,閑卿不會承認每次挑事的都是他。

他只不過覺得,明明是才十多歲的小姑娘,明繡應該更活潑更有生氣些才是。畢竟他也是看着這小丫頭一點點長大的。

對于明繡此次回與青山所說的怪蟲一事,顧寒江和閑卿雖未明說,但都非常重視。

依明繡所說,若是不及時想辦法處理、找出源頭,這些怪蟲必然會惹出可怕的大亂子。

作者有話要說: 1、時間太晚必須睡了,字數不多先湊活看,恢複隔日更;

2、解鎖兩個新人物,性別男&雄性;

3、祝奮鬥在期末考試周的讀者們加油哈

第 39 章

“按照囡囡你所說,以能殺死生物并以屍體産卵的蟲子有好幾種,但能控制人類的卻是聞所未聞。”顧寒江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本簿冊,那冊子看上去有些年份,紙張微微泛黃,但顯然保管妥當,“不過我找到了這個。”

這是一本記載鄉間野傳的小書,顧寒江指着的是一個不過數十字數的小文。故事很簡單,書生趕考途中夜宿破廟,有一只老鼠爬到腳邊,他拎起尾巴打算丢出去,卻發現老鼠早已死亡,過了會兒有只蟲子從老鼠體內爬出,被書生一腳踩死。

“這裏面将此蟲命名蟅落,想必是取了形似蟅與蟲落這兩點。”顧寒江的推測清晰細致,配合他沉穩的語氣和聲調,讓人聽着多了幾分贊同。

閑卿抱臂斜靠在牆邊,聞言聳肩道:“寒江兄,這不過是一本民間志怪故事集,你确定這種蟲子确實存在?”

顧寒江呵呵一笑,對閑卿的質疑并無不悅:“茫茫歷史長流當中,又有誰說得清真假?還有不少人還認為神農大神或者妖獸鬼靈是虛構的呢。”他看了眼身為“妖”的閑卿,“你未曾在妖界聽聞此類蟲子?”

“未曾。”閑卿聳肩,算是認可了顧寒江所說。

顧寒江早已有了預想,颔首到:“那便從這蟅落來說,根據書中的故事分析,這故事發生的位置應當在寒冷之地,與囡囡所說的安陵之山貼合。唯一的問題是,故事中的蟅落只能控制鼠屍,囡囡遇到的卻能控制人,而且對人有很強的攻擊性。”

“師父,若真是蟅落,喜寒,那它為何會往西南炎熱之處,甚至到達西域。”明繡皺眉,既然閑卿說了未曾聽過有類似的妖物,看來她之前在落日部斷定那怪蟲上并無妖氣這點沒有錯。

顧寒江搖頭:“若是想知道究竟,只能去安陵之山走一趟。”他擡頭看着依舊蹙眉低頭看書的明繡,眼底帶上一絲欣慰,“你那幾位朋友不是要去景安正武盟嗎?算算日子此刻應該到達風煙驿,不如我們走一趟,接上她們同行。”

明繡本因顧寒江所說“朋友”愣神,聽到後面詫異地擡頭:“師父也打算一起去嗎?”

“哈哈,囡囡好不容易交了朋友,為師自然要去看看,也好請她們多多照顧囡囡才是。”顧寒江笑道,明繡因為幼時經歷,不願與陌生人敞開心扉往來,這也是他多年來擔心之事。

才不是朋友……明繡本想這麽說的,可是話語到了嘴邊,最終沒有出口。

既然決定出發,明繡便取出下山前顧寒江交于她的靈石,欲還給顧寒江。

誰知顧寒江只是不在意地擺擺手:“這雲來石乃師父師娘傳于我的,我既已交給你,自然是将它傳給了你,還是你來操控。”說完這,他又看向牆邊的閑卿,“閑卿是否要同行?”

閑卿想了想,眼看着明繡催動靈石,比一間木屋還大的雲來石輕飄飄地緩緩降落在屋外,終于點頭,寬闊的衣袖一甩,走出屋子:“反正閑着無聊,便和你們一道去看看吧。”

距離與青山山腳兩日路程的風煙驿,洛昭言一行卻如顧寒江的預計,才剛到達這兒打算休息一晚。

一路上過來,三人都謹慎注意着沿途的小岔道,遇到有人煙之處也會去仔細詢問,幸運的是并未有怪蟲的蹤跡。

到達風煙驿時時近黃昏,難得遇上專供來往人士休息的驿站,洛昭言三人便決定在此休息,好好梳洗一番,當然也讓店小二配了上好的飼料喂食馬匹。

要了兩間相鄰的房間,三人在風煙驿一樓大堂尋了一處桌子坐下,點了幾道小菜。

隔壁桌坐着四個人,皆帶着武器,看到洛昭言所負刀華不禁看了她們三人幾眼,或許是暮青看上去并無武器,而寒拾更是個無害的天真小姑娘,他們很快收回視線不再理會。

這畢竟也是商道,來往的人會些武藝防身并不奇怪,見他們并無惡意,神情坦然,洛昭言自然也沒有多想。

“小二哥,我看你這裏有蚊蟲啊。”其中一人拍了一下,往手心一看,不以為然地往褲腿上一蹭高聲說道。

洛昭言往那邊看了一眼,看來是普通的蚊蟲,并非可怕的怪蟲。

“客官,我立刻去點些艾草,甭管什麽蟲,都怕這個!”小二哥笑着應了一聲,殷勤地跑出驿站到後院取了幾把艾草,除了大堂也去幾間廂房都點了些,這才算結束。

寒拾在西域未曾見過點艾草的,皺着鼻子聞了聞,小小聲與洛昭言說:“味道有些弄,但不難聞。”

洛昭言笑着點頭:“過會兒草點完了,這味道會散的。”

說話間,小二哥麻利地将飯菜都端上了桌。

“老大,你說盟主為什麽要聽那一個小姑娘的話呢?這幾天每天讓兄弟們跑出來四處查看,結果呢,什麽事都沒有。”四人中最年輕的人喝了一口酒,不滿地抱怨。

盟主?這話一出,洛昭言又分出幾分注意力到了隔壁桌。

年長的那人聽了,擡頭看一眼三人這邊,這才搖頭應答:“盟主自然有他的思量。你也別看不起明姑娘,真動起來手來你未必是她的對手。”

“哈,她才多大!看上去一陣風就能吹倒。”第一人不服氣地拍拍自己身邊的刀,“老大,我也是跟着你闖了幾年的,你這話我可不認。”

“小四兒,你就是年輕氣盛了些!”老大哈哈笑着拍了小弟的肩膀,“明姑娘是學術法的,那種玄乎的東西可不好說,沒準你連人都沒靠近,就被打飛了。”

雖然還有些不服,但自家老大說到這份上,那小年輕也沒有追着不放,只哼唧了兩下便不再多說。

既然提到盟主,還有明姑娘,洛昭言沖着暮青點頭,獨自站起來走到隔壁桌旁,對着四人抱拳:“四位,莫非是正武盟中人?”

四人當中自然是老大發話,他看向洛昭言,心道:此人雖然看上去年少,容貌上也顯得白淨秀氣,但背上那關刀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因着這關系,他也就客氣了幾分:“沒錯,閣下是有事?”

洛昭言立刻點頭:“方才聽聞你們提了一些,正武盟這幾日四處查看,是否因為……”她壓低了聲音,免得普通人因為怪蟲之事恐慌,“怪蟲。”

此言一出,四人均露出詫異的神色,老大警惕地打量着洛昭言以及仍然坐在桌旁的寒拾暮青二人:“你從何而知?我可沒在景安見過你們。”

“在下洛昭言,來自西域洛家莊,與給你們傳達消息的明繡明姑娘相識。至于這件事,乃是我們同明姑娘一起發現的。”洛昭言也不打算和他們攀交情寒暄,“可否告知如今景安的情況?”

對方斟酌片刻,回答得也有些含糊:“據我所知,景安一切太平,并未發現你們所說的東西。”他明顯對這消息心存懷疑。

既然如此,洛昭言便又是一個抱拳,道謝後便回了桌子。

無論如何,沒有消息或許是最好的消息了吧。洛昭言的神色間稍稍放松一些:“明姑娘的消息已經早早傳達到了。”

暮青笑着點頭應答:“也許我們很快就能再見到明姑娘了。”

不過,三人怎樣也想不到這個“很快”可以那麽快。

才剛将桌上的飯菜吃完,三人還沒來得及上樓去廂房休息,便看到有人走了進來——那是熟人,淡粉色的衣裙,分明就是方才提到的明繡。

“明姑娘!”暮青的位置是面朝驿站大門的,她第一個反應過來,笑着揮手招呼。

明繡擡眼便看到暮青明媚的笑容,動作不易察覺地一頓,接着便轉向她們那邊:“洛家主,寒拾……”最後才看向暮青,“暮姑娘。”

暮青全不在意:“你莫非是來找我們的?”雖然是問題,可臉上就像寫滿了“是的吧是的吧”。

明繡不禁沉默以對,而她身後的人也走了過來,那比較高的紫眸男子有趣地笑着:“這三位便是小繡兒的朋友了吧。”他的目光從洛昭言的刀華,到身負淡淡妖氣的暮青,掃過寒拾時有疑惑的停頓,但沒人能發覺。

小繡兒?!

三人看了眼閑卿,再看向明繡。

明繡眉心微蹙,張口便道:“這是我師父的朋友,因為無事便跟來看看。”

“啧啧,小繡兒真無情,說得好像我只與寒江兄相熟似的。”閑卿聳肩攤手,沖着三人微微一笑,“我叫閑卿。”

沒等明繡再說什麽,顧寒江也走了過來,與閑卿相比,他的長輩風範要足多了,面色溫和地沖三人說:“聽聞在西域,繡兒多得三位相助,顧寒江在此謝過。”

洛昭言立刻起身回禮:“顧前輩客氣了,明姑娘術法卓然,也幫了在下諸多。”

說完,她便請三人坐下,又讓小二上了些吃食。

之前正武盟四人吃完已經回了房,此刻大堂中就他們幾人。

小二還麻溜地将旁邊的桌子靠過來拼上,方便幾人說話。

明繡三人各自尋了位子桌下,因為閑卿挑了最近的,在洛昭言身旁坐下,明繡便幹脆去了他對面,挨着暮青。顧寒江自然是坐的二人之間,也免得兩人說着說着又鬥上了。

閑卿看上去似乎對洛昭言很有興趣,才剛坐下,便側身搭話。

可沒等他開口,一個小小的身影卻迅速蹿如二人之間坐下,愣是将洛昭言往另一邊推出了一點距離。

“寒拾?”洛昭言有些詫異地看想寒拾,卻只看到寒拾腮幫子鼓鼓的,也不看她,只顧着夾菜吃。

第 40 章

用餐的過程中,洛昭言也與明繡互通了關系。

對于蟅落這種蟲子,暮青确定她從未聽誰說起過,但幾人都贊同暫時用“蟅落”來稱呼怪蟲,也更容易分辨一些。

簡單商談之後,他們決定連夜趕往正武盟。

憑借雲來石,他們可以在兩刻鐘內将兩天的路程走完,只不過出于安全考慮,那三匹馬只能留在風煙驿了。

取出一些銀錢交于風煙驿的掌櫃,囑托他照顧好馬,一行人便在野外找了一處空曠無人之地。

随着雲來石緩緩降落,洛昭言和暮青都顯露出一絲驚訝和贊嘆,很快上了雲來石,四處打量。

雲來石正如其名,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巨大的岩石制成,平坦能行走的一面還有精巧的石制護欄。雲來石的中央有一圈符文和線條散發着淡藍色的幽光,在這些線條圍成的陣法當中是一個古樸的鼎,當中竟然顯示了一些看不真切的點與線。

随着明繡将靈力灌入靈石,鼎周圍的陣法也像是呼吸一般閃爍,雲來石緩緩升空,很快就到達了雲層當中。

雖然已經入夜,但身在雲中,依然能隐約看到漂浮在四周的淡白色雲層,暮青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興奮地到處打量。

洛昭言顯得更鎮定些,走到正倚着石欄的顧寒江和閑卿那邊,遲疑片刻抱拳行禮:“閑卿前輩,您是否認識在下?”相處了一兩刻鐘,閑卿雖然一直都笑吟吟地沉默不語,聽他們說話,但洛昭言總覺得他似乎有幾分注意她。

自省己身,洛昭言自認沒有不妥的言行或是表現,思考之後她決定直接詢問。

洛昭言的直白倒讓閑卿有些許驚訝,他轉頭看着洛昭言認真的神情,不禁笑出聲:“怎麽會這麽覺得?”

洛昭言糾結了一下,終于悶悶找了個算得上是事實的理由:“感覺。”

顧寒江就在一旁,聞言也笑看向洛昭言。

“喂,你不要欺負昭言啊!”原本一上雲來石就蹲在一旁的寒拾蹿了過來,擋在洛昭言和閑卿之間,滿臉都是不樂意和對閑卿的嫌棄,看上去似乎只差跳腳了。

她沖過來的速度很快,這可是高空雲層之間,顧寒江不放心地伸出手虛攔一把,攔的是寒拾的手臂,卻恰好碰上洛昭言同樣不放心抓住寒拾手臂的手。

僅僅是輕輕的觸碰,顧寒江立刻收回手,而那頭閑卿也因為寒拾的話笑出了聲。

“呵呵,我可沒有欺負她,不信你自己問。”閑卿笑着與寒拾說話。

寒拾腮幫子氣得鼓鼓的,但也知道問洛昭言不會得到她被欺負的回答,只能睜着大大的眼睛瞪着閑卿。

“寒拾,你自己注意安全。”洛昭言現在可不敢放開寒拾的手臂,只好對她說話,“我只是問兩位前輩一點問題。”

寒拾這才稍稍收斂自己的敵意,咕哝了兩句,沒有人聽得清楚,即使是與她最近的洛昭言也聽不清楚。

閑卿的視線在兩人之間繞了一圈,看寒拾似乎收斂了像是抓人的貓崽子模樣,笑吟吟地又開了口,說話的對象是洛昭言:“小昭言,令尊如今可好?”果然,話一出口,閑卿就滿意地看到寒拾又被他撩撥起來。

這小丫頭倒是有點意思,看樣子已經察覺到那件事了吧。

洛昭言卻不知道閑卿的想法,她只是驚愕地回問了一句:“前輩真的認識我爹?”

閑卿的回答模棱兩可:“嗯,見過一次,當時做了筆小小的交易。”

“哦。”洛昭言點了點頭,洛望平再她幼時就常年在外,見過什麽能人異士也不奇怪,“家父已經去世多年了。”她的聲音有一點點落寞,寒拾聽出來了,顧不上和閑卿呲牙咧嘴,軟軟的身子朝着洛昭言又挨近幾分,讓洛昭言感受到些許暖意。

“師父,前面雲層比較厚,是否要降低些高度?”明繡的聲音突然在不遠處響起,不客氣地打斷這邊的對話。

幾個人看向明繡,只見她神色一如往常,看上去半點被麻煩困擾的樣子都沒有。

顧寒江向來順着明繡,此刻也是點頭:“就如繡兒你想的做吧。”雲層太厚,又是夜裏,直接穿過雲層容易沾濕衣服,且比地面要冷上不少。

“昭言,我們去那邊看看吧!”寒拾第一次顯露出上天的興奮感,反手拉着昭言指着另一頭說。

洛昭言無奈地一笑,最終還是順從地跟着寒拾過去了。

這一頭,又只剩下明繡與顧寒江、閑卿二人。

閑卿誇張地攤手:“看樣子小繡兒還是不喜歡我啊。”

明繡垂手站在一旁,說話半分不饒人:“難道看着你揭別人痛楚嗎?妖都有這種愛好?”

閑卿搖搖頭,神情非常無辜:“可是,當初欠我一大筆的可是洛望平啊。”雖然并未聽過這名字,但顯然,這洛望平與洛昭言有關。

明繡有些懷疑地看向閑卿:“你真的和一個人類有過交易?”說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神情也變得微妙起來,“那麽巧?”

閑卿肯定地點頭:“我那五百年的修為可還在她身上呢,不過只有一半。”他摸着下巴又看了眼正跟着寒拾在另一頭看的洛昭言,眼底的好奇和揣測終于不再掩飾,“當年我覺得那洛望平有些意思,看他一腔心血都為了孩子,也好奇這個人類是否會遵守諾言如期回來……”

“所以你輕易就把修為給他,落得被一只不到千年的虎妖追殺差點丢了內丹和性命。”明繡替閑卿接了下面的話,一針見血地完全不饒人。

閑卿不在意地笑了:“我以為不過是見證了人性的貪欲,沒想到竟然是死了。只是,不知道這另一半又在哪兒。”

明繡心中一動,若是說閑卿當初給出的修為有一半在洛昭言身上,那另一半顯然是……

她想到洛家莊那個幾乎足不出戶,看上去性格讓人覺得有一絲古怪的洛家小姐。

“囡囡,洛昭言與寒拾,是親兄妹嗎?”顧寒江突然開了口,難得地去詢問別人的事。

明繡搖頭:“洛家主的孿生妹妹在洛家莊,寒拾是從小在洛家長大的孩子。”

“這樣。”顧寒江點點頭,舉目看向雲來石正飛往的方向,伸手按住自己的手腕,那兒有洋溢着充沛靈氣的透明手環一閃而過,“不知這次,天下生靈将會遭遇多少劫難。”

第 41 章

“寒拾,你對閑卿前輩為何如此敵意?”避開了其他人,洛昭言看着寒拾,她正琢磨雲來石這邊石壁上不起眼的刻畫,但洛昭言就是覺得寒拾并不如她看上去的那樣興致勃勃。

寒拾一頓,背對着洛昭言,雙唇抿得緊緊的,昭言她是不希望她這樣不禮貌嗎?可是那個閑卿……

沒等寒拾說話,洛昭言接着說下去:“莫非此人有何不對勁的地方?”

寒拾愣了一下,原來昭言是這樣想的?

她壓着自己心底冒出來的高興,轉過身看着洛昭言抱臂皺眉思索的樣子,雙眼閃亮亮的:“昭言,你不會覺得我太任性?”

洛昭言詫異地看向寒拾,神情間是理所當然:“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你雖然愛玩,但也不是胡鬧之輩。何況,縱使你任性那又如何?”她似是想到什麽,突然一笑,“再者說,你有埋名任性嗎?”

又被跟洛埋名放一起比較,寒拾不爽地皺了皺小臉,又撲到洛昭言身邊拉着她的手臂,看上去像是在撒嬌,卻輕聲與洛昭言說:“那個閑卿,不是人,而且他身上的妖氣與你和洛埋名身上的一樣。”

寒拾敏銳的感知能力,洛昭言早已體會過了。

聽她說閑卿是妖,洛昭言也只是将這點記下沒作多想,顧寒江和明繡師徒能與那閑卿如此相熟,定是認可了這妖的品性。

讓洛昭言在意的自然是寒拾的後半句話。

她還隐約記得幼時爹爹最後一次外出歸來,洛望平并未瞞着自己的小女兒,他拿到了一只大妖的五百年修為,并且用在了她和埋名身上。這和她習武修靈的進度很快也有關系。

再低頭看寒拾不情願的樣子,洛昭言不禁笑了:“你是擔心閑卿前輩會向我索要這修為?”

寒拾嘟着嘴點點頭,哪怕說開了依舊呲着牙:“他肯定也發現了,目光總繞着昭言你,肯定在打什麽主意!”

看寒拾生動的表情,洛昭言英氣的眉眼也不自覺柔和了一些,拉着寒拾背靠岩壁坐下,長長吐出口氣:“寒拾,當年爹爹取回五百年的修為,曾與他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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