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1)

那一片空地以死去的人為中心,周圍就只站了一名少女,手上的短刀刀尖上有血滴滑落。

“呵,第一個。”寒拾看了眼地上的人,她都記着,這是在洛家莊朝着昭言面前的地板吐了一口唾沫的那個。

而下一個……寒拾的視線劃向人群後的一個高瘦男人,那個是先前第一個叫嚣着讓昭言離開盈輝堡的。

那人原本隔着好幾人看着寒拾,看到寒拾看向自己,頓時覺得像是被猛獸死死盯住,轉身就跑。

可是,他又怎麽能快得過寒拾。

又是一具屍體倒地,一模一樣的死法,被割斷咽喉。

“第二個。”洛昭言笑了,站在屍體旁,重新看向人群,盯上了第三人。

驚恐的叫喊聲終于響了起來。

人群越發混亂。

寒拾就像闖入兔子群的豹子,迅速地收割生命。從洛家莊到盈輝堡,那些人的臉她都記住了。

當洛昭言和暮青趕到盈輝堡,就看到好多人慌張地從盈輝堡跑出來,嘴裏還大喊殺人了。

洛昭言臉色一沉,急忙跑進盈輝堡。

眼前的場景哪怕是洛昭言都驚住了。

橫陳的屍體大約有二十餘具,還有不少吓得腿軟連站都站不起來的,遍地的血跡幾乎染紅整片空地。

周圍的攤子一片狼藉,早就沒有人看着,能逃得全部都逃向盈輝堡大門。

一陣風吹過,揚起的沙都是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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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拾就站在這一大片血泊當中,冷眼看着面前一個滾得全身是血的人,手起。

“寒拾!”洛昭言急呼出聲。

寒拾的耳朵微動,高高擡起的手卻還是落了下來。

眼看寒拾又要背上一條人命,洛昭言幾乎是下意識地緊接着喊出了一個字,那個她見識過一次後就再沒有用過的字:“縛!”

金色的鎖鏈從寒拾脖子上的玄土環沖天而出,眨眼間将她四肢緊緊困住,再動彈不得。

死裏逃生的男人愣愣地看着突然被綁在面前的寒拾,片刻之後突然從眼底爆發出痛恨和狠絕,一把撿起寒拾落下的刀就要捅寒拾。

洛昭言此刻也已經趕到,連忙一腳踢開男人的手,心髒因為寒拾遇險狂跳,她發現自己竟然湧起無限殺意。

“滾!”洛昭言幾乎是沖着那人怒喊的。她勉強克制自己的殺念,低頭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寒拾。

周圍的人全都逃光了。

寒拾的大開殺戒,加上她向來都跟着洛昭言的,想必洛昭言殺人狂魔的惡名定是要被坐實。

可這一刻,洛昭言根本顧不上去想那些。

她只是低着頭,臉色陰沉地看着寒拾,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塊:“寒拾,你為什麽這麽做?”

“他們該死!”寒拾回答得毫不猶豫,再來一百次,她也依舊會這麽做。

“你——”洛昭言急了,話到嘴邊又還是吞了回去。

寒拾摔在血泊裏,半身都染上了鮮血,洛昭言終于還是先将她拉了起來,解開她雙腿的鎖鏈,讓她能夠行走。

“我們離開這。”洛昭言沒有再多看寒拾,聲音冷地發硬,前一天,她知道埋名殺了人,而現在,寒拾也殺了人?

這世界是怎麽了,為什麽非要是他們兩人?!

這可笑的命運!

沉浸在難以自拔的自我糾結厭棄中,洛昭言當先走在最前面,不知不覺,三人已經離開了盈輝堡好一段距離。

眼看着綠洲就在眼前,洛昭言停下腳步,深呼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寒拾。

暮青一直都在看着兩人,當洛昭言停下,她很快無聲地和洛昭言打了聲招呼,先一步回去綠洲找她的子諸媽媽。

寒拾此時也去了滿身的煞氣,在洛昭言的凝視中,步子越來越小,不自覺地垂下腦袋。

“你知道錯了嗎?”終于,洛昭言開口。

寒拾擡頭看着洛昭言,她看上去很生氣,寒拾也知道昭言為什麽生氣。她突然非常贊同洛埋名說的話。

[我的昭言,是個天真正直的傻瓜。]哪怕受盡委屈,也不會想到報複。

洛昭言一直都看着寒拾,她希望寒拾能像以前那樣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毫無立場地認錯,然後她就能心軟,讓寒拾保證以後不再胡亂殺人後,将這件事揭過。

她不在乎那些惡名了,大不了以後再不踏入西域半步,她可以帶着寒拾去其他地方。只要寒拾保證她不再胡亂殺人。

可是,寒拾卻這樣認真地看着她。

那雙綠色的眼睛裏有讓洛昭言害怕的東西。

然後,寒拾笑了,笑得那樣坦然。

“別——”別說!洛昭言下意識地想要阻止,卻還是晚了一步。

“我沒錯。”寒拾幾乎是第一次對着昭言說出不一樣的觀點,她認真地看着洛昭言,又說了一遍,“昭言,我不認為我做錯了。”

昭言你有你的善你的正直,這些對我來說什麽都不是,我看重的只有你。

“他們該死。”

在我看來,他們已經犯下死一萬遍也不足惜的惡行。

“洛家莊、商行裏的東西,我都燒了;盈輝堡的那幾口深水井,我也都毀了。”

那些都是昭言你的,他們憑什麽在趕你離開後,還心安理得地擁有那些?

“我不後悔。”

再來多少次,我都會這麽做!

洛昭言睜大了雙眼,看着始終笑着的寒拾。

寒拾的雙眼清澈地映着她的身影,洛昭言甚至能透過那看到自己驚愕至極的神情。

莫名的惱怒突然爆發出來,在還沒理清楚這股惱怒的來源之前,洛昭言擡手指着遠離綠洲的方向:“你走,我教不了你了。”

終于,洛昭言從寒拾的眼中看到了害怕。

她覺得自己的靈魂似乎分成了兩半,一半的心撕裂般的疼,另一半則冷酷無比地說着剩下的話:“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你覺得殘殺普通百姓沒錯,那麽我們至此,分道揚镳。”

說完,洛昭言迅速解開玄土環對寒拾的束縛,轉身走向綠洲。

寒拾雙手發麻,可她完全沒意識到,只是驚慌地朝着洛昭言邁出一步。

“你走!”洛昭言沒有回頭,一聲厲喝将寒拾釘在原地,“我不想再看到你!”

洛昭言說出口的命令,寒拾從未違背過。

她半身沾染着粘稠的血液,此刻已經半幹地黏在身上,一陣風吹着黃沙飄過,又染上了一層蒙蒙的黃。可寒拾卻恍若未覺,只愣愣地看着洛昭言。

昭言……不要她了嗎?

寒拾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可是有什麽東西湧出來,讓她都無法看清昭言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你們期待寒拾爆發的同時……沒考慮過洛昭言會怎麽樣麽=_=

第 64 章

當洛昭言只有一人回到綠洲時,暮青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見洛昭言情緒不佳,暮青往來路看了半天,卻看不到寒拾的身影,猶豫片刻還是問了一句:“寒拾呢?”

“我讓她自己走了。”洛昭言的情緒顯然很低落,但硬是板着臉,讓自己冷酷無情一些,不停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能心軟。

暮青想要再說點什麽,但還是閉上了嘴,搖頭嘆氣。

要說洛昭言和寒拾,她就沒見這兩人有分開過。一路上看過來也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暮青才不信洛昭言真能硬着心腸徹底不管寒拾。

只不過是太多的事情沖擊了她一貫以來的底線,一時整理不過來罷了。

至于寒拾……

暮青又看了眼來路,确實什麽都沒有。

不過她才不信寒拾會真的離開。

綠洲裏一片寂靜,洛昭言走到水池邊,清洗了沾上血跡的雙手和鞋底。

看着在水裏暈開後消散的那一抹暗紅,洛昭言不自覺又想到寒拾,她因為被玄土環束縛四肢摔倒在血泊裏,半身都是血跡,這附近又沒有其他綠洲,一時也沒法清洗了吧?

想到這,洛昭言用力搖頭,伸手打碎倒映着她臉色雙眼的水面,站起身走回到暮青那一邊。

“明姑娘應該也差不多回來了吧?”一時無話,洛昭言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蟅落一事上。

暮青擡頭看天,分辨了此刻時辰,點頭:“按照往返的速度應該差不多了。飛來石比禦界樞的飛行器稍慢一些,不過也不會相差很多。”

“嗯。”洛昭言颔首,“待我們到達禦界樞,弄清楚安陵之山裏的事,還是要盡快前往。蟅落的變化太快,此事宜早不宜遲。”

“……好。”暮青自是巴不得能盡早前往安陵之山,可現在看洛昭言,再想不知在哪兒的寒拾,只覺得頭疼。

要是明繡在就好了……

暮青不禁在心中念叨。

然後,明繡到了。

顧寒江并未同來,但閑卿卻是跟着一道來了,據說是受顧寒江所托,前來照顧這一群“晚輩”們。

雖然嫌棄閑卿,不過好歹是個修煉千年的老妖精,明繡便帶上了。

可沒想到,寒拾竟然不在。

明繡本想詢問寒拾去處,卻對上暮青擠眉弄眼的小動作。

“……”

最終,明繡沒多問。

随着雲來石落下,洛昭言一言不發便走了上去,可見她們确實不需要“等”寒拾。

所以,在綠洲的三人上雲來石後,明繡便催動靈石讓雲來石升空,直接前往禦界樞。

很快,所有人都從子諸口中知道了安陵之山的情況。

子諸所在的夫諸村落已經被迫進行了兩次遷徙,原因都是蟅落以及其他各種奇奇怪怪的毒物的逼近。

安陵之山的情況不複雜,這些毒物蟲群雖然都由稍有靈智的成員驅使,但就連普通的小妖獸都不如,不過數月侵蝕了那麽大片的土地,主要就是因為數量衆多以及難以應對。

蟅落可以寄體,迅速将其他生靈控制,其他的毒物也各自帶有可怕的毒素,一般生靈根本不是對手。

凡被這些毒物蟲群占領的地方,都被可怕的有毒瘴氣籠罩。

子諸因為不慎傷了腿,她不想拖累族群,同時也害怕暮青歸來時因為弄不清楚情況遇到危險,所以硬是說服了族人将她留在不遠處的一處山洞,然後才有了被救回馭界樞的事。

“若是如此,還真不知道該說是好解決還是難解決了。”閑卿搖搖頭,語氣閑适,但神情上卻沒那麽輕松。

蟅落強大嗎?

一只、十只、甚至一百只,對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來說都不算難解決。

可是,那是數以萬計的,而且從之前搜集到的信息,加上子諸所言,只怕安陵之山的那些蟲群數量還在不斷地增大。

不止是蟅落。

還有更多的毒物。

遍地的瘴氣。

“我們只能直取源頭。”贏旭危很幹脆地說。

沒有人有意見。

和那些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來的蟅落和毒物打,簡直就是浪費體力,而且也不可能見效。除非有鲲那種全力一擊便能覆滅半個安陵之山的上古神獸,跟源源不斷的蟲群毒物打消耗戰,死的肯定是他們。

“若是能知道現在瘴氣在各個方位的位置,再多搜集一些當地生靈的信息,我看也不難計算。”葛清霏轉了轉自己的機械手腕。

她一手機關術出神入化,對于測算并不陌生。

幾句話下來,其實就已經差不多确定了接下來的安排。

子諸也有表示,安陵之山生活着的大量妖獸精怪,不管昔日如何,都不願看到安陵之山被這麽毀滅,願意暫時将一切放在一邊,同仇敵忾。

若是如此,确定各處瘴氣所達的位置就更簡單了。

很快,幾個人便沿着這條思路讨論下來,不過一會兒,便将計劃商談完畢。

幾人來到馭界樞時便已近亥時,這一番下來,自然是各自先去休息。

洛昭言一直都沒有說話,她有很認真地聽他們分析安排,可是早沒了以往那種積極想要解決的心情。安陵之山的異變不止威脅安陵之山內生活的生靈,同時也必然會影響外面的人類,甚至最後讓六界動蕩不安。

洛昭言既然知道了這件事,必然拼了性命也要去出力幫忙解決。

可是,她還是提不起勁兒。

人群散去,洛昭言自是回了安排給她暫住的房間。

屋子裏和之前離開馭界樞時沒有兩樣,倒是床頭枕邊放着一片小巧的金葉子,洛昭言先是一愣,很快分辨出那是寒拾一件衣裳上的小飾物。

洛家的服飾用料和色調大多相近,紅色與黑色乃是最主要的色調,而後以金色作綴,寒拾年紀小又活潑,她便吩咐裁縫偏着女兒家的樣式,故而上面的飾物比她與埋名的衣物都要多些。

大約是先前勾落下來的了。

洛昭言雙眼微黯,走到床邊拾起那片金葉,腦子裏又浮現白日裏匆匆趕到盈輝堡後看到的那修羅場,不自覺地緊緊攥着拳頭,就連金葉子兩端刺入掌心,也不曾為之所動。

“寒拾。”

洛昭言不自覺地低喊出聲,但很快又緊緊抿住雙唇,快步走到已經打好水的水盆那兒洗漱。

那一片沾了血的金葉子,終究還是沒有被洛昭言丢去,收在了貼身之處。

在馭界樞下方,鎖河山的一條險要山道上,寒拾一動不動待在那兒。

這個位置可以看到馭界樞,但是馭界樞絕對看不到這兒,寒拾确定沒有人能發現她。

昭言要她走,不想再看到她,寒拾雖然難過,但還是不願意離開。

反正,只要讓昭言看不到她就好了,寒拾覺得這并不困難。

只是,想到白日裏的事,寒拾縱使明白昭言這樣的反應其實是正常的,是意料之中的,可心底還是不自覺生出一絲委屈。

她還從來沒離開過昭言啊。

被洛埋名帶去他院子裏的那幾次不算。

想到這,寒拾的耳朵突然一動,猛地轉頭看向不遠處,眼底是疑惑和警惕。

“是我,寒拾。”藏鋒的聲音響起,讓寒拾眼底的警惕稍稍打消幾分,但疑惑依舊存在。

她已經問出是藏鋒了。

可藏鋒為什麽會來這兒?

“主人說,你會孤身到此。”一開始聽洛埋名說這個,藏鋒縱使向來信服洛埋名,可心底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寒拾真的孤身一人?

她親眼所見。

“這是主人留給你的。”找個适合的時間交給寒拾,若是寒拾正的孤身一人出現在鎖河山,這就是最适合的時候。

雖然疑惑,寒拾還是将信接了過來。

洛埋名這人滿肚子的壞水,一輩子都在想着法子算計人,寒拾知道這封信肯定不會是在說廢話。

展開信紙,寒拾甚至不需要點火照明,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上面的字,不過寥寥幾句,卻讓寒拾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樣就可以了?”她有些高興,這上面寫的是洛埋名的猜測和應對,寒拾覺得,洛埋名出品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我不知道上面寫的什麽。”藏鋒搖頭,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句,“總歸,主人是盼着家主好的。”

寒拾原本還雀躍的神情一凝,微微皺了眉頭,但很快又舒展開來,點頭道:“我知道。”緊接着還不忘加一句,“反正洛埋名已經死了。”

我也就不計較了吧!

雖然寒拾也不知道自己心裏這句沒說出口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在計較什麽。

“……”藏鋒覺得,還是不告訴寒拾主人有可能已經魂飛魄散的事實好了。

鎖河山夜裏發生的這一段小插曲,沒有人知道,哪怕是馭界樞的幾位同齡。

第二日一早,在贏旭危的安排下,馭界樞的機關樞紐在灌入大量靈力後飛快轉動起來。

随着一震輕微的震動,鎖河山釘咬着鐵索的銅制蟾蜍紛紛收回鐵索,不再被束縛的馭界樞緩緩移動,速度越來越快,在禦界樞衆人的控制下飛往安陵之山。

禦界樞比一般屋舍還大,寒拾遠遠地看着,踩上飛行器緩緩催動,遠遠地跟在禦界樞後面。

她丢不了禦界樞,而這個距離,禦界樞上的人也看不到,這就足夠了。

第 65 章

半日時間,整個禦界樞依然漂浮在安陵之山的上空,下方正是被瘴氣籠罩的死地。

暮青帶着子諸先一步離開馭界樞,沿着夫諸村落遷徙的方向尋找族人。好在,這并不困難,幾乎在暮青和子諸出現在尚未被瘴氣侵蝕的林間,便有守在那兒的妖獸蹿了出來。

沒有妖獸會認錯夫諸,而夫諸村落養了個人類孩子的事情,同樣有不少妖獸有所耳聞。

所以,她們很快便被送到了夫諸村落所在的位置——那兒也聚集了許多生靈,甚至還有幾只罕見的山魈。

初初聽暮青說,幾個人類要來解決安陵之山的危機時,很多妖靈還嗤之以鼻。可當暮青簡略講了計劃,并且拉出對九泉的猜測後,很多生靈都動搖了。

知道九泉的人類,跟一般的人類肯定不一樣。雖然暮青沒說,但他們猜測其中多半有一個泉眼守護。

而對于蟅落源頭同樣與九泉有關的猜測,也讓在場的生靈們擔憂。

“可是,以我族所傳,安陵之山的泉眼應當是春滋才對。”夫諸村落的首領同樣聽了暮青的說法,面露憂色。

夫諸村落作為上古神獸遺族,族裏一直相傳安陵之山乃是泉脈靈地,有司掌萬物生長之力的春滋在此,故而此地山林茂密,有着各種各樣的萬物生靈。

但是,按照贏旭危他們的猜測,與這場安陵之山的危機相關的,乃是九泉之一毒瘴,這個泉眼中彙聚的是天下所有的陰邪和毒素,極為危險。并且從未有過相關的記載。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有熱海和霧魂的前車之鑒,他們還真的擔心毒瘴也被什麽邪惡的生靈給血縛了。

“不管是什麽,安陵之山現在的情況已經等不了了。”暮青的神情也顯得有些着急,“馭界樞那邊已經有所安排,現在最重要的是确定瘴氣的範圍和各個方位所處的具體位置,我們要找出最有可能的瘴氣源頭。”

“這個好辦。”第一個回應暮青的,是一只已經有幾千年修為的夜枭,“瘴氣無法入空,我們可以直線飛行,具體位置就交給我們吧。”它此刻站在高高的樹枝上,說話間掃視一眼,周圍停落在樹枝上的飛禽紛紛點頭。雖然夜枭并非強大的天生妖獸之族,但幾千年的修為和心性,在此刻俨然是飛禽之首。

“不管怎麽樣,有辦法總比幹等着好。”夜枭低頭沖着一些還在遲疑的生靈丢下一句,展翅第一個飛向距離此處最遠的地方。

數十只飛禽騰空而起,在空中分散飛向不同方位。

“好吧,那我們幾個幹脆進去看看。”一直默不作聲待在周圍的山魈突然開口。他們始終待在生靈的外圍,因為本身強大,形貌醜陋,周圍的生靈不自覺給他們讓出了一小片空處,他們也沒多說什麽。

“這太危險了。”暮青第一反應是反對。

山魈頓時發出“歇歇”的怪笑聲,那面容因為大笑顯得更加猙獰:“我們本無實體,不怕毒,那些小蟲子也對付不了我等。只不過……”他看着暮青舔了舔舌頭,“若是你們都被毒死了,我們就沒有口糧了。那些蟲子可不好吃。”

一些修為淺才剛開了靈智的小妖們抖了抖,往大妖們後面又縮縮身子。

“……”暮青無言以對,最終只好抱拳,“那有勞幾位了。”反正他們也不會莫名其妙吃人……嗯,等事情解決她就上天,山魈們再厲害也不會飛。

小半個時辰後,暮青是笑着回馭界樞的。

第一步是測算和尋找源頭。

因為有山魈的支持,竟然出乎意料的順利,将情報帶回與結束後,不過片刻時間,贏旭危便确定了位置。

“這是暫時能讓你們百毒不侵的藥丸,含于舌底。藥丸亦帶劇毒,切忌不要吞服,一個時辰後必須取出。”扁絡桓掏出幾個瓶子,一個個分發藥丸,最後一顆自然是在他自己手中。

這還是他最近這段時間沒日沒夜才趕制出來的,一個時辰已經是極限了。

很快,馭界樞中所有人分批落下。

顯示三波馭界樞衆分別前往三個方位,不一會兒便攪動了瘴氣內的蟅落毒物。

這三個位置也是精心挑選,附近因為峭壁或者水流,蟲群毒物都不是很多。

率領這三波人的就是贏旭危、葛清霏、扁絡桓和绮裏小媛。

待三方都有了動靜,洛昭言幾個才沖着一早就确定的位置過去。

那兒瘴氣濃密,甚至染上了可怖的黑紫色,周圍的草木都盡數枯死,一片死氣沉沉。

奇怪的是,就連毒物和蟅落也沒有。

只有在這片區域正中,一只巨大醜陋的黑褐色蟾蜍趴在那兒,當洛昭言一行人落地時,它銅盆般大小的眼珠子滑動,緊緊盯住了他們。

那只蟾蜍幾乎有兩頭牛那麽大,它的前方是一塊一尺見方的黑色石頭,那石頭很怪,看了就讓人仿佛要被吸進去一般,帶着讓人下意識便察覺的危險感覺,就連那只蟾蜍也沒有接觸那塊石頭。

但是,那塊石頭上似乎隐隐約約有一根極細的黑線伸向那蟾蜍的左前掌。

“那掌蹼下有東西。”暮青眼神最好,悄聲提醒。

只見那蟾蜍的左前掌蹼是虛擡着的,黑線便從掌蹼和地面的縫隙間伸入,竟然是依舊沒有觸碰到蟾蜍。

“唧——”一聲極其虛弱的可憐唧唧的聲音從掌蹼下傳了出來。

蟾蜍巨大的眼睛一凝,掌蹼一擡一壓,昭言幾人就看到那細細的黑線突然一斷,但很快又連上,甚至粗了一些。

“那是氣,強大的靈力凝聚成肉眼可見的程度。”明繡睜大雙眼,這種情況她只在無垢附近見過,“難道那石頭就是毒瘴?”

“小心!”明繡的聲音未落,暮青便一把撈過她的腰将她帶向一側。

閑卿和洛昭言的速度也很快,紛紛躍向一旁,四人原先站着的地面赫然是一灘毒液,滋滋地冒着駭人的煙,這蟾蜍背上膿包噴射出的毒液竟然連土地都腐蝕出一個深坑。

這還不止,一擊為重,蟾蜍半點不停歇,表皮上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膿包一點點分泌出毒液,轉眼便射向四人,逼得他們不得不連連閃躲。

“不管怎麽樣,把這東西殺了!”洛昭言在快速閃躲的同時将刀華拿在了手上,她始終圍着蟾蜍躲閃,沒有跑向遠處,伺機尋找攻擊的機會。

閑卿的速度比洛昭言還快一些,他趁着毒液的間隙高高躍起,雙拳凝聚起靈力以重拳砸向金蟾的額頭。

“呱——”金蟾挨了這一記,發出一聲叫喊,大腦袋一擡将閑卿打飛,巨大的嘴巴同時張起,口中的肉舌以迅雷之勢彈射向半空中的閑卿。

“灼!”明繡的聲音響起,灼熱的火焰直撲彈射而出的蟾蜍肉舌,逼得它不得不放開才剛卷住的閑卿縮回蟾蜍口中。

這一燒不止肉舌覺得火辣辣的疼,閑卿也有些狼狽,不得不落地拍滅頭發和衣角同樣被燒了的小火苗:“小繡兒都不心疼世叔我,所燒就燒。”

“原來師叔你想去那口中一游。”明繡立刻将話嗆了回去,手上的靈燈早已又一次被她催動,看上去這蟾蜍對火焰還是有幾分畏懼的,或許可以用三昧真火給它燒上一燒。

這邊的一通亂打逼得蟾蜍不得不分心暫時停下毒液的攻擊。

洛昭言卻趁着這一刻,手中刀華以千鈞之力直砍蟾蜍的左前掌。

一片粘稠的血液噴灑而出,蟾蜍猝不及防被洛昭言一擊劈中,竟然斬下半片掌蹼。

它疼痛間不得不收回掌蹼,被它踩在底下的東西終于露了出來。

“那是什麽?!”暮青睜大了眼睛。

連接毒瘴泉眼的,是一只兩個拳頭大小的橙黃色小獸,背上隐隐約約能看到有兩對狀若樹葉的小翅膀,腦袋頂着一根細細長長的呆毛,腦袋竟是比身子還大一圈。

它看上去有氣無力的,身上也隐隐有不祥的黑氣缭繞,好不容易從蟾蜍腳底解放出來,也只有力氣朝着幾人努力睜開眼,半晌才發出一點弱弱的聲音。

“唧——”

沒等他們來得及做什麽,那蟾蜍竟然又一次挪動巨大的身子爬到那只小獸身邊,大嘴對着小獸,猛地吸了一口氣。

縱使是周圍的洛昭言幾人,也分明感受到從小獸體內突然湧出大量的純淨靈力,被蟾蜍吸入體內。

“這世間竟然還有五毒獸存在!”這是閑卿第一次如此這樣震驚的神色,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只虛弱的小獸,神色極其凝重,“毒瘴的靈力帶着難解的劇毒,那蟾蜍不敢直接吸取,竟然抓到了五毒獸替它吸收毒素,淨化靈力!”

作為百毒不侵的靈物,五毒獸能孕育靈器五毒珠,更是百毒不侵之體,能淨化天下所有毒素,哪怕是毒瘴泉眼。

“那五毒獸這般厲害,為什麽不将毒瘴的靈力納為己用,殺了蟾蜍?”暮青皺着眉,直覺這蟾蜍變得更加危險了。

“……看樣子應該還是只幼獸。”閑卿沉默片刻,想出了最有可能的理由。

“呱——”蟾蜍吸收夠了靈力,受傷的掌蹼不但迅速止血,甚至很快生長出新的骨骼和肌肉。它擡起頭吼了一聲,地面一震顫動,竟然鑽出四只比人還高的毒蟲,分別逼近幾人。

兩方再度交鋒,這一次,所有人都徹底陷入危險之中。

四只毒蟲長得極其奇怪,有的如同蜈蚣有成百上千的細足,能輕易鑽土,卻還擁有毒蠍危險的尾刺。有一條蛇有三個頭,竟然還會吐絲黏人。加上蟾蜍在一旁時不時噴射毒液,險象環生。

作者有話要說: 哦,毒瘴挺不起眼的,就是特危險

第 66 章

眼看着時間一點點過去,一個時辰的限制很快就要到達。

洛昭言四人別說是斬殺蟾蜍,就連脫身離開都做不到,體力和靈力不斷消耗,而那幾只蟲子身上雖然都帶了傷,卻越戰越兇殘。

蟾蜍滿意地看着這蹦跶的四個“渺小”存在,對自己主持煉出來的四大蟲獸非常滿意,一時也沒去在意早沒了力氣的小五毒獸。

所以,它更沒注意到,不知何時,小五毒獸邊上竟然多了一個聲影。

洛昭言原本與那可惡的蜈蚣打鬥,好不容易砍下蜈蚣的尾刺,但發狂的蜈蚣力量非常大,甲殼又堅硬無比,在大量消耗體力後漸漸有了難以為繼的糟糕感覺。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洛昭言一邊被動防禦,一邊将注意力悄悄挪到那邊尚未進入戰局的蟾蜍那兒,思考是否有辦法能解決那只罪魁禍首。

蟾蜍表皮都是劇毒膿包和毒液,加上它如此巨大,哪怕刀華整個刺入它體內,只怕也只是削下一塊皮肉而已。蟾蜍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它始終是趴着将腹部徹底貼在地面。

若是如此,恐怕只能從口入了——洛昭言想到了方才蟾蜍卷住閑卿打算将它吞入腹中的那一幕。

等等,那是什麽?!

洛昭言一邊思索一邊應對蜈蚣,不曾想在距離蟾蜍不過五尺距離,那只五毒獸的旁邊看到了不應該出現在此地的人,臉色大變。

她怎麽來了這兒?她怎麽可以來這!

洛昭言的心狂跳起來,恨不得立刻把寒拾拎過來揍一頓然後有多遠扔多遠,安陵之山好玩嗎?到處都是劇毒瘴氣,她怎麽可以就這樣過來了?!

可是洛昭言不可以。

寒拾的位置距離蟾蜍太近,若是讓蟾蜍察覺,只怕根本救不下來!

“唔——”因為心神巨震,洛昭言一時沒防守住橫沖直撞的蜈蚣,被重重撞飛出去,背狠狠砸在地上擦出一大片傷口。

她猛吐口血,連帶着壓在舌下的解□□丸也吐了出去。

胸口翻騰的血氣和劇痛讓她不得不捂住嘴猛烈咳嗽,難免吸入四周的瘴氣,不過一會兒就有了暈眩之感。

蜈蚣一擊命中,立刻趁勝追擊直撲洛昭言,一雙鋒利的螯揮動着打算将洛昭言鉗成兩半。

一道聲音快速閃落在蜈蚣的頭頂,明明是再起眼不過的兩把短刀,卻像是切豆腐一樣輕而易舉刺入蜈蚣的頭頂甲殼,眨眼間,蜈蚣的身子轟然倒地,那腦袋被寒拾切成了兩半。

“昭言,你沒事吧?!”寒拾解決了蜈蚣,着急地看向洛昭言,卻看到蟾蜍噴射出一大片毒液直撲在場所有人。

寒拾睜大眼睛,身影一閃擋在洛昭言身前,毒液射中她的背部,一陣劇烈的灼痛感讓寒拾不得不咬緊牙關才痛呼出聲。

“寒拾!”洛昭言看着近在咫尺的寒拾,雙眼露出驚恐的神色。

那致命的毒液,原本死的應該是她,怎麽可以是寒拾?!

“我沒事。”沒等洛昭言再說什麽,寒拾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們,待會兒再說話,你不許、不許趕我走了。”

說完,她看看洛昭言,見她眉宇間已經有了中毒的青黑,突然伸手摟住洛昭言的脖子:“昭言,我只會是你的寒拾啊。”在洛昭言耳邊輕輕說了這一句,悄無聲息地将一縷靈力傳如洛昭言體內護住心脈,寒拾很快松開洛昭言,轉身直撲那只小小的五毒獸。

這一轉身,洛昭言也終于看到寒拾的背,她一整片背都被灼燒得焦黑,猙獰駭人。

那蟾蜍因為寒拾的動作,明顯不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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